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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很特別的高級動物,呆在國內的時候,多少人苦苦追尋和崇尚著西方的文化和生活模式,可是真正到了國外,和同一族裔朋友的往來和相聚, 卻是生活中最渴望得到的精神調劑,說穿了,是因為大家的身體裏都裏流淌著同一脈血液。一個屋簷下,說著同一種語言,吃著熟悉的家鄉菜,追憶著那份難舍的故鄉情,那點小兒女私情,也可以在這樣熱鬧的大環境裏,間或淡去的。
那時來留學,很希望碰見家鄉人。祺祺上學和打工的環境裏,完全沒有一個華人,偶爾有一次,她打工的餐館裏來了一位大陸的留學生,大家都用英語打著招呼,直到那人對著菜單發愣的時候, 祺祺才試探著用國語解釋了一句,那人馬上就激動地和她說起了國語,大家一下子就成了老熟人,以後他一進小店就先問祺祺在不在,他就是祺祺除了親友外唯一可以交流的家鄉人,是來這裏讀PHD的。那家餐館裏也模仿了一兩樣祺祺的家鄉菜,有種水晶蝦仁,是祺祺兒時的最愛,可惜口味大相徑庭,這次去小姨家,祺祺就照著父母親的方法做了這道菜。
小姨和韻香說加拿大的麵粉好,不學做點麵食太可惜了。她們們在廚房一通忙碌,小姨竟蒸出了上海南翔包子,和韻鄉的叉燒包絕對有一拚。還有幾位朋友的太太們也露了兩手,不一會兒就擺滿了桌子。女人們忙完了廚房裏的活兒, 在男人們此起彼伏的讚譽聲中,幸福地落座在自己愛人的身邊,祺祺借口去洗手間,等大家都坐好了,自己才悄悄坐在小姨的大女兒邊上,小姨父見邱章他們有點沉默,大聲說笑著拿了白蘭蒂給大家斟上,並說他有個保留節目,大家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不一會他從烤爐裏端出了一大盤LASAGNA,介紹說:“ 在這裏最幸福的事,是可以學習和享受世界各地的美食,這個非常具有加拿大特色,你們可要嚐嚐我的手藝,女士們不要怕胖啊!” 早就饑腸轆轆的大家紛紛動起手來,西餐中餐混在一個碟子裏,真正是中西方美食相結合了。
這個派對大家看上去都很開心,邱章的大房子設施齊全,晚飯後還可以去地下室的家庭影院,大家選了《音樂之聲》這部經典電影,那時沒有這麽多國語片,隻能去圖書館借或是去西人錄影店租,邱章很興奮那天租到了這個音樂片,他早知道那是祺祺的最愛。整個放映過程,祺祺似乎很享受那部電影,邱章坐在她的側麵,終於可以在黑暗中,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她的平靜。邱章很希望這份平靜背後還能再掀起一點點波瀾。然而祺祺整個晚上都沒有一個讓他心動一下的表情,電影結束了,大家疲憊地準備離去, 韻香顯然女主人般與先走的朋友們告別,邱章找到一個和祺祺獨處的機會,就主動找話問:“ 他來信嗎, 你們好嗎, 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幫忙。。。” 話一出口,邱章就想給自己兩下子,怎麽會問這樣的話,我心裏想的不是這個呀?果然,祺祺答得比她更有距離感:“ 都好,一直都聯係,你已經幫了很多忙,我謝謝都沒有說!”
邱章順嘴就答:“ 你太客氣了!” 祺祺繼續,“ 我去幫韻香姐收拾收拾了,你們什麽時候辦事,可別忘了給我喜糖,我要上海的大白兔啊!”說完這話,隻留給邱章一個背影。她顯然不準備再等邱章的回答,這麽答來答去,她知道是種互相的折磨,當他們不堪忍受的時候,又要爆發另一輪生死抉擇,祺祺不想嚐試了。晚上她跟著小姨一起準備離開,邱章追過來送她,韻香馬上追了過來,祺祺從車裏伸出手擺了擺:“ 走了, 功課忙,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聚,有事讓小姨轉告我,等你倆的好消息!”
祺祺注視著二人的目光,在他們的目光裏,她努力地想把自己完整地分離出來,是的,和一段必須割舍的感情說再見,是需要勇氣和毅力的。
隨後的兩三年裏,祺祺和龐都專注於自己的學習,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偶爾有點空閑,龐和祺祺都沒有再與蓉和邱章獨處了。龐呆在國內,朋友親戚一大堆,祺祺隻有很少的朋友。那位PHD似乎也沒有什麽朋友,有幾個節假日,他邀請了祺祺去他那裏包餃子,倆人這才開始深談, 一聊才知道,大家都是為自己國內的愛人守著,便多了份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了解。但是大家聚歸聚,從來都沒有越過朋友的界限,祺祺還讓龐和他在過內的太太聯係上了,大家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一直奮鬥著。
三年後,龐和PHD的太太都如願以償地獲取了簽證,他們落地的時候,韻香已經是身懷六甲的準媽媽了。這些年,邱章似乎已經習慣了她溫柔的照顧,眼看自己要做父親了,整日裏樂嗬嗬,也更加努力工作,要做父親的人,自然而然的產生了強烈的責任感。他聽說龐和祺祺的朋友一起來了,便帶著韻香一起去接機,至此,三個小家庭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成了常來常往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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