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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的遺憾,2002

(2012-03-02 08:44:12) 下一個
 記得剛出國的時候,國際長途電話費相當的貴,好像是打一分鍾要2~3加元,於是打電話回家便成了一種奢侈。還記得第一次打電話的情景: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定好了計劃,然後寫信告知父母何時(換算成中國的時間)何地(當時家裏沒有安裝電話)通話,等收到他們確認的回信已是四周以後了。通話的時刻到了,抓起電話,激動不已,滿腹的話兒卻不知從何說起,隻覺得思緒萬千,咽喉顫抖,而那邊也同樣是一片慌亂,不停地聽到喂,喂的聲音,父親倒是沉著一些,簡明扼要聊幾句近況,母親的言語間卻還拖帶著些哽咽聲。。。。。。是激動啊,第一次分別這麽久,可激動也是有代價的。隻好說幾句問候的話便草草收線。在那繁忙的幾年裏,無論生活節奏有多快,有多忙,每兩周一封家書是必不可少的,事無巨細,款款敘來隻為了給二老一些安慰。而父親每到那幾天就會不斷地查看信箱,偶爾郵局延誤了兩日,他便一臉地失望:該來信了呀。有時我們也會錄製兩盤磁帶寄給他們:異地趣聞,校園生活,未來的憧景及孩子講的故事及歌聲,自然是報喜不報憂,熱熱鬧鬧的180分鍾寄去了不少的歡樂。據說他們也聽了好多遍。

  自從電訊行業飛速發展,國際長途電話費一降再降,信件便逐漸被電話所代替。手指輕輕一按,天涯成咫尺:電視聲,音樂聲,談笑聲,炒菜的“吱-啦”聲,聲聲在耳,好不熱鬧!這般的簡單,迅速,輕鬆,灑脫,實在是比寫信省事多了。

  久而久之,母親發話了:電話好是好,就是一放下便什麽也沒有留下,還是信好,可以反來複去讀好多遍。

  細細想來,母親的話頗有些道理,漸漸地我也悟出些電話的局限性來。首先是不易抒情,中國人,尤其是經曆過60~70年代人多內向,含蓄,羞澀,不善用言語表達感情,情人間表達愛意尚需細細品味,反複思量,這愛字是實難說出口的,更何況父母之愛,兄妹之情。在信箋上還可精心籌劃,悄悄敘來,半含半露,欲說還休,多少韻味便呈現於白紙黑字之中,而電話卻隻能嘻哈一陣了事。再者是電話打多了實在是無情可抒了,出國人原本是浪跡天涯,愁腸鬱結,孤燈獨對,望月思歸,有一種緩緩積壓的思念,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酸楚,一種提不起又放不下的牽掛。然而有了電話,一切都可輕易溝通,那重若千鈞的感情竟無從蘊釀。另外就是中文的退化,身在異國他鄉,聽到,看到,寫下的全是英文,中文的利用率實在是少之又少,現在連信也也不用寫,倒真有點提筆忘字了。

  怎麽辦呢?難道為了讓感情鬱結於心而拒絕電話?為了回味那思念的沉重,感受那茶不思飯不想的憂鬱和痛楚而重新回到“家書抵萬金”的年代?不!不可能了。時代在前進,社會在發展,現代人是一群回不去的人,講究的是效率,效益,瀟灑和輕鬆,電話自然是首選的交流方式。折中的辦法或許是以電話為主家書為輔,談笑風聲之餘,偶修家書抒抒思念之情豈不也是一種彌補。

 

曾發表於波士頓波士頓紀實報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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