艾米:少女的平安夜

今夜是聖誕節前的一夜，英文裏就是一個簡單的CHRISTMAS EVE，中文有時也就簡單地翻譯成“聖誕夜”，但有很多人叫它“平安夜”。不知道這樣翻譯根據的是什麽，但似乎有點反諷的意思，因為少女的父母都知道：“平安夜”裏不平安。

不同的方言對此有不同的說法，但大致意思差不多。在某種廣東方言裏，這個說法是：“平安夜，丟豬夜”。這個“豬”，指的是女孩的VIRGINITY，也就是說，“平安夜”是很多女孩的失身之夜。

從“失身”這個詞，就可以嗅出一股“女孩吃了虧”的味道。一對男女有了性關係，人們總說某某男生“得到了”某某女生，而某某女生則把自己“給”了那個男生。有時女孩自己也這麽說：“我把自己給你了，現在我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待我。”

 不知道為什麽，連艾米媽媽這麽開通的人，都會覺得男女親熱是女孩吃虧。弟弟從收審站出來，住在艾米家，艾米的媽媽是堅決不讓他們倆住一屋的。

後來艾米問媽媽這到底是為什麽，媽媽說她家鄉有種風俗，就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時候，是不跟女婿住一個屋的，因為娘家不能讓女婿“欺負”到自己的頭上來了。女兒出嫁了，去了女婿家，就是在別人的領土上了，女婿要怎麽“欺負”女兒，也是沒辦法的事了。但回到了娘家，還讓女婿“欺負”自己的女兒，那做父母的就太沒臉麵了。那時弟弟連女婿都不是，媽媽又怎麽能讓他在自己家裏“欺負”艾米呢？

艾米很奇怪，男歡女愛，各得其所，怎麽叫“欺負”呢？媽媽說：“等你有了女兒，你就會像我這樣想了。我自己跟你爸爸在一起，並不覺得他‘欺負’我，回娘家的時候，我也很討厭家鄉那種風俗。但臨到你頭上，我就有了這種思想了，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艾米就來想象自己有了女兒會是什麽樣。假設艾米已經有了一個成年的女兒了，有一天，她帶了一個男孩回來，兩個人摟摟抱抱，恐怕艾米真的要警告一下女兒：“你了解他嗎？你確定他真的愛你嗎？如果他愛你，那我沒什麽要反對的，但如果他不愛你，那你就要當心了，不要跟他過分親熱。”

艾米問弟弟：“如果你有一個女兒，你看到她跟一個男生談戀愛，你會不會很擔心她？”

他想了半天，很認真地說：“我可能會天天跟在後麵保護她，如果那個家夥對我女兒不規矩，我要打得他認識我。”

“但是也許你女兒自己希望她男朋友對她‘不規矩’呢？”

 “那我要先審查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愛我的女兒。”

笑暈！連他這樣開通的人，而且自己又是男人，居然也會有這種擔心。

老話說：“為人不做官，做官是一般”，看來可以改成“為人不做父母，做父母一樣辛苦。”

父母愛女兒心切，總想女兒幸福，總怕女兒吃虧上當，就難免操很多心，一直操到女兒煩了為止。可憐天下父母心！

為什麽父母不這樣為兒子擔心呢？可能還是因為那個處女膜，那個一去就不複返的東西。聽說處女膜不過是一圈薄薄的肉膜，沒有什麽實用價值，甚至是一個礙手礙腳的東西，但中國的社會和文化卻賦予它極為重要的意義，千百年來，害死了多少女性，又使多少本該幸福的家庭毀於一旦。一直到現在，仍然能看到某男因為某女不是處女而嫌棄她的故事。

男人身上沒有這麽一個相應的“膜”，所以沒誰知道他究竟是初夜還是N夜。男孩的父母似乎不替他們擔這種心，兒子有了女朋友，巴不得他盡快把她“辦”了，免得她跑掉。就算“辦”了之後她還是跑了，那也沒什麽，咱兒子不虧，虧的是那女孩，看她以後怎麽嫁人。

艾米從小就被媽媽告知：“一失足成千古恨”，但那時艾米不知道什麽是失足。凡是不知道的東西，艾米就特別感興趣，總想弄個水落石出。這可能就是艾米看書老愛“想歪”的原因，有時還真是嗅覺靈敏，就嗅出個八九不離十來了。

艾米很小的時候，突然愛上了蘇俄小說，這應該說是很不合邏輯的，因為蘇俄小說沉悶不堪，人名地名又臭又長，現在來看，真是慘不忍睹。但不知道為什麽，那時看得愛不釋手。

記得看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卓婭與舒拉的故事>>，<<古妮婭的道路>>，<<青年近衛軍>>，<<靜靜的頓河>>，<<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妮娜>>，<<罪與罰>>，<<白癡>>，<<貴族之家>>，<<初戀>>，<<當代英雄>>，<<葉夫根尼-奧涅金>>，<<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母親>>等等。

艾米那時最喜歡的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那裏麵有一個情節，艾米記憶很深，就是故事主人公保爾被捕後，在監獄裏遇到一個女孩，兩個人都是十多歲。那女孩被敵人提審前夜，對保爾說：“我給你吧，我給你吧。”但保爾沒有接受。後來女孩被敵人帶走的時候，“幽怨地看了保爾一眼”，因為她知道敵人會在審問的時候糟蹋她。後來當她被送回牢房的時候，她已經被折騰得奄奄一息了，保爾非常難受，非常後悔。

真不知道小小的艾米，怎麽能理解這個段落，艾米肯定不知道“我給你吧”和“糟蹋”的技術細節，但卻有一種直覺，知道是跟男女之間的事有關的，很隱秘，很令艾米好奇。可見艾米從小就有點“黃”，愛鑽研這些東西。

以艾米現在的推測，那個女孩對保爾說“我給你吧”，一是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那些審問她的人，因為女孩隻有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做那事，才不會有屈辱感。也可能還有另一個考慮，那就是女孩的第一次，是會有痛苦的，如果是跟一個愛自己的人在一起，他會愛護體貼女孩，就可以減輕痛苦。

聽說在美國，男生不願意找處女，因為那說明她沒吸引力，而他是來找享受的，不是來當教練的。不管這種說法真實不真實，至少很多人已經不再把做愛看成是“男人享受，女人受難，男人得到，女人奉獻”了。小昆就總說女的都是把他當電動玩具，享樂的工具，他勤奮耕耘，女的睡享其成。

可能從前的中國男人，不怎麽在乎女人在性行為中的感受，隻顧自己，所以女人隻是在被動地奉獻，在提供一個男人享樂的場所。但現在，應該有越來越多的男人認識到做愛不是個簡單的泄欲過程。不能使女伴開心，是件很令男人慚愧的事，有損男子漢大丈夫的形像。

當年的艾米，算得半個“前衛少女”，愛弟弟愛得發瘋，總嫌他不夠熱烈，不夠原始。看<<舊金山>>的時候，當大家都在責罵程明浩太“麵”，太不夠男子漢的時候，弟弟一直說他能理解程明浩，說程明浩是真心愛關璐的。他說有時候男人愛女人，愛到一定地步，就會象程明浩一樣，寧可守著女友睡覺，也不會輕易“侵犯”她，因為他看到她還那樣天真未鑿，還沒有性的衝動，又那樣信任他，他不舍得毀掉她對愛情的那種純潔到近乎傻氣的理解。

艾米自己策劃了自己的“平安夜”。究其原因，主要是愛得發瘋，而且思想上極端講究男女平等，所以艾米並不覺得在97年那個情人節，自己丟失了什麽，反而覺得是得到了什麽，因為終於讓弟弟徹底地“陷進泥坑”來了。但事情過了，艾米還是有點擔心的，主要是怕弟弟從此以後對艾米的興趣就開始走下破路了。

認為他一旦陷進就會負責到底，是後來經唐小琳啟發才有的觀點，所以才會有那些“拿下”他的歪點子。他自己承認唐小琳這種看法不算完全錯誤，主要是出於負責的考慮，所以他不會輕易被“拿下”。

實際上處女膜究竟代表什麽，隻是個定義問題，不同的文化對此有不同的定義。

記得看過一本書，叫<<世界婚俗>>，裏麵記載了世界各地千奇百怪的婚俗。據說在很多文化裏，處女血都被當成一種不吉利的東西，是男人想盡辦法要避免的。

有一種婚俗很不可思議，新娘要靠在新郎懷裏，讓部落裏的那些男人一個個地跟她發生性關係，據說這樣就把那不吉利的VIRGINITY分散到所有男人身上了，也算是“有難同當”吧。

還有一種婚俗是讓部落的首領來擁有新娘的初夜，據說這是因為部落首領有特殊能力，不會受處女血的侵襲。經過部落首領“處理”過的新娘才給新郎享用。

另一種習俗是讓部落裏年老有威望的女人用指頭捅破新娘的處女膜，流過血了，才讓新郎繼續，這樣新郎就不會被處女血所詛咒。

這跟中國文化裏對處女膜的看法似乎是完全相反的。艾米不知道誰對誰錯，實際上也根本無所謂對錯，隻是個約定俗成的東西，有深遠的曆史淵源，但並不等於有道理，或者有科學根據。

艾米貼<<十年忽悠>>的時候，因為寫到自己的“平安夜”，曾收到一些網友的QQH，有的說自己的“平安夜”疼得要死，結果卻沒什麽落紅，搞得男朋友心下存疑；還有的說自己是百分百的VIRGIN，結果卻毫無落紅，男朋友絕塵而去；也有說自己婚後很久，仍然疼痛不已的。總而言之，初夜象一把劍，懸在很多女孩的頭上，不僅有生理上的痛楚，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擔憂。

艾米自己是不用為自己擔這些心了，很幸運地跟一個自己所愛的人度過了自己的“平安夜”，他的溫柔與體貼，使那個夜晚無比幸福。所以艾米想，如果我有了女兒，我不會教她如何在男人麵前端架子，欲擒故縱。她想怎麽愛，就怎麽愛。但我要想方設法幫助她做出正確的判斷，對一個以獵獲女孩為榮的男人，不要說不能對他主動，即使他主動追來了，也要盡快逃之夭夭。但對弟弟這樣的男人，無論你多麽主動大膽，都不要緊，他能理解，他會欣賞。

他說一個女孩多少都是愛麵子的，社會習俗也使女孩不得不矜持，所以如果一個女孩大膽地向他示愛，一定是經過了好一番思想鬥爭，做好了身敗名裂的準備的。他對這樣的女孩充滿了感激和敬佩，他可能不會接受這份愛，但他不會傷害她，更不會對外人吹噓。所以他即便是在艾米“嚴刑拷問”的時候，也不肯說是那些女孩自己對他投懷送抱的，或者是那些女孩主動追求他的。如果不是小昆從公安局知道了某些細節，他可能根本不會說出那幾個女孩。

也許不論你怎樣明察秋毫，也不能保證自己不看錯人，那麽唯願社會一天天進步，男人女人都不再把那個毫無用處的膜當做貞潔的象征來頂禮膜拜，所有的少女都能幸福地享受自己的“平安夜”，所有的父母都不必在平安夜為自己的女兒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