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人為樂1

Prelude

本來還想用“樂、禮、人”這樣的大題目來讓這篇由於一個日劇而引發的隨想看上去偉大一點的。不過其中的“禮”實在是有點不著邊得讓我自己 會 汗顏，所以還是作罷了。這隻是一篇輕鬆的隨筆，因為我最近看完的漫畫與日劇而聯想到一些自己的回憶，寫的是我的朋友與我自己的青春歲月的一些故事而已（唉，這句寫得這麽辛酸實非我本意）。音樂這個題目確實很大，畢竟它可是能夠直接觸動人的心靈與情感的催化劑，和諧的思想通過藝術來傳遞的最完美方式，簡單的連接著古老文明與現代文化的橋梁，讓人能夠三個月味蕾失效嚐不出葷腥味 …… 呃 ~ 扯遠了 …… 而且最後一個我個人沒有體驗過，完全借鑒於 D.C.Lau 版本的 Confucius The Analects 中頁碼 footnote 懶得找的某 statement 而已 ~ （啊 ~ 請放過我吧， HUMA4430 的 professor A ）

再次扯遠了 ~

我的主題就是圍繞音樂， music ， la musique （不是 lala music 哦 ~ 這個真的有點冷 ~ ）講講我遇到過的人以及他們的事而已。 Thesis 簡短一下，題目就可以改成“樂、人、事”了吧？嗬嗬 ~ 我隻是想寫一些快樂的事而已，希望看到它的你也能夠跟著一起快樂一下，啊 ~ 這就是最好的一個結果了。 Happy ending happy ending 哦 ~ （還沒開始就 happy ending 了，真讓人擔心啊 ~ ）

Requiem篇：我的黑、白與肉墊

         在我們這一代，不知為何，東方人似乎都很喜歡讓自己的孩子學習西洋樂器。最起碼我認識的朋友，幾乎沒有一個脫逃出這個像種牛痘、打免疫針一般的步驟。最起碼，我自己首當其衝，就沒有免於殉難在這種俗套裏。（認識我的各位別看人家這副呆頭鵝怪獸樣兒，其實人家我還是過著極其正常的幸福童年存活下來的呀！）

         我雖然個子矮（小時候其實看不出來的啦！），但天生一副大手（與大腳，這個跟本文沒啥關係我幹嗎還要提出來？）。就是這樣一副手（與腳），欺騙了我多年，讓曾經幼小的我一直堅信我在不久的未來一定會長出一副高挑的海拔來對得起這副XL的手（腳），誰知這一騙就是二十多年啊；也同樣是這副大手，讓我的父母聽信了鋼琴老師的純商業性促銷，決定了我黑白的童年歲月。

         雖然至今為止，我親愛的母親大人仍然堅持指證我才是罪魁禍首。一口咬定了是我當年“哭著鬧著，一把眼淚、兩把鼻涕地死皮賴臉堅持想學鋼琴”才是這一切的開始。這一點，由於時代久遠，就無從考證了。但我記得最清楚的，莫過於練鋼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我也許真的天資愚鈍、堪比郭靖，但是看到漫畫裏幼年版的女主角那愉悅地彈著琴鍵的臉，我沾滿零食渣的嘴角不禁抽搐了幾下。“愉快的音樂時間”“高高興興地彈琴”，這些漫畫裏名言不過是闡述音樂是美好的這一事實。但請恕小人年幼無知，但當年的我實在是無法從什麽每日練習曲、湯普森（好像還分大小咧！）、車底泥之類的折磨裏學到任何音樂的美好。其實大多數的父母親們都並沒有指望能養出一個小莫小貝的神童天才怪胎，僅僅是單純地期待著能夠借著音樂與藝術的熏陶，讓孩子能夠更加接近美好的光明未來一點。尤其是音樂修養對於女孩子而言，肯定要比學美術來得更加容易騙，啊，我是說吸引啦，沒錯，夢幻般藝術的氣息，想必對於男孩子們的吸引與誘惑會更大一點吧？

想我的父母親大人們當年也曾是滿懷希望的看著尚且稚嫩如花苞一般的我，期待著能栽培出一枚長發飄柔、身材潘婷、氣質嬌蘭（突然出來好多廣告哦）的少女。而我今時今日無論怎麽樣看鏡子，也都會情不自禁地開始感慨著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真諦。

從當年學鋼琴開始，我練就最多的功夫，恐怕莫過於上乘的“拖”字訣。每日晚飯後是我的練琴時間，而我努力爭取得來的飯後休息時間就很見真知了。從簡單的吃飯後水果到換個地方繼續吃水果這一初級步驟，其中可見經典得被地道戰都堅守奉行過的遊擊策略。這就是所謂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準放空槍”的變奏版，即“咬一口（蘋果）換一個地方，確定細嚼慢咽”是也！

一個在我尚且稚嫩的巨靈神掌中可謂小巧玲瓏的蘋果，可以被我吃上個半個小時，還不忘做出意猶未盡的表情舔著已經連果核都快被啃得不見蹤跡的所謂果核。在母親大已經可聞疲倦的再一次督促聲中，我才會慢吞吞地拖著步子，暗運內力施展出千金墜的功夫向放置著鋼琴的房間開始踱步。還一步三停足地顧盼流連，嘴中不時搭配著吭出兩聲：“呀，媽媽今天穿的毛衣好特別，什麽時候買的？”“咦，這個地板上的黑線很特別哦！我知道是地板磚的縫隙啦，可是您不覺得這條縫隙似乎就形狀與顏色上都與其他接線略顯不同嗎？（觀察力也許就是這樣生出的~）”既然能生養出我，母親大人又怎會一而再地上當。偶爾配合我哈兩句，也不忘要堅持著目送我一路坐到鋼琴前才能鬆口氣。

斷斷續續，如同氣管炎的老太太的咳嗽一般的琴音勉強撐了少頃，母親大人在安靜中很快就發現了站在窗戶前悠閑欣賞夜色的我。灰藍色的月光在穿過電線時就像撩動了琴弦一般，彈出了和弦的柔美傾訴。當然，那時還不滿十歲的我自然隻是在數數看對麵的居民樓裏又有幾戶人家忘記拉窗簾而已。

“怎麽才練了一會兒就又玩？”

“不是玩啦，休息、休息一下！”我可不是心虛在結巴，隻是在奉行那時候還蠻流行的卡通一休和尚的名言而已。

“又休息？”母親大人的聲音似乎開始不悅。

“那個……頭暈暈的，累得很。休息一下再彈！”

“不舒服？燒不燒？”因為我幼兒時的病曆光榮紀錄，所以母親大人立刻高戒備地緊張起來。

“沒事沒事，沒發燒。休息一會兒就行了。”唉，讓媽媽擔心是不孝的行為，好孩子要記住呀！

“嗯，好像是不燒。那你休息吧，一會兒能練就再練一會兒，今天還是早點睡吧！”母親大人不放心地下令。

“好！”我自然是爽快的答應下來。而得到母親大人的口諭後，我還是很有克己自覺地不忘再彈上一遍我彈的最順手的兩首曲子，算是交了今日鋼琴練習的差。

雖然平常混得有點嚴重，但是在老師陷害我去參加考級時，還是稍稍有點努力的。其實也不需要花費太多功夫與時間，就能彈出流利的成果了。當然也主要因為我是挑食的壞孩子，所以隻是集中努力練好了彈得比較順手的那幾首而已（約需要練習的曲目的1/2左右）。而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在老師擔憂母親緊張父親冷笑中，我也就這樣算是準備完畢大搖大擺地去參加了考試。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也不過如此了吧？

最後則因為讓我抽到了彩票大獎（其實就是練得最熟的那首）而順利通過了那無論何時說出口都會讓人害羞的二級考試。天命不可違，所以由此證明努力還是有所回報的！（？）努力將意念力貫穿任督二脈，再緩緩疏導到指尖，再努力一口氣抽出看中的那張上上簽就行了~這也算是很努力的呀！簽運其實不僅僅是天命，也有人事的成分在其中唷！

樂器裏，我其實並沒有很喜歡鋼琴。百曉生的兵器譜上，與小提琴同樣含弦，但鋼琴應屬刀類了。它華麗且單調的黑白鍵，直接明了得有點略嫌不解風情。今天雖然承認它確實有它不愧為樂器之王的獨到魅力，但曾經還是一度任性地認定鋼琴是一個難以取悅的對象，因此不願意去刻意討好有點悶騷的它。雖然我並沒有喜歡鋼琴，卻仍然感激我的父母曾為我提供過這樣的一個條件去接觸它。在我任性輕率卻也絕決地對著媽媽溫柔的提問“如果太累了，不想學琴了，咱們就不學了”點頭前，我黑白的童年還是有很多值得我珍藏與回味的記憶。

每個星期日，爸爸騎著自行車將我架在橫梁上，一路由南郊蹬到那個全世界最古老完整的城牆內。穿過雖然與鍾樓並立，但永遠沉默大於喧囂的鼓樓就會有進入異色的空間的感覺。那條回民街的小巷，坑坑窪窪的路似乎四季都在施著不見完的工。每逢雨季，自行車的車輪滑過積水劃出的痕跡會讓我興奮地如渡河一般地開心。食物的香味與道路施工一樣，是超越了四季都不會消逝的印跡。最起碼，那時的我真的堅信過這樣的味道，就像鑽石的愛的承諾一樣恒久遠。我幾乎從來沒有喜歡過上鋼琴課，卻也正是因為上課的煎熬而更加珍視下課的那一刻。爸爸會帶我去吃我已經忘記是什麽餡兒但確實很香的包子，吃油膩膩的粉蒸肉配上餐後那一杯清新的、苦苦的濃茶。偶爾還會給我買小鏡糕，並且用譏笑卻也縱容的眼神看我吃得滿嘴沾滿髒兮兮的糖渣與米屑。我本人當然是不會覺得髒了，因為齒間隻留下了玫瑰與芝麻的甜甜清香。

在黑白鍵的華麗與單調都遠離我多年後，再度回到故鄉時，小巷的施工終於得以封印了那些破敗的坑凹。小鏡糕的生意倒是似乎並沒有減弱的跡象，隻是嶄新的街道已經開始陌生。世界在轉動，我也沒有停步的意思。我的手如今依然XL，但手指已不再有當年的纖細修長；指腹上的那些因為握包子/網球的手勢與敲擊而形成的有趣小肉墊也完全無法辨識；五線譜、音符、升降音記號什麽的樂理常識我更是毫不留情地全數還給了老師以及被平整的路麵封印的那個世界。現在的我，隻是偶爾還傻傻地看著交響情人夢的漫畫，噴著零食渣笑笑其中的無厘頭惡搞而已。

我與我的樂嗬，可謂已經與音樂訣別、一無所有的我，卻仍然很快樂。因為我的嘴角，至今仍時不時能嚐到那屬於星期日的某種甜甜香味。

（2009，Se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