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飾

戒指：

飯後洗碗，滿手滑膩的洗潔劑。

好幾次，戒指都差點從無名指上脫落。

“早知道要小半號的，都怪他”心裏剛埋怨一句，卻想起那天在首飾櫃台前的情形。細長的圓錐棒上套著大大小小的金屬環……得找出天衣無縫的那一個。

“要大半號的，”他擅做主張跟店員交代了，回頭對她說：“等老了，你會發胖的，到時候箍得難受。”

洗著兩個人晚餐的杯碟，想起“到時候”的話，她立刻就笑了出來……

 

項鏈：

情人節後第二天，去超市買菜。發現櫃台收銀的妹妹，戴著跟自己一樣的紫水晶雞心鏈。

也是昨天剛收到的禮物麽？

當天低溫，收銀台靠近超市出口，出去的人總帶進一陣冷風。

瘦小的福建女孩，大概為了把墜子顯露出來，夾克拉鏈開得很低。蒼白瘦瘠的胸口，一定已經冰涼了吧？

銀錢收訖,拎著袋子離開的時候，她掩好自己的脖子，朝女孩的胸口一指，說：“那個……項鏈真漂亮！”

那一刻，尖尖小臉上溢出來的幸福，那個送首飾的男人，真應該看到。

 

耳環：

每當在鏡子前難以抉擇的時候，她最後都會選擇戴一副珍珠的耳環。珍珠低調的光華總是將她內斂的性感烘托得正好。

那是她第一次戀愛，每一件小事都能在心裏蕩漾半天。男子從遠方寄來一對珍珠耳環，說適合她秀雅的氣質。她從此便喜歡珍珠。分手的時候，把耳環打包在所有的信物裏，一並還給了男子。年月久了，幾乎連對方的臉龐也模糊起來，可珍珠，還是喜歡的。

偶爾從書上讀到這樣的話：“痛苦的沙粒含在貝殼的心裏，最終磨礪成了一顆珍珠。”她便笑了，依然秀雅。

她一直沒有告訴那個男人，為了戴上那對珍珠，她才忍著痛給自己穿了耳洞。

 

鏈墜：

打開那隻錦緞麵的首飾盒，往裏頭又擺進一枚血紅色晶瑩的墜子。

小時候跟父母去上海。有回他倆逛街整日，我被留在照看的親戚家，孤兒似的守著窗台，哭得肝腸寸斷。爸媽回來，掏出條雞心項鏈哄我，血紅的亮晶晶的玻璃墜子真美啊，我滿臉淚痕未幹，就被迷住了……

當看到這名叫 “Ties of Love”的小首飾，回想起那人生第一條項鏈，心一熱，就連忙買下了。

好久沒回家了，明年一定回去探望父母……

想畢，微笑著關上了首飾盒。

……

 

 

 

那些躺在盒子裏，黑暗中,一直閃爍不熄的小東西……首飾啊，其實都是女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