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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爺是我們市裏書法協會的理事,市裏有幾家飯店的牌匾就是他寫的。每次回國,都要去那幾個飯店吃飯。有一次被認了出來,不但免單,還贈送了幾個菜,都是爺爺愛吃的。但是爺爺的最大愛好是看報紙。家裏定了十幾份報紙,那時候,報紙都是單位定,十幾份報紙差不多是一個學徒工的工資了。我哥哥經常給【中國少年報】寫稿,有免費的看,所以不用定。我上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三千多字,都是爺爺一邊看報紙,一邊教我的。有一天,爺爺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陳小二他爹死得早,沒人管教他,打小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這年清明,村裏家家戶戶都去上墳,可陳小二接連幾天手氣不順,輸得連買燒紙的錢都沒有了。於是,這小子想出來一個餿主意,他拾了些舊報紙,回家裁了一下,又到野外撿了幾張別人壓墳頭的燒紙,把裁好的報紙一包,拎著上墳去了。
來到他爹墳頭,陳小二見旁邊有不少村裏人也在燒紙,他怕被人發現,就想快點把紙燒掉。誰知道越著急越不順,本來報紙就沒有燒紙容易燒著,再加上是整整齊齊的一摞,燒得就更慢了。陳小二一看,不妙!外麵包著的那幾張燒紙一點火就沒了,隻剩下那摞報紙,在那兒似著不著地冒著黑煙。
陳小二想找根木棍撥弄撥弄,讓它快點燒完,免得讓人看見。沒想到,他剛走開去找木棍,忽然刮來一陣風,把那摞報紙吹得到處飛。壞了,這下在附近上墳的人全都看見了!
大夥都知道陳小二好賭,一看他用報紙來上墳,全都笑起來:“小二,咋拿報紙來上墳呢?是不是輸得連燒紙都買不起了?”
陳小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過他的反應夠快,馬上就編了一個理由,煞有介事地解釋道:“是這樣的,昨晚俺爹給俺托夢,說他去世十幾年了,也不知道現在外頭變成啥樣了,讓我上墳的時候,順帶給他燒些報紙看看,他要了解了解。”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老頭就罵起來:“胡說八道!你爹活著的時候,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他還能托夢要報紙看?你糊弄鬼呢!”
爺爺把故事講完,對我說:‘如果有一天,爺爺不在了,你能不能也燒報紙給爺爺,讓爺爺跟上時代進展呢’?
到現在我還有把舊報紙燒掉的習慣,當然都是在自己家花園裏麵燒。燒報紙的同時,也 想起了我的爺爺。現在想起來,爺爺好智慧 。不是每個人在離開多年以後,都能夠令人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