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全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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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全的教育(三)

(2013-04-26 18:40:02) 下一個

                          前言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

《禮記·學記》

未經審視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 ──蘇格拉底

 

人類文化得以傳承的一個主要途徑是教育,那是一場由施教者和受教者共同參與的社會活動。後者需要在前者的悉心教導之下,付出無以計算的時間和精力才能對前人的知識、思想、經驗、技術等有一知半解的了解和掌握。從呱呱墜地,人就接受來自家庭成員的教育。幾年之後要去一個一邊學習,一邊互相校量,簡稱“學校”的地方,接受來自政府或民間團體的教育達十多年之久。這就是所謂的學校教育,其最大特點之一是傳授規矩、統一思維、考核結業、頒發文憑,讓大多數受過此類教育的人可以安身立命。

然而,人生是一本書,學校裏所念的,隻是其中的一頁,課堂教育所起的作用,也隻是簡單的文化啟蒙而已。更深、更廣、更實用、更具影響力的教育,將來自家庭、社會、政治團體和宗教團體。這些與你的人生形影不離、相伴相隨的現實教育,將影響、左右你的習慣、行為、品行、修養、命運。為了盤點自己的教育,我將從時間順序上把迄今為止所受的教育劃分為三部分。雖然每一部分都涵蓋來自學校、家庭、社會等的教育,但側重點有所不同。

第一部分,在中國的教育,是我人生教育中最基礎的一環。二十多年不同層次、不同方位的教育決定了我的文化背景、生活習慣、知識結構,並有形無形地左右著我的情感和思想。

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和“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揚”等觀念的驅使下,我在中國學校裏接受的教育,很大程度上來說,是在物質的層麵上追求學位,以求得一個可以糊口度日的職業。因此,盡管掌握了不少前人的知識和理論,獲得了可以謀生的文憑,但是並沒有足夠重視學問和知識中的關鍵部分──那就是沒有“問”的習慣和興趣,也就難有懷疑的意識和探索的精神;沒有“識”,就不具備選擇的能力和犀利的眼光。

由於曆史的原因,我初中畢業後就失去了讀高中的資格,回到生產隊務農。在農村的幾年汗珠子砸腳麵、土裏刨食兒的砥礪與磨練中,一方麵,明白了從書本上獲得的知識畢竟是間接的,不如生產實踐中來的學問真實。由此才對“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有了進一步的領悟,並試著將這一諄諄教誨落實、貫徹到以後的學習和生活中。同時,也在插秧割稻、鋤禾施肥、擔水劈柴的勤學苦練中,練就了耐饑餓、抗寒暑的體魄,收獲了粒粒皆辛苦的盤中餐。再有就是,切身體察了百姓的疾苦,感受了世態的炎涼。老鄉們話粗理不粗的語言,人黑心不黑的形象,如同種在胳膊上的豆子(注射天花疫苗後留下的坑)一樣難以抹去。因此,至今依然能夠和水管工、泥瓦匠們毫無障礙地溝通思想,交流感情。

另一方麵,傳統農耕文化的理念與小農經濟的意識,使我對土地和農村產生了既不想在地理上依附,又無法在心靈上脫離的複雜情感。特別是後者,當時空漸行漸遠,無數的輝煌逐漸從視野裏消失的時候,它反而顯得越發清晰可辨。不過,真正可作為人生立身、立德之本的教育則是來自家庭。在一次又一次在劫難逃的政治運動中,在不斷被批鬥、被整肅的歲月裏,家庭內的關愛和嗬護使人性的光輝從未遠離我的心靈。父母艱苦奮鬥、任勞任怨、盡心竭力的敬業精神,潛移默化地影響、感染我,並由此激發出執著、求實、奉獻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第二部分,在日本的教育,是我在二十年的寒窗後,在一個曾經拜我們為師的鄰邦接受的半東方、半西方式的教育。

中日兩國一依帶水,但好似相隔九重霧。日本的國民不如我們健談,對不能肯定的事,總是三其口。可是,訥寡言的他們卻勤於思考,善於學習、借鑒和創新。而且更重要的是,對自己的工作總是一絲不苟、盡職盡業。初去乍到時,認為日本人做事呆板、墨守成規,而我們中國人則善於應變、見機行事。但是,實驗室裏真刀真槍的科學研究,將以往習得的花拳秀腿膚淺之功暴露無遺。

在一段時間的失落、彷徨之後,我開始反躬自問、誠懇省思,最終不得不承認我和他們之間最主要的差距並不在知識的多少、學位的高低,而在行事習慣的截然不同。正是他們看似愚拙的習慣養成了國民有條不亂、兢兢業業的品格。而自以為是的聰明其實讓我染上了浮誇急躁、不求甚解的惡習。我為多年行華而不實之事而感到痛心疾首。於是,主動地著手梳理,整頓以往靠死記硬背所學的知識,盡力將它們係統化、有序化。在按部就班、循序漸進的風氣和環境中,不僅養成了認真負責的習慣和腳踏實地的作風,而且逐漸培養起了對學問的興趣和愛好。特別是在有了不斷發問的習慣後,才邁開了探索的步履,致力於培養透過現象把握事物本質的思維能力。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論語·雍也)在日本七年,我領略到了從事科學研究的樂趣,並把它供上了神壇,成為我生活的主宰,占據整個的身、心、靈。我身居鬧市,苦中作樂,在精神世界裏追求一流的學術。那樣執著的精神追求和奮發圖強的憂患意識,使我對自己的專業有了更廣泛和深入的了解,同時也清楚看到並切身體會到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在現代科學和技術上的卓越建樹和霸主地位。

第三部分,在美國的教育,是我在而立之年以後,接受的崇尚獨立思想和自由精神的教育。

憑借知識和技能踏上這塊自由的土地之後,漸漸發現兩個重要的事實。第一,真正的自由不是在政治、經濟、學術、宗教等外在的、有形的物質層麵上,而是在無形的、內在的精神世界和靈魂家園裏,其內涵需要有自由的心靈才能領會。第二,盡管我們在自己孜孜以求、慘淡經營的狹小科技領域,積累了一定的知識,掌握了一些技能,但在另外的分野,比如情緒控製、人際關係把握等方麵,卻非常幼稚,遠不夠成熟。

經過多年的迷茫和掙紮,又遭受巨大的痛苦和失落,器物層麵上的功名之旅已經瀕臨盡頭時,另一條尋找真實生命的自由之道展現在我眼前。這是一個自我教育的內心修煉過程,是一場在意識形態領域裏進行的改頭換麵、移風易俗的思想戰爭,但爭戰的兵器不是盔甲、刺刀、炮火和鐵騎,而是聖潔、誠實和自律。我在靈性世界裏,追求學與問,探究知與識,努力以寧靜的心態審視自我,慢慢煉就把握和管理自己情緒及意誌的能力,認真、理性地思考人心的建設、精神的需要和靈魂的塑造。

因著上帝的恩典和聖靈的感動,沉睡了幾十年的自我意識慢慢覺醒以後,被膚淺和狹隘所捆綁的心智才逐漸掙脫了自作的繭殼。隨之,這個新造的生命不僅有勇氣和膽量透視自己的內心世界,而且能從頭開始全麵檢討曾經和現在所受教育的實質。無論教育被冠以何種美名,賦予什麽內容,但若沒有對生命終極關懷的內涵,沒有永恒、不可動搖、拒絕妥協的原則、信念與價值觀,則是教之枉然,育之徒勞。治學的終極目的,不是執迷於外界的認同或奉承,而是關注自身的覺醒──沒有憂慮、沒有恐懼、沒有依附,成為一個獨立自主、自尊自愛、不張狂自誇、不固執己見、溫文爾雅、裏外一致的人,並且能夠在心靈的幽靜之處,讚美欣賞神的創造和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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