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 （14） 江南和柳冉

    江南是後海一個樂隊的打擊樂鼓手，湖南人，三十歲，平時頭發比大多數女孩子的都長，褲子永遠是牛仔褲，上衣要麽是印滿文字圖案的T恤衫，要麽冬天就是一件很個性的厚夾克。江南來北京漂了四年，酷愛音樂作曲的他來北京不到一年就花盡了自己的積蓄，後來在窮途末路的時候，和朋友來後海喝啤酒，那天現在這個樂隊正在演出。 江南跟酒吧老板說自己會作曲，會唱歌，會吉他，隻求一份糊口的工作。老板說這事兒你去問樂隊主唱吧。就這樣，江南成了樂隊裏鼓手，幾年來一直在後海酒吧裏隨著樂隊演奏。對他而言，可以從事音樂就是快樂，雖然收入真的很普通，除去固定每晚的演出費，分成自己得不了多少。

     柳冉22歲，高挑美麗，17歲就從河南老家出來，現在是西單一家婚紗影樓的化妝師。她從中學開始就喜歡時裝，看時裝雜誌，時裝頻道，上街也注意別的女孩子的服裝打扮，她曾經希望可以成為時裝模特。來北京的前幾年，她家裏每年都給她生活費，讓她去學習服裝設計。 她參加了兩個設計班，但除了交錢，學校沒有教什麽，老師自稱意大利名師，但後來發現也是來北漂的洋混混。後來，她班上的同學說學美容化妝好賺錢，柳冉就報了化妝班，在班上認識了一個在影樓做事的女孩。 那個女孩說現在影樓好賺，來拍婚紗的，寫真的人很多，在影樓做化妝工作環境好，收入也過得去，而且也算是技術活。 柳冉找了幾個影樓，被目前的這家錄用，作為兩名化妝師之一。她熱情，服務好，很受客人喜歡，很多女客人看了妝前妝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像明星一樣留下那麽美的照片。進了影樓，柳冉很快迷上了攝影，希望成為攝影師。她人長得漂亮，台灣來的主攝影師一改在其他員工麵前的拽樣，在柳冉麵前總是格外殷勤，不吝教授用光的奧秘。柳冉有機會可以借用這位攝影師的昂貴器材。台灣攝影師多次半開玩笑地說，想替柳冉私拍寫真。柳冉很清楚這私拍寫真的貓膩，就嗬嗬笑道：“等我結婚了，我的老公給我拍吧。”

    這年頭，拍婚紗不新奇，拍寫真是個潮流。許多女孩在拍婚紗的同時也拍下自己青春美麗的胴體，多數時間都是自己的男友和先生陪伴在一旁。按規定，影樓不能留備份，但柳冉知道這個台灣攝影師存了太多的女人寫真照。北京之大，無奇不有，有四十幾歲的女人來拍的，有夫妻一同來拍的，甚至個別女孩獨自拍的時候還專門要柳冉或者別的女性職員離開，說女人在邊上自己發揮不好。 影樓規定是不能接私拍的活，但許多行內的攝影師會暗地裏下班後或者休息日接拍。他們通過朋友圈或是自己在網上登廣告，柳冉看過一些這類的作品，所謂私拍實際就是拍私，甚至用微距或者顯微手法。柳冉對這些女孩子的大膽放蕩感到臉紅。私拍的攝影師收費並不高，他們通過出售照片給一些網站收取費用。 而多數時間，私拍完後，攝影師控製不住自己身體，反而讓被拍者大賺一筆。

    江南和柳冉是兩年前認識的，同樣的北漂經曆讓他們很快就相依相戀。兩個人在宣武區這邊租了兩居室的房子，過起了小日子。 兩人工作時間不同，江南總是早上起來給柳冉買早點，目送柳冉出門。他總是千般叮嚀：“注意交通安全，小心色狼。”兩人分別時一定會擁抱吻別。 柳冉九點就要到影樓上班，而江南在她上班後繼續睡覺。中午江南照例在街口的湖南大排檔吃飯，下午自己創作。下午五點離開家去後海上班。 而柳冉每天六點下班，常常來江南唱歌的酒吧看著江南的演出。來酒吧買醉的女孩子不在少數，盡管後海的酒吧都很正規，但江南的夥伴依舊不時趁機安慰著這些失意買醉的女孩子而恩愛情愁一番。 對於音樂創作的人來說，他們總是下意識地尋找刺激和靈感，甚至染上毒癮，來維持他們的演藝生涯。江南是個例外，每當看見這樣的事兒，就回家加倍用力地抱著柳冉。柳冉很感動江南的純，盡管她知道江南也經曆過尋找靈感的階段。純是從雜裏麵精煉出來的。

    倆人迎合著重疊很少的時間表，在北京這個美麗的城市讓人羨慕地戀愛著，走到哪裏都是十指緊扣，彼此像八爪魚一樣纏著對方。 兩人都在自己身體上刺青對方的名字，提醒著自己不要迷失於這美麗的霓虹和欲望的漩渦。


土狼 2014-11寫於Virgin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