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旁觀者

經驗是財富，苦難是財富。

 

人生不就是一種經驗嗎？100年的旅途行之過半，經驗多好還是少好呢？比如，人常說溫室裏的苗長不好，意思就是要在風雨中成長。但是風雨是經曆得多好還是少好呢？一個受了傷的人，幸運地笑，差點把命送了。這種經曆還是少點好吧，所以，人們往往祝福平安順利。經驗要適度，經驗一些美好和坎坷，會有不同的人生體驗。一個被父母在繈褓和搖籃裏養了25歲的人，不知道這人生經驗如何積累。其實，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人生。最終都要無可奈何地孤獨離世，這是每一個生命的結局。雖然有些悲涼，但是很公平。因此，人生就是一場百年經曆。

 

所謂的人生成功就是獲得了權力，金錢，美色，發明，創造，思想的火花，感情的慰籍，欲望的滿足。往往人生輝煌是跟做廣告一般可以吹出來的。比如，花了巨資買個廣告，立刻就毫無廉恥地說，全國馳名。至少這馳名是真實的，別管包裝下是金玉還是敗絮。

 

我的記憶中，許多重大事件就在身邊發生著，我是旁觀者。下麵的事實讓我不得不承認。

文化大革命，我還小，不得不是個旁觀者；

四五運動，也不明白事，還是旁觀者；

毛澤東的死，旁人哭的很凶，我卻擠不出一滴眼淚，舉國的國喪，我在旁觀；

對越自衛反擊戰時，還真有過參軍的念頭，事實上我是旁觀者；

六四以前我在天安門廣場呆過幾天，工自聯成立就在我身邊，隻要我舉手，就是其成員了，但我是旁觀者；

國家大事和小事，我漠不關心，其實我關心與否又如何，我是旁觀者.......

 

日常生活中，我的角色——

站在街頭，旁觀者，

站在賭場，旁觀者，

站在舞場，旁觀者，

站在股市，旁觀者，

站在色情場所，旁觀者，

.........

 

我參與社會活動的願望幾乎為零。

有時為自己的冷靜與漠然感到驚奇。什麽時候讓我衝動一次。

咬咬小指頭，很疼，我還活著，可是人世間有的欲念，好像我也有，但是隱藏的很深，從不輕易釋放出來。

 

我不相信鬼神，更不相信輪回。人生就這一輩子，如同電腦到了壽命，所有記憶就瞬間消失，所謂的魂靈，無非是活著的人一種想象，其實魂靈會隨著肉體的消亡而消亡，人死似燈滅，魂去如滅燈。留下的隻有曾經在這個世界上的遺留，你的子嗣，你的文字，你的錄音，影像，你的作品。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要留下一道劃痕，隻不過有的深有的淺，有的幾乎看不見，更多的是被時間的洪流衝得無影無蹤......

 

看著一個個貪官被揪出來，判決書羅列著累累惡行與醜陋，比如：貪汙××××萬元，跟××××異性保持不正當關係，濫用職權，挪用公款，殺人放火......我時常想，人性本如此，環境造就人。如果我獲得他的職位，會不會有他的今天？

 

看著黃色影片裏扭動的腰肢和發狂的抽動，聽到人類特有的癲狂帶來的衝動，我在想，他們好辛苦，拍電影的隻是把最炫的一麵剪輯出來，努力做作的姿態不知要經過多少次反複才匯集而成。但畢竟感到了自卑和孤獨。有這種不快的感覺時，我就會立刻關閉影像設備，坦然入眠。

 

看看電視電影作品，比如：宮廷內鬥、言情纏綿、呼風喚雨、科幻武打.......更讓我提不起情緒。我會很容易發現其中的破綻和瑕疵，一旦出現這種感覺，我第一反應就是換頻道或者關電視。南京大屠殺，唐山大地震，1942，這些電影都讓我覺得在編故事，盡管這些事情曾經發生過。發生就發生了，又怎麽樣？經曆過那段曆史的人都在遺忘，我們沒經曆過的幹嘛要回顧？

 

人類曆史血腥的悲慘的經曆太多了，不僅外族對我族手下無情：比如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八國聯軍燒北京，南京大屠殺，印尼五一三......，我族內部廝殺起來也毫不遜色，比如：國共內戰、鎮壓反革命、三年困難時期（原來說是自然災害）、文化大革命武鬥......死人算啥稀罕事嗎？外國人殺來殺去就更多了，海灣戰爭，伊拉克戰爭、敘利亞打得不可開交，以色列和哈馬斯又打起來了.......戰火不斷，死幾個人能軟化我冷酷的心腸嗎？好像不會。

 

擠在地鐵裏，隨著車體晃動著，看著形態各異的旅人，我眼前卻是幾十年後甚至百年後的景象——他們毫無例外地散落於地球的每個角落，都是以墓碑和墳塋的形式出現，心中不由驚歎，如今的七十億人，百年後的七十億墳塋，得占多少土地啊！我在哪？我會化作青煙成為空氣和土壤的一部分，骨灰撒入大海或河流。物質的將以其他形式存留於地球，可能會分散到不同的地方以不同形式出現。比如被不同的魚兒吃掉，再被什麽動物吃掉，就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於世界，但作為完整的個體，死亡便是終結。這才是真正的我，死後歸為原材料，再回歸自然。我竟是以旁觀者的眼睛看所有點生命。

 

回到家，看著電視裏花枝招展的女人搔首弄姿，我會聯想到她二十年後的一臉褶子和臃腫身形；看到電視裏光鮮亮麗政治家耀武揚威，我會想到一句俗語：別看今天鬧得歡，明天讓你拉清單。看到廣告裏假模假式的吹噓，我直接的反應就是食指一動，關閉了事。

 

文天祥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得丹心照汗青。很多官員都似乎有資格留於丹青，於是拚命要留下個好名聲。而他不是一點一滴去腳踏實地，卻是為所欲為，毫無節製。盡其所能，掩蓋其醜惡事實，過濾負麵輿論，如此照“汗青”，美其名曰不能抹黑。太陽光下，是黑是白，一目了然。我卻想，這丹青也是人寫的，比如陳世美就被小人寫成惡人，萬世傳訛。看來這丹青也不靠譜，何必在意呢？

 

今天的人類已有足夠的能力讓所有人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但我總是想，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人人都過上幸福的日子，哪裏還有壓力和動力去工作和貢獻呢？如果機器人生產，人類隻是享受而不用去勞動，那人類會不會就此沉淪於享樂之中，飽暖思淫逸，無事會生非。看來人是不能活得太開心。必須有一個苦難的群體，在他們向往快樂生活中，努力創造和工作，人世間才有正氣和希望。唉——可憐的人類啊，就是個受苦的命。這也就是為什麽那些資本家們花天酒地，尋歡作樂，毫無廉恥地活著的理由吧。

 

我是幸運的，因為我是旁觀者。我從不嚐試，所以我不會出錯，所以我總是可以以道德的鞭子來撻伐那些失敗者或失意者。我因為習慣旁觀，對奢華也無欲無求。於是我也不會嚐到鐵窗的滋味——那也未必，人要是倒黴，被栽贓被陷害，一樣有機會吃吃牢飯。經曆更多苦難後，未必會削弱今日之冷漠，可能更增添的會是一份坦然和淡定。

 

然而我的人生如此乏味，乏味到白來人間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