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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墮落的那些年(73)

(2017-06-12 10:51:42) 下一個

給那些經曆過沒來得及回味的人讀;給尚年輕但已開始懷舊的人讀!

雖然預埋止損單的減倉行動是我們達成共識的,可畢竟這主意是我出的。目前,市場這戲劇性的變化讓我沮喪。 

不過,我的沮喪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像所有讓人出乎預料的劇情一樣,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又把我的情緒從沮喪拉回到了竊喜。 

事情是這樣的: 

希爾斯大廈(SEARS TOWER)之於芝加哥,就如同世貿雙子大廈之於紐約。對於客機撞世貿,美國人的反應其實是敏銳而迅速的。尤其像對於希爾斯大廈這樣的地標建築,芝加哥人在第一時間裏就組織了人員疏散。而總部位於希爾斯大廈的瑞富公司,其大廈內的員工也在第一時間內被要求撤離大廈。 

當我晚些時候與SUSAN通上電話後,經過反複確認,我們的預埋止損單並沒有來得及下到倫敦那邊。也就是說,當芝加哥的盤房接到我們的指令後,還沒來得及轉到倫敦,所有人便被強行要求撤離大廈。再也就是說,李劍那一千噸銅沒有在剛才的那個過山車行情中被清洗掉! 

好啦,李劍的那一千噸銅沒有虧損出局,而且比昨天還加大了浮盈!剛才的沮喪當然一掃而光。然而,我卻不能表現出意外的欣喜,不是因為我現在從容淡定了,而是因為電話那端的SUSAN。 

SUSAN在整個跟我的電話溝通中,一直保持了嚴肅的,職業的口吻。這和我們平時的通話完全不同。我能感受到此刻SUSAN的心境,似乎也能感受到此刻整個美國人的心情。 

象征著世界金融霸權的最高塔樓倒塌了,美國精神遭受到了空前嚴重的打擊。那彌漫著半個紐約城的硝煙正慢慢散去,而彌漫在美國人心頭的恐怖陰影可能才剛剛升起。。。 

雖然我沒有那種大悲同體的修為,但電視上的畫麵以及SUSAN在電話中的情緒確實讓我傷感。與眼前剛剛發生的人寰慘劇相比,那點兒行情的波動算得了什麽,那點兒頭寸的浮動盈虧又算得了什麽呢?不過,我又不能不承認,至少是一瞬間,魔鬼的喜悅曾在我心頭閃過。我知道,我心裏的那個慶幸與那個傷感相比,似乎更多些。。。 

 

李劍隻在這裏呆了不長時間,看到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看到萬總那邊的農產品頭寸也沒受什麽影響,他就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自從李劍的內盤交易從高朗公司撤離後,李劍和高朗的關係已經微妙有一段時間了。 

這也不奇怪,兩個風格不同,性格迥異,事業上都春風得意的年輕人,本來在一起就容易勁兒勁兒的,加上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尤其是高朗催李劍減倉,我相信他們彼此都會對對方懷有一些不滿。現在看來,隻有我這個中間人可以充當他們的和事佬了,我對自己在這方麵還是很有信心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慢慢來! 

 

就像我觀察到的,高朗跟萬總在一起確實是有些拘謹的!

這也真是奇怪,以高朗的情商,不應該啊? 

大概這人和人之間啊,有時候就是有那麽一個點,看不見,抓不著,也說不清楚,可能用“場”來描述更準確。有些人在一起,他們之間一句話也沒有,你也不覺得冷場;而有些人在一起,就總得交流,一旦不說話,哪怕是十秒鍾,空氣中就會散發著一種凝固感。高朗和萬總間就屬於後一種。 

好在有我,我發現其實我挺重要的。

 

突然想起了鮑總,過去,當大夥晚上在一起盯盤時,我們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其實呢,人家萬總也是個低調而隨和的人,隻是偶爾興奮時會喜歡給我們“講講課”。。。 

 

此時,世貿那兩座塔樓還隻是冒著濃濃的黑煙,還沒坍塌呢,可是,很快。。。 

 

“一切穩固的東西都會煙消雲散;一切神聖的東西終將被褻瀆!” 麵對著第一幢世貿塔樓神奇般坍塌的悲壯畫麵,萬總沉穩而清晰地念叨著。 

“這話真好啊!很有力量的感覺!萬總,這是你對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的注解嗎? ”我一邊略帶諂媚地附和著,一邊思量著萬總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一百多年前,一個二十多歲的德國青年說的。他的名字叫卡爾。馬克思!”,像很多會講故事的人一樣,萬總每有陳述,必能將人物的出場引起聽者足夠的好奇。 

“你們讀過《共產黨宣言》嗎?” 萬總等了一下我們的反應。 

“ 那可能是那個世紀最偉大的一篇檄文了,我剛才念出的那兩句就出自《共產黨宣言》。” 萬總隻是用他那講師的口吻淡淡地解釋著,並沒有真的想知道我們讀沒讀過。 

“真慚愧,沒讀過。不過,我倒是記得小時候背誦過的一句話:我們失去的隻是鎖鏈,得到的卻是整個世界。好像就是出自那裏吧。”  我在積極發言。

“還應該有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高朗在一邊補充道。

“嗬嗬,你們記性還不錯!對!你們剛說的這兩句都是《共產黨宣言》中的。不過,那兩句話是說給當時的無產階級聽的,現在琢磨起來,還是有些曆史局限性的。而我剛才說的那句‘一切穩固的東西都會煙消雲散,一切神聖的東西終將被褻瀆’卻應該是一句永恒的論斷,無論是在當時,還是今天,甚至是將來,也無論是在東方還是在西方,這話聽起來都會是那樣的振聾發聵!具有穿越時空的力量的!”  

萬總說這話時,表情呈現出感慨和激動。而每當萬總有這種表情時,他就會回到當年他做大學講師時的狀態:出口成章,滔滔不絕。 

“大概就是在前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去參觀過紐約的世貿大廈呢!當時是何等的感慨,何等的驚歎啊!那樣的感覺仿佛就在昨天!而如今呢,你看,那雄偉,那榮耀,那堅固的地標,轉眼就煙消雲散了!” 萬總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小高,DAVID,你們知道嗎?我們這些學曆史,學哲學的人啊,往往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某種隱秘的快感,當我們以自己的視角審視眼前發生的,可能在別人看來天大的事情,而我們卻似乎知道那背後的底牌時,” 

“這話怎麽講?”高朗不禁打斷了萬總。

 一種隱秘的快感?這話從萬總嘴裏說出來確實挺讓我吃驚的,尤其在當下大難降臨在別人頭上之時。 

“嗯~~~怎麽說呢?” 沉吟了片刻,萬總似乎也覺得這“隱秘的快感” 並不好解釋,可能也不合眼前的氛圍。 

“嗯,就比如這座世貿的倒塌吧!首先,我就會很快聯想到馬克思的這句‘一切穩固的東西都將煙消雲散’;然後呢,我看到的可能也不是那座塔樓如何慘烈的倒塌,我似乎隱約看到了世貿背後的那個神通廣大的金融體係的崩塌。當然,我倒並不是想預測什麽,也不是說我的這個想法是正確的,而是這種思維過程和思考方向會讓我產生某種隱秘的快感,你們能理解嗎?” 

我努力地理解著,不過,我還是沒能理解。 

“你的意思是說,當今的國際金融體係要完蛋了?” 我隻好從萬總剛才的字麵中胡亂地提了個問題。 

“好吧,我問你們,當今的世界金融中心在哪裏?” 萬總開始了他的啟發式教學。 

“當然是美國,紐約,華爾街” 我不斷精確地定位著。 

“還有倫敦,金融城”高朗補充道。

“嗯,對!就是那隻有一公裏長的華爾街,還有那個隻有一平方公裏的金融城!” 說到此處,萬總的神情竟開始有了些神秘。 

“當今的這套金融體係啊,是二戰以後才逐漸確立的。核心玩家是英國的盎格魯薩克遜人和美國的猶太人。因為二次大戰,讓這兩種人走到了一起。他們建立的這套金融體係後來被世人不客氣地起了個名字,叫掠奪性金融資本主義。在這個世界上,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一種經濟怪物:短短的半個世紀以來,別說那些被這種金融體係欺淩的不發達的東南亞國家,阿拉伯國家,就是秉承著傳統的萊茵資本主義的歐洲大陸國家,比如德國,和儒家資本主義的東亞國家,比如日本,也都一直在這套金融體係下忍辱負重著。沒辦法,因為基於二戰的戰敗,即使這兩個最具代表性,也最有實力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都得在這套體係下小心翼翼地忍著。而這種忍耐也許還需要一些時日,至少要忍到他們自己徹底從二戰的失敗中走出來;或者,他們要忍到盎格魯薩克遜人和猶太人的蜜月期結束。而在我看來呢,這後一種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畢竟,盎克魯薩克遜人和猶太人是因為共同的敵人和利益才走到一起的,這種結合往往不能太長久。而信仰的分歧是種終極的矛盾,盎克魯撒克遜人與猶太人的終極信仰是不同的,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同。所以,他們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如今這種跡象已經開始明顯了。。。而對於今天而言,這樣的一種極端的突發事件,更可能是促使這個看似穩固而強大的金融聯盟崩潰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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