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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姑娘都單純(2)

(2004-06-15 09:56:03) 下一個
我把我的藍色富康在酒吧門口停好,推開門走了進去。張影和我的幾個兄弟們都到齊了,已經在一個舒適的角落裏拚好了兩張小桌,熱熱鬧鬧地圍坐了一圈。桌子上淩亂地擺放著一些爆米花之類的零食,每人手裏還拿著一杯紮啤。 天還早,酒吧裏除了他們沒有別的客人。張影背對著我,正興高采烈地大聲說著什麽,絲毫沒有注意我的到來。我大大咧咧地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她旁邊的空椅子上,順手把她摟到了懷裏,嬉皮笑臉地問:“說什麽呢這麽高興?讓哥哥好好看看先——你丫怎麽又胖了?” “你丫怎麽還是這麽流氓成性啊?”張影邊笑邊企圖從我懷裏掙脫出去。 “嘿嘿嘿,那孩子,”馮哲很嚴肅地對我說,“大白天的,規矩點兒啊!人家張影好歹也馬上就要嫁的人了!” “啊???你要結婚了???”我放開了張影,瞪大了眼睛望著她。 “是呀!”張影優雅地翹起了腿,點了根煙,“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我都26了,總不能跟家裏呆一輩子吧?我今天就為這事兒才找你們幾個的。” “誰呀?還是以前那卷毛兒大個兒嗎?”我問道。 張影笑起來:“你這都哪年的老黃曆了?那個早吹了!中間還換了好幾撥才認識的現在這個。我們家人就跟生怕我爛在家裏似的,三天兩頭催我嫁人,我看現在這個人條件還湊合,得了,就是他吧!先抓上一個再說唄。” “我說怎麽小半年沒見你呢,敢情躲起來二人世界去了!”我伸了個懶腰,又問道,“什麽時候辦事兒啊?” “下禮拜天!” “嗬,您這還急茬兒的,好歹也給我們一適應過程啊!” “我結婚你們有什麽可不適應的?”張影白了我一眼。 我們幾個心照不宣地笑起來。董立跟我說:“張影是想邀請咱們一塊兒參加她婚禮去。” “那還用說麽?當然得去了!”一絲壞笑浮上了我的臉,“不過去是去啊,咱們幾個得好好安排安排——到時候一進門,董立你就二話不說直奔張影而去;我和馮哲、範波攔住新郎做自我介紹。得這麽介紹:‘我叫劉碩,曾經和你老婆發生過關係;這位是馮哲,也和你老婆發生過關係;這位是範波,還是和你老婆發生過關係;唯一沒有和你老婆發生過關係的董立,現在正在和你老婆發生關係!’” 大家轟然大笑起來,張影毫不介意地也跟著笑得花枝亂顫,手裏的煙都快拿不住了。我瞟了張影一眼,她肆無忌憚大笑的樣子看上去真他媽象個天使,可誰要是企圖把這個天使據為己有,那估計離她變成魔鬼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笑聲稍停,範逼趴在桌子上湊近張影,神秘兮兮地說道:“張影,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你,可又一直沒好意思問。現在你馬上要結婚了,再不問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你丫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哪?”張影斜了範波一眼,“少廢話,要問什麽趕緊的。” 範逼幹咳了一聲,問道:“就是吧,你也跟了我們這麽多人了,你說說我們幾個裏邊,到底誰最牛逼啊?” 大家忽然變得很安靜,眼光全都聚集到了張影身上。張影象個女王般傲然環視了幾個人一圈,笑著彈了彈煙灰,輕描淡寫地說道:“劉朔最牛逼。” 他們幾個登時一片嘩然,隨即便開始起哄道:“可以呀朔哥!看不出來呀!什麽時候給哥兒幾個傳授傳授經驗!” 我坐在那裏很憨厚地咧著嘴笑,心裏充滿了自豪。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還有什麽能比這更有麵子的?我感激地看了張影一眼——她太給我長臉了! 天色漸暗,酒吧裏的人不知不覺中多了起來,我雇的幾個大男孩在穿梭來去地招呼客人,就近在人大裏找的一個學生樂隊也正在小演出台上為表演做準備。這個時段的客人中,大多是情侶和三五成群的同事朋友,坐在一起或竊竊私語或高談闊論,和我們這一桌看起來並無任何區別。隻有到了更晚一些的時候,那些孤獨的男人和女人,才會象遊魂一樣飄然而至,或蜷伏在角落裏靜靜地尋找獵物,或故意呆在顯眼的地方等待被人作為獵物發現。 我正這樣東張西望的時候,酒吧的門再一次被輕輕推開了。每次有人進來大家都會不經意地看一眼,然後接著該幹嗎幹嗎。但是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沒有立即移開。 進來的是一個個子高挑的年輕女孩,留著染成棕紅色的微卷的短發,身上穿的吊帶連衣裙是接近於白的極淡的蘭色,短短的裙擺下麵露出兩條圓潤而修長的玉腿,光腳踩著一雙高跟兒的白色皮拖。 她手裏拿著個小小的手袋,站在店堂中央猶豫地四顧了一下,五官精致、清純可人的白淨麵龐上流露出一絲茫然,這樣猶豫了幾秒鍾,才邁開步子向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座位上走去。涼鞋的高跟在地板上所踩出的噠噠聲以及那一排纖細腳趾上閃著熒光的指甲油,無不撩撥著每個男人的心弦。 我們這一桌上所有的男士們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難得一見的漂亮女孩,一直目送到她在座位上坐好,範逼嘴裏發出嘖嘖稱歎的聲音。 張影洞察一切地輕笑了一聲:“看來你們今天晚上又有目標了?那我就不湊熱鬧了,我老公還等著我回去呢!”邊說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範逼的眼睛自始至終沒從那女孩身上挪開過,我看出他心急火燎的樣子,故意逗他道:“我今天可能是中暑了還是怎麽的,有點頭暈。範逼要不你開車送張影回去吧?” “誰都甭送!”張影不等範逼答話就按住了範逼的肩膀,“我自己打個車就行了,你們就在這兒好好坐著吧,下星期我的婚禮上見。” 範逼向張影一抱拳,感激道:“謝了姐姐!下禮拜我一定給你備份兒大禮!” 張影爽朗地笑了幾聲,衝我們擺擺手,就嫋嫋婷婷地走出去了。 其實我也一直在注意那女孩,看見她拿著酒單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好長時間,才跟侍應生說了句什麽。過了一會兒,那個侍應生送過來一杯血瑪麗,女孩端起淺啜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又放下了。 範逼跟中了邪似地死盯著人家姑娘看。我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說:“別光瞧著呀,趕緊過去吧。晚了留神被別人搶在頭裏。” “就是,要去就快去,別這兒醞釀了。”馮哲和董立也附和道。 “靠,who怕who?”範逼猛地把杯子裏剩下的最後一點啤酒都倒進了嘴裏,然後大義凜然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吧台前麵,跟調酒的小夥子說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就端著杯酒人模狗樣地朝那個女孩的座位踱了過去。 我們幾個竊笑著看他俯身跟那個女孩說話,女孩好像有些靦腆地搖了搖頭。範逼不屈不撓地繼續站在那裏說著什麽,又指著我們幾個坐的這桌比比劃劃。 “操,這廝準又拿咱倆說事呢!這都成丫的慣用伎倆了。”我笑著對董立說。 那女孩順著範逼的手指向我們這桌望過來,正好在半路碰到我投射過去的目光。片刻的對視之後,她竟真的拿著酒杯站起來,跟著範逼向我們這邊走過來。 不出我所料,範逼一過來就依次指著我和董立向那個女孩介紹道:“這是這兒的大老板劉碩,這是二老板董立。”然後又故意指了指女孩手裏拿的那杯血瑪麗對我說:“人家小姑娘第一次來,我看她好象喝不慣這個,你這兒有什麽好喝的酒,給人家推薦推薦唄。” 女孩正好站在我身邊,我扭頭看了她一眼,女孩很大方地衝我一笑,說:“你好!” 她的聲音、語氣和神態都讓我感覺非常舒服,一看就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孩子。我連忙說道:“坐坐,跟我們在一塊兒不用客氣。這位是馮哲,都是哥們兒。” 女孩挨著我坐了下來,範波也坐在了女孩的另一邊。我拿過她手裏的酒看了一下,自作聰明地問道:“你叫這個酒是因為從別人那兒聽說過吧?” 女孩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隨即就點了點頭。我得意地笑了笑,說:“血瑪麗名氣大,但實際上並不好喝,它裏麵有比較烈的伏特加酒,又有黑胡椒和辣醬油,大多數女孩子都喝不慣。象範波拿的這杯紅粉佳人,”我邊說邊伸手把範波那杯酒拉到了女孩麵前,“這個是用金酒、橙酒、檸檬汁、石榴汁和雞蛋清混合而成的,口感比那個溫和很多,你可以試一下。” 女孩拿起酒杯嚐了一小口,又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大概出於禮貌,還是衝我點了點頭表示不錯,接著又喝了一口,終於坦白地笑道:“其實我根本不喜歡喝酒,就是以前沒喝過這些花花綠綠的,覺得挺好玩的!” “得,敢情我全白忙乎了?”我很委屈地說道。 “也不是白忙啊,起碼我又學到了很多東西。”女孩用一雙清澈的眸子頗為誠懇地看著我,“我還聽說每一種雞尾酒都有一個特別的來曆,你能不能給我講講?” 這個問題當然難不倒曾做過調酒師的我,但是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今晚不能話太多,因為範逼已經明顯表示出了對這個女孩的誌在必得。雖然那女孩的漂亮讓我也不免有些心動,但我怎麽可能因為這種頂多是玩玩的事兒而壞了兄弟間的情分呢? 於是我指了指範逼,對女孩說:“這個呀,你得問你範哥哥,他才是真行家呢!跟他比我可差遠了。” 範逼毫不猶豫地順著我遞過來的杆兒爬了上去,接下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就聽他在那裏口若懸河地講。我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至於其他兩個人——董立是把漂亮姑娘全裸著發到他床上都出不了什麽事兒的聖人、馮哲自從去年結了婚就發誓從此為老婆守身如玉,所以隻要我不跟他爭,他就再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從曼哈頓到黛克瑞,從酒的配製到酒的典故,範逼一樣一樣娓娓道來,直說得口沫橫飛,讓我懷疑丫當年在酒吧裏苦練調酒就是專門為了泡妞做準備的。女孩也聽得津津有味,我們幾個則百無聊賴的跟著台上樂隊的演出瞎哼哼,偶爾給範逼敲上兩句鑼邊。 酒吧裏的人已經非常多了,大家全都帶著微醺的醉意在縱情地說笑,眼光隨便落到哪裏,看到的都是一張放浪形骸的麵孔。台上的主唱在聲嘶力竭地唱著保留曲目《野百合也有春天》,其他的樂手都隨著音樂瘋狂而陶醉地左搖右擺,每一寸空氣中都彌漫著那種讓我深深迷戀的很high的氣息。可惜今晚好看的妞兒不多,身邊這唯一的佳人也被哥們兒霸占了,不免讓人感覺有點遺憾。 範逼冗長的調酒課終於告一段落,他呼了口氣,邀功似地說:“我費這麽大勁,自己這點兒看家本事可全教給你了。我看你還是學生呢吧?跟我說說你是學什麽的,趕明兒有空也教教我!” 女孩甜甜地笑起來:“我學的東西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教會的——我是工藝美院學美術設計的,練了多少年的基本功呢。不過你給我講的調酒知識對我還是挺有用的,說不定我以後做設計的時候能從中找到什麽靈感。” 範逼聽說女孩還是學藝術的,更是興奮得兩眼快要噴出火來——這年頭不知道為什麽,男人們能搞上個把學藝術的女孩就特別自豪。 “那你現在上大幾了?”範逼不愧是久經考驗的情場老泡兒,直接問女孩的年齡不太禮貌,但是用這種問題來套就隱蔽多了。 女孩果然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大一剛上完,開學該上大二了!” 這麽說來女孩也不過就18、9歲,範逼正色道:“你一個小女孩幹嗎自己跑到酒吧來喝酒?這種地方亂著呢,碰上壞人怎麽辦?” 我猜董立和馮哲都和我一樣正拚命忍著笑——丫範逼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女孩的臉色卻黯淡了下來,手托住下巴,半天才撅了撅嘴說:“跟男朋友吵架了,不知道幹什麽好,就上這兒來了!” “我說呢!一般單獨來這兒的女孩都有點兒心事。嗨,不就是吵架麽?你踏踏實實的,我把話擱這兒——頂多明天你的小帥哥就得跑來跪在地上求你原諒他,咱還得給他擺足了譜兒才行,讓他下次再也不敢欺負你。這麽漂亮的姑娘不捧在手裏當寶貝兒似的寵著,還敢跟你吵架?我看他是活膩了!” 範逼的演技特別到家,表示憤怒的同時也恰到好處地奉承了女孩一下,讓我們不佩服都不行。他絕對不會介意女孩有男朋友,這麽漂亮的女孩沒男朋友恐怕才會讓他吃驚呢。其實有男朋友的女孩對我們來說反而更安全一些,被纏上甩不掉的幾率相對小一點。我們對這一類有主兒的名花所采取的一貫政策是:絕不手軟、好借好還! 女孩也被他逗得嬌聲笑了起來,眼波流轉之間,視線竟在我臉上似有若無地停留了幾秒,讓我一時之間有點兒找不著北。 範逼看女孩被逗笑了,得意忘形地繼續問道:“你不高興幹嗎不找好朋友玩玩去?一個人悶著多難受!不過我聽你說話的口音有點奇怪啊,好象不是北京人?是不是從外地過來上學的沒什麽朋友啊?” “我隻能算半個北京人。哦,也不光是這樣,應該說我隻能算半個中國人——我爸爸年輕的時候因為工作關係去了韓國,後來娶了個韓國姑娘做妻子,也就是我媽媽。後來有了我,爺爺奶奶想把我留在身邊,所以我小時候一直呆在中國,每到假期才去韓國住段時間。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爺爺奶奶相繼去世,爸爸媽媽就把我接回韓國了,不過每年還是會和爸爸回來呆幾個月。中學念了兩年他們又送我去美國念書,我在那兒呆了四年。中學畢業以後,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小時候在中國更開心些,可能是因為從小在這裏長大的吧,於是我就回來考了北京的工藝美院。” 停了一下,女孩又接著說道:“不過真回來了發現也悶得很——因為我是韓國的國籍,所以在學校還算是留學生,學校給我們都是安排單獨的宿舍,自己一個房間,平時除了上課,和同學接觸的機會不多。小時候在國內的朋友又早都沒聯係了,一個人要多沒意思有多沒意思。好在後來有了男朋友,因為總要在一起,感覺住學校不大方便,我就搬回以前爺爺奶奶留下的房子裏了。唉,我現在除了他,身邊根本沒有什麽太親近的人。為了他我這個假期才沒有回韓國去,現在又吵了架誰也不理誰,我想找個人陪我都找不著,就自己跑出來玩了。” 女孩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我們幾個全都聽傻了,沒想到這個小女孩居然還是個混血兒,還有著這麽複雜的背景,她的生活經曆距離我們實在太遙遠了。 還是範逼先回過神來,不失時機地摟住女孩的肩膀安慰道:“別介呀,你今天不是認識你這幾個哥了嗎?以後,我們就是你在北京的親人,有什麽不痛快的就找我們。這麽著,你今天不是不開心嗎?你說你想去哪兒玩,我們就陪你去哪兒玩;你要是嫌我們人太多鬧得慌,單挑一個人臨時冒充你男朋友陪著你也行。挑誰都可以,絕對沒有二話!” 這孫子終於見縫插針地切入了正題,還捎帶手把我們幾個一塊兒給賣了。整晚都是他一個人不停嘴地跟那女孩套辭,女孩真要挑自然也隻會挑他。不過我估計那女孩不會這麽容易就上鉤兒,看來我們幾個這電燈泡還得繼續當下去——唉,今天晚上算是交代在他倆身上了! 沒想到女孩雙眼發亮地盯住範波,很開心地問道:“真的可以隨便挑個人陪我嗎?” 範逼喜出望外,把女孩摟得更緊了點兒,無限柔情地凝視著她說道:“那當然了,全憑你一句話呀。” “那,我想要他陪我,可以嗎?”女孩活潑潑地問道,伸出的右手食指卻是正指著我。 “我操!”董立輕輕嘟囔了一句;馮哲一口啤酒全噴了出來;範逼更是當時就傻了,摟著女孩的手也訕訕地收了回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好一會兒才拚命地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行。我今天還得去我媳婦兒那兒呢,都跟她說好了,你還是讓你範哥哥陪你吧!” 女孩不高興了,撅起嘴很委屈地質問範逼道:“你不是說挑誰都行嗎?” 範逼被擠兌得無路可退,事已至此也不想表現得太沒有風度,隻得硬著頭皮對我說道:“你丫別不給哥們兒麵子啊,我都答應人家小姑娘了!秀兒那邊兒回頭我們幫你圓場,包你沒事兒不就完了。你陪陪人家怎麽就不行啊?” 我要是真不願意陪這麽漂亮的女孩我準是腦子長包了,既然範逼已經發了話,我也樂得就坡下驢,便轉向女孩問道:“那你想去哪兒啊?” “嗯。。。。。”女孩想了想,說道:“我餓了,你先帶我找個好地方吃點東西吧。”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拿著包站了起來。 “說走就走啊?看來是真餓了!”我裝做無奈地衝大家苦笑了一下,也跟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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