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落夢

落花隨風去,暗香入夢來
正文

轉身又相遇(四)

(2014-02-03 19:48:13) 下一個

 

 

又一年的聖誕節到了,雪紛紛揚揚的飄著,毫不在意究竟要落到什麽樣的地方,赤裸的枝椏上,幹枯的草地上,徐徐吐出霧氣的煙艟裏,行色匆匆的腳步側,還有更多更多,一切塵煙悄無聲息的躲在潔白的雪衣下,同林立四周閃爍的彩燈,烘出節日的氣氛。毛豆興奮地在沙發上跳著,黎這次來訪給他帶來了許多他喜歡的玩具,他對馬上就要去參加的聖誕派對更是興奮不已。

影在臥室猶豫著選哪一件才更適合毛豆學校裏活動,忽然聽到黎的手機鈴聲響器,她匆匆趕過去,電話已經掛了,一個短信發過來,影好奇的看了一下,一下呆住了,“老公,你什麽時候到家?” 影急迫的翻看以往的通信記錄,心一點點下沉。很顯然,黎在國內有了其他女人,他們幾乎從她離開就開始了,而且黎在他的朋友麵前並不避諱。影知道黎的生活複雜,可是她一直認為他無非是在女人麵前喜歡賣弄些口舌,淘些喝彩而已,他並不曾在婚後對其他人動過情。影不願意去麵對他在女人麵前的種種周旋,可這些有了親密關係才會說出口的話語落入自己的眼睛時,她才感到內心是痛的。她一直認為黎會象堅實的守在她身邊的,仿佛一種信念般,如今也終於不堪一擊,在一點點破裂。

其實這是可以預料的,黎投資的房地產如滾雪球般的瘋狂升值,在經商上他猶如一頭嗅覺靈敏的狼,他賣掉了其中幾處,投資在股市上,又給他帶來了豐厚的利潤 ,他恢複了以往的意氣風發,身邊秋波頻遞的年輕女人也多起來,財富給男人帶來了莫名的魅力,女人的青睞如同利潤一樣對黎來說是種饋贈,隻是起初接受起來不是那麽坦然而已。

黎在車庫前按著喇叭,影回過神來,趕到車前,裝作很輕鬆的樣子。車子在紛揚的雪中前行,街邊的夜燈閃爍而過,影木然的坐在黎身旁,眼淚無聲的滑過,毛豆開心的指著窗外不停的說著什麽,黎不時回頭應著,影全然沒有聽到,她的內心象窗外無邊的雪一樣蒼茫。

毛豆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做一個聖誕老人和小鹿的掛件,影和黎站在一邊看著,一個小男孩跑過來給毛豆看他的作品,影抬頭吃驚的看見了明。他的身旁站著蕊,幾年過去,她變得豐潤了些,還是象以前那樣靚麗。影,蕊驚訝的叫起來,“多年不見,毛豆是你兒子啊,難怪那麽象你。”影尷尬的向他們介紹了一下黎,黎還是用他慣用的對人姿態,向他們點了一下頭。明衝他們微笑著招了一下手,然後挽著滿臉狐疑的蕊走開了。“他們是誰?”黎問,“在學校裏認識的人。”影漫不經心的回答說,黎說,“隻是認識嗎,看上去那女人曾經和你很熟悉啊。”

黎又回國了,在影看來,他回到另一個女人的懷抱裏。影原以為黎永遠會象以前那樣,無論何時,他都會守在她身邊,隨時在需要的時候及時的出現,而如今他的心也要走遠了,盡管他並不曾走進她的內心,然而她多年對對他的依賴已經成了習慣。他依舊時常給她電話或者是短信,依舊和毛豆經常視頻聊天,逗他笑得透心透肺。影決定隻要黎不主動提起這些,她就假裝不知道,愛情已經是奢侈的了,生活中剩餘的無非是衣食溫飽。

學期的課程結束了,因為研究方向相近,明成了影的第二位導師,她原來的導師年齡太大了,想漸漸減輕自己的研究任務,“明會是個出色的導師,”老教授說,“你需要每周和他開會,開始你的博士課題。”這讓影感到尷尬又期待,她不知道他究竟對她還有多少份牽掛,至少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從沒有改變過。

每次見明之前,影都細細的把自己裝扮一番,用心的又不著痕跡的。在一次開會之時,明終於看見了她手上的戒指,哦,你還保留著。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溫存,“你恨我嗎?”影問,明搖了搖頭,“生氣上有的,但沒有恨過,我隻希望你過得好。”影心裏想哭,明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雙手,四目相望,影說,“時間已經回不去了。”淚水止不住的流,明說,“我懂,我都懂。”他想擦拭她的眼淚,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終於漸漸的收了回去。

在明的幫助下,影的科研突飛猛進,她開始在科技雜誌上發表文章,每一次文章被接受,看著作者的列表,她的名字和明的並列著,那仿佛是他們愛的成果,而同時去參加學術會議也變得可能。有一次接受他們合作的一篇文章的那家會議雜誌那一次的開會地點在一個小島上,在飛往那裏的航班裏,影坐在明身邊,看著窗外刺眼的白雲,她心裏惶惑不安,這個曾經和她親密無間的男人如今卻象一團迷霧,目光溫存卻又節製,每一次的談話,總讓影不安又悵然若失。有時候影也會感到羞愧,她在期待什麽,他不再是當年的明,他已經是一位父親,而她呢,毛豆時刻都在她身邊。她看著明耐心的回答毛豆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一霎那間,她多麽希望他們是一家人,她和他從沒分開過。

小島地處熱帶,潮濕而炎熱,海風帶著鹹鹹的味道吹拂著每一寸海岸,空中彌漫著大海的氣息,還有一股濃濃的棕櫚樹的味道。保姆帶著毛豆在海邊玩了一整天,當影和明做完他們的文章講解並參加完會後晚餐,回到住處,他已經睡熟了。美麗的夜島讓人不忍入睡,他們一起來到一樓大廳的咖啡廳,旁邊落地玻璃窗環繞的舞台上,一個身著晚裝的女郎在閃爍的彩色燈光裏,低低的吟唱著,韻律如海水般潮來又退去。明坐在那裏,影在幽暗的燈光裏默默的注視著他,“我們出去走走吧。”他終於建議說,影隨他來到沙灘。

夜色迷人,高大的棕櫚樹在夜空裏高聳著,搖曳著片片巨大的葉子,伸向夜空的修長的枝幹上跳躍著彩色的燈光。月華如水,灑在望不到邊際的沙灘上,不遠處的幾顆巨大的岩石在月色裏安靜的臥著,朦朧依稀。他們相偎而坐,一同融入這夜色裏。影動情的在明的背後環住了他的腰際,胸前的兩團柔軟堅實的壓在的明的背上,明轉過身伏下頭深深的吻了下去,許久終於雙手脫下上衣向影的身後鋪下去,明身上特有的那股氣息向影襲來,柔和又堅韌,令影沉醉。海水漸漸湧來又遠去,影覺得自己猶如乘著一葉小舟,在明的起伏下隨著海浪飄蕩,莫名的愜意沁透她的每一寸肌膚,隨著層層的潮動和衝擊,她被節節推向了巔峰,一絲呐喊的欲望在喉嚨徘徊,在牽動內心深處的眩暈終於讓它出口,卻變成了的低吟,隱沒在又一次在海岸響起的濤聲裏。

現實生活仿佛被隔裂在遙遠的天邊,五天的時間猶如是放飛心靈到從前的假日,影醉心於和明相處的分分秒秒,和以前不同的是,當年對明的順從更多是為了讓他開心,而如今她熱望著明蓬勃的激情,那讓她體會到了她不曾有過的歡樂,似乎也給她輸入了更多的活力。明察覺到了她的變化,每每凝望著她被海風揚起的長發,勾勒出的曼妙曲線,他壓抑多年的對她的渴望在這無人相識的島嶼上肆無忌憚的張揚。

回到學校後,影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現實又讓他們拘謹起來,每一次心照不宣的幽會,他們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回避著周圍所有人,明那間沒有窗子的小小辦公室成了他們世外的島嶼。

影喜歡抱著明站在黑暗中,心中卻自言自語,她終於禁不住問,“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多久?”

明感到愧疚,他說“你容我好好想想。”影說,“你不覺得每一天都是永遠嗎?”明沉默,影的畢業很快就要到了,這隱藏在黑暗中的愛情,究竟走向何方,又是否會很快成為昨日?

“黎呢,他怎麽樣了?”明問,“他一直都是被女孩包圍著,我更象是他裝潢的飾屏。” 影默然道,“他以前也許真的是愛我的,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終究是要分開的。”

這時響起來砰砰的敲門聲音,明和影慌忙套上衣服,敲門聲變成了急促的砸門聲,明匆忙拉開門,一時忘了打開燈,樓道裏的日光燈白晃晃的射過來,他赫然看見蕊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外,影狼狽的從明的身後走出來,驚訝的看到腹部高高聳起的蕊,迅速逃掉了。明向四周看了看,拉起顫抖的蕊說,“你冷靜些,我們回家再說。”蕊甩開他的手,低低的怒罵,“明,我沒有想到你居然作出這樣的事情,你太惡心了。”

明默默在黑暗中開著車,事情太突然了,他的大腦緊張的轉著,蕊坐在旁邊低低的哭泣,“你是不是覺得我當年拆散了你們?你是不是還是愛著她?”蕊傷感的撫摸著腹部,說“我以為再生一個孩子會讓我們的小家更圓滿,可是”她止不住的抽泣。

回到家裏,明的媽媽陪著孩子入睡後下樓,看見蕊紅腫著雙眼,而明站在廚房喝水,拿著杯子的雙手因為緊張而微微抖動,她歎了口氣,幾個月來,蕊一直對明疑神疑鬼的,她還勸慰蕊要信任明,蕊氣忿忿的說難道我要捉奸給你看嗎?看來他們因為這鬧翻了。

她走近明,說“孩子,你真糊塗,那個影當年為了嫁給那個有錢人,已經放棄你了,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啊?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和快要出生的女兒?”明感到羞愧難當,說“媽,你不要擔心,我知道自己做什麽。”他勉強擠出笑容看了她一眼,心裏卻感到茫然,他知道自己一直有個答案,卻不願意去麵對。

影看著窗外,她在想著明他們現在怎麽樣了,蕊高高的腹部讓她內心深處泛起一絲罪惡感,明要有第二個孩子了,影心裏難過極了,她想他是幸福的,蕊毫無保留的愛著他,她能給他的,蕊也有,也許還更多。想起黎,影更感到一絲淒涼,她抱著睡熟的毛豆,眼淚滴落在他的睡衣上。

一連幾天,影在係裏沒有看見明,她心裏失落極了,想明一定在心裏有所取舍了。她的情緒非常低落,隻向她的老教授匯報每周的課題論文進度,止不住的想明,卻又努力在表麵把他當空氣。幾周後,她終於看見明,老遠就感覺到他急切的想和她說什麽,她就向他的辦公室走去,明立刻會意,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到那間他們曾經幽會過許多個日子的地方。

“對不起,影。”明握著影的手懇切的說,

“蕊自那天情緒一直低落,都快要抑鬱了,隻要我來學校,她就疑神疑鬼的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就在家裏大哭大鬧。”

他說,“你可能知道了,她快要生了,我現在處境很麻煩。”

他神色憂慮,看著影,影假裝不在乎的說,“那你就好好照顧她吧,我這兒沒有什麽讓你做的,論文方麵有老教授關注就可以了。”

明憂心忡忡的說,“我說的當然不是論文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負責任的人,我想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可是我不能隻關心自己的感受。”

他欲言又止,影忍住悲傷說,“我覺得我得到已經很多了。你回家照顧蕊吧,她該等得著急了,我也該接毛豆去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顆的眼淚滾落,全然不顧旁邊驚異的路人。

那天晚上,毛豆睡後,影一個人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流著淚想了許多許多,愛情於她終究是奢侈的,她隻需要每天有個簡單普通的日子。她拿起電話,撥通了她以往的同事苓的號碼,苓是她回到家鄉後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們的高中同學,苓的話語總讓影感到溫暖又有生活智慧。寒暄幾句後,影很小心的把話題扯到黎那裏,

“苓,你說實話,黎那裏怎麽樣了,我不在那麽久了。”

“你自己的老公啊,還要問我?”電話那邊的苓咯咯笑起來,“不過呢,象你老公那麽多金又年輕,旁邊的蝴蝶亂舞也不奇怪。”

“那他現在是什麽情況啊?”影小心的問,

“你不在這裏,黎也夠難的,那些個女人啊,簡直是往上撲的,是個男人都難抵誘惑啊。男人犯錯誤,隻要肯回頭,你就裝糊塗吧。”

“我在的時候,他也不是那麽潔身自好的,我倒是希望他真正回頭。”影黯然的說,

“別這樣,我覺得這麽多年黎對你還是很癡情的,你別看他那玩世不恭的樣子,他其實很清楚自己要什麽。等你回來,他就收心了。”苓很認真的說,

“得了,你比我還了解他嗎?”影心裏笑,她寧願相信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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