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 -- 美味佳肴篇
出國前,中秋節並非法定假日,該上的學還得去上,該寫的作業也還得寫。但是中秋節依然是一直受到重視,一直就是個有著濃厚節日氣氛的節日。
這個重視,首先體現在吃,然後是賞月。小時候在農場,即便中秋節,供應站也不供應月餅,但是中學食堂會自製。有兩種餡料,一種是豆沙餡,一種是什錦餡(究竟是哪些食材拚成的什錦,已經忘記,隻記得是甜餡)。家裏會多買一些,也做節後幾天的早飯。我更喜歡豆沙餡的,總是先挑豆沙的來吃。但是什錦餡的反而比較貴,記得要兩毛錢一塊。
過節時候,食堂必會賣些新鮮實惠的葷菜,比如糖醋排骨、紅燒魚塊、熏魚之類,具體是什麽,要看當時有什麽材料。媽媽也會盡量抽空做些好菜,要是她實在抽不出時間,大家也是滿足的,反正食堂的菜已經夠好了。
八十年代早期,食堂不再自製月餅,但加菜的習慣一直保留,大家也一直滿意。現在竟想不起究竟哪一年開始,就再也沒吃過中學食堂的月餅了。同時期,板栗開始與中秋節聯係在一起。農場不產板栗,印象中我在七十年代隻吃過一次板栗,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奶奶坐在煤爐旁炒板栗,我和弟弟在旁邊看著等,不斷吵著 板栗熟了,可以吃了。奶奶為了息事寧人,就不斷讓我和弟弟每人嚐一個板栗,再接著炒。如此,等到那一鍋板栗炒熟,竟隻剩了五個!
但是等到八十年代初,板栗沒有那麽稀罕了,中秋節前,總有人到農場賣板栗,媽媽就會做一道板栗燒肉或板栗燒雞。
八十年代中期,全家搬到合肥。家旁邊的食堂不怎麽樣,好些年的時間,竟沒有賣過任何一份讓我覺得美味的菜。即便中秋節,媽媽也要到離家很遠的單位上班,完全沒時間和精力張羅過節。月餅倒是很容易在商店裏買到,甚至於單位還會免費發月餅,隻是這些月餅吃起來都味如咀嚼蠟。但是合肥也有些好處,就是在菜場上可以買到石榴和煮熟的老菱角,這在農場是難得的。
九十年代在南京,發現鼓樓、新街口一帶的食品店有包裝簡單但味道很好的月餅。用一層油紙包著一塊月餅,售價三塊錢左右。品種很多,我喜歡的幾種是豆沙、棗泥或花生蓉的。長江路南北貨商店還有現烤的月餅。烤箱就放在店堂,裏麵一直烤著一屜一屜的月餅。看著這一箱快好了,漸漸就有人排隊,隊伍越來越長。終於等到月餅出爐,鮮肉餡的酥皮月餅頃刻被大家搶購一空。豆沙餡的重油月餅往往有那麽幾塊在店裏多擺一個鍾頭。鮮肉月餅得趁熱吃,又酥又香。
後來到了上海,第一次過中秋節,家在外地的一群同事聚餐,有人帶了嫩菱角。此前隻七十年代在農場吃過一次,差不多有二十年沒見了。在農場吃的是綠皮菱角,上海的是紅皮的,但是味道是一樣的。菱角長老了,得煮熟了吃,口感軟麵酥香,味道好。嫩菱角卻得生吃,清脆清香清甜,另有一番鮮美滋味。大家邊吃邊說,才知道嫩菱角在上海並不稀罕,在單位旁邊的菜場就可以輕鬆買到!
在美國期間的中秋節極平淡,現在能想起來的,就是某一年,看了網上菜譜,攛掇愛人做鮮肉月餅。其成績大獲女兒和鄰居好評。但是我既然吃過長江路南北貨的,就覺得這個實在普通。首先是美國的豬肉,味道是“你懂的”,弄不出好的肉餡,再怎麽精心,也做不出好的鮮肉月餅。其次,當時是先包成包子,再壓成餅,這個方法似乎不對頭,因為月餅皮厚薄不一,影響口感。
2012年回國,住在北京大學附近。這所學校的食堂很不錯,中秋還賣月餅。味道可以和中學食堂、南京商店的媲美。我就抓緊寶貴時機,大大享受了一番。
在渥太華可以買到品質不錯的豬肉。中秋時,也能在中國超市買到新鮮的藕。搬到渥太華以後,每年中秋都盡量抽時間做一次藕夾子。吃起來,肉餡是酥香鮮,藕清脆清香,麵糊油炸後酥脆,每種食材都有各自分明的好味道,一點不含混,又互相襯托,是全家人都極喜歡的一道菜。
媽媽說藕夾子是她家鄉中秋節的節菜,因為夏秋時的藕脆,適合做藕夾子。春節的藕老,適合煮糯米藕。她小的時候,外公過年時並不做藕夾子。但是春節的假期長,這麽費工夫的菜,媽媽隻春節時必有時間做。雖然中秋也常常能吃到,卻不象春節時一定會有。所以很多年裏,我都是把藕夾子與過年聯係在一起。想不到在渥太華,藕夾子竟恢複了中秋節菜的本來地位。
今年依然做了藕夾子,還沒到節日,就消滅光了。中秋節的晚飯,稍稍排場:紅燒鯛魚、絲瓜炒雞蛋、芫荽拌烤花生酥、鹵千張、青菜豆腐、大排木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