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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祭日 (圖)

(2012-10-20 10:05:11) 下一個

今天是20121020 - 母親的祭日。親愛的母親離開我們已經整整2年了。

坐在母親的房間裏,看著母親留下的點點滴滴,沒有悲傷,隻有思念,內心感覺母親並沒有走遠。




2010410月,也就是母親仙逝前的半年,我和母親朝夕相處,時時刻刻都在一起。現在回憶起那段時光,仍然是那麽的溫馨、快樂。我很慶幸我當年有這麽一個機會,不用上班,沒有任何的壓力,與87歲的老母親一起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我深深體會到,任何事情都可以等一等、放一放,唯有老人家的事情是不能等,不能放的。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而遺留下來的則會是終生的遺憾。

母親是一位很容易知足的老人,無論我們為她做點什麽,哪怕是小到無足掛齒,她也總是顯得那麽的滿足和快樂,使人不由自主地想為她做的更多、更多。俗話說:老小,老小,也就是說,人老了以後,仿佛又會回到童年,需要有人疼、有人愛。在母親最後的半年,我常常會有一種特別想寵她,想哄她的感覺。比如我們出去玩或者是去采購,我總想買一點點小東西給她吃,盡管是垃圾食品:冰激淩啦、土豆片啦、小蛋糕啦之類,而且我們一定會像孩子一樣,就近找個地方坐下來吃掉。看著她特別滿足的神態,我心裏美滋滋的。

母親是一位特別愛整潔的老人,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不是臥病在床,她總是要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有時候我們出去散步,我是懶得換衣服,穿著家常服就走;而母親總是要換上掛在衣櫃裏的衣服,梳理好頭發才會出門。在朋友們的眼裏,母親永遠都是那麽整齊、精神。在母親人生最後2個月裏,我已明顯地感覺到母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記得一天早上,我輕輕推開母親的房門,隻見她穿著睡衣,無力地坐在床邊,花白的頭發淩亂地散落著,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采。突然,我覺得我的母親真的老了,真的好可憐。我快步走過去,把她緊緊摟在我的懷裏,用手撫摸著她的頭發,心裏酸酸的,一句話也沒有說。母親把頭貼在我的胸前,兩手緊緊地摟住我的腰,也是一句話沒說。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相擁了很久,最後,母親輕輕地說:我知道你喜歡我。

母親每天按時起床,從不賴床。一天早上,看見母親沒有象往常一樣起床,我輕輕推開房門,看見母親躺在床上。我想,可能母親晚上沒有睡好就悄悄關上了門。半個小時過去了,母親沒有起床;一個小時過去了,母親還是沒有起床。我開始擔心了,父親好友的母親就是在早上發現她無聲無息地仙逝的,而且事先沒有任何的先兆。想起這些,我坐不住了,悄悄走進去,半跪在母親的床邊,仔細端詳著她,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我把手輕輕放在她的鼻孔下,感覺一下她的呼吸,然後悄悄離去。半個小時以後,母親起來了,下樓吃飯。吃著吃著,她笑著說,你今天是不是以為我死了?我一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隻是有些擔心吧。

母親去世前的一個多月,住院兩周後醫生就讓她出院了。回到家裏,她以臥床休息為主。我怕她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就會做完家務後鑽進她的被子裏陪她一會兒。我讓她把頭枕在我的胳膊上,與她聊天或者給她讀書。母親很喜歡這樣,以至於哪天晚上我有事沒有陪她,而隻對她道晚安時,她會說,今天晚上你還沒有給我讀書呀,讓我感覺到一種類似於孩子對母親的依念。我總是會笑著走進去,撫摸她、親吻她,然後說:明天吧,明天一定給你讀。

二周後,她的精神好了一些,她對我說,以前每次出院我都覺得我好了,這次我覺得還沒有好為什麽醫生就讓我出院了呢?國內的人一般不願意告訴病人實情,怕影響病人的情緒,而國外則認為病人有知情權。也許在國外呆久了,我的觀念已經西化,不願意隱瞞她。我告訴她,醫生認為她的心髒病已經不能用藥物控製了,隨時可能會有危險,唯一的辦法是等她穩定後試試手術。主動脈換瓣手術,就她的年齡而言,風險太大,不太適合。可以考慮主動脈瓣充氣擴張術。母親沉默了一會兒說,她自己有感覺,她願意聽我們的安排。我與曾經是心髒病主治大夫的丈夫討論了醫生的治療方案,然後給國內的哥哥姐姐們發郵件,告訴他們母親的現狀和醫生的建議。在征得哥哥姐姐們的意見後,我告訴母親大家都同意實施主動脈瓣充氣擴張術。我從網上找來許多有關主動脈瓣充氣擴張術的資料和圖片,講解給她聽。母親說你辦事我放心,你就抓緊時間聯係吧。

美國麻州總院的心髒病外科是全美最好的心髒專科,幸運的是我朋友的老板就在那裏工作,通過她我聯係上一位有經驗的醫生,並約好了動手術的時間。在等待手術的那段時間裏,母親在做著一些手術前的例行檢查,同時她也在默默地做著一些善後的事情:整理書信、收拾衣物。不過,她的心情非常平和,家裏的氣氛也仍然平靜祥和。

9月的波士頓天高氣爽,除了去醫院檢查外,我們常常出去散步。母親已經走不動了,我用輪椅推著她,雖然我們仍然是談笑風生,但可以聽出母親對生活的深深眷念。我還帶著她去看了一場國內藝術團體的赴美演出。雖然才過了3個月,母親的身體狀態與6月份帶她看中國殘疾人藝術團演出時的狀態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上次,母親不光是看表演,還興致勃勃地在麻省理工大學到處走走;而這一次則完全靠我推著她。

在家裏的時間,我陪著她隨意地聊天兒,陪她整理著相片、書信、遺書、以及她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裝老衣。她詳細地告訴我哪件衣服是穿在內麵的、哪件是穿在外麵的、哪條被子是鋪在下麵的、哪條是蓋在上麵的,甚至包括鞋、襪、手絹、帽子、圍巾等等。總之,我和母親一起做著這些事情時,感覺是在為她打理著遠行的行裝,沒有傷感和悲傷,至少母親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或許是母親希望以這種形式來減輕她走後帶給我的痛苦。

事實也果真如此,母親走後,每當我思念她時,更多的是幸福、溫馨的回憶,感覺她仍在我的身邊。母親為我做了榜樣,對於已經離60不是很遙遠的我來說,對生與死的感悟也會越來越深。我想,將來我也要這樣,留給子孫們的應該是更多美好的回憶。

近兩年來,姐姐和嫂子們常常會在電話上提到母親,大家越來越感悟到母親身上的閃光點。尤其是她的忍讓和大度,將是我們將來與孩子、孩子的配偶及孫子輩們相處的榜樣。

親愛的母親,我常常想念您;如果您也想念我,就請托夢吧。正如您生前我告訴您的那樣,我們的家永遠是您隨時可以來休憩的地方。

哦,忘了告訴您,媽媽。您養的金魚和花都在茁壯成長,她們也在深深地思念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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