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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月餅鎖在櫃子裏

(2014-12-14 23:19:27) 下一個
我從小就有好吃這一口。在文革時期,因為經常上頓吃了下頓沒到就饑腸轆轆,萎靡不振,有氣無力。至今還留下反應慢的後遺症,有時被網友罵得狗血噴頭,大笨蛋。那時候盼星星,盼月亮,像盼深山出太陽一般,期望打牙祭(吃肉),每人每月供應一斤肉,分二回吃。隻要媽媽那一句今晚開餐有肉的“聖旨”一下,心思老早不在學習上,隻盼6點開飯鈴一響,熱騰騰的幹飯,加上香噴噴的紅燒肉。吃肉之後那種愜意感,是八零後,九零後,新世紀(00後)人不可能理喻地。

還記得每每教工食堂分肉,老師們也早早放掉手中的活計,急急忙忙趕到廚房,圍城般的團團圍在炊事員普大爺身邊,眼睛鼓得老大,期望他手下施恩,給自己碗裏多發幾塊肉。可是師傅采用共產主義的公平分配,鏟子在手中靈活翻來覆去,準確性很高,所以每個老師的碗裏的肉基本是半斤八兩,大差不差。盡管等待時間不久,有些感情比較衝動,情商較高的人,比如成林老師,還抑製不住唾液腺的分泌,哈啦子不斷流出,很是可觀。

半斤肉對一家四口而言,每人一兩三錢,遠遠不能盡興。每次打完牙祭,仍然感到心滿意足,可以散一會兒步。盡管隻是曇花一現的滿足(那點肉兒消化起來還是滿快的),的確很是開心。在物資極度貧乏的年代,我家作為吃商品糧的教師家庭,時不時有點肉吃,比起住在2百米開外的村子的農民兄弟,已經達到了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瞧瞧那些苦難的農民叔叔們,除了過年過節,吃肉是一種奢求,沒門。農民兄弟們,即使遇到十年沒交往的至親來訪不過是煎蛋加麵條,已經是上賓待遇了。他們日常三餐也很可憐,照得見人影的稀粥,還得再加些青菜白菜的邊葉或者樹葉,因此我縣得了一個綽號-稀飯縣。聽說,天上的飛機都聽得到稀裏呼嚕喝稀粥的聲音, 嗬嗬。不光是沒有肉吃,炒菜也沒有或隻有一點點兒油。據說打魚的漁民隻能用薑搽一下鍋底,魚就自己給煮熟了吃。我老婆現在無論魚大還是小,要把魚鱗拋光,而我們當年必須把魚的表皮打下來,油炸了吃。心髒五腑都不能扔,煮熟了吃掉。

記憶最深的是竊(竊食不為偷,因為孔乙己說過竊書不為偷)取家裏的食品,偷喝幾口冷飯,夾一塊冷菜剩肉已成了我的拿手好戲。由於長期沒有足夠營養供給,肚子常常像有一隻手要伸出來,那是一隻要飯的手。供應小於需求,隻好求助其他辦法。怎麽辦?偷唄。在哪兒偷,正麵教育告訴我,在外麵的不行。我人小鬼大知道,不能偷別人的東西,一旦查出來就毀了一生的清白。所以萬萬使不得。在自己家裏偷總行吧。無奈我媽不僅家法嚴厲,抓住偷盜後難免皮肉受苦。由於填肚子要緊,餓了的我不怕挨打,仍然要找吃的。可惜我媽不是省油的燈,有所防備。家裏大凡有點什麽好吃的都是上了鎖的,我和妹妹,遍屋子搜索常常空手而歸。記得有那麽幾次,她忘記鎖裝有月餅的櫃子,千載難逢的機會被我逮了個正著。不光月餅,什麽餅都行。還記得桃片糕,堆沙果子(一種CANDY--糖)都是我的好食品。當然不忘好處共享,苦難同當,也給比我小幾歲的妹妹吃幾塊。吃得正在興頭上 ,突然想到不能再吃了,吃上一兩個還行,吃得太多媽媽容易發現貓膩,會惹出麻煩來。究竟上次剩了幾個她心裏有數啊。

一般不敢在媽在家時偷嘴,怕她突然回家撞上惹麻煩。等她出差在外麵參加政治培訓班或傳達什麽中央文件。我們大可放心的找好吃的東西,但必須是櫃子沒鎖的情況(現在想起來為什麽不砸爛鐵鎖解放月餅呢?),可惜這種機會不太多。有時媽媽學了中央文件,提高了覺悟,遇到好的心情會開恩,買回桃片糕或是鹽鍋盔(其實就是加鹽的煎餅),都是爽口解饞的主兒。每當這時我們會忘記對母親的恐懼感,感到親愛的母親非常慈祥可親。此話怎講,有餅便是娘唄。

時代不一樣,現今不管國內還是國外,小朋友們真是非常幸福,他們從來不必為吃而擔憂,總是堂而皇之的吃完這箱翻那櫃。我比我老婆還要開明,經常問我兒子,今天學校吃了什麽,今晚想吃什麽,究竟吃飽飯沒有!可是不缺吃的小兒子,總是晚上就忘記中午吃了些什麽。而且還常常嘮叨,又長肉了,怎麽辦?我說一個小孩,怕什麽長肉,一旦長大就要抽條(變瘦),像我一樣,雖不是瘦骨嶙峋,但想長胖沒戲。有趣的是,兒時的我曾經胖過(估計是營養不良的虛胖),人稱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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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紅石榴花 回複 悄悄話 你是偷吃,我小時候總要防備我哥偷我的零食,一次把吃剩下的花生藏在床下的鞋裏很久,最後被姐姐打掃衛生時發現,已經長毛了。:-)
靜致遠 回複 悄悄話 記得小時候我也把我媽買的月餅偷吃了上麵的皮,媽媽很生氣的!
peacehall 回複 悄悄話 羨慕吃不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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