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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誰料飛來橫禍 與誰話悲涼

(2016-10-12 07:10:14) 下一個

鴻二戲班漸漸有了些名氣,來捧場的人也多了起來,其中一個就是易遠。他著迷於卿衣閉月羞花的容貌,常常找機會單獨要見她。鴻二礙於易家的排場,不敢輕易得罪了。可是一次兩次擋的了,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借口。要說這易遠,因是家中幼子,甚得父寵,不學無術,成天是遊手好閑地和一幫混混在一起,常常讓金花操心。易遠卻覺得金花偏心大哥,時常胡攪蠻纏的。原來他隻是在街坊上閑逛,欺負欺負小販什麽的。自從鴻二班來鎮,他就找到了目標似的,心情好不好都往那裏趕場子。這一日,他又被金花數落,心情正不好呢,到茶樓看完戲後點名要卿衣陪,被鴻二找個借口一推托,火就突然大起來了,說我請她少說也有好幾回了,次次推三阻四地約不到,是看不起我,還是怕我付不起銀子呀?今天我一定要把她帶走。後麵幾個混混也跟著起哄,一起往後台闖。鴻二趕緊攔住,說姑娘今天真是身子不舒服,等明日一定登門赴約。易遠眼珠一轉說,好,要是明天見不著人,我就把你這個 戲台子給拆了。

卿衣不想赴約,又怕惹事,正好可心來了,聽說此事,決定和卿衣同去赴約,打著包票說自己和易遠從小相識,可以幫她擋著。第二日,兩人被引入易遠的廂房,易遠見到可心,心裏吃了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說可心你怎麽來了。可心伸手挽住卿衣,說:我怎麽不能來。我和卿衣是好姐妹,形影不離的,你叫了她來,我自然要跟著來。易遠幹笑了一聲, 心想你來還不是要破壞我好事的?嘴上卻說:來了自然好呀,我也是想請卿衣姑娘喝個茶,唱支曲,大家都樂嗬樂嗬”又朝向卿衣: 姑娘台上是瀟灑英俊的駙馬爺,換回女裝更是婀娜多姿,千嬌百媚,在下不甚仰慕,不如就在此為我清唱一曲。” 卿衣雖瞧不起這樣的紈絝子弟,但深知自己身份卑微,隻能低聲唱起來: “人人誇我潘安貌,原來紗帽罩嬋娟,我考狀元不為把名顯,我考狀元不為做高官”。卿衣唱得是梨花帶雨,百轉千折。“唱得好!”易遠拍起手來。“既然曲也唱了,二少爺的樂也取了,我們就此告別。”可心拉著卿衣就要走。“慢著,這麽急急忙忙要走,你看我泡的茶你們倆一口都沒喝呢,來我易家做客,至少也該喝幾口,權當給我個麵子吧。”可心於是拿起一杯,又遞給卿衣一杯: “行,喝完就讓我們走,可不能耍混!”

茶是喝下去了,人卻走不了了,可心隻覺得頭昏眼花,意識模糊,朦朧中卻見到易遠抱起卿衣,心想壞了,張開喊一聲“住手”,嘴巴仿佛是凍住了,什麽聲音也沒發出。可心又拚命要使出吃奶的勁再喊一次,卻不想困得不行,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可心終於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敗的小屋,這原是宜家的存儲室,後來棄之不用了,就漸漸荒廢了,想起來這還是她和易升小時候常常去躲貓貓的地方。她的頭痛得厲害,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掠過:易遠的廂房,悠悠蕩蕩的黃梅小調,令她頭昏目眩的茶水,還有易遠猙獰的笑容和卿衣迷茫的眼神。對了,卿衣,她在哪兒?可心環顧四周,隻見卿衣衣不蔽體,雙手護住胸前,縮在牆角的破瓦礫之間。此時已近黃昏,一縷血紅的殘陽打在她一半的臉上,讓她的臉也成了半明半暗的模樣。可心渾然想到了當年她梅姑的那副光景。殘煙薄日,好不淒涼。可心顧不上自己的頭痛,趕緊上前抱著卿衣,大哭起來:都是我的錯,我不但沒有保護了你,還幫那個畜生害了你,我對不住你,卿衣,我一定要告訴那個畜生的哥哥還有他娘,讓他們幫你做主,還你一個公道。” 卿衣聽了悲從心起,也跟著一起抽泣起來:“做主?他們能做我的什麽主?是要賠我些銀子,還是讓我進他家的門做兒媳婦?再說,要是這事傳了出去,我還能在鴻二班裏呆著嗎?如果離開了鴻二班,哪裏可還有我的容生之處?可心,公道是給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預備著的,我這樣出身的女子又能與誰論公道呢。”

可心聽了也覺得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這樣的事若是傳了出去,卿衣就將是第二個梅姑。她心疼極了,緊緊摟住卿衣。對可心而言,這種擁抱,其實是一種微妙的心動。從初次在高家舊宅子裏見到男裝打扮的卿衣,到茶館戲台上那個風采卓越的駙馬,可心一度認為自己迷戀上了這樣的一個美男子。可心至今還記得在後台聽到卿衣原是女兒身時的那種失望,詫異和糾結。這樣的情感來的轟轟烈烈卻又嘎然而止,讓可心還來不及體會那短暫而又甜美的相思相愛之情就被猛地推到了千裏之外。仿佛命運就是要和可心開一個天大的玩笑,讓她情深而不能自拔,讓她無謂地費盡思量而不得。她總是覺得自己嗬護卿衣責無旁貸卻又感到無能為力,她害怕有一天卿衣從她生命裏突然消失,像她的梅姑一樣,連個招呼也來不及打,就永遠離她而去。可心就這樣被恐懼和困惑包圍著。時間,仿佛生硬地凝固在可心深邃的雙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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