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莫斯科
長嘯
出差辦事,夜宿莫斯科,徹夜難眠 …...
那是29年前的事了,我們夫妻倆,帶著5歲半的女兒,在莫斯科度過了半年的時光。妻子在大學讀研,女兒在大學幼兒園上學,我打工。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是很難忘記的。
大學5月底就放暑假,妻子這時已經接到中西部另一所大學有助教金資助的OFFER,同時在圖書館找了一份學生暑期工作,我繼續在巧克力作坊和一個餐館打工,準備賺點錢7月底再搬家。這時大學幼兒園關門,白天女兒一個人留在家裏。沒有什麽玩具,她就在我們的新英漢詞典上勤奮耕讀 - 幾乎每頁都留下她的筆跡,不是在頁邊空白處畫一個小雞小貓,就是圈閱她認得的漢字,和知道的寥寥無幾的英語單詞。畫累了,就倚窗張望對麵那戶人家的三個孩子在後院嬉鬧。
這棟大學宿舍,右邊連著其他幾棟樓,左邊,即正對我們客廳窗戶的,是這片宿舍樓前從大街上拐進來的第一家,卻不是宿舍,而是一幢獨門獨戶的白色兩層樓住家的右側麵。一對年輕的白人夫妻,帶著他們的三個孩子 - 大女兒,兩個弟弟,安靜地住在那裏。
我們居住在第一層樓一室一廳的單元,離他們家最近,隔著一個停車場,大約就15米遠。我們進出,時常碰見他們一家人在後院活動。後院沒有柵欄,從停車場走進草地,就是他們的後院。先生和太太大約30多歲,十分和藹,第一次看見我們,就哈羅問好。幾次以後,就有點熟了,知道先生叫約翰,在UPS 開車送貨;太太叫簡妮,在家相夫教子;大女兒維拉和我們女兒同年,大兒子4歲,小兒子2歲。全家都是虔誠的基督徒,禮拜天去教堂的。
這天傍晚,簡妮過來敲我們的門,我們略感驚訝讓進簡妮。幾句寒暄後,簡妮快人快語,說他們看到我們女兒白天一人在家,讓我們明天起將女兒留在他們家由她來照看。簡妮在大學學的是幼教,維拉和弟弟們從來沒有去外麵幼兒園,都是簡妮在家自己教他們。我們當然很高興我們的女兒能和他們的孩子呆在一起,又有些不安,擔心付不起費用。簡妮似乎看出我們的尷尬,微微一笑,告訴我們她不收費,還說,他們的孩子會很高興多一個玩伴。
於是,我們的女兒就每天早餐後,在我們出門前去了他們家。從5月底到7月底,上了兩個月簡妮的免費家庭幼兒園,口語就學的跟本地人一模一樣了。
妻子跟係裏教授提起這事。教授很是讚許簡妮的做法,並告訴妻子,本地法律,12歲以下的兒童,不能單獨留在家裏。被政府知道,孩子有可能被帶走。知道這些後,我們在心裏更感激簡妮細心和雪中送炭的做法。
約翰也是位熱心快腸的西北漢子。打了半年工,我們手上有了八百塊積蓄,想付給簡妮2百塊,被拒。約翰說:你們用這點錢買一個舊車吧,那樣會方便很多。於是幫我們看車,代我們和賣主談判;知道我們要開長途,暗中掏錢為車做了檢查,換了機油。
離開莫斯科的前幾天一個傍晚,我們大家坐在約翰簡妮家後院聊天,四個孩子在一旁遊戲。我們告訴約翰簡妮,我們準備在去新大學的路上,順便看看幾個著名風景點。約翰馬上跟我們說,你們的兩口大箱子我幫你們用UPS 托運,這樣你們就可以輕車簡從地長途跋涉去中西部了。
…..
那一夜,我輾轉於酒店床上,還回憶起莫斯科的其他許多事。第二天一早,我一路找到那座小白房子,敲門。一老婦出來,困惑地望著我。聽完我的介紹,想想後告訴我,約翰簡妮一家幾年前就搬離了莫斯科,她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惆悵,隻有惆悵伴隨我.....
其實,那些年,到西北和中西部求學的中國學生,得到當地人的無私幫助的何止我們一家,應該數都數不清了。
對了,這個莫斯科,不是俄國的首都;她位於美國愛達荷州北部著名的帕盧斯地區(Palouse region),上有浩渺的可達倫湖,下有彎彎的蛇河和清水江;是愛達荷大學所在地。
當年的膠卷片,看看女兒有多高興
我們的第一輛車 - $800 的1981年雪弗萊塞泰欣 (Chevrolet Citation)
途經黑山四總統像(Mount Rushmore),在紀念館前和林肯總統的合影
(文字圖片均為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