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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塗鴉-之我和我的1989

(2013-06-05 13:35:55) 下一個
江天塗鴉-之我和我的1989
我的1989是還不到20歲的日子,是青春懵懂的日子,在轟轟烈烈的大背景下我能想起的所有全和情竇初開有關。
有人曾經批評薑文的《陽光燦爛的日子》:文革中那麽多慘烈的悲劇,到了薑文那塊卻成了青春激昂荷爾蒙過多,成日無所事事打架鬥毆爭風吃醋追女孩的日子。年齡閱曆不同視角就不同,視角不同視野就不同,在我無知的1989,我的視角視野狹窄,我的小視角和那個大事件完全脫節不相幹。然而我卻慶幸,我在該幼稚的年齡幼稚。
1989的課堂上,老師說:中國不是法製國家,是人治國家,中國要成為法製國家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作為經濟法係的學生,我當時在想:中國怎麽能不是法製國家呢?這麽多的法律法規要背啊。1989《人民日報》的社論好像一個又一個,學校組織學習這個學習那個,學校大食堂對麵的大黑板前張貼了一層一層的大字報或小字報,而我稀裏糊塗完全摸不著頭腦。
 現在還能清晰記得的是認識了幾個電子工程係高年級的本地男生,他們邀請我們幾個低年級的女生去他們宿舍打牌,也就是那時我學會了打80分,也了解到此男生和彼男生的不同,有的你可以向他眨眨眼一起合夥作弊打牌,有的會義正嚴辭:“不要向我眨眼!不許作弊!作弊打牌有什麽勁啊。”再慢慢地,知道男生中有的幽默豁達好相處,有的內向冷靜有距離。一起去打牌的小雪看上了高年級的儀聞,要向他表白,我雖驚詫於小雪的過於直接,但還是替她寫了情書。直覺中,我覺得儀聞不會看上小雪,小雪大大咧咧,在1989那年和我一樣頭腦簡單的令人發指,儀聞白麵書生,身材高大戴著眼鏡讀書好有城府。
果不其然,在我傻嗬嗬地將我寫的小雪的情書交給儀聞後,儀聞就幾乎沒有主動和小雪說過話。幸虧小雪的大大咧咧,一段時間以後這事也就過去了。儀聞喜歡外語係的一個小有名氣的時髦女孩,那女孩也是本地人。女孩和我班上的男生大晟是高中同學,他倆走得比較近,大晟風流倜儻,爺爺是本地高官,家裏很有底氣。儀聞有些吃醋,想找人合夥一起暴打大晟,我和大晟是小學同學,但無半點交集,隻覺得大晟裝摸做樣,很是樂見他被暴打一頓。儀聞將他的計劃透露給我,我表示願意出點小力助他一小臂,幫著踩踩大晟的點啊什麽的。後來儀聞和他找來的那些人沒有達成共識,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也沒有機會伸出我的那一小臂。
學潮的衝擊慢慢越來越大,也影響到了我們學校。到了四月底五月初的時候,幾乎就沒有人上課了,整幢的教學樓空空的,教馬列的老師上課時動情地說:我向所有來上課的同學致敬!他們有什麽理由不來上課?他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班上的幾個男同學還油腔滑調:是啊是啊,我們是好學生啊。老師卻很激動,眼裏仿佛還有淚花,我到現在還記得那表情。後來,我也順應潮流不去上課了。從來就不是認真學習的好學生,這一下更是撒開了玩去了,在一個個無所事事的早上過去之後,因為都是本地的,下午我們就一家一家輪著去打牌。但是我內心深處總是有幾分著急:總是要考試的,這樣一天一天可怎麽是好?好在這念頭總是一閃而過,在89年的那幾個特殊的月份裏我們除了玩還是玩。
我們和那幫高年級男生,聚在一起各自說著俏皮話,打牌打累了又瘋騎著自行車一起去買西瓜,付了一個西瓜的錢也不知怎麽的卻帶回了兩個,回了他們的男生宿舍後在哈哈大笑中人人搶著要吃中間的那一小塊最甜的,打鬧中又瘋頭瘋腦擠作一處。
我們市五月1819 那幾天學潮鬧的最凶的時候,我們學校各院係都拉著自己的橫幅到了火車站,火車站前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學校食堂的車也跟著來聲援了,我完全是擠熱鬧的,我不明白大家在嘻嘻哈哈中的要求是什麽,也沒有那個水平去思考。我隻想找到那幾個高年級的學長們,我想和他們在一起。傍晚時分,一切都漸漸安靜下來的時候,有幾個學生頭上綁著布頭,說不回去了,也要參加絕食了。我在想,我應該絕食一下,最近有點胖了。
6月,天安門事件過後,學校要求學生必須全部返校,在規定的時候內參加考試,否則後果自負。我參加了考試,好像還有不及格的。學潮過後的第二個學期,指導老師要每人都談想法過關。同學們一個一個輪著說自己的想法,在我前麵的一個男同學說中央說永不平反,但是當年的匈牙利革命不也是這麽說的嗎?後來不也平反了嗎?我不記得老師是怎麽說的了,隻記得我將這話告訴那幾個高年級的學長之後,他們說:你們怎還敢說這樣的話?我們都全部緊跟形勢了呀。論到該我過關的時候,我期期艾艾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憋了一會兒說:中國的情況太複雜了,大家都說共產黨沒有搞好,但是如果你叫國民黨來的話他們也搞不好的。老師盯了我一會兒,沒說什麽。
 
24年轉眼就這麽過去了,學長們畢業之後,我和他們再也沒有過聯絡,隻覺得當時一起玩的好開心啊。現在要對89作評論的話,我想說24年前我很幼稚,學長們比我稍好一些。幸虧我們都隻想玩,我們沒有機會被當做盾牌,也沒有機會去充作打手。1919年的五四運動,北京大學的學生梅思平衝在前沿,火燒趙家樓曹汝霖的住宅,抗議當時北洋政府的賣國行徑。然而到了1938年,他卻和汪精衛一起逃到河內,充當汪偽的大漢奸,叫得最響也變得最快;1989 的六四運動,有個叫柴玲的說要準備犧牲別的同學的生命來換取自由和民主,而她自己卻要先退到後方。若幹年後的柴玲還自爆在當時那樣保守的環境中曾墮胎四次。這些衝在前麵的鬥士到底是幼稚是成熟是自私還是不擇手段撈利益?
我慶幸自己在該幼稚的時候幼稚,沒有被利用的價值也沒有能力去利用別人。涉世不深的年青人雖有衝勁,但是畢竟視眼狹窄,你知道自己要什麽嗎?當你知道自己要什麽的時候,也許現在做的和以前的訴求正相反,也許以前做的正是你現在需要懺悔的。那些死在廣場上的人們,也許隻有你們的親人還在痛著,時不時地想起你們。
 
江天塗鴉-06.05.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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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江天塗鴉 回複 悄悄話 謝謝你們的留言
翻牆看看 回複 悄悄話 嗬嗬,我比你年長幾歲,那時已畢業工作四年了,和你不同,理想宏大,熱血沸騰易衝動,和工人同事們經常理論,鼓動他們支持學生,總覺得他們思想陳舊,但每次都被他們說得啞口無言。隨著水月的流逝,生活的積累,學會了反思。
你提到的柴玲同學,我想當時也屬於幼稚和衝動青年,隻不過她追求西方式的生活欲望比同齡人強烈,生理成熟比同齡人早,做出的違背當時社會道德的事也可以理解。但愚蠢的是她把這些事拿出來攻擊中國政府,歸罪中共政策,凸顯她思想還是很幼稚和不成熟,或為了私利不擇手段。
benbenecho 回複 悄悄話 真實,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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