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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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他鄉故知

(2021-01-01 07:20:45) 下一個

我們一大早就到了悉尼機場。8:45的澳航(Quantas)412去新西蘭的基督城(Christchurch)。這個“i” 得發開口音,否則此地人聽不懂。所幸前晚就住在機場附近的假日酒店,方便。等機的時候,太太問:“康妮是不是該起床啦?”我說,“他們比咱早兩小時,早該離開酒店了。”

不錯,咱們兩家早就嚷嚷著去一趟南太平洋地區。我算是重溫舊夢,順帶感喟一下二十年的時間都去哪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去這個南方大陸。太太跟康妮是姊妹淘,每每有旅行計劃總是要通氣一下的。一說要去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大家都很激動。等機票買下來才發現我們要比康妮一家要晚一天到基督城。信息時代居然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康妮倒是很開朗,電話裏傳來了她咯咯的笑聲,“我們在基督城等你們一天!”大家假期都很寶貴,怪不好意思的。當我們的飛機越過南阿爾卑斯山區時,他們一家北上,前往凱庫拉(Kaikoura)海邊浪漫去也。

飛機雖是澳航的代碼,其實由阿聯酋航空公司代飛,估計是自迪拜出發,在悉尼停一下,最終目的地是新西蘭的基督城。阿航比歐美的強了許多,機餐、電影、服務甚至座位間距都很舒服。看來愛麵子不是咱中國人的專利,一夜暴富的石油新貴國家也愛。第一次坐雙層客機,女兒還專門遛到上一層看看。回來一吐舌頭,“高—大—上!”阿航的空乘小姐長得 很有味道。我想偷拍,結果被女兒鄙夷了一眼,仿佛抓了一個現行猥瑣男。被女兒看不起的結果很嚴重,唉,隻好作罷。

出關時有些囉嗦。新西蘭檢疫嚴苛,生怕外來汙染。我主動申報了隨身攜帶的登山杖,說是在北美用過。海關排隊很長,輪到檢查的時候,海關人員一看登山杖,竟然揮手直接放行。我找到預定的車,發現去旅館還太早,直接開到市中心。一路上沒見到三層以上的高樓。地廣人稀,地震頻乃,高樓大概不好建造,也沒必要。

整個新西蘭地質災害頻繁,要不火山,要不地震。沒完沒了。三年前這裏發生了一場裏氏7.8級的大地震。不過九年前的那場5.7級的那場,因為震源淺,破壞力更大,將近兩百人死亡。著名的基督城大教堂倒了個七七八八。好在市中心磚石建築少。一路行來,卻是一點震後遺跡看不到。

本想去基督城大教堂憑吊一下建築遺骸。卻沒想穀歌地圖指到了植物園。新西蘭的電信卡比澳大利亞的貴了許多。在市區裏的信號還不錯。有趣的是在機場賣電信卡的小姐都是華人,大有把5G推向世界的氣概。既然來之則安之,基督城植物園很值得一看。許多新西蘭的花花草草都是第一次見到:最古老的樹種貝殼杉(Kauri),卷心菜樹(Cabbage tree),芮木(Rimu),新西蘭國花桫欏,都是難得一見的奇花異木。我想找的是應景的波胡圖卡瓦(Pohutukawa),新西蘭聖誕樹,期待著滿樹的綠葉紅花。在諾大的院子裏走了一圈,居然沒找到。

看到的卻是雅芳河上來來回回的渡船,耳聞的是此起彼伏遊客的笑聲。撐船小夥穿著仿佛英國士紳,帥氣十足。楊柳依依,弄槳撐槁,一時宛然到了英格蘭的劍橋。太太和女兒在玫瑰園裏徘徊了良久。這裏種有二百五十種各色玫瑰,暗香浮動,花氣襲人。

 

晚霞漸重。女兒嚷嚷著該去吃晚飯了。她在飛機上盡顧著看電影了,阿航精心準備的機餐也沒咋吃。好吧,基督城大教堂也沒啥好看的,反正跟牛津劍橋都很像。找飯轍去!

我們去的是當地人評價甚高的第五街(the fifth st)餐廳,得預定。飯店隱沒在一平房區之間,原本由舊倉庫改建的,不經意就錯過了。好在容易停車。

在等待的空檔,我仔細欣賞飯店的裝飾,一派溫帶雨林的風景,我們過幾天要去的新西蘭西岸應該是這樣的吧!太太看了看手機,說康妮一家朝回趕了,回到旅館就可以見到。等待的時間很久,大廚不緊不慢,我們喝了好幾瓶加氣礦泉水,吃了無數片麵包才等來正餐。

第五街的飯菜為地中海風格,馬虎,不算驚豔。羊肉很鮮嫩,但澳大利亞新西蘭的羊肉質量都應該都如此吧!魚,是剛從海裏撈出來的,很新鮮。新西蘭是個島國,海洋麵積是土地麵積的15倍,多的是魚。蔬菜沙拉用了許多亞洲、大洋洲的土產調料,比如塔希提的酸子醬,石榴籽,令人印象深刻。一頓飯吃完快九點了。雖說新西蘭夏日天長,但商鋪基本打烊了。本想為第二天采購些食品的,現在隻好打道回旅店。

沒想到剛停好車發現康妮一家正在往外麵搬東西。詹姆斯像往常一樣不緊不慢地招呼我們過去吃飯,原來今晚他們在旅館裏開夥。說來有趣,我們這次來新西蘭所租的大部分旅館都自帶廚房。大概是找個飯店不易,旅館鼓勵顧客自己做。他們在附近一家華人超市買了不少菜蔬,飯桌上擺了一堆康師傅方便麵,小單元裏熱氣蒸騰。

康妮兩口子比我們大幾歲,都是上海人。康妮風風火火,熱情奔放,多才多藝。詹姆斯呢,慢條斯理,語多幽默,風帆大拿。他們還有人見人愛的小女兒阿喜莉,跟我女兒是朋友。她們小時候經常一塊玩。先前咱們兩家也一起去過別的地方,比如去四川看大熊貓。萬人之外故人相逢還是挺開心的。

他們又介紹了安妮,康妮的妹子。以前沒見過。我問凱庫拉怎麽樣啊?詹姆斯說:“這個——” 他講話通常從“這個”開始,他們沒能趕上出海船看抹香鯨,自然也就沒有像電影《隻有芸知道》裏與抹香鯨親密接觸。不過,他們中午在一家海鮮店品嚐了著名的新西蘭銀魚(Whitebait)。據說一年之中隻有11、12月才允許捕撈這種魚,因為純野生,產量小,價格也高。新西蘭銀魚不是一個單單的物種,而是對於一些外貌相似、體型差不多小魚的統稱。算新西蘭的頂級食材了。因為以前的濫捕濫撈,現已難得一見。詹姆斯咂摸嘴,仿佛還在回味。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給餘下的旅程留了個念想。

我們拿了些他們買的食品,好在明天當午飯吃。我們計劃橫穿南島,到西岸的冰川看一看。康妮計劃了新年那天大家乘直升機直降庫克山,大家都盼著那一刻呢!

12月31日 多雲轉晴

 

基督城—亞瑟山口國家公園—普納凱基—福克斯冰川

新西蘭的第一個夜晚給我一個下馬威——冷。這跟前幾天在澳大利亞堪培拉冰火兩重天。不是南島的盛夏嗎?咋這麽冷呢?

我們訂的旅館叫機場大門汽車旅館(Airport gateway motor lodge)。雖離機場近,卻很安靜,聽不到飛機起降的聲音。一夜無話,次日六點半起床,天已大亮,我們得趕緊上路,今天要橫穿南島,從東海岸開6、7個小時去西海岸。那邊的氣候多變,路上還不知怎麽樣呢!

我們兩輛車一前一後離開了基督城。穿大街過小巷,很快進入鄉村。新西蘭地廣人稀,沒有歐美的高等級公路。城外的鄉村公路可以開到每小時一百公裏,到了城裏就得降速。一段高速接著一段城中路,這成了新西蘭公路網的標配。一般都是雙向單車道,隻有到大城市才會有雙車道的。也在人跡罕至的懸崖峭壁遇到雙向共享一車道的,那才考驗車技。作為外鄉人,我就壓著限速開,免得被警察盯上。偶爾會被皮卡超過,估計遊客不會租卡車,應是當地人。

沿路的許多人家種著高大的灌木籬牆,起碼五米高,修剪得整整齊齊。這在別處還真難得一見,多半是雨水充沛的緣故吧!我就納悶如何修剪,莫不成用大吊車?

一路爬升,丘陵山崗,牛羊遍地。有的牧場一塊地會聚集著成百上千的牛啊羊啊。高高的山崗,青青的草地,就差一個少年手拿皮鞭了。太太直嚷著退休了來這裏放羊。

再往上開,天開始放晴。汽車一會兒入雲霧中,一會兒又重見天日。我們這就進入名為亞瑟山口國家公園(Arthur's Pass National Park)了。入園不久很快到達個景點,叫城堡山(Castle Hill),曾是電影《魔戒》等的外景地。

城堡山的大石頭,有的有好幾層樓高,沉積岩。滄海桑田,現在雄踞於海拔700米的山上。因為離得近,基督城當年建大教堂就取材於此。

大概是新年前夕,在城堡山漫步的人不多。停車場就幾輛車。新西蘭的國家公園全部免費,除非你要用它的設施,比如船啊,住宿啊。有些步道要繳費,比如路特本步道(Routeburn),那也是因為必須用它的營地。

城堡山很像國內的石林,大石接小石,形態各異,你可以編一套完整的解說詞,王母娘娘的蟠桃,豬八戒照鏡子......在新西蘭就是一景而已。連個題刻都沒有。帶孩子來這裏躲貓貓倒是不錯的。

以城堡山的景色,在我看來,要在國內應該可以去申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好像新西蘭人對申遺不太認真。全島數來數去也就三個,有一個島快接近南極了,不易到達。大概人怕出名豬怕壯。新西蘭怕人來多了不利於環境保護。玩的是低調奢華有內涵。好在另外兩處世界遺產都在我們這次計劃內。我們一行走走停停。有車有旅館不怕晚上沒地方安頓。

惡魔之凹瀑布( Devils Punchbowl Falls)是亞瑟山口 國家公園最大的瀑布。英文Punchbowl 指的是山穀中的圓形凹地,就像惡魔一拳頭打出來的凹陷一樣。從遠處看非常形象,仿佛天外飛拳,如來神掌,把山體活生生揍出個凹陷。一道飛虹,遙掛前川。

瀑布公園入口是河道,亂石嶙峋。像是冰舌消退後留下來的遺跡。水自然來自不遠處的瀑布,波光粼粼。我追逐著河水取景,不知不覺離開了大部隊。心想通往瀑布就一條路,路上肯定可以遇見。卻沒想從河邊一露頭,眾人大呼小叫,以為把我弄丟了。因為沒有組織紀律性,被女兒好一頓數落。原來他們在入口處遇到了一位新西蘭環保部的工作人員,5分鍾後有個自由行的解說,大家臨時決定加入。工作人員瘦瘦高高,標準一帥哥,難怪一幫女生都不願走了。

帥哥的解說很詳細,但通常一小時的路程他可能要講三個小時。我催著大家快走。因為前路漫漫,等不起。空氣清冽,野芳幽香。路鋪得很好,算是最容易的步道。一路爬升,道路盡頭是個觀景台,可以近觀兩折共131米的瀑布,感受瀑布雨的冰涼。隻可惜無法走到瀑布上頭。環顧均是皚皚雪峰。

亞瑟山口國家公園是鏈接新西蘭的交通要道。對經濟發展有過重要的作用。道邊的城堡山和惡魔之碗瀑布都算小眾景點。運動達人有時間的話應該去爬斯各特步道(Scott’s Track ),會當淩絕頂, 一覽眾山小。領略是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我們反正計劃去爬穆勒小道,就沒打算在亞瑟山口國家公園多花時間了。

離開瀑布,下一個景點是普納凱基(Punakaiki)的千層岩,一層層累迭的片岩層,就像煎餅(Pancake),或者更像是雪片糕。從瀑布開車將近兩個小時。新年前夕,千層岩景點人流湧動。停車位還不太好找。新西蘭地曠人稀,大家都到這裏來看人了。千層岩大概形成於三千萬年前,以海洋生物骨骼為基礎在海底形成了硬石灰石和軟砂岩堆積。地震把岩石翻到海平麵上。又經過千萬年海蝕風蝕,形成層層薄餅似的岩塊。這種獨特的地質現象,我在別的地方還真沒見過。

漲潮時,大量潮湧衝入海底的石洞,千層岩會碰出水柱,宛若噴泉。我們到達時卻是落潮時,錯過了最佳訪問時間。(下麵照片來自網絡)

太太說這裏很像她老家的石林。像是像,國內的石林大多是沉積岩風蝕石林,難得有如此的質理。

咱們談天說地。康妮一家呢?一直忙著拍照:正麵的,背麵的;坐著的,站著的;用手機,用相機;拍錄像,拍合影。眼看著四點多了,我趕緊招呼大家離開。離旅館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我還沒買菜呢。今晚可是大年夜!

我們沒走遠,一行人跑到格雷茅斯(Greymouth)的副食店大肆采購。格雷茂斯是個工業城市,隨處的礦山機械,沒啥好看的。我抽空又去副食店對過的百貨商場買了些防曬霜驅蚊劑之類的必用品。西岸的沙蠅多啊,據說可比蚊子咬人疼。新西蘭的副食店設計得可比美國先進,根本不用售貨員。大家全是自己結算。很方便。比如說胡蘿卜標價3塊1公斤,自己稱,電腦自動計價。這個其他發達國家也能做到,不這麽做是不是為了提供就業機會呢?可以看到人工智能的威脅已然不遠了。

這晚上的旅館在福克斯冰川(Fox glacier)。叫做排名前十的假日旅店和汽車旅館(Top 10 holiday park and motel)。名字囉裏囉嗦,卻是個很大的連鎖店,我們後來去皇後鎮也住過。大家共享浴室、廁所、廚房。院子裏停滿了房車。旅館不提供床單浴巾,可以租。鍋碗瓢盆也得租。據說人多手雜,以前用戶經常弄丟東西,現在不再免費了。

房間裏擺了有四張床,兩張單人床兩張雙人床。可以住6個人。我們有七個人,隻好各住一間。被子墊被都很厚實。

於是大家趕緊做飯,洗菜淘米,在康妮的指揮下忙了個不亦樂乎。飯廳裏人聲鼎沸,大家都在洗刷刷。當然也有的不閑著,有一歐洲帥哥看見安妮落了單,就來套瓷,白人小哥的浪漫大概是生與俱來的吧!

等把飯菜準備好大概已經十點了。外麵天色灰蒙蒙的沒怎麽黑。鄰座坐了有六七個青年男女,從荷蘭來的。他們陪著好朋友蜜月旅行,玩轉新西蘭南島。再遠的一桌是一家人,夫婦倆大概有五十多了。兩個孩子大概還沒上中學,一家人專心地玩著一種我不懂的紙牌遊戲。小姑娘一張長滿雀斑的小臉天真可愛。人家飯已經吃過了。

我們這桌,有香煎羊肉,有康妮的拿手菜油燜三文魚,有安妮的雞蛋炒西紅柿,還有很多青菜。安妮把她的茄汁鯖魚罐頭也貢獻出來了。我則負責供酒,本地精釀的愛爾啤酒。這個旅館後麵有個樹林布滿了新西蘭的螢光蟲,我本打算去瞄一眼的,結果喝著喝著就忘了。

一年的最後一天,老朋友在塔斯曼海邊的一處旅館,離家萬裏之遙,談天說地,不知今夕是何夕......

1月1日 多雲轉陣雨 福克斯冰川—弗朗茲約瑟夫冰川

今天元旦。昨晚大概是喝了點酒,睡得很沉。畢竟是人過半百,三四點鍾還是上了趟廁所。發現電視房裏橫七豎八躺了幾個睡袋。年輕人好浪漫!

到了7點就再也不想睡了。前兩日,老媽突發肺炎,在老家醫院住院。老父沒日沒夜地照看。我看到海外的《文學城》網站上報道武漢流行一種不明原因的肺炎,傳染烈度極高,也擔心著老媽。有空就查一下他們的消息,卻一直等不來。

我悄悄地披衣出門。發覺詹姆斯在正外麵整理東西。我建議去附近的馬瑟森湖(Lake Matheson)走走,一拍即合。

馬瑟森湖算是福克斯冰川附近的知名景點了。到湖邊要穿過一片芮木和新西蘭雞毛鬆的原始森林。還早吧!一路上就見過一對情侶和一位遛狗的本地人。湖水因為周邊植被的有機質而呈棕褐色。我們雖可以看到新西蘭的最高峰——奧拉基山(Aoraki)(庫克山)和塔斯曼山(Mount Tasman),因有微風,湖麵上的倒影不太清楚。

 

在一個晴朗的早晨,在倒影池看到的應是如下的景象(圖片來自網絡 by Jack Brauer)。可惜今天天公不做美,我雖帶來相機,卻拍不出好照片。

看看時間還早,我們決定去福克斯冰川看看。

停車場因泥石流塌方正在整修。我們走到大路的盡頭,卻看不到冰川。以前是可以的。全球暖化,冰舌後退了,想看得沿著林中小路繼續走一段。詹姆斯看看時間,覺得大家也該起床了,回去吧!

來的時候看到許多直升飛機飛入山中。可返回的路上再也聽不到馬達的轟鳴。天空上烏雲密布,我倆都有些不祥的預感。今天的冰川之旅會不會取消?

來東岸坐直升飛機看冰川是康妮建議的項目。否則把行程安排到庫克山與皇後鎮一線就夠了,南島的精華——雪山、峽灣盡數在此。她想象著帶著孩子到千奇百怪的冰洞裏走走,應該是難得一見的體驗。她們以前在高維度冰川比如加拿大的落基山脈走過,感覺很好。就像動畫片《冰雪奇緣》裏的風景一般,這讓大人、孩子們都很向往。(以下照片來自網上)

我在《馬蜂窩》網站讀過一些遊記攻略,說是直升機會帶著你俯視冰川,冰瀑,然後直接降落在弗朗茲約瑟夫冰川(Franz Josef Glacier)上。向導帶領著在開鑿好階梯的冰川上漫步,有的可以探索那些因冰河溶化形成的大藍洞,走走冰拱門。不過呢,必須由有經驗的向導帶領,掉到冰窟窿裏可不是鬧著玩的。在西岸的福克斯冰川和弗朗茲約瑟夫冰川,甚至到皇後鎮都有直升機觀光項目。

為了登上冰川,太太早早就開始準備了:買,買,買!我們萬裏迢迢地帶著防水衣、防水褲,防滑鞋,登山杖,護目鏡……就為著這一天。新年第一天攀上高峰,迎接新世紀20年代的朝陽,有意義吧!

然而西岸氣候多變。來自塔斯曼海的溫熱氣流為南島的雪山阻隔,常常凝結成雨。下雨,就無法起飛了。山間地形複雜,飛機撞山可不好玩。

今天預報有雨,但直到傍晚才下。我們決定到直升機公司去看看。接待人員滿懷歉意:因為大霧,今天的所有航班都取消了。退款打回信用卡賬戶。作為補償,公司的人工溫泉可以隨意使用。大家興味索然,興衝衝來新西蘭的西岸,目的就是為了能上冰川,哎呀呀,好遺憾!

我女兒是個溫泉迷。可大白天呆在熱水裏也沒啥意思。有元旦一整天的時間,找條步道隨便走走吧!

我們走上了弗朗茲約瑟夫步道。沿著河穀走,一直走到冰舌前。雖上不了冰川,冰舌總得去看看的。這是南島的一條著名的步道。難易程度為容易,老人孩子都可以走的。詹姆斯的跟腱有些問題,無法登山。走這個路線正合適。許多跑步機上都錄了這段步道的風景,我曾多次虛擬地走過,一路的風景似曾相識。今天終究實際走一遭。卻沒想到2020一整年都是虛擬世界,雲聚會,雲會議,人活得如夢如幻,身心俱疲。

天色陰如鐵鏽,仿佛隨時都會下雨。我們隨身攜帶了雨衣。小道並沒怎麽鋪,隔三差五插個鐵棍當路標。寬廣的U型峽穀上堆滿了冰磧,山石大小混雜,宛若電影《魔戒》五軍之戰後的遺跡。河水在峽穀中蜿蜒曲折,呈乳白色,估計石灰質比較多。

這一幫女生每到一地,主要是拍照。要跳起來拍出飛行效果,要拗造型拍出個文字,要拍背影顯出腰身。拍吧!趕緊抓住青春的翅膀。詹姆斯任勞任怨,發揚上海老克勒的風度忙前忙後。無法去探藍洞,那就在河穀裏盡情地耍吧!

他除了拍人,還得拍些小景,好在做小電影時做個調劑。當他對準河灘時,看見對麵有個四條腿的動物在奔跑。指給大家看,我太太馬上驚叫道,“熊吧?快跑!”新西蘭沒有土生哺乳動物,隻有動物園才有熊。我從它奔跑的輕盈姿態推定是一頭小鹿,不知哪個農場的小鹿蹓躂到了河灘上了。

我們無法走上冰川,大概離冰舌四百米左右就不讓走了。據說前麵地質災害頻發,貿然進入會有危險。警告牌處可以清楚看到透著瑩瑩藍光的冰舌,如果用無人機怕效果隻怕更好。詹姆斯作為正宗的理工男,最愛的就是機械,他遺憾沒能把無人機帶過來飛一下——這裏是直升機航道,無人機是管製的。

新西蘭地處溫帶,本不應該形成冰川的。但南阿爾卑斯山相對高差高,終年在濕潤的西風控製下,降水豐富。大自然打破常規,製造了低維度冰川的奇跡。到新西蘭,不去看看冰川就像到了北京不去長城一般。福克斯冰川和弗朗茲約瑟夫冰川成為了來新西蘭打卡的必經之地。

不過這幾天在西海岸能聞到空氣中熟悉的焦糊味,那是來自澳大利亞山火的灰塵顆粒,我們剛從那邊過來,曾直麵熊熊烈焰,想想還是心有餘悸。

一行人在河穀裏瘋了三四個小時,腹中空空。該填肚子了。今天我們奢侈一下,租了一套出租屋—美式穀倉屋(American Barn House)。這家有四居室,可以住九個人。這裏原是個農場,找的時候可費了點勁。曾經誤入歧途,被另一家出租屋的房客拍照取證取笑了一番。不過沒關係了,我一向老臉皮厚。

入住後絕對是驚喜。每個角落都可以看到風景,拍大片的好地方。房間布置得比四星級飯店還好!新澳之行,這家旅社算最佳。孩子們更加開心,他家養了三匹溫順的矮種馬,采草喂馬忙了個不亦樂乎。

我也盼著早點入住出租屋。出門在外十多天了,衣服都沒洗,乘機得洗一次。因為下麵幾天還得住旅館。

乘著孩子們跟小馬親密接觸的時刻,我到農場四周走了走。

到處是舊時農場的遺跡。一台老式拖拉機,鏽跡斑斑,停在路邊,輪胎都沒了。路旁隨手插著鐵質的風向標。河灘邊還有個舊式水塔,都像是百年前的老物件了。大河(Waiho)來自剛剛參觀過的冰川,從這裏一路向西,再走幾公裏入海。

在農家的小院裏,可以痛快淋漓地上網。終於看到了老爸的微信,老媽上了些激素,高燒退了,咳嗽也減輕了!老爸如釋重負。我也輕鬆了許多。老人家在國內受煎熬,我卻啥忙也幫不上。

傍晚,我坐在窗前的搖椅上。風起了,山穀裏雲霧縱橫。一塊塊烏雲朝山中湧去,像是攻城略地,又像上映著風景大片。山雨欲來,那幾頭小馬默默而立。

風吹著白色蕾絲繡成的窗簾。我抱著一杯安妮分享的咖啡,靜觀天地之變。窗篷上傳來滴滴答答的雨聲,等了一天的雨還是下了......

外麵下著瓢潑大雨,我們又開始開鍋造飯。昨天相當於大聚餐,今天等於回到康妮家開新年晚會,依舊熱鬧。康妮的手藝沒得說,我們老老實實打下手。菜跟昨天類似,新西蘭商店裏就那麽幾樣蔬菜,黃瓜西紅柿生菜,再排就是不愛吃的土豆洋蔥了,盡管後者更有營養。今天有點小確幸,在副食店裏買到中國青菜,難得啊難得。新西蘭羊肉、魚都是上乘的食材,百吃不厭!

1月2日 雨轉晴 弗朗茲約瑟夫冰川—瓦納卡—庫克山莊

 

一覺睡到自然醒。風雨依舊。

再長的相聚總得分手。今天我們得分道揚鑣了。康妮一家去皇後鎮,我們去山東麵的庫克山莊,我打算走著名的穆勒小道呢!這裏與庫克山莊直線距離頂多50公裏,可得繞上整整的一天。

大雨磅礴。僅僅是拎點行李上車就被淋個夠。我趕緊穿上雨衣。一路上控製著速度,生怕雨中打滑。本來就不太習慣開右舵車,加上天氣惡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開了兩小時,終於來到了蒂瓦希普納姆世界遺產地區(Te Wāhipounamu World Heritage Area)的門戶哈斯特(Haast),這是新西蘭三大世界遺產之一,過幾天還要去北島訪問湯加裏羅火山。

哈斯特的海岸線均是峭壁。海水切割著山崖,水裏有很多類似於澳大利亞大洋路的地形。美景太多了,人就變得麻木不仁,審美疲勞。我們匆匆拍了幾張照片就走。

離開哈斯特,我們借助曆史上著名的哈斯特通道往東。在哈斯特通道與亞瑟山口通道之間,東西隔絕,除非坐飛機。

說來神奇,離開了西海岸,進入通道,雨就停了。南阿爾卑斯山靠一己之力把雨擋在西海岸。峽穀中雲蒸霞蔚,仿佛仙境。太太突然問,“李安的《藏龍臥虎》是不是在這取景?” 是有些像。續集是在新西蘭取景,那是不同的導演了。

隨處皆風景。我停車康妮他們也停,在一塊吃塊雪糕吧!這一路看夠了瀑布冰河,各種顏色的湖水,各式不同的高山,盡享了老朋友的陪伴。

天晴了。到了瓦納卡湖(Lake Wanaka)。太陽火辣辣地照在身上還有點熱呢!我們終於回到了夏天。

瓦納卡,美麗的湖畔城市。一行人在此告別。孤獨的瓦納卡一棵樹,不孤獨的誠摯友情。下一次一起去哪裏?南極洲?坦桑尼亞?世界那麽大,隻要平平安安,可去的地方可多著呢!

 

計劃吧,耐心地等待新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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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cheetah 回複 悄悄話 beau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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