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燕

把握當下,感悟人生
Laugh at Myself and Everything
正文

女人要有內在嗎?

(2018-03-21 14:46:36) 下一個

看了邊神推薦的一個李敖的采訪,他帶著17歲的小女友。 小女孩氣質不俗,美麗清純,看得出來是真心的崇拜和愛慕李敖。主持人問他,除了外表,你覺得女孩子有內在嗎?李敖說:女孩子沒有內在,任何女孩子不需要內在。

這個回答,在滿腦子平權思想的當代女性眼裏,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女人不需要內在,那麽沒有嬌美的皮囊的女子過了18歲以後,每況愈下,到了40,50,是不是該去集體跳樓自殺?多麽荒謬!可是,仔細想想,對於李敖,他確實不需要女人有內容,他自己已經有足夠多的思想和資源, 根本不需要女人來錦上添花。他所需要的是激情, 美麗的少女就是他的靈感之源。

女人到底要不要內在?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婚姻家庭還是主要兩性關係的模式。而家庭更主要的是私有製社會的經濟單元。不說17歲,每個少女都會長大,女子18歲成年以後才是人生主要的漫長歲月。如果一個男人有足夠的資源,也就是財力物力,能夠保證他和子女終身的生活運作,那麽從理論上講,他並不需要一個有內在的女人來作為伴侶。

但是普通男性,需要一個婚姻中的女人,除了傳宗接代和 bedroom的功能之外,在家庭的運作中,或多或少,或早或晚,她還是一個保姆,廚娘,室內裝潢師,藝術指導,司機,家庭教師,升學指導,心理輔導師,清潔工,投資理財師,甚至是花匠,和水管工。更不要說,現代很多家庭,需要女人的一份工資來維持自己認可的生活水準。一個女人如果沒有足夠的智慧和內在,是很難駕馭這些全方位的功能。

同樣,普通女人需要一個能幹會掙錢的丈夫,這個男人也需要提供物質和各種家庭功能的服務,如做飯接送孩子,輔導功課,報稅買股票,鏟雪剪樹,家裏小修小補。

一旦男人有了足夠的資源,又不需要傳宗接代的話,他的女人真的是不需要內在,貌美如花就可以了。

其實反過來女人也是這樣,參見熟女Vera Wang,鄧文迪,現在的她們根本不需要男人錦上添花,所有一切都可以自己用錢搞定,有專業的廚子花匠理財等等,不需要一個男性伴侶三腳貓的操作。因而小鮮肉花美男,就成了這些食物鏈頂端女子的標配。

所以女人到底要不要內在?要看男人自身的狀態。 對於普通男人,女人最好還是要有內在;對於食物鏈頂端男人,女人不過淪為男人的無數占有物品之一,提供色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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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再廢話兩句李敖。本人不才,沒有讀過多少他的書,所以不太了解他對社會思想進步有多大的貢獻。不過他是才子 +渣男,看樣子大家都是公認的。就事論事,我覺得他的渣男水平還是不夠高。曾幾何時,和胡因夢郎才女貌。我沒有緊追八卦,隻是斷章取義地看了一些。  胡美人好像是內外兼修有內容的絕色美女。但是李敖根本無法 handle下來,結婚三個多月就吹燈拔蠟了。隨後幾十年,李敖一直沒有放下,在電視節目裏調侃、揶揄了70集。當他被告知隻有3年的存活時間後,最想作別的兩個女人之一。

相比之下,同是才子渣男的薩特,武功高強出神入化,是李敖等等望塵莫及的。存在主義的祖師爺薩特和女權主義的創始人波伏娃山盟海誓驚世駭俗:“我們之間永不說謊永遠摯愛對方,但我們永不結婚永不幹涉對方同其他人的其它愛情!”, 他倆非法同居了50年,契約愛情了一輩子

波伏娃和薩特一對“雌雄大俠”,手挽手,肩並肩,在當時思想萎靡沒落的文學界,哲學界殺出了一條存在主義的血路,成為很多人的思想領袖。可私生活裏,他們是一對濫情的“采花大盜”!薩大俠愛哲學更愛美人,一輩子女友更換頻繁,潛規則女學生,和養女不倫戀,泡完姐姐換妹妹。而波伏娃是雙性戀,她和薩特,薩特的女友們玩3p,她把自己的女友獻給薩特,她為薩特拉皮條,她連薩特小女友的小男友也不放過!麵對一群文學女青年哲學男青年粉絲團,薩特和波伏娃相對一笑,笑容曖昧複雜又邪惡,十足一對流氓,渣男渣女。 相比之下,李敖還是小兒科,幼齒級的。 

Anyway 不管是誰,終究會跌入曆史長河,成為一顆粉末。 頂級大師們,會因為他們對人類文明發展的貢獻留下一絲閃光。 我們普通人,除了色相,還是好好修煉自己的內在,自己的品行,不要給後人留下話柄。

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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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2:17   李敖: 任何女孩子沒有內在。

邊神的原帖: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1372/201803/25768.html?#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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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神的介紹李敖第二貼: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1372/201803/37712.html?#comments?

我改變了對李敖的看法,整體來講,李敖對社會的貢獻是正麵的,瑕不掩瑜。 下麵的文章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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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茜:這個時代被李敖奚落了 但他的情緒是挫敗的

他願意為自己的價值舍生取義,讓自己活得這麽困難。歌德講,一個人幸福的泉源就是他不幸的來源。李敖是了不起的,但他自己為之做出的犧牲、別人對他的批評就會成為他另一部分扭曲的來源。

口述:陳文茜,采訪:劉周岩,實習記者:劉馨遙

他選擇了蜀道獨行

在他告別我們之前,多數人早已告別了他。而我至今仍無法提筆,寫一篇悼念他的文章。你們讓我談,我就來談談,一個跟很多人想象中可能不太一樣的李敖。

李敖的生日是4月25號,他如果活到84歲,我們就相識整整41年了。我二十一二歲的時候認識他,那個時候他已經坐牢出來。如果換作其他人,已經吃了這麽大的苦頭,坐牢出來後一定會想辦法低調,該受的教訓已經受了,接下來得想辦法生存下來。

可他不是,他沒有想辦法討好誰。他在《文星》雜誌時期寫了《老年人與棒子》等很多重要的文章,在台灣已非常有名。如果他願意做一點點妥協,以他的才華與知名度,可以通過著作擁有很高的收入。李敖不願意這麽做。美國的大學邀請他去做訪問學者,國民黨不讓他出去,但蔣經國方麵也派人希望能夠跟他和解,讓他去做東亞研究所的合作研究員。他絕不向體製妥協,因此,他不得不做很多人不屑做的事情。

陳文茜(右)與李敖
 
他不想被國民黨拉攏,但又必須維持生活,他想到了什麽辦法呢?台灣那時很窮,他就想辦法“勾結”(我講他就用他的字眼)美軍顧問團裏的人,把美國進口的二手冰箱、冷氣機拿出來賣。他賣的時候會把價格抬高,這是他賺錢的第一個方法。他賺錢的第二個方法是,誰惹了他,他就告誰。從那時開始,他變成一個很愛告別人的人,動輒興訴。別人從這裏看到的是鄙夷,我剛好相反,看到的是佩服。因為我知道他的不肯妥協。

在他50多歲之前,他所有的書籍和文章全部被查禁。我23歲的時候,擔任台灣《中國時報》美洲版副刊主編,我想可不可以找李敖來寫文章。因為他坐牢前寫過一本《傳統下的獨白》,非常轟動,那我想約他寫一個《獨白下的傳統》,談他對傳統的反思。我以為談傳統比較不牽涉時政,所以很可能過關。結果,登報的第一天,台灣的警長就來了。可見,李敖連一篇文章都登不出來。

現在的人,對那樣的一個年代裏李敖經曆的事情很難感同身受。所以如今的台灣社會隻好用虛弱的方法,來討論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李敖1985年開始最後這段婚姻時,他還處於經濟上負債的狀態。他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財富,直到台灣解嚴,可以讓他上電視節目,他的書能夠在台灣正常出版,他才開始有比較穩定的收入。

這是我自己經曆過的年代,很多評論他的人,從來不曾為他們想要的開放做任何奮鬥。有的人懂得在體製裏如何生存、得到名聲,獲得理所當然、正正當當的金錢利益。李敖選擇了一條很困難的“蜀道”,選擇攀爬最困難的峻嶺,所以他的生存方法就非常特別,也因此引起很多人對他的非議。

所以,我與他友誼的建立基礎之一是這條主軸。如果沒有這條主軸,我可能落入與凡夫俗子一樣,隻看到他的怪異、刻薄、陰暗麵,甚至有時不近人情。當你沒有一個大環境,看不到他這個人的主軸時,就會繼續去看他的那些古怪。可是,你要了解,當一個人走蜀道的時候,他的氣是喘的,他的肌肉是酸的,甚至他的人格會有一定的扭曲。我屬於家境比較好的人,我知道做那種倒賣生意,還有經常起訴別人,會真的快樂嗎?其實是不快樂的。

李敖曾經談到,最不舒服的是人們常常把他跟龍應台相提並論。所以龍應台比較倒黴,她寫《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他就寫《大江大海騙了你》。除了他對龍應台的學問不以為然之外,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龍應台在那個時代是一個比較懂得妥協的文人,她的寫作詼諧,文字洋洋灑灑就能引起很大的共鳴。李敖覺得這種人得到掌聲,在當時的環境下就是取巧。所以,我隻能說“攻擊龍應台”是一個現象。他罵龍應台,多少有不服氣的成分。在他不服氣的時刻,是不是表示,他認為這個時代的掌聲,給了不應該給的人?這個時代被他奚落了,但他的情緒是充滿挫折感的。

李敖一方麵顯得很幽默、快樂,另一方麵則是“雖千萬人吾往矣”,在蜀道上獨行的孤獨。知識分子的基本形式是從“五四”開始的,李敖承繼“五四”那一群人的精神。所以,在李敖的身上一直貫穿著兩個因子:一是“五四”所代表的自由主義、愛國主義;二是梁山泊式的俠義。已經有人用“東邪西毒”來形容他了,這可能比較符合大眾的口味,可我覺得李敖好像不完全是這樣的人。他會做梁山泊的人才做的某些事情。比如台灣鄉土文學的倡議者高信疆,他是《中國時報》的副刊主編。如果沒有他,當時很多的鄉土文學,包括陳映真的書籍都很難出版。高信疆後來與《中國時報》的老板鬧翻,就去了北京,發展也不順利。後來他得了癌症,又回到台灣,潦倒到連找到一個好墳的錢都沒有。李敖拿了70萬台幣給他。這是近10年前的事情,李敖那時自己也並不富裕。

他的前幾任女友都說他看錢看得太重,包括胡茵夢也這樣講他。他既需要錢,又很愛錢,可仍然沒有一件事情比他在乎的信仰來得更重要。《李敖有話說》這個節目既沒有廣告,又總是觸犯底線,人們勸他不要講這些。他去找劉長樂,動不動就說“我跟你們鳳凰緣已盡了,我要跟你們‘翻了’”。劉長樂說:“我們可不要跟你‘翻了’,我們講的是長久的關係。”劉長樂常常讓我傳話給李敖,請他珍惜鳳凰這個平台。但因為李敖堅持某一些事情,他非講不可,最後他就說:“那我不要做節目了。”鳳凰衛視是他最重要的收入,他這麽愛錢的人,立刻就不要錢了。所以,我也想問那些批評他的人,你們會為在乎的價值、信仰做到不要錢嗎?

活得不一樣

李敖坐牢的經曆,實際上給了他很大的創傷。坐牢之前,他已被軟禁,每天都有人跟蹤。那時他有一個女朋友,這個女孩家裏非常窮,李敖自己也很窮。在那種情況下,他有梁山泊式的俠義,他拿錢把女孩的一家人統統帶到台北,給他們租房子。他覺得那時所有的人都跟他劃清界限、保持距離,隻有這一家人還一直願意跟他往來,所以他心裏充滿感激。

後來李敖去坐牢,10個月後第一次被允許看報紙。你知道他看到的消息是什麽嗎?這個女孩的結婚啟事。這個女孩家裏太窮了,沒有李敖照顧他們,一家人在台北活不下去。所以10個月後,女孩嫁人了。她嫁人那天,在報紙上草草登了一個啟事。啟事登出的當天,獄警就叫李敖了:“哎!你今天可以看報紙了!”李敖好高興,然後看到那個報紙,他終生難忘。
 

舊時的綠島監獄,李敖曾關押於此(於楚眾攝)

難忘到什麽程度呢?難忘到他得了腦癌,在最後一兩個月快要死的時候,他幾乎是完全昏迷的,他夜裏做夢還會叫那個女孩的名字。他講話已經口齒不清晰,照顧他的特別護士第二天問他的太太,說他晚上一直叫一個名字,這個人是誰?他太太立刻就知道是誰。

這代表那個女孩是他難忘的女性嗎?我不這樣認為。這個女孩後來在一個規模很大的律師事務所上班,我算是間接認識,所以我就問李敖,要不要安排他們見麵。按道理,李敖不受男女之情束縛,如果他還愛那個女孩,他也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但他跟我說:“不要了。”

對他而言,往事是不回頭的,這個女孩在李敖被軟禁的時候一直陪著他,後來嫁人也是不得已。他那時一直覺得,要用全部的意誌力來對抗社會的體製和媚俗的時代,他付出的代價不是隻有我們表麵上看到的坐牢、失業、窮、負債、用變相的方法賺錢,不是隻有這些東西。他付出的代價,其實還包括了一個人幽微的感情。後來他告訴我說,他必須承認一件事情,看到報紙的那一刻,他徹底地被國民黨打敗了。

有些人批評他,他們在敘述某些事的時候,他們從來沒看到,李敖本身是一個鬥士,而他們是妥協者。作為鬥士,李敖有不同的邏輯和不同的身份。比如,他在“立法院”戴著防毒麵具噴催淚瓦斯,因為他看到國民黨跟美國人勾結在一起,他覺得無力回天,這是他對抗社會的方法。如果你把他的大前提看清楚,你會發現,他把自己搞得像小醜一樣,是一件非常淒涼的事。他一方麵很淒涼,一方麵是鬥士。其他人根本就是懦弱者,他們可能西裝筆挺,看起來很有風度教養,可背後包含了多少妥協、懦弱和偽善。

他的一生給我們這個時代帶來驚喜,怎麽可以有人把自己折磨成這樣,就為了對抗、證明某些東西?他折磨自己的絕對沒有比折磨別人的少。對我而言,他的存在是一種鼓勵,鼓勵我可以活得跟別人不一樣。我覺得我可以成為現在的我,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有一個朋友叫李敖。



1982年2月,服刑6個月的李敖走出監獄大門(人民文學出版社《李敖自傳》供圖)

我20歲出頭的時候認識他,那時的我把頭發染了七個顏色。你可以想象,在那個保守的社會裏,李敖看到我就覺得,這個人在搞什麽鬼?後來他請我吃飯,講他換女朋友、遇到的事情,我就挖苦他,他聽到後覺得我把他挖苦得很好,他嘻嘻哈哈地覺得特別好玩。我心裏也有對他的崇拜和肯定,但我們之間不是晚輩與長輩的關係,而是我奚落他、他奚落我。

從我個人來說,我作為一個跟別人活得不太一樣的女性,已經比一般人辛苦很多,更何況他呢?很多人將我視為“有爭議的女性”,我不偷不搶、一生正直,我爭議什麽?我隻是和一般女人活得不一樣而已,或者說,我跟他們希望的樣子不太相同而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定位”是社會體製對人的壓抑,就像《1984》裏的老大哥,不是政治議題的壓迫,而是以無形的方式,壓製你在每一個細節裏不可以與眾不同、不可以活出精彩。

一旦你做了不同的選擇,別人不會理解你、佩服你,反而會在你身上挑毛病。那李敖之於我的意義是什麽?他就是我的門神,他站在我前麵,他千夫所指,我百夫所指。他擋在我前麵,做我的盾。我每次覺得被壓力壓迫到不能呼吸的時刻,我隻要打一通電話給李敖,屬於我的生命就回來了。

周到的朋友

說到我跟他的友情,基礎也正是我對他的“了解”。不論李敖有多少的爭議,他為信念所做的,對我而言,我做不到。這就是我對他的佩服。至於其他的一些爭議,他身上的缺點、陰暗麵、男女關係裏的自私,比如說他對女性的不夠尊重等等,那些事情對我來說,是屬於他缺點的一部分,但有些事情構成人生的主軸。

他對待朋友,是很周到的。在我的生日,他每一年3月25號早上8點半送禮物到我家門口,每一年都送,而且一定是早上8點半。我總是說:“李大哥你搞錯了,我是11點57分生的,所以請你11點57分過來。”他說,他做這件事,人家都會感動,而我這個沒有良心的家夥,還跟他說應該是11點57分。

我跟他對曆史的興趣都比較深。他英文資料看得比我少,我中文資料看得少。他就對我講:“千萬不要告訴民進黨的杜正勝,因為陳文茜證明一個人可以不要練文言文,文章也好。”我就對他講:“我是被你毒害的,因為以前《文星》雜誌你們提倡全盤西化,那我就相信你啦,我們今天沒有你的中文造詣,除了你很優秀外,還有你留下來毒害的種子,我應該向你請求精神賠償的。”所以,我們花時間的地方不一樣,會彼此分享見解。他看不到的,我看到了,我講給他聽,他會覺得有趣。他看到的,我是不懂的,他會講給我聽,我覺得特別逗。
 

我每次住院他一定都來看我,專門負責來講笑話。我很愛養狗,我的狗就是我的小孩,狗死了我就哭,哭到兩三條街外都聽得見。他覺得我隻要狗死了,我就快死了,他就會來看我。他看我的方法很滑稽,他覺得人不應該停留在傷感,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大把錢,都是白花花的現金往地上甩,還一直說:“我們掙了10萬塊,可以買一隻狗,可以買兩隻買三隻狗,你不要哭了!”一個人養了18年的狗剛剛死了,哪有興趣去買狗?但是呢,你又會覺得他很可愛。

他八十大壽的時候,我要送他禮物讓他挑,就跟他說:“李大哥,我要買瓷器給你。”他很喜歡瓷器,事實上,他是一個品味很好的人,他以前寧可餓肚子,也要買很好的東西,希望有好的生活品質。他喜歡英國的東西,剛好Wedgewood出一套紀念款的瓷器。另外,德國Meissen的瓷器也很好。我給他講,中國最了不起的就是瓷器,歐洲最開始燒瓷都是軟瓷,沒有硬瓷。德國的泰勒神父來中國傳教,在景德鎮發現了燒瓷的秘密,他回去後,德國皇室把全國的瓷人都召集到一起,像監獄一樣把他們關起來,逼迫他們燒瓷。有些瓷人半夜從高牆中跳出去,有的摔死了,有的摔斷腿。英國知道德國燒出硬瓷後,找到斷腿的瓷人,後來燒瓷就不再是什麽秘密。我對他講,德國Meissen的瓷器太貴了,如果要買的話,我隻能送他一個壺和一個杯子,另一個可以送一整套。那我問他要哪個。結果,李敖就說:“我兩個都要!”那我就都買給他了。所以,千萬不要在李敖麵前賣弄曆史知識,你會下場很慘。

他轉念不過來

李大哥並不是與我沒有任何衝突,其實是有過的。比如,他很討厭連戰,但我跟連戰在“立法院”裏的合作關係是良好的。他後來又和小孩子吵架,還罵大S的婆婆。我就說:“你怎麽這麽無聊,罵人家婆婆幹什麽?”其實,他真正的原因是不喜歡《康熙來了》。他認為,《康熙來了》教壞了年輕人。他其實很疼愛蔡康永,覺得蔡康永很有才氣,但是墮落了。他以為,一個社會的開放不應該是每天教你聽一些低俗的東西。

我已提到,一個人想要對抗時代,會有某些人格的扭曲。他覺得他坐牢那麽久、努力那麽久、對抗那麽久,爭取來的自由被這些人搞成低俗。所以,很多人不能理解他為什麽去踢館《康熙來了》,我是可以理解的。這個世界上失敗的東西太多了,我承認失敗後就會轉念。所以,我現在說自己是住在台灣台北陽明山的村民,其他事與我沒關係。我關心地球,關心全球變暖、中美貿易衝突、難民問題等,但我不關心《康熙來了》。李大哥雖然有幽默感,但他是鬥士,轉念轉不過來的。

他罵大S婆婆的時候,他很生氣地問我:“你怎麽可以不跟我站在一起?”我就說:“因為你自己神經病,誰要跟你站在一起,我人生就三個原則。第一,我絕對不會得罪廚師,因為廚師可能會在你的飯菜裏吐一口。第二,我絕對不會得罪醫師,因為我生病要靠他。第三,我不會得罪殯葬師,因為人死了躺在那個地方,你不知道他要怎麽對待你的屍體。所以,這三種人我都不得罪,你自己要得罪,你自己去。”他聽完就哈哈大笑,他覺得我是對的,這也是為什麽我可以跟他有交情。

李敖是個跟偽善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在他與《康熙來了》有一點衝突的時候,有一次我坐飛機剛好碰到蔡康永,他就過來問我是怎麽回事。我就跟他講,他聽後很難過,康永是個很善良的人,他以為李敖這幾年過得很好,沒想到他過得這麽不好。為什麽他會覺得李敖過得很好?除了沒有往來之外,康永很難意識到李敖這種人對台灣的希望,包括一切從政治到文化現象的希望,而最後這個希望變成憤憤不平。
 


李敖參加《康熙來了》節目的劇照

李敖要競選台灣“立委”,是發現患前列腺癌之後。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疾病會打倒一個人。他是一個非常重視養生的人,他每天一定在他們家前麵健走一個小時,他總是對我講:“文茜我告訴你,你有一天會躺死。”我就說:“我沒聽說過躺死,我聽說過走死。”我們就這樣經常吵架。

他一生都在控製他的體重,他對我這種好吃、迷戀巧克力什麽的很不以為然。當他患前列腺癌之後,這對他的打擊是雙重的,一個是癌症的麵向,一個是男性的麵向。我去看望他的時候,問他:“我不要再當這個‘立委’了,請問你要不要當?”他就說他想想看。

有一天,我主持《文茜小妹大》出來後,一堆記者圍過來,我想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說:“李敖剛剛宣布參選‘立委’,還說你是他的總幹事。”他要參選也不跟我講,以我和他的交情,他不需要和我講的,可我的回答是什麽?我回答說:“我不是李敖的總幹事,我是他總幹事的媽。因為李敖送給我一隻狗,那隻狗的名字就叫‘李敖大哥大’,他的總幹事是我的那隻狗。”後來,李敖去登記的時候叫我陪他去,我就帶著那隻狗上電視,人家拍的都是那隻狗。李敖就說:“你完全模糊焦點了!是我要選,怎麽最後變成你的狗在選?”

我們兩個人的交情就是這樣,我了解他這個人跟世界上其他所有人不同的、令人佩服的價值。歌德講,一個人幸福的泉源就是他不幸的來源。李敖是了不起的,但別人對他的批評、他自己做出的犧牲就會成為他另一部分扭曲的來源。我充分了解這些事情,在我們這個社會,第一,多數的人不敢犧牲;第二,要犧牲就要變成聖人,但可能連教堂裏的聖人都經不起檢驗;第三,不犧牲的人講風涼話。所以,我覺得,信念差別太大。

最認真的寫書在50歲之前

李敖發現他身體不好後,就搬下山來住。不過,他認為,“他身體不好”是錯誤的醫療信息。他是很注重養生的人,他覺得自己要活到100歲。那時,我舉辦了一個青年論壇,隔一段時間我們的公益項目會找娛樂明星、文化名人來,周傑倫、蔡康永、張忠謀等人都來過。我找李敖過來的時候,我秘書去接他,回來告訴我說“他不太會走路了”。我那時常常離島,大概一兩個月沒有見過他。李敖對我說,他覺得腳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我就說:“你今晚講完話,明天我們就去醫院。”在那天晚上的講話,他還說:“我告訴你們這些年輕人,我這個人的腦袋是最後一個可以打敗電腦的人腦。”

第二天,我就把他帶到我最熟悉的台灣骨科權威那裏,醫生判斷可能是脊椎壓迫神經,最不好的情況可能是腦出了問題。於是,我們立刻找了腦神經醫學中心的主任,最終判定是腦瘤。此後,他每三個月去複診,但他仍然不肯請外傭。以他的身體狀況是一定要請外傭的,他絕對不準。他跟他太太講:“你要用,我就跟你離婚。”他這個人就是這麽固執,那我就打電話跟他講:“李大哥,我告訴你,你如果走了以後,我就是你的發言人,因為這世界上沒有人認為我不能代替你發言了,所以你死了也沒辦法起來反駁我。你隻要走了,我就說李敖這個人是怎麽死的?他是笨死的,因為他不肯請一個外傭來照顧,所以就死了。”他就隻好說:“好,我同意,我接受。”

到了生病的第二階段,他吃了太多激素,全身的抵抗力都變零了,腦瘤還沒有惡化,很快就變成了致命性的肺炎。沒過多久,他就開始嘔吐,他的癌細胞已壓迫到他的吞咽功能,最後隻能插胃管。等到第三階段,他有一段時間肺炎控製得比較好,他在醫院吃了很多苦,曾經短暫回家。我去看他,拉著他的手,他跟我談了一些話。

李敖很疼自己李戡和李諶,他擔心自己走了以後,他們能不能過得很好。但他又不願意跟家人一起過年,他在某些部分很不傳統,我也不是很懂。他有很深的家庭觀念,他可能有妻子還交女朋友,但他還有一個非常深的傳統,就是“我太太就是我太太”。另外,他跟他媽媽處得並不好,他媽媽個性很古怪,大家都不敢照顧,可是他一定要照顧他媽媽到終老。他幫他媽媽的房子做很多細心周到的設計,是專為老年人用的,一個用人可以住在那裏,開門正好可以看到老人的情況。我對他講:“我覺得很奇怪,你每次講這些,是很孝順的。”他就說:“你搞錯了,我不孝順。”他絕對不承認這件事情,可是我明明白白就有看到。
 


李敖之女李文手持2005年與父親最後一次見麵時在北京的合影(於楚眾攝)


李敖知道自己得腦瘤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文茜,明年我要去北京辦一個藏品展,把我與胡適字畫幾十年的浮生之緣,一個個地寫出來。”之後,他就開始收集資料,從那時開始,我就請我的秘書每個禮拜三不要來我這裏上班,去幫他剪貼、找資料,中午扶著他出去,在外麵有尊嚴地吃一頓飯。後來,他跟我講,那段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他以為他可以完成這本書。他說:“文茜,我們說好明年去北京,李小姐(秘書)也要陪我去,我們是一起的,不要忘記我們一生都是一夥的。”這就是他麵對腦瘤的態度,他預計隻剩三年可以活,他要怎麽樣活到分分秒秒都是值得的。

他還告訴我:“我沒有想到這麽快,我為了賺錢花了太多時間。”他的兒子還沒有念完博士,女兒才剛剛開始讀碩士,他還要每個月提錢給大女兒。他疼愛孩子的方法就是給他們錢,所以他養家的壓力很大。

他從59歲開始才可以做電視節目、出版書籍,可以有比較高的收入,所以他花費太多的時間在電視上,花太少的時間在著作上。他對我講:“文茜,你沒有我的困擾,不要重蹈我的錯誤。我雖然著作等身,可是我最認真寫書的時候是在我50歲以前。60多歲的時候,我可以寫更好的作品,但我花太多時間在電視上了。”所以,他得了腦瘤後就每天寫下去,寫到什麽程度呢?我的秘書跟我講說,寫到他站都站不起來。

從他知道得了腦瘤開始努力寫東西,到病倒下來,不到6個月。他原本是希望把那個文物展辦在北京,把他人生的緣分、文物背後的曆史寫成一本書籍,也做成一檔電視節目,這是原來全部合起來的構想。李敖去年曾宣布要做《再見李敖》這個節目,跟仇人、朋友告別。優酷找他簽約的時候,他以為他還可以,他要好好地做這個節目。

不過,他做節目不是要跟各種人見麵,他想把北京藏品展裏的文物考證、故事講清楚。後來因為他病倒了,他們就想可不可以用一個比較簡單的方法,邀請來賓製造話題性。因為他已經簽約了,就變成他的經紀人去授權,可能那時他們不願意讓外界知道他已患肺炎。那篇《再見李敖》不是他的文筆,可能經過他點頭同意,但不會是他操刀的。他不會那麽無聊,把自己最後的人生花費在這種事情上。他想好好做的就是北京藏品展,可是壯誌未酬,老天連最後一點願望也沒有給他(時間去實現)。

注定孤獨

他晚年其實很孤單的,他本來就不愛與人來往,社會的走向更讓他感覺到世態炎涼。孤獨是內心的題目,不是單指人際關係,他覺得他的一生是一場空。你看他在《北京法源寺》裏寫:“這就是祖國、這就是群眾。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黑暗時代,他們在看我們流血。我們成功,他們會鼓掌參與;我們失敗,他們會袖手旁觀。我們來救他們,他們不能自救,如今又眼睜睜看著我們亦無以自救。在他們眼中,我們是失敗者。但是,他們不知道失敗者其實也蠻痛快,因為失敗的終點,也就是另一場勝利的起點。”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真實的李敖內心,他就是這樣看待這個世界和他的關係,就是我一開始告訴你的那樣,這是一個蜀道上的千山獨行者。


現在的台灣社會“媚俗虛假”,“媚”是指諂媚成功者;“俗”指的是,我們其實已經沒有文化深度了,現在是狗仔化的社會;“虛”是講所有的東西都是空洞的、無聊的;“假”,大聲喊的口號都是假的。這樣的社會怎麽會紀念李敖?紀念一個人首先是要理解他在大時代裏提醒了你什麽,這個社會還有很多人懷念他,但是有權力、資源的人怎麽可能覺得李敖提醒了他什麽?

早在2007年的時候,我聽說有人要給他做一個紀念館。當時的文化局長是我的好朋友李永平,他曾是李敖電視節目的製作人。當時,他對李敖無微不至、照顧有加。李敖就跟我說,他真的是非常體貼,每天都會接李敖,各方麵細心,比我好多了。可是節目做完以後,這個人就跟他不再往來,在李敖生病、去世以後也沒有懷念他。李大哥講得很極端,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要完全拆出來,否則是會傷人的。當時台北市撥了一個房子要給他做李敖紀念館,就叫“李敖書房”,李敖也很有興趣,跟我們到處看房子。但最後,他們就是不願意,因為李敖充滿了太多政治不正確,即使在那個年代跟他最有交情的人當上了文化局長,手中有權力,也不願意。

現在,民進黨當權,有人要給他褒揚令。李戡問我:“怎麽講我爸爸好話的,反而都是民進黨的人?”他問我這個事情怎麽解決。我說:“不管是誰,你爸爸不會接受褒揚令,因為他一生都站在權力的對立麵。”這是屬於他父親的高度。對於一個知識分子來說,站在權力的對立麵,不是要對抗,而是我與你隔著一條河的距離。你做得很好,我可以隔河給你掌聲;你做得不好,我可以隔著一條河批評。但是我永遠不會和權力百分之百站在一起。

他的人生,有想盡辦法快樂的一麵。可是其中的主軸,其實是一首悲愴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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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zhiy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謝謝菲兒。可不是,我們都在追著風跑:)
zhiy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石假裝' 的評論 : 一針見血,實在高!讚一個!
菲兒天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風清fq' 的評論 : +1子燕和邊看旗鼓相當,嗬嗬嗬!

我家找你的時候就失蹤了?:)
石假裝 回複 悄悄話 直接回答題目:女人、沒有內在何談美呢?
zhiy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風清fq' 的評論 : 風兒,清兒,請你盡情的唱,盡情的跳,盡情的敲。 你累了,我有好酒好菜招待你。
對不起我來晚了。這兩天家裏來人,我得三陪,陪吃陪喝陪逛街:)沒有早點來招呼你。
很高興有你的認同,我沒有白寫。
風清fq 回複 悄悄話 子燕,你這一帖子真是暢快淋漓、浩氣凜然啊。文學大師,哲學領袖、渣男渣女一目了然。原本和著邊神前天的節奏,我也拎起了大銅盆、邊唱邊舞、鼓盆而歌。不敢敲得太猛,因邊神對李敖還留著那麽一絲絲崇敬,大文豪麽!今兒在你這兒不同,可以無所顧忌地狂擊,敲破了都無妨。再拿“醜陋的中國人”說事兒。中國大多數人並不醜陋,即便稟性中確有醜陋的成份,但總體來說瑕不掩瑜。而那些真正醜陋的家夥則是套著大文豪的外衣,以反政府,坐過牢博取眼球。那視頻中的李敖,自以為是地幻想著他的那些糗事無需藏著掖著自我消化,必須吐出來弄髒大眾,巴不得大眾與他沆瀣一氣以引合他的口味。做夢去吧!我今兒非得將這盆敲破了。
zhiy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邊走邊看66' 的評論 : 你說的太好了。其實我的原文也是調侃。薩特和波伏娃我也都喜歡。
印象深刻的是波伏娃的自傳,她每一次都是無比真誠地投入新的戀情,每一個情人都是真愛,因為世界之大,各種才子帥哥有各自的風華絕代,都給了她不同的靈感和啟發。而她付出的也都是自己的真心。分手之後,不會像李敖絕一樣惡語相加。
薩和波是真正思想和靈魂自由的精靈,他們的肉體和他們的靈魂是和二為一的。所以他們才能打破一切枷鎖,引領思想和文明的潮流。對於他們,說實話,世俗的標準是不合適的。
但是李敖不同,對美女惡語相加,貪圖別人財產,後期對權威阿諛奉承,我認為終究還是一個俗人,渣得不可原諒。不過我可能斷章取義,因為沒有太了解。
邊走邊看66 回複 悄悄話 昨天沒說,今天還是想說一說,對於薩特和波伏娃我還是蠻欽佩的,他倆的自傳我都讀過,尤其是波伏娃的自傳對我影響很大。 她的獨立睿智正義,對信仰的追求都讓我欽佩不已。在書裏我也讀到她在兩性關係中的苦惱。 雖然我對他們的那些男女之事知道的不多,但覺得不能簡單地用普通人所說的流氓和邪惡來形容他們,他們那個圈子那個時代本來性和思想就開放,都是你情我願,要說也要從社會背景,思想理念和人性來看更好些。
zhiy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iaoerlang' 的評論 : 二郎言之有理。在下有禮了。
謝謝,請多指教。
zhiy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邊走邊看66' 的評論 : 你說的太透徹了。
渣男資源多,美少女前赴後繼,可惜了。
zhiy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洋蔥炒雞蛋' 的評論 : 蔥兒是知己。謝謝你!
diaoerlang 回複 悄悄話 到了不惑知天命的年紀,真沒必要再情迷他了,兩蔣權威年代他叛逆抗爭坐牢,可老來成了穿紅夾克朝陽大爺,若是看不清這個反諷,心智可能有問題了,至於他的溝女經就當八卦娛樂看看算了,牆內外從來都不缺這個。:)
邊走邊看66 回複 悄悄話 我看說得不錯。 但就算男人有足夠的資源,一個沒有內在的女人也在他那兒長久不了啊,對美貌的熱情終究會褪去。
洋蔥炒雞蛋 回複 悄悄話 如何?頂你的觀點!貌美如花是自己,內在品行也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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