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 88-佛寶之禮

這次用膳，是在五觀堂的大間。此時很多尼姑坐在一張長飯桌四周，低著頭，快慢有序地吃著飯、夾著菜。今天的菜比較豐富。有一盤紅燒油豆腐，裏麵放了幹香菇，還有一道菜籽油拌水焯青菜，一盤涼菜，內有醬羅卜幹、菜梗、豆腐幹和腐乳，還有一碗冬筍粉皮豆腐湯。

無論是扒拉米飯、咀嚼還是喝湯，幾乎都不發出聲響，同修之間更是很少說話。整個大廳靜悄悄的，仿佛廳裏無人，而不是有二十幾個人在一起吃飯。

劉邦見玉環隻是低頭吃飯、夾菜和喝湯，沒有半點想說話的意思，隻好專心吃飽。更不敢大聲喝湯，無所顧忌地咀嚼和吞咽，生怕被旁人側目。

玉環很快就吃好了，依然坐在條凳上。劉邦趕緊吃光碗中的米飯，又擓了幾勺桌上湯碗裏的鮮湯到飯碗裏，迅速喝完。劉邦看了看玉環，見她點頭示意可以離開，就從座位起身，也沒有跟身邊其他尼姑打招呼，緊跟著玉環，回到了無弦大師的禪房。

劉邦沒有見到無弦大師，就問玉環：“弦姐呢？”

“什麽？”玉環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問了一句，然後笑了笑，“你們都姐弟互稱了？家母對你真的太那個了，嗬嗬！”

“‘那個’是什麽意思，玉環？”劉邦好奇心頓起，連忙探問。“就是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唄！家母對其他人都是很嚴肅。對我跟對其他弟子一樣，絲毫沒有親疏遠近之分。隻有對邦叔您啊，格外照顧，好像對待其他寺廟的方丈和主持似的。”玉環一邊倒著茶水，一邊解釋。

玉環見劉邦喝了一陣茶水後，才放下手中的茶盅，走進內室，不久提著一個布袋出來。沉甸甸地牽拉著玉環的手腕，劉邦意識到，這個就是剛才玉環說的“大禮”。

“邦叔，我娘現在分不開身，讓我把這件雕像送給您作為禮物。這次，她對您的印象很好，因為啊，你們有愉快的交談和探討。她說你們很快就要回美國了，不知道下次何時見著。在一起探討的機會，也無法預料。”玉環邊解釋，邊小心翼翼地取出“大禮”。

原來是一個精致的可折疊紙盒。裏麵有天鵝絨做的內襯，坐著一尊觀音菩薩。劉邦猜想，也許就是吳淼以前提及的，帝王綠翡翠觀音坐像。

隻見她坐在蓮花須彌座上，頭戴法冠，雙目俯視，胸前飾瓔珞。左手托淨瓶，右手拿柳枝。肌膚豐腴，儀態閑雅。造型凝重端莊，帔巾、衣紋、褶皺流暢自然。此塑像，雕琢細膩、生動，充滿變化和動感，明顯出自一個老玉工之手。

玉環見劉邦雙眼充滿喜悅，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才說：“邦叔，這本是半緣庵的鎮殿三寶之一。無奈我娘非要贈送，讓小女好心疼哦！”

“《增光賢文》有雲：賢者不炫己之長，君子不奪人所好。救既敗之事，如馭臨岩之馬，休輕加一鞭。環兒珍惜之佛寶，你邦叔怎敢無緣無故奪取。我去跟你娘說，另選他物如何？”劉邦雖然愛不釋手，但是禮物太貴重，連忙勸道。

“不必理會環兒牽強附會之說！”無弦大師不知何時進了禪房，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

“娘——”玉環有點不好意思地靠在無弦大師身邊，低著頭，覺得很難堪。無弦大師示意女兒坐好，才來到劉邦跟前說：“邦弟，《道德經》中不是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嗎？你弦姐主持的這座半緣庵太小，容不下這尊佛寶。你供奉在身邊，日夜香火陪伴，禮拜禱告懺悔，修心養性，自然佛性走進你的心中。

“劉梅的病根，也是眾生的病根。非七日法事就可以一勞永逸。你們父女要心誠禮佛，才可保今生果報平安順遂。

“邦弟，你雖非披僧袍的出家弟子，但是你生性慈悲，扶弱濟貧，勝入佛門。無大智慧而難持久；但有佛緣而至始終。好自為之！”無弦說完，跟劉邦擺擺手，就飄然而去。

在玉環送劉邦出庵的路上，劉邦問到：“大師引用老子的道德經名句，不知用意何在？”玉環因為自己的執念被母親知道，心情鬱悶，沒有理睬劉邦的問話。

在劉邦發動車子，就要開車離開之際，玉環淚眼熠熠地說：“娘說，半緣庵包藏禍心，以後隻有邦叔才能拯救半緣庵的命運。小女也不知道有什麽深意嘛！邦叔，您要在美國定居嗎？”

玉環見劉邦一臉茫然，忍不住雙手捂麵，轉身跑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