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降

白露降。幾天裏，早上，或是下午，興許是夜裏都下著綿綿密密的小雨。看不見飄飛的雨絲，地上卻全濕。灰色的天有些淺藍，不昏不沉不暗不淡。青天落白雨，如果不停不歇的下，大概就是江南的梅雨了。

衣。

秋天不好將息，應該是秋凍春捂，也還是把崽的長袖衫找出來叫他換上了。送他上學，到學校門口，看見有美女媽媽穿了羽絨服，心裏也有幾分詫異不好聲張。
豬頭卻在冷的時候穿短褲短袖，氣溫上升的時候，把厚衣服找出來套上就慌張出門，秋天果然浪漫任性，讓人捉摸不透，不好迎合。
額也還是像往常一樣，穿西裝配的牛仔褲，穿西裝是要把袖子卷起來，才好。在冬天，脫了大衣或是羽絨服，忘了把裏麵穿的西服袖子卷起來，會覺得沒有精神。原來額的那些精氣神是掖在袖子裏了，要卷起袖子，十二分的精氣神才會現身，讓額認真做事情。
前年買的運動服，袖子居然磨破了，不舍的扔，時不時還穿，毛邊，有辨識度，那是好聲音。磨破的牛仔褲，有毛邊破洞，那是永遠不過時的一種風度。運動服也是一樣的。友人看見，無驚詫表情，額心裏竊喜：可以接著穿。

食。

早餐，已經很久拒絕吃“氣死”的崽，又表示喜歡吃了，額喜炯炯的給作好氣死三明治，看崽吃了個精光，心情大亮，仿佛那片薄薄的“氣死”會很快轉化成能量或是結實的小胳膊一樣。
切了一小把清蔥，落下三把淚來。現在的小蔥居然和洋蔥一樣催人淚下了。額在心裏先感歎起來。吃起來，也還是原來的味道。
那些額喜愛的食物，在抗癌和提高人體免疫力的榜單上，排名很靠前，黑巧克力，黑木耳，蘑菇，檸檬，綠茶，大蒜。崽以前喜歡吃蘑菇，最近不愛吃了，於是對崽說，應該多吃蘑菇和木耳，吃了蘑菇，就可以打敗功夫熊貓了，他雖然不信，也還是多吃了幾口木耳。燒了苦瓜排骨，苦瓜排骨互相沁潤，瓜中有肉香，排骨含著隱隱的如遊絲般苦，把苦瓜埋在崽的米飯裏，崽大口吃，囫圇的嚼了吞了，吐著舌頭，著急要水喝，表情像吃了辣椒一樣。
額說想吃魷魚了，豬頭買了好幾袋海瓜子。
他好歹記住了，買那種台灣田園雞，慢慢熬燉的，雞肉也不軟爛，骨頭和肉也不分離，雞皮還是糯脆的有韌勁。取出來用冰水激了，用催人淚下的蔥，少許鹽，花椒，涼拌，額吃了一半。

住。

開學後。崽的桌子上一氣兒兵荒馬亂：散落的鉛筆，畫畫的白紙和書錯落的壘疊在一起。鉛筆削和橡皮搽下來的一條一條的小泥條子四處散落，有時候還混和著喪心病狂的餅幹碎。額也是天天收拾天天念叨，沒有進步。
豬頭的桌子上有兩年沒翻看的書。還有他的平板和電腦，有灰塵的時候，搽起來並不費勁。謝天謝地。
還是額自己的桌子好看，沒有纖塵不染的清高，也是幹淨整齊的，清清爽爽的安靜祥和。
自己的窩，大亂傷身體，小亂還是很怡性怡情的。

行。

喜歡走路，如果去的地方不遠，就盡量走著去。
八月到九月，豬頭堅持早起跑步，跑了三天，沒有再跑，特此記錄，看他什麽時候又開始。
那天，開車去南岸，要過香檳橋，平日裏堵的厲害的一段路，居然沒有堵，有飛車黨玩漂移，在有些蜿蜒的寬闊的馬路上，銀白的吉普車好像遊弋出水麵的魚，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喜悅之情在空氣裏飄蕩，難逢難遇不堵車呀。
豬頭大人坐了額的車後，裝作慢不經心的樣子說，我發現你現在開車喜歡溜停了。額答複說你是師傅哈，每個停牌額都是停了三秒的。豬頭不再說話了。大概也不是詞窮，是夏蟲不語冰。
開車，額還是盡量不溜停，要守規矩。

植物。

家裏的植物都快要死了，額也是愛植物的，就是總忘記澆水，或是想起來就猛澆一氣。那顆萬年青，被額連續的澆了兩三天水，又端出去爆曬了幾天，葉子一夜間轉黃，轉天還落了一片大葉子，非常委屈。額趕緊把她端回家，這幾天，看見有新芽冒出來。心下一喜，秋天果然是收獲的季節，收獲的不僅僅是果實。

鄰居家的紫藍色的薰衣草開了，一大片，迎著風，舞秋風的就是樹葉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