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的海鷗

但凡生於上海，長於上海的人，都有一種作為上海人的驕傲。離開上海後，無論在何地遇見上海人，一口上海話不由自主地就冒了出來。來到國外，也是如此，有時還會引起邊上別地方來的朋友的小小的誤會。

 

其實，這是上海人一種獨特的思鄉表現。有首歌不是叫做“誰不說俺家鄉好”嗎？用上海人的話來說就是：啥人不講阿拉上海好？說起上海的好，哪個上海人會不自豪？

可有一個話題，以前大概是引不起上海人的自豪感的，也不大會有上海人喜歡在別地方朋友麵前吹噓的，那就是蘇州河，臭臭的河浜水。

小時候就知道蘇州河連接著繁華的大上海與秀麗的蘇州城，倚在河邊的護欄上，望著看不到頭的長長的河水，想像著可以坐在船上，欣賞著兩岸的景色，順河水一路而去，一直從上海駛到蘇州，那將是多麽愜意、多有趣味！

然而，那隻能是個夢，是個夢想。怎麽可能呢？蘇州河那麽髒、那麽臭。朝那個方向走時，離河還挺老遠的，你的鼻子就會告訴你，前麵是蘇州河。河裏的水是黑的，臭氣彌漫在河的表麵，風刮向哪裏，臭氣就被風卷著吹到哪裏。那裏無景可觀，無趣可娛，與山青水綠毫不搭界，走近了那裏就想快快地遠離。

作為上海的一景，蘇州河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記憶中，但那黑水臭味，卻成了我諸多對上海美好的記憶中不那麽美好的一點。

那次回上海，去飯店吃飯後與親戚在街上信步漫遊。正感歎著大上海越變越大，越變越新，突然，頭頂上飛過海鷗，三三兩兩，“歐，歐”叫著，雪白的翅膀翩躚翻舞，十分美麗。恍然間一錯神，我仿佛覺得到了自己在美國的家附近的密西根湖畔，那裏是經常有海鷗盤旋的。

“這裏怎麽有了海鷗了呢？從小在上海就沒見過，”我好奇地問。

“前麵是蘇州河，” 親戚說。

“啊？蘇州河？” ‘

我驚奇了，蘇州河上空竟然有海鷗？這次不是嗅覺告訴我前麵是蘇州河，而是飛來的海鷗向我預報，前方就是那曾經臭得名聲在外的蘇州河。可現在，她不臭了，一點都不臭了！

“蘇州河！”我興奮起來，快步向前趕去，跑到了淡灰色的水泥護欄前，倚在欄上，向周圍望去。右邊是看著嶄新整齊的橋，對岸是一排蔥蔥鬱鬱的樹，河裏的水，竟然是墨綠的，不是黑的！我使勁搜索著我的記憶，想捕捉從前的氣味和顏色，可眼前我看到的和我聞不到的，已不是留在我記憶深處的蘇州河了。這變化讓我意外地欣喜，又牽動了我對故鄉的依戀自豪之情。

我想起了小時候的夢，在蘇州河裏坐著船從繁華的大上海去秀麗的蘇州城，一路觀賞兩岸美麗的風景。原來，那樣的夢也可以成真的。

現在我可以驕傲地向別人講述上海的蘇州河了，古老的蘇州河，有美麗的海鷗作伴了。

在科技如此發達、能源需求如此急切的當今世界，環境的保護與治理對所有地方的人來說都是一大挑戰。蘇州河的治理，應該是一個成功的例子。我希望故鄉的上空沒有霧霾，晴天萬裏清澈，雨天水珠晶瑩，是一個空氣永遠清新的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