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忽然不請自來,非要跟我一起吃晚飯,看著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我以為是她的生意又遇到了問題。
“不是!是我一個朋友。”安安的眉頭都皺在一起,“今天我一個朋友把我叫過去聊了半天,就講她跟她老公離婚的事兒,你不知道她老公特別特別的過分。結婚的時候兩個人恩愛到不行,可是他老公特別自私,再加上一個極品的婆婆,哎,別提了,故事簡直是特別離譜。
“上次她跟我講了之後,我就特別的不舒服,覺得帶了一身的負能量,回家之後找茬兒跟我老公大吵了一架,又大哭了一場才稍微舒服了一點。今天她又跟我說了好長時間,我覺得我的負能量已經滿格了,但是我真不想再回家跟我老公吵了,所以趕快跑到你這裏來疏通疏通。”
“哦,我聽懂了,你把我這裏當成垃圾桶了是吧?” 到了杯水給她消消氣,我開始準備晚餐。
“哎喲,你不知道,自從當了別人的老婆和孩子的媽之後,特別聽不得那些老公對老婆不好的故事,老是會把那些故事套在自己老公和孩子身上,想著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該有多可怕,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還好你是沒結婚的,應該不會這麽敏感,所以趕快過來跟你說說,也讓我有個出口,要不然我真的要憋死了!”她咕嘟咕嘟一口氣把水喝了個幹淨。
“你呀,還真得說出來,千萬不能憋在心裏,我就有個客戶的女兒出事兒了。”我一邊洗菜一邊說。
“出什麽事?”她的注意力稍微轉移了一點。
“她是個社工,人長得眉清目秀,性格特別好,特別友善,我們都很喜歡她。她的工作是幫助有經驗的社工去安撫那些家庭暴力中的受害者,有的時候是記錄,有的時候是聊天,大概就是這些工作吧,幹了三年左右。”
“然後呢,她自己也被家暴了麽?”安安腦子裏全是這些不幸的家庭故事。
“沒有,她根本還沒成家。”我開始點火炒菜,“開始的時候她的話越來越少,笑容也越來越少,她家裏人覺得可能就是工作的壓力有點大而以,也沒太在意。後來她開始跟自己講話,很少跟家裏人溝通。再後來就跟自己創造出來的一個上帝講話,她把自己的煩惱和不快樂全部講給那個上帝聽,完全不跟其他任何人溝通。”
我停了停,“最後那個上帝讓她離開。”
“離開?”安安的眼睛瞪得老大。
“是的,離開,離開她的工作,離開她的家人,離開她的生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她把行李都準備好了,每天坐在家門口,說會有人接她離開。”
“後來呢?”
“後來她的父母帶她去看醫生,醫生說是因為她的精神壓力太大。她把工作中每天聽到的那些不開心的故事都放在心裏,不停的累積,不停地發酵,從來沒有倒出去過,時間長了,她自己再也承受不了,於是就想要躲避,最後她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指引她離開的上帝。”我把菜端上了桌。
“啊?”停了大概一分鍾,安安忽然釋然,“所以我來講給你聽是非常正確的選擇啊,不然我可能也會氣出病來的。可是後來呢?她好了麽?”
“好了,”我一邊準備餐具一邊說,“後來經過治療,她已經好了很多,不過還是需要藥物控製。所以溝通是一種能力,也是非常必要的手段,它可以讓人將負麵的情緒發泄出來,保持心理健康。”
“而且還可以不用作飯吃現成的!”她的筷子已經在盤子裏了。
真正的朋友替人分憂愁,安安的同情心很豐富,容易人憂亦憂;幸虧有雅兒這樣的朋友!還注意到雅兒是炒菜快手,真能幹啊!
社工是care-giver (護士也是;恩,其實照顧孩子的媽媽們也是),他們確實很容易在工作中超載,被“烤焦” (burn-out),所以那個行業需要注意自我護理和疏解。
Hahaha.... Totally agre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