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21-醫療費用

董九雖然名為副院長，但是在外科人員招聘、任命、調派和升遷上，沒有任何權力。他僅有的權利，就是根據病人的病情和手術的複雜性和難度，安排每個病人的主刀大夫。一旦發現誰有問題，董九隨時取而代之。

因為董刀的名氣在外，很多市外的兄弟單位，要求董刀外診。平時廉潔書記都會以各種理由拒絕，而讓外地醫院把病人轉入一院治療。對大多數普通老百姓，尤其是機關單位的職工，不允許報銷在外地醫院就診的醫療費用，而事業單位的，需先征得單位領導同意，才可以轉院到外地，尤其像黃浦江市這樣的大都市。一定程度上，就是拒絕對方的外診請求。

自從新妍負責監督冰細思醫療費用的償還，一直在追問董九，剩下400多塊什麽時候開始償還。董九根據自己對幹女兒一家的了解，知道她還錢比登天還難。

廉潔對新妍越來越頻繁安排董九外診不理解，終於在她連續三個月都安排其外診的時候，把她叫到辦公室詢問。

“啥事呀，廉伯伯？”新妍進書記辦公室，常常不敲門。廉潔見有人推門而入，百分之百是被他寵壞的新妍。

“新妍啊，董九第二季度已經外診十幾次，這樣外科的人會有意見。本來這是給外科每個人的福利，現在都讓董九一個人掙得盆滿缽滿，讓你廉伯伯不好做人啊！”廉潔在收到外科每個大夫的投訴後，不得不讓幹女兒肖新妍對董九外診喊停。

“好吧，下半年不再安排他外診！”新妍一邊跟廉潔倒水，一邊盡量簡短，不想過多涉及此事。本來就是新妍私底下跟董九合謀的事情。董九告訴新妍，冰細思的費用，盡管隻剩下400來塊，也不知道猴年馬月還得清，還不如他董九掙點外快，幫她還請。

新妍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要她廉潔伯伯大筆一揮——不用還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對那些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而且遭受天災人禍，家裏揭不開鍋，還得有生產隊、大隊以及公社的證明信，才能這樣做。否則在年底給衛生廳匯報每年減免醫療費總結時，廉潔也不好交差。

另外一條路，即向市或區民政局申請補助。這是一場馬拉鬆式的拉鋸戰，不知何時開始，何時結束。等問題解決了，病人也許死了、不在黃浦江市、醫院等不及幹脆把費用歸類為壞賬死賬。

董九外診都安排在本市，或者近郊，所以董九能夠當天出發當天回家。對方單位派車，讓董九的外診跟每天正常上班差不多，看不出什麽區別。

到了七月底，細思的醫療費才徹底結清。

細思此時已經回到江北漁村。按照出院時複查的要求，三個月後必須回來核查一下。董九送出一隻信鴿，問女兒何時進城核查手術後的身體近況。

自從吳大浪收到董九的一封信，警告他，冰細思已經是他的幹女兒，不允許他隨意暴打她。一旦他毫無理由家暴，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吳大浪很快意識，他的老婆已經是一個城裏大醫院副院長的幹親，他覺得自己臉上很有光，在對待妻子的態度上，改了許多。尤其在夫妻之禮上，答應按照妻子的要求來。

冰細思以前在養母家做女兒時，因為照顧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所以有很多照看幼兒的經驗。她的養母不但懂得許多偏方、草藥使用，還會針灸、按摩、拔罐、艾灸、刮痧等手法。然而這些手法，在西醫為主的大醫院，不受重視。

接到女兒信鴿傳信，說她男人又出海了，家裏走不開，因為養著豬和下蛋的雞鴨。董九又去信說：“讓鄰居照顧一下。回去的時候，送些城裏才有的禮物感謝一下便可！”

等女兒答應了，董九又托外科一個大夫順便接一下冰細思，因為他要到離漁村不遠的鎮上醫院外診。

在董九下班騎車還沒走一站地等紅燈時，就聽見身邊有人喊：“爹爹，喊您半天也不停下來，女兒到了啦！”董九沒想到女兒這麽快就到了，因為帶她回城的大夫，外診回來直接回家，而沒有回一院報告，因為明天就是周末。

董九因為有大叔送女兒星星，而老婆也在緊張備戰，迎接比賽，所以今晚難得清閑。

新妍已經通知了一院、二院和全衛生廳的兄弟單位，在即將來到的十一國慶節，為住院的階級兄弟改善夥食，舉辦烹飪大賽——第一屆黃浦江市第一人民醫院改善夥食降低成本增加花樣大賽：

參賽人員：一院、二院和市衛生廳所屬單位職工

參賽時間：十月一日

參賽地點：一院大院廚房

參賽作品：按早餐、午餐、晚餐和夜宵分類，按主食、副食和主菜（含湯、羹和涼菜）

獎勵：每類含一、二和三等獎（一等獎100元，二等獎75元，三等獎50元）

要求：一周前上報參賽作品。最好自己準備食材和炊具，如有困難，請上報一院婦產科大夫肖新妍。務必於十月一日上午8點準時到醫院大院報到。

姚釧帶領的護士組，為了拿下更多的獎項，進軍每一項作品。為了保證當場烹飪出的食物的質量，已經第二次利用周六晚上食堂的空閑時間，在一院大院跟姐妹們群策群力，不顧一天班下來的疲勞，正如火如荼地測試和修改烹飪方案。

董九趕緊跟著女兒來到人行道，問她去了姑姑家沒有，還是直接上一院找他。

“女兒望穿秋水，當然先到一院嘛！傳達室的蕉大爺說，您剛出門。所以女兒跑得氣喘籲籲、緊趕慢趕才逮住爹爹。女兒都渴死了，爹爹，我們去喝點冷飲吧！”細思見幹爹支好車，拉著他一邊抱怨，一邊朝一家冷飲店走去。

董九發現女兒氣色很好，人也胖了一些，手上明顯有肉多了。女兒回漁村已經遠遠超過三個月，既然來了，總比不核查要好。

“慢點喝，否則傷胃。你的身子又那麽金貴，動不動腸胃就不舒服。”董九見女兒低著頭，咕咚咕咚地喝，很心疼地提醒，“細思，大浪對你還好？”

細思抬起頭，嫣然一笑道：“還好了！有了爹爹的聖旨，他自然收斂了許多。隻是在出海時，愛跟別人吹牛，說他如今有個幹爹在大浦江市的大醫院，還是個副院長。女兒擔心他會禍從口出，給爹爹帶來麻煩。爹爹女兒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細思說完，招手讓他挨近一些：“爹爹，女兒懷孕了耶！”

董九聽後，非常高興，拉住女兒的小手說：“爹爹太高興了。你現在的身體看上去確實比剛出院好很多。幾個月了寶貝？”董九當時還擔心女兒會不孕，雖然雙側的輸卵管看上去，形態都正常。

“爹爹，快四個月！”細思還是跟董九咬耳朵。根據女兒的話，董九斷言，女兒這次是宮內孕。一旦女兒為吳家生了一男半女，生活就穩定下來。

董九很高興，準備為女兒有喜慶祝一下。在熟食店買了許多熟食和主食以及一瓶小茅台，騎著車送女兒到了冰雙雙家。好在雙雙把家鑰匙存放的地方告訴過細思，一找還在老地方。

一進客廳，看見桌上壓著一張紙條，上麵留言寫道：

細思啊，我知道你這幾天就到。這個星期我下班時間是周二、四、六下午七點。如果你提前到家，廚房飯櫥裏有做好的飯菜。如與你爹爹一起來，等我下班炒幾個菜，大家喝幾杯。即日，姑字。

“爹爹，女兒累了！”等兩人把熟食裝盤，擺好碗碟筷子，水杯和酒杯，細思有點吃不消，趴在董九懷裏說道，“姑姑還要多久才回家呀？”

董九俯身抱起女兒坐在竹椅上，打開客廳不知何時雙雙添置的電風扇，讓累得滿頭大汗的女兒，可以涼快一點。

“寶貝，你的醫療費用已經結清了！”董九為了讓女兒高興，悄悄地告訴她這個消息。細思聽完，又重新撲進董九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細思喜極而泣，覺得醫療費用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她家庭的肩上，負重前行，永遠看不到卸下負擔的一天。想不到爹爹一直幫助她，在短短不到半年時間，讓她幹女兒從絕望中走上康莊大道。

“爹爹，女兒已經懷孕四個多月，房事不會影響到胎兒吧！”細思突然抬頭問道。董九很吃驚，不知道女兒問這個問題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