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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園深處》之《讓無聊精致一點》

(2012-09-21 09:50:32) 下一個
讓無聊精致一點

我在喝酒,紅酒,劣質的、當年的紅酒。它的顏色要透過光亮看才夠鮮豔,它的味道要加上心情一起品才夠鮮美。

於我這樣的酒鬼來說,喝這樣的紅酒,與其說是在品酒,不如說是在修心養性。

好酒是有的,我卻不想動。我的理念是:心情不是特別好時,不可糟蹋了好酒。就好比自己無聊時,不要消遣別人;自己不夠優秀時,不要糟蹋了美好的代名詞一樣。此地無銀地說,我不知道自己優秀不優秀;我也不知道誰優秀誰誰不優秀。在我眼裏,大多同類隻是人,沒有好壞之分,甚至沒有性別之分。

說起無聊,我感到很慚愧,因為我要做的事太多,總是太過忙碌,記憶中從來沒有和無聊親密接觸過,從來沒有奢侈到用無聊來打發時間。事實上,我的內心深處,是渴望著無聊一次的。

前幾天。

午後,美麗的江畔,熙攘的遊人,溜旱冰的大侄,輪椅中的我。

距我不遠處,有一對年近七十的老夫妻。老先生坐在輪椅上,眼睛盯著扶著輪椅的老太太的手。老太太立在輪椅旁,漫無目的地看著來往的行人,目光有些茫然。

當她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時,驚了一下,隨即向我走來。

“孩子,你得的是什麽病啊?這麽年輕,怪可惜的,這哪年是個頭啊?”說著話,她眼中的驚訝變成了憐憫。

“阿姨,我這是懶病。好多年來我一直拚命工作,現在累了,想休息休息了就弄來這個坐坐。”我努力地站起身,笑著回她。

“我也累了,可我寧可站著睡覺也不坐它。”老人家的目光又開始茫然。

“回,回。”老先生笨拙地招著手,含混不清地喊著。

我注意到,他那雙深陷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慌和期待。

“這老頭子,一步也不讓離開。”話音沒落,老太太已經奔到了老先生的身旁。

她輕柔地給老先生擦著嘴角,和顏悅色地對他說著安慰的話,然後重新把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把目光投向往來的行人。


看著兩位老人,我不禁冥想:他們在一起,是愛多一些?是需要多一些?還是習慣多一些呢?
轉而,我又嘲笑自己,“真是無聊。什麽多一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時,內心才會安逸。”

其實,安逸不安逸,隻有自己知道。

我坐在輪椅上,泰然自若地檢閱著過往的人們,可我的內心並不安逸。因為,我和那老人家一樣,非常非常不喜歡輪椅;也因為,我太清醒了,連無聊都無法有始有終。

說到有始有終,我不得不再來一杯紅酒,免得太過清醒。

我曾用幾年的時間為我的任性和執著買單,卻因了身體的崩潰而有始無終。其結果是,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雖然我並不在意。但,從此生命中將有一大塊空白時常提醒著我,很多時候,愛不會獨立存在。承載愛的,往往是我們不屑一顧的名利和錢財。

我也曾用靈魂去傾聽彼岸的聲音,卻因了心弦的斷裂而導致失聰。從此,哪怕是天籟之音,也如同聆聽寂靜。

當然,與名利錢財毫無關聯的愛也是有的,那或者是最純淨的愛,或者是虛無飄渺的愛。

純潔的愛固然美好,隻是,被愛的人未必能夠懂得和珍惜,所以是不是純潔,最終隻有自己知道;虛無飄渺的愛原本可以輕鬆,隻是,愛與被愛的人總是想要一點真實,真實了就難免要承受一些負重。

我歎:我們為什麽要愛?不是為了輕鬆和快樂麽?不是想讓生命更加精彩麽?

事實上,大多數愛得越多的人,生命越沉重;大多數愛得越深的人,痛苦也越深。也許,在某種意義上說,愛注定了孤獨?輕鬆就是沉重?幸福就是痛苦?禁不住再一次崇拜年少時的自己,因了愛自己所以冷酷和無情。

忽然發現,不無聊的我此時書寫的卻是一篇無聊的文字。讓無聊如此精致,隻有我這樣的人能夠做到吧?收筆之時,我得意地笑並暗下斷言,他日的我會幽默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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