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傾壇之戀 (上)

(本故事純屬虛構)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但她似乎沒什麽心情大肆慶祝，三十了，比二十九好像大了整整一個世紀一樣。

從明天起，自己就是“三十歲的女---”什麽了？嘿，連自己都不好意思用“女孩”這個詞了，但是不用女孩又能用什麽呢？像他那樣，動不動就是“男人”，“女人”？她很不喜歡他寫東西的時候用“女人”這個詞，因為她怕他在心裏也是這樣稱呼她的。還好，他在QQH裏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她，他幾乎沒稱呼過她“女孩”“女生”或者“女人”。他在QQH裏是怎樣稱呼她的？她想了一下，想不出來，然後她輕聲笑起來，QQH，還需要稱呼嗎？

剛跟A到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A的本事就是可以緊緊陪著你，還把你陪得份外寂寞。她知道A對她有意思，但她不知道自己對A有沒有意思。怎麽說呢？A是那樣一種人，就是別人把他介紹給你，而你不同意的時候，別人會理直氣壯地問你“A有什麽不好？”

這個問題你肯定是答不上來的，A有什麽不好？A沒什麽不好，A有工作有綠卡有房子，人也長得不醜，脾氣也挺好的，但你就是對他沒感覺，下不了決心跟他一輩子，除非你年齡大到了“前途無亮”的地步。 A還是比較有耐心的，換了那些急功近利的，早就懶得務這個虛了。跟你浪漫幾個月還沒結果？誰有這個耐心？這好比在一個寬帶上網還要嫌慢罵娘的年代，你要他們撥號上網。就算耐著性子撥幾個號，也是等不到聯上網就扔下跑掉了。

她歎了口氣，心想，可能如果沒有網上認識的那個B的話，這事就好辦了。B的口頭禪就是：“我到底哪點比不上他？”這是情場LOSER的經典提問，提這種問題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輸給了自己的情敵。對這種問題，最聰明的辦法是不要回答，因為無論你怎樣回答，提問的人都是不服氣的。

如果隻有一個選擇，就容易了。現在既然有兩個，就得二者必居其一。但她真的比不出A和B究竟誰更好，可以說她從來就沒有認真比過，就像一門心思買汽車的時候，誰還去比較商場裏擺的那些自行車？

但年歲不饒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個真理即使是在美國這種稀裏糊塗的地方，也還是一個真理。所以她有時候用丟硬幣的方式來確定究竟是選A還是選B，但不管哪一麵朝上，她都要重來一次。有時她想，我總共丟九次，誰朝上五次我就選誰，但她不知丟了多少個九次，還是決定不了。 她希望硬幣從中間破開，而他從裏麵跳出來，說：“好了好了，不用丟硬幣了，不選A，不選B，選我這個C吧。”那樣就好了，她就跟他去了，誰還管什麽A或者B？

但是她知道他是不會從硬幣中跳出來的，他已經回了中國，天知道他現在正在跟什麽樣的小姑娘調笑。聽說現在國內的小姑娘厲害得很，連結了婚的都不放過，她們會放過他？肯定早就把他吃掉了。他那麽心心念念地要回國，說不定就是想被那些小姑娘吃掉。

她曾經覺得自己已經把他忘掉了，因為他回國後就沒有再跟她聯係。她有點生氣地想，什麽意思？好像把我也算在暗戀他的人當中了，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我說過愛他嗎？肯定沒有。我在QQH裏這樣表示過嗎？應該沒有。

可能有時話說得曖昧一點，但絕對不會明顯到讓他抓住把柄的地步。雖然愛情不應該這樣玩弄心計，但人世險惡，你怎麽知道他不是那種哄騙女孩再拿去自誇的人？再說他也從未明確表達過愛意，嘿嘿，隻能說是兩個人都狡猾狡猾的有。

但是有些東西是不需要文字來表達的，或者說有些東西是文字掩蓋不住的。她憑她的心可以感覺到他是愛她的，她拿不出證據，但她能感覺到。她知道像他那樣冰雪聰明的人，肯定能感覺到她也是愛他的。

那是一種甜蜜的感覺，那種甜蜜帶給她的是一種淡淡的哀傷，不是很痛，但有一種催人淚下的力量，所以她那一段時間寫的東西都有點感傷，甜蜜的感傷，好像是一種宿命的成分，使她知道他們的愛，美雖美，卻不會有什麽結果。她無法解釋自己這種預感，而且她也不喜歡解釋，她感受，她描繪，但她不想去解釋。她 寫那些東西，主要是試圖說服自己，給自己一個理由，接受有情人卻不能成眷屬的事實。

她覺得他是知道為什麽他們的愛不會有結果的，因為他是思考型的，他寫的東西常常是逮住一點，就要說深說透，不光要把自己說服，也要把別人說服。她希望他能告訴她，為什麽她有這種預感，但她不好問他，因為兩個人連那層窗戶紙都沒捅破呢，怎麽好問他為什麽我們的愛不會有結果？

她把她和他的故事寫成了兩個小小說，男女主人公心靈相通，深愛彼此，但最終都沒有走到表達的那一步就讓死神領了先，兩次都是他死在她的懷裏。雖然隻是虛構，甚至號稱搞笑，但她寫的時候都是很動情的，寫得那麽逼真，連自己都傷心了好幾天，因為故事是假的，結局是假的，但心情卻是真的。

她把那兩篇小小說貼出去後，他都去跟了貼，頂了她，雖然他跟的貼不長，有一次還是轉引的別人的詩，但她知道那於他已經是很不簡單了，因為他早已不在壇子裏貼任何東西了。他為她破了例，使她覺得跟他的距離近了一步。

突然一下，他就決定回國了，她收到他的QQH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沉默了很久，試圖揣摩出他回國的真正動機，但最後決定相信他自己給的理由：他的電腦專業使他在美國找不到工作，所以他隻好回去。

她想對他說，就留在美國吧，遲早會找到工作的，就算永遠找不到，我都能養活你。但她知道男人的自尊心有多強，而且還有身份問題。她現在隻是綠卡，沒辦法幫他把身份搞定。

她也想對他說，如果你愛我，就告訴我，我會跟你回去的。但他決定回國本身就說明他沒有準備跟她發展什麽關係。

他就那樣走了，而且一走就沒有音信了。他身邊的幾個女孩在網上貼溫柔，那是他和她們之間的故事，或者叫無故事。她每天都看，很上心地看，因為從中可以了解他，但她沒跟貼，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能說什麽。

看到最後一集的時候，他成了植物人，雖然知道是那幾個丫頭編的，她還是難受了很久，甚至想，會不會他真的是成了植物人，所以才沒法跟我聯係了？不過第二天，那幾個丫頭就寫了一個貼子，聲明他沒成植物人，隻是受了一點傷，他已經回國去了。

那幾個丫頭還上了一張他的照片，開始很讓她欣喜了一下，他真的很帥！他一下就把她心中的幾個帥哥典範給擠出去了，什麽BRAD PITT，JUDE LAW等等，跟他比起來真是太飄飄蕩蕩了，而他給人一種堅如磐石的男人感，深沉，多情，踏實，使她忍不住要再看幾遍。

不過這個美麗的幻想很快就被一個叫“蒜頭”的網友攪和了，那家夥上了一張JD的照片，跟他的那張一模一樣，原來那幾個丫頭在搞笑，上的是JD的照片，而不是JC的照片，難怪她們那帖子的題目叫“JD乎？JC乎？乎IS乎？”

乎個鬼！她一生氣，就利用手中班主的權力把那個貼子給刪了。但是她有點疑惑，JD有那麽多照片，為什麽她們上這張而不上別的呢？是不是因為他特別象這張上的JD呢？記得她們的故事裏提到過，曾經把JC的照片混在JD的裏麵放在網上，迷惑了不少網人，會不會這張就是其中之一呢？

她就這樣胡思亂想地開著車，差點吃了幾輛車的豆腐，不是差點擦了別人的豐乳，就是幾乎撞了別人的肥臀，幾次嚇出全身冷汗。

等她開到自己家門前，卻發現DRIVE WAY上已經停了一輛車，一輛METALLIC TITANIUM顏色的車。她心一驚，自從知道他開的車是這個顏色後，她就特別注意這種顏色的車，總覺得某輛這個顏色的車裏坐的是他，他找到她的城市來了，他在開著車四處找她。

她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自己又想多了，想出幻覺來了。她把車停在那輛車後麵，下了車，她看了一下車的TAG，C城來的。她突然感到一陣驚慌，捂住跳得越來越快的心，不敢往車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