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時代 – 持續
人說成功是一分智慧99分死心眼。本族的成功,就在於我這一分難得的智慧,加上栓子狗剩之輩沒腦子的夯貨死心眼。勞動最光榮,一點也沒錯,但是勞動又累回報又最少啊。。。別跟死心眼們說這個,不是怕他們聽明白以後造反,而是他們死心眼,就算聽明白了,改頭換麵易,洗心剔骨難。過慣的日子改起來那是怎麽樣的一種痛啊。不平啊鳴啊鬱悶的白折騰一番,最後發現還是勞動掙飯吃省心。萬一裏邊有出個把不是死心眼的,也不用你居高臨下地去教訓。人家隻是死心眼,又不是傻。
牛這東西就是100分的死心眼,炸了群亂跑會出人命,成了群追上來會出更多的人命。得指派著誰在牛群邊跑啊叫的嚇唬它們,趕得它們心慌意亂跑起來,然後誰去在運動中找出漏洞消滅敵人。。。然後歡呼著一大半人抬牛一小半人抬我回家吃肉喝湯。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牛群鹿群都找不到你讓我上哪動腦筋,夯貨們上哪死心眼去。最近出去打獵的悲慘結果逼得我餓著肚子深入研究了一下,成功不光是智慧加死心眼,還得乘以100分的運氣才行。
比如洞頂上那隻摔死的羊。
從我當領袖那天開始,栓子每天一大早就到洞頂找找有沒有摔下來的死羊。頭一天見他空手回來我上去踹了他一腳,帶著大家出去抬頭牛回來。第二天他還去,撿回半隻死鴿子獻寶,大夥衝上去抽了他一頓。第三天他還去,就沒人理他了。後來這些天,牛吃完了,半隻死鴿子吃完了,打獵又一無所獲,今天一大早他還照常去看,大家,連我在內都巴巴地看著,直到他照常空手回來。
運氣這東西,就是傳說中的毒品,上癮的。
以前都知道臭蛋有力氣,誰管他知道不知道哪兒有獵物,他往哪走就往哪走,碰上就獵,獵到就吃。碰不到或碰到獵不到就回來挨餓。天經地義。到我這兒就跟解放了似的,不餓肚子就成了天經地義。也是啊,隨便指指就找到隻羊,說不是神助,連我自己都不信。所以現在大家挨餓,我都覺得有負罪感。
眾望所歸有時候也真是個負擔,因為大家都上了我有運氣的癮。現在沒獵物吃,大家就巴望著我怎麽著也能解決這個問題,用智慧還是用運氣那是我的問題,大家要吃!我都覺得饑餓已經快把他們的希望演化成憤怒了。
我也憤怒啊,運氣這東西能跟發功似?紮個馬就放出來的那是屁!可敢想不敢說啊,我的成功,現在已經變成100運氣乘100死心眼了。運氣上癮的世界裏,沒有智慧的餘地。
站在洞口歎口氣,銀蛇作不得湯,蠟象也吃不下肚。一夥子跟我一樣餓得渾身發軟的夯貨縮在洞口裏,看著我邁第一步。
當然不能往上走了這回。不光是餓得沒了力氣,而且栓子也已經檢查過了。爬到山頂去倒是看得遠,可是望山跑死馬,就是看見了,太遠的獵物也沒法打。雖然誰也沒學過概率,這幾天附近溝溝洞洞可能抓到獵物的地方都查了無數遍了。要不,豁出去凍死幾個,往遠處走?
荊荊緊跟著我,一幫子女人都緊跟著荊荊,都知道那幫夯貨餓得眼都綠了,就我一個護著她們的。荊荊忽然拉住我,往邊上指,那裏雪地上有個洞。“別想啦,那是狐狸捉老鼠留下的洞”。我有氣無力地說。“跟著走,如果他們見著了獵物,好歹你們也能幫著圍堵啊喊兩聲什麽的”。
“可是老鼠。。。”
“被狐狸吃啦。”
“狐狸。。。”
“吃完老鼠走啦。”
“那,老鼠過冬不存糧的麽”?
死丫頭,亡國滅種了都還跟我鬥悶子!轉過身一把揪起來,“喝,還敢回嘴啊你,我。。。對啊!怎麽把這個給忘了。”我忽然覺得運氣女神其實長得就是荊荊這個樣,順嘴就香一個。等一幫滿手滿臉泥的女人獻寶似的捧過來一堆陳芝麻爛穀子,我簡直就想縱聲高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