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W主任的大膽提議,肝髒專家V醫生和肺部專家C醫生都堅決反對,兩台手術都是大手術,一起做風險會增加很多,何況我的身體在經曆了十五個療程的化療之後,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各科醫生會診後,確定了最終的手術方案,肝髒和脾髒的手術由V醫生主刀,乳房手術是微創手術,就安排在V醫生的手術之前;然後根據我身體恢複的情況再決定做肺部手術的時間。
等我把手術方案告訴家人的時候,大家都稍微鬆了一口氣,記得媽媽當時一個勁地說,那就好,那就好。人就是這麽奇怪的動物,隻要出現一個比worst scenario稍微好一點的情形,就會覺得心裏安慰一些。當我拿著V醫生的條子去他的秘書那裏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秘書一臉同情,說這樣的super surgery她很少見到。簽字就象簽了生死狀,我忽然覺得壓在心底很久的那塊石頭放下了,反正手術的成敗與否是醫生做主,我的生死是老天做主,再怎麽擔心害怕也是徒勞。
我生命中的又一個天使及時出現了,她是Liza,猶太醫院手術室麻醉師助理,同事Marc的太太,和我年紀相當,個子小巧,笑容甜美的菲律賓人。其實,我和Marc也不算太熟識,既不在一個group,也沒有在一個project裏工作過。當Marc把我要手術的消息告訴Liza,她很快就聯係到我,告訴我會安排最有經驗的麻醉師給我做全身麻醉,並安慰我說,V醫生是猶太醫院水平最高的肝髒手術醫生,我一定會沒事的。
手術之前照例是心肺各項檢查,等一切就緒已是七月底,手術安排在8月2號早晨八點,星期一。8月1號是小老二的六歲的生日,由於手術頭一天就要住進醫院,我和老公決定在他生日前一天,7月31號晚上辦一個小型的生日party。那天吃完晚飯,住在附近的小朋友就來到我們家裏,大家一起給小老二唱生日歌,吹蠟燭,切蛋糕,家人和朋友誰也不提我的病,表麵上大家都高高興興的,也許是受到大家的感染,我心裏真的有一種久違的快樂,就象什麽事情都未曾發生也將不會發生一樣。因為是周六,孩子們玩到很晚才陸陸續續離開。
星期天一大早,我就接到C教授的電話,他是我在McGill做RA時的supervisor,當時已是環境部負責Research的大老板,說是要上我們家裏來看望我,我其實誰也不想見,就想安安靜靜地和家人呆一會,我婉言謝絕了,他在電話裏一直鼓勵我,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他的一句話,You are a tough lady,you will go through it。
吃完中飯,老爸老媽和孩子們按慣例上樓去午睡,我和老公就開始準備住院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準備的,隻是讓自己忙起來,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到了下午兩點,我們要上醫院了。我先走進兒子們的房間裏,兩個孩子什麽都不知道,都睡著了,還睡得很香,我輕輕地走過去,在他們紅撲撲的小臉上親了又親,就想把這一切的一切都牢牢地記在心裏,心中縱然是萬般不舍,也不得不離開他們。轉身出來經過爸媽的房間,我心裏清楚他們沒有可能睡得著,但是我沒有勇氣進去跟他們告別,隻有飛奔下樓一頭鑽進車裏。
施兄,你的文筆很幽默嘛,接著貼,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我的加拿大求醫經曆
3 家裏的訪客
五月末或六月初的某一個周日。嶽母的同事,也是妻的同事。她女兒移民加拿大後,申請他們來加探親。嶽母及妻邀請他們夫婦及女兒全家,從多倫多到我家做客。
我嶽母時不時就嘮叨:“你瞧WY(嶽母同事的女兒),就是醫院的一個小護士,長得又不怎麽樣兒,生生舔上一個大大夫!人家LH(WY的丈夫),公派出國留學。幾年後,多大(多倫多大學之簡稱)又做擔保,把她弄來加拿大團聚。人家來加拿大後,又趕上加拿大護士奇缺,護士資格又輕易地被加拿大衛生部給認可了,一下就掙到每小時三十二元!真是拿個驢鐙兒套腳上,嗯!!人家命咋就那麽好呢?!”
“還說呢,就你事兒事兒的!”妻抱怨著:
“我與施誠臻,每天都工作十二、三個點兒,一個月就一個,最多兩個禮拜天在家裏喘喘氣。你閑得沒事,非得把他們鞠來,他們是你的組織呀?!你把人家當回事,可人家根本就不屌你!就拿上次WY生孩子,你非得讓我們在大雪泡天的日子裏去多倫多,結果呢,人家LH根本就沒露麵,像躲瘟神似的躲著我們!可真是的,送禮還送出仇來了!還有,上次GCZ他家生孩子,ZZY他家生孩子,你與施誠臻、貝貝(我兒)不遠千裏去人家裏送賀禮,結果呢,兩家的施誠臻朋友——男主人兒,沒一個在家的。說你什麽好呢!總是搞不清狀況,你以為這裏是中國呢?!想到誰家你就去家!這裏串門,要看看人家有沒有時間;人家一天到晚都累得要死要活的,誰哪有那閑心陪你玩!再說了,串門不需要錢?WY她家那一次,咱們四色兒禮,近一百二十多元!你再看看他們,摳搜搜的,來到咱家,那點兒的東西,誰超過二十元來的?!還有:一來個兒人,看把你脦瑟的!這一周兒,家裏被你弄得皮兒片兒的!好好擦個兒地、把廚廁弄利整點兒,也就得了。看看你:又擦玻璃、又刷鍋,又掏灰兒、又扣洞,又洗床單、被單、窗簾的!領導檢查衛生的?!盡整那麵子活兒,一些事兒,每天順手就幹了,非等到屎堵腚眼門子才做,害得我們也得跟你忙活,鬧死心了!禮拜一,我們不用開門呀?!”
“噎,還挺押運的呢。”我嗬嗬笑著說。妻被我這麽一說,噗的一聲轉怒為笑。
妻其實說的在理,我對我老嶽母這種作派也很反感。心痛的不僅僅是錢,還有:換不回一邊大,總是有“嗨,施誠臻,我吃你的,那是瞧得起你”的感覺。來到加拿大後,華人的人性陰涼一麵,赤裸裸地顯露殆盡!這叫原始的麵孔吧。也難怪,錢難掙,生存壓力驟然而聚,生存環境迥然不同,文化語言等等的巨大落差,變是應該的;不變,那才怪了呢!
上次到他們家,WY的爸爸,我居然認識!他也是我們機械廠的,他是鍛鑄分廠十車間的爐頭,可牛X了。連車間主任都得哄著他。他要是使起驢兒來,爐中的鍛件別想入鍛錘。看看那手指頭!比常人的大腳趾還粗,真的戳到人身上,嘿嘿,那感覺,會像大鐵棒兒戳在身上一樣。落到加拿大這片土地後,哎,乖乖,說話居然慢條斯理、文縐縐的,反觀我倒是一個大老粗!
寒暄、參觀完了我們家居後,來到了我們家二樓屋外的大平台。我們來到玻璃桌麵、鐵架構、中心插著旱陽傘的涼台桌前,那裏圍放四張軟織席、鋼架構、太師椅,落坐後,我嶽母像以往來人客(音:Qie) 兒到一樣,將四大盤已洗好的水果端到桌上,每人座前一小紙盤兒,兩片餐巾紙(紙盤、餐巾紙都是我們店裏的),忙不停得讓他們吃。急切之下,還不停地往人家盤裏拿她認為好吃的水果。就有一樣,她就是不往桌上靠!按我妻的話說:丫鬟當慣了。
“小施,看看你們家!來加拿大就對了,這大房子,咱們的市長也住不上呀!這口空氣,多少錢也買不到呀!你說是不,嗯,小施!”嶽母的同事,感歎、羨慕地說。
“姨,這沒有什麽。你所看到的這一切,全是賒來的!”
“施哥,賒來的也得有能力還呀!”坐我對麵的LH說。你還別說,這小夥說得在理兒,很會說話,我暗暗地誇讚。
“小施,這房子在多倫多就算豪宅了!” 嶽母的同事一直扶著陽台的圍欄,向下、四周端詳著,插話說。
“陽光下,坐在這兒,真舒服,感覺真好!”WY的父親由衷地說。
“老弟,聽說你在國內是主任醫生,現在在多大做啥兒?”
“施哥,在實驗室搞研究。你看,我念書都三十年了,還沒有WY掙得多!”
“兄弟,夫妻的日子象正弦曲線:一會兒你高,一會兒她高,但歸根到底,你高!(大家笑)兄弟,別急,我看好你!再埋頭苦讀幾年,拿到醫生的License,錢——會大大地有的!(大家笑)”
“你說相聲呢!”妻一旁笑著說。
“來,兄弟,給哥摸摸,診斷診斷,看這個是什麽?”
“施哥,剛才我們一見麵,我就看到了,多長時間了?”
我複述了一番前期的經曆;妻在一旁不斷作補充;嶽母則抱怨加拿大什麽都慢,一點兒都不熱鬧,整天這塊兒都見不到個人影什麽的……
“施哥、高姨(老嶽母——我們機械廠、保育戰線上的多年標兵。WY的媽媽——老嶽母幼兒園一百多人中的一名保育員。別看老嶽母在家裏,像《家》裏的四舅媽一樣的,被我們呼來嚇去、顛兒顛兒的;在單位,沒有人見到她不哆嗦的!有人問我妻:曉雯,你在家怕高所長嗎?她是我媽,我為什麽怕啊!)”LH邊輕輕觸摸我的那個Baby邊說:
“加拿大的醫療體製大約是這樣的:所有加拿大公民及落地三個月後的新移民都享受免費的醫療福利。這個概念是:Free 看家庭醫生;Free進行各項檢查;留院治療,幾乎所有的費用全免;重症患者,還會有其他的福利和優惠,這方麵我了解不多。不過,可以說加拿大全民醫療福利,在全世界因該是數一數二的。
在加拿大看病,根據病情的輕重緩急,大概可分為四類:
一是一般的頭痛感冒,預約家庭醫生,看一看,開張出方,拿點藥就行了;
二是無關緊要,隻是急了點。有Walk Clinics,進裏麵等一會兒,就能見到醫生;
三是進醫院看急診:這是我們華人所熟知的。但是,一般要等四到六個小時,有時要等更長……”
“可不是!”我妻劉文搶過話題
在評論裏看了你的故事,同樣心痛和感動。希望你好好的,加油呀。
不過你比較幸運你有老公陪你。當我做大大手術時,我妻不得不為我們的生計打拚,而我幾乎是獨自一人在掙命。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何況肝髒和脾髒的手術這樣的大手術!
真的不易,!
還是那句話,辛苦了,老妹!
堅強、快樂過好當下的每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