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長在贛南山區,除了贛州市區,似乎不曾有過一塊相對視野開闊的平地。不論在哪兒,抬眼看到的都是連綿不絕的丘陵,無盡無止。
在這樣的山區生活,似乎“野味”應該挺多的,小說電影裏不是經常有上山打獵的場景嗎?但我們居住在縣城裏,很少吃野味,印象中隻吃過幾次麂子肉。啥滋味,到如今完全忘了。贛南山區盛產斑鳩,我也是從不知其味。或許還吃過野雞和野兔,也是沒多少記憶了。
要說吃的多的當屬水中“野味”:泥鰍和黃鱔,還有田雞。
那時的泥鰍、黃鱔和田雞沒有人工飼養的,都是“純自然”食品。這三者有個共同點,就是生長在水田、溝渠或者淺水塘裏。南方到處是水田、水塘,給它們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環境。且稻田很少打農藥,安全衛生,可以放心大膽地吃。從沒聽說過誰吃了這些“野生動物”中毒或者患病的。
偶爾也吃甲魚,都是野外捕獲的,沒有人工喂養一說。
記得三四歲時,我二哥經常領著我和姐姐到住所附近農田溝渠邊撈泥鰍。我很小的時候住在我媽上班的城郊衛生院,一出門就是水田,田邊全是一人左右寬的小溝(溪),兩邊長滿青草和野花,溪水清澈見底,時見小魚在水草間穿梭。
泥鰍一般就躲在溝底的泥巴下麵。
二哥小時候很調皮,彈弓打鳥、上樹掏鳥蛋、下河捉魚等都很在行。撈泥鰍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掏泥鰍時帶上一個臉盆、一個水桶還有一個用竹篾編成的小篩子。這種篩子有三邊向上織成邊緣,便於盛物,還有一邊保持平麵,可以撮起稻穀什麽的。我們先用濕泥把水溝兩邊堵住,然後用臉盆把聚積的溪水舀幹。水舀幹了,就可以撈泥鰍了。
二哥把竹篩的平麵一邊往溝底猛力一戳,再雙手拔出來,就可以看到不少泥鰍被帶了出來,活蹦亂跳。然後我和姐姐負責用溪水把泥巴衝掉(竹篩漏水功能極好),再將泥鰍倒入水桶中就大功告成。
這種戰鬥都是短平快的。一則泥鰍很多,二則溪水兩頭被堵,時間不能太長,被堵水流一方水位會越來越高,很快就會把堵住的泥巴衝垮。
對竹篩的描述很不到位,剛上網搜了一遍,竟然找到了圖片!
五歲時搬到縣城一中居住後,二哥也上了中學,就再也沒有帶我們去捉過泥鰍。但市場上仍然可以買得到,都是“野生”的。
黃鱔我也很喜歡吃,韭菜炒黃鱔,人間一大美味。小時候曾有一個遠房親戚專門殺黃鱔銷售,我看過他在菜市場的攤位,很有人氣,每天擠滿顧客要求他現場宰殺。
我這個親戚練就了一手的好功夫。他每天早上很早出攤,因為有專人給他送幾大桶黃鱔,也都是水田裏剛捕獲的、新鮮的(沒見過捕黃鱔,估計和撈泥鰍差不多)。黃鱔又細又長、渾身滑溜溜的,一般人可抓不住。這個親戚抓黃鱔又快又準,左手在桶裏一伸,一條黃鱔就被捉住。然後他把黃鱔往案板上一放,右手用一個錐子(做鞋用的那種)把黃鱔頭定住,左手再把黃鱔拉直。右手迅速地抄起一把專門剖黃鱔的小刀,往黃鱔身上一劃,一挑,就把骨頭整條都剔了出來。整個過程不過十幾、二十多秒鍾,極其麻利。
這個親戚在菜場上享有很高的聲譽,可惜沒過幾年就去世了。從那之後我也再沒見過剖黃鱔了。
泥鰍、黃鱔和田雞中,最喜歡的就是田雞。我媽巧手做的青椒炒田雞,怎麽吃都不膩。田雞自然也是水田裏抓的,天然食品。因田雞吃害蟲,到了八十年代末,受到保護,市場上田雞明顯減少,我們也就很少吃了。
大學畢業後去珠海工作,廣東人告訴我,現在的黃鱔和甲魚多是喂避孕藥養殖的,生長速度極快。正常野生甲魚要7-8年才能長成,而喂避孕藥的隻需半年左右。這樣的甲魚還敢吃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從此還真沒有再吃過甲魚。
這些其實都不算正宗“野物”,畢竟都是長在水田裏的。
我後來居住的中學校,有幾位老師是廣東人。廣東人愛吃“野生動物”,從他們身上就可體現。
甲魚和穿山甲(非典和這次武漢肺炎,都被多次提及),是他們吃的最多的野物。八十年代穿山甲還未列為國家保護動物,市場上時有出售。
他們買回來之後不會直接殺,都會養幾天。因為都是左鄰右舍,我們幾個小孩就會湊過去看,有時用手觸摸一下穿山甲身上那堅硬的“盔甲”。我至今不知道穿山甲如何獵獲,又怎樣做來吃,我們家是從不吃這些東西的。
這幾位廣東老師對穿山甲有種特殊的喜好,尤其一位羅老師,隻要看到有售,必定要買來。
所以,小時候就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廣東人的飲食觀與我們不太一樣。
上了大學,開始接觸“生猛海鮮“,海鮮一說就知道,至於生猛,尚不知何物,後來才慢慢了解。
到了珠海工作,真正開眼了:天上飛的除了飛機、水裏遊的除了潛水艇;四條腿的除了桌椅、兩條腿的除了人類,沒有廣東人不敢吃的!
而我,大部分都敬而遠之。一聽什麽“水蟑螂“、”沙蟲“、“炸蠶蛹”等,頭皮就發麻。廣東人如請我吃飯,事先我都要提出不點這些菜的要求。如果他們實在忍不住想吃,行,必須把菜放得離我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我從小怕動物,貓呀狗的都怕。怕得很出名,尤其是怕沒有脊柱的蠕蟲,哪怕是隻小小的米蟲,都能嚇得我打哆嗦。
南方天氣潮濕,有時大米會長蟲。吃飯時隻要發現一隻,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猛地把碗一推,拒絕再吃。媽媽很生氣,逼著我吃,我隻好一粒粒米飯全部翻一遍,一粒粒吃。媽媽看著哭笑不得,拿我沒辦法。
洗菜也是。小時候市場上銷售的菜都是農家菜,全部用有機肥(糞尿等)而不施農藥,經常有菜蟲。擱到現在這種菜最受青睞,於小時候的我,是種痛苦。
隻要我媽在廚房聽到我大聲驚叫,就知道一定是洗菜洗到菜蟲了。出門一看,果然,我臉色發白,一把青菜被仍得老遠,四處散落。媽媽早已習慣了,也不說我,隻能自己去洗。
想起一件趣事。
二十一世紀初,珠海有家工廠購買了日本設備,有幾位日本工程師要到廠進行設備調試,廠裏沒有日語翻譯,特地請我去。
這對我來說是駕輕就熟,馬上答應了。
第一天上午在工廠裏做翻譯,一切順利,很快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國內在接待客人方麵向來都是很隆重的,因下午還要繼續工作,中午就算簡單的了,但也已經豐盛得不行。
我是近視眼,但日常生活中從不戴眼鏡,眼睛也沒有絲毫變形,所以不是同事或者同學、朋友等,沒有人知道我近視。
午餐時我照例沒戴眼鏡。
菜單工廠方麵早就定好的,待我們一進餐廳,一道道接連上來。絕大部分都是海鮮魚肉類,我覺得有點膩,很想吃點青菜。
正想著呢,服務員推門進來了。遠遠一看,一道綠色的菜肴。肯定是青菜!我也不管日本客人了,向服務員打招呼“擱我桌前吧。”
整桌隻有我一個女性,女士優先,服務員當然把菜放在我的麵前。
顏色碧綠碧綠的,有點細碎,估計是剁碎的青菜。我也沒細看(沒戴眼鏡,也看不真切)就用調羹舀了一勺 。剛要送進嘴裏,近距離了,才看清楚,碎碎小小的根本不是青菜,而是滿滿的青蟲!
我的媽呀!“哎呀”尖叫一聲,倏地站了起來,調羹一下被我仍得老遠!我嚇得魂都飛了,臉色煞白,一屁股又跌坐在凳子上!
滿屋的人都被我嚇著了,中方日方都同時問我“怎麽了?” 服務員還沒出門呢,也緊張地回頭問我出啥事了?
我哆哆嗦嗦地指著那盤“青菜”問服務員:這到底是什麽?
服務員說“菜蟲啊”,現在不是最流行吃蟲子嗎?無汙染、高蛋白。
果然是!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我向大家解釋:我從小怕蟲,尤其無脊椎的蠕蟲。這等青蟲,我一看就發怵。趕緊著叫服務員把菜蟲挪位,放到我看不到的另一側。
所有人都笑了,那幾個日本人更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說在日本聽說中國人啥都吃,原來不盡如此啊,竟然還有連小蟲都怕的,從此在吃方麵改變了對中國人的看法。
在珠海,對廣東人的吃,見多不怪了。真是什麽都敢吃,田鼠,甚至貓肉都是“美味佳肴”。非典的出現,有它的必然性。這種吃風,已然蔓延到整個中國。此次武漢肺炎,再次驗證了“病從口入”這個真理。
善待自然、善待自己吧。
這幾天本來是穿街走巷拜年時間,一場肺炎,所有人都被迫蝸居在家。貼首著名的湖北民歌《龍船調》,為武漢祈福!
也再重申一遍,廣東人愛吃野味(不是說海鮮)與地理環境毫無關係。同樣的地理環境,比如贛南和粵東北,飲食喜好就差別巨大。
我現在很懷舊,狠狠懷舊。
也不是人人愛好野味。我就不喜歡。吃野味確實不是罪惡,但亂吃就很容易出問題。
say it again:
中國不改變飲食文化,把這吃野味的惡習改掉,遲早又要遭殃,還會殃及全世界!
美國不吃鯉魚,因鯉魚muddy water fish.
出汙泥不染,指的是蓮花吧,這也吃嗎?
中國不改變飲食文化,把這吃野味的惡習改掉,遲早又要遭殃,還會殃及全世界!
在食物不饋乏的環境下?!
尼鰍,甲魚,多醜 多下等的食材,尤其是泥鰍在濁泥裏生活。
看那省什麽都吃的人的像貌哈: one English saying: you are what you eat.
我和師傅這麽像呢,怕蟲,怕老鼠。不過我還怕貓,看沒問題,從來不敢抱。
英雄所見略同,從小我就覺得廣東人在飲食上很特殊。
哎呀媽呀,蟲子讓我頭皮發麻!和你一起尖叫!我還怕老鼠。。
和領導曉青一起使勁鼓掌!
我在東北吃過飛龍。
江西的野味都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