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時代 – 後續
後來我們就分兵了,我帶著男人們走得遠一點,能打得著獵當然還是吃肉,不餓到要死誰愛吃那些陳糠爛穀子。可是十獵九空,搓著手回來烤火,等著女人們端上來往日裏聞也不聞的各種樹籽草籽。一幫爺們高談闊論著,“上回我扔出那一標槍,正插在牛屁股上,過這麽久,從距離到準頭,你們誰來來?仍然是世界波”。“可是你慢得象個娘兒們,不是我腿快追上去,你那個世界波現在不知道在那道山梁上呢”。等看到我那一碗草籽上邊居然端坐著一隻烤麻雀,口水都下來了。“這個,這個,荊荊就是貪玩,好好的草籽,非要糟蹋了往在地上撒,拿個簸萁支著,家雀一下來就扣住。也就是她吧,老爺們誰耐煩幹這個”。
一天,爺們正聊天,狗剩婆娘在洞口喊一聲,出來幾個有力氣的把這甕草籽推回去麽。狗剩大怒,“這是跟爺兒們說話呢嗎?啊”?!栓子吭哧道,“出去打不到獵物,回來幫著出把子力氣,好象吃得香甜些”。一夥子人走過狗剩婆娘時,栓子甚至一把將狗剩掄過去的巴掌擋了。眾人刺囔著狗熊脾氣的狗剩,幫著女人們把曬的糧食收起來,自己盛了飯,回來繼續擺龍門陣。
也不是男人們就不想著去掏糧食,總是吃肉的時候少,吃飯的時候多麽。可是雪地上狐狸打出來的洞總是有限,就找著個窩,多半也讓別的鼠輩搶了先,不知道女人們怎麽一掏一個準。我就看見荊荊有一回走著走著忽然就搶到邊上去,一棒子往雪地上就打,居然就連肉帶糧的全掏到了。我問她怎麽斷定的,“那個啊,就是,那個地方的雪好象有點薄,就這麽覺得,然後就有沒有一棒子了嘛”。
人跟動物的區別就是智慧。智慧這東西是個邪門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是不論動物還是人,都感覺得著。甚至猛獸見著個子不大但明顯智慧的人類往往也會膽怯。別拿臭蛋說事,我們吃的猛獸可比被猛獸吃的多了去了。不要說動物怕人,就是人見著比自己聰明的人也自覺低一頭。對栓子,為示親厚和不讚同,我可以踹他一腳,他就胡擼胡擼屁股笑笑。如果他對我有不讚同,踹我一腳的想法那絕對不敢有,頂多怯怯地問一句,不管是問對還是問錯,我一瞪眼扭頭就跑。
對女人們這種莫名其妙的“覺得”,慢慢的我也由不服到邪門再到心生敬畏。不光是我,狗剩那麽狗熊的個人,天天把婆娘打得鬼哭狼嚎的,那天他婆娘把碗摔了,心疼得當著眾人大哭。擱在往日就得一頓好打,這回狗剩居然低聲下氣哄她半天,到底哄得她收了聲。至於栓子那個貨,本來就拿婆娘當個寶哄著的,現在簡直就成了第一怕婆娘,第二才是怕我。
昨天睡覺,本來倆人並排躺著的,荊荊忽然一翻身騎到我身上說叫我講個故事再睡。好吧,吃飽穿暖,人也有力氣,講就講麽。故事都是現成的。可她偏不老實坐著,身子一扭一扭的磨得小兄弟狂性大發,本來還想著起身擺個架勢的,小兄弟不聽話,忽地一機靈,就著了她的道。
這可就是悲喜交加了。死心眼們一輩子就那一個姿勢三板斧下去爽了倒著就睡,也不膩煩。而聰明人的毛病就是喜新厭舊,熟門熟路的就平生不足。嚐試一下以前沒有過的情趣固然是好,不過今天不一樣,遍體通泰之餘,不知怎麽的有些不足和失落。
通常辦了事都睡得死,第二天也醒得晚。今天早早就醒了,聽著她在耳朵邊打著小呼嚕。作為敗軍之將的小兄弟照老習慣晨勃,也不象往常的驕橫,跟我一起望著洞頂,兄弟兩個都很迷惑。這個世界不一樣了啊,她怎麽就坐到我上邊去,小兄弟還居然聽她的多過聽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