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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源 第一卷 史前之前 【第二輯 龍之所隱】(十九)

(2012-08-21 08:01:03) 下一個

(十九)

孩子的目光讓武煞心虛不已,他慌忙轉移視線,不料剛好撞上母親那柔中帶剛、剛中帶柔的目光。武煞霍地一抖,虛弱得仿佛就要魂飛魄散,這種感覺讓武煞感到恐慌,又讓他無限向往。他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魂飛魄散,但是他太累了,他感覺一股無窮的力量在擠壓他,讓他越縮越小,這讓他向往著早些魂飛魄散。

在這種複雜心理的操縱下,武煞又一次陷入了那種複雜的感覺。他想殺人了,不但要殺了孩子,還要殺了孩子的母親,然後同他們一起落入無底的煉獄。此時此刻,讓他有殺人想法的不是對孩子的怨恨,不是對孩子母親的向往,也不是大管家的命令,而是孤獨和絕望。

殺人的念一出,一陣快感流遍了武煞的周身,這讓他像吸了大量毒品的人一樣,猛地來了精神。他知道:這最後的能量燃燒過後,他將化為灰燼,從而魂飛魄散。所以,他必須在化成灰燼之前殺死孩子和他的母親。

就在武煞將要孤注一擲的時候,母親的目光中少了剛勁多了溫柔。兩顆飽滿的淚滴在她的眼眶中緩緩轉動,直到將晶瑩的光傳遞到武煞的心裏才順著麵頰向下滑落。母親一邊擦著眼睛一邊說:“父親,母親,忘福,我也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盡管說就是了。”祖母對母親說,“福媳,我們福家人注定了要比其他人承擔更多東西。我們要齊心協力,共同擔當。所以,不論什麽事,你盡管說就是了。”

聽祖母這樣說,又看到祖父和父親也在鼓勵自己說下去,母親支撐著坐了起來,跪在床上給所有的人施過五福禮,又對著武煞施了五福禮才莊重地說:“父親、母親、忘福,此時此刻,武煞大哥就在我們家裏。前幾天聽忘福說,大管家對外講二管家、三管家和武煞同時失蹤了。難道,他們已經死了?如果武煞沒有死,他怎麽可能魂遊我們福家?如果武煞真地死了,他一定死得冤屈。”

祖母靠近床邊,摸了摸母親的頭,疼愛地問:“福媳,你沒事吧?”

“福媳何以肯定這個人是武煞?”不等父親說什麽,祖父開口問道。

“兒媳看到的。”母親說,“他就站在香案前。”

“你確定他就是武煞?”祖父再次問道。

“是的,父親,我確定。他的臉部特征很明顯,不會看錯的。”母親答道。

祖母一把抱住母親和孩子,慌張地說:“武煞死了來我們家幹嗎?難道他真地有什麽冤屈需要我們幫忙昭雪嗎?”

“福家,不要慌張,你這樣會嚇壞武煞的。”祖父沉著地說,“孩子出生前我就預料到了我們福家將有一劫,隻是,我沒想到,前來作惡的竟然是武煞這個可憐的孩子。”

“難道武煞就是您之前對我說的‘有客來訪’的客?”父親疑問道。

祖父一揮手打斷了父親的問話,他屏著息環顧四周,皺著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方才歎息道:“家中有客,除了武煞還有他人,隻可惜我修持有限,無力感應到對方都是誰。”

說到這裏,祖父猛然想起了什麽,轉向母親問道:“福媳,你怎麽能看到武煞?是誰為你加持了能量嗎?生孩子前後,你可見到過什麽人?”

母親搖了搖頭,說道:“生孩子前後,隻有母親陪伴在身邊,兒媳沒有見到過任何人。不過,剛才母親抱走孩子後,我有種奇怪的感覺。”

“說說看。”祖父看了看香案,說道,“是什麽感覺呢?還有,你能和武煞對話不?如果能,問問他是怎麽死的,又是誰讓他來的。”

“還是先說說是什麽奇怪的感覺吧。”父親接過祖父的話說,“對不起父親,我也覺得家中有客,而且不止武煞一個人。”

祖父點了點頭,歎息道:“修持難啊。原以為我離‘德’不遠了,沒想到真正遇到事時還是不夠靜定。不管武煞是領了誰的命來的,我都要謝謝他讓我知道了,任何時候都能夠守住自己心的人,才是真正的德者。”

“兒媳記得了,謝父親教誨。”母親再一次向祖父跪施五福禮,開口說道,“剛才,母親抱走孩子之後,我正閉目打盹兒,忽地感覺一股溫潤的氣體包圍了我。那種感覺,好像雨過天晴時走在湖邊,走在樹林中,走在草原上,讓人舒暢得忍不住深呼吸。就在一呼一吸之際,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強健,根本不似剛剛生產後那麽虛弱。後來,忘福和母親把我背到了福堂,我就看到了武煞大哥。剛剛看到他時我害怕極了,奇怪的是從昏厥中醒過來之後,一點兒也不害怕了。雖然武煞大哥滿麵猙獰,可我好像看到了他虛弱的需要幫助的心。”

母親的話仿佛及時雨一般,熄滅了武煞那正欲燃燒的火苗兒,這讓一觸即發的武煞猛然醒悟:大管家明明對我說,用我的命換得東家和大管家等人的命以保證商號的平安無事,他還說我的死屬於又忠又孝的義舉,將轟轟烈烈,世人皆知。他怎麽會對外講我和二管家、三管家失蹤了呢?想到這裏,他又猛然一驚,不禁自問:對啊,不是說用我一條命換得所有人的平安嗎?怎麽二管家和三管家也都死了呢?

這個時候,武煞忘記了害怕,忘記了絕望,忘記了殺人,他隻想拚命地想個明白,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大管家為什麽要讓他來殺害一個新生兒?為什麽要讓孩子的母親無法再生育?為什麽福家人明明知道自己是前來作惡的,卻口口聲聲叫他武煞大哥,還要幫他昭雪冤屈?到底是大管家披了偽裝,蠱惑了自己的心?還是福家人奸詐至極,以偽善來穩住自己?

這些問題像重拳一樣擊打在武煞的心頭,讓他越來越冷靜,越來越清醒,也讓他覺得自己漸漸恢複了一些體力。這時,山隱師傅曾經反複教誨他的話,再一次在耳邊響起:一切能讓你的心如烈火一般燃燒的,最終都將是毀滅你的烈火,當你能用智慧指導自己來思想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像水一樣,你會覺得自己的生命像水一樣,正或急或緩地奔向永恒的寧靜。

武煞的腦子漸漸清涼起來,武煞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了。他想起自己在火海裏冒死救人之後,大管家的洋洋自得和自己的感激涕零;他想起小時候生病時,山隱師傅一口一口地喂他喝水吃藥時滿眼的焦灼和自己的不耐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並一一對比之後,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山隱師傅和大管家都是愛自己的,都像父親一樣。不同的是,山隱師傅的愛無私無欲,大管家在付出愛的同時,附加了太多條件。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他的心裏湧出了一個念想,他要馬上回到大管家身邊,讓他親口告訴自己,到底是為了利用自己才付出愛,還是因為愛因為信任才讓自己去做那些不可告人的事。

武煞太簡單了,他根本就想象不到,與此同時,大管家那裏已經是“世界末日”,作惡多端的三個真假管家正經曆著層層剝皮層層下落的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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