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驢十八
破帽遮顏過鬧市，管他冬夏與春秋。
這句式太流行。有沒有人已寫過，我沒把握。有把握的是很快就有人寫，我寫後還會再有三次。為了讓後麵寫的增加些挑戰，我得寫長點。。。
文學城是個好地方。我是中年出國。職場生涯，等於又從頭開始。無非是將在中國的經曆再走一遍。這點小事難不倒勤勞勇敢的我們。但是必須悠著點，不要成為中國威脅論在公司內的活標本。所以上班比較放鬆，有時間上網張弛一下。為什麽選擇碼字這種方式，與個人經曆有關。
當年我在中國讀本科時，勤工儉學。為出版社做校對，報酬那個低啊，一千字就掙幾分錢。那年頭，沒有什麽電腦，都是鉛字排版。紙墨質量雖差，卻比我貴多了。字小行密，小樣再小一號，原稿更是寫在五花八門的紙張上，一切都特費眼。總之這活計累人傷身，時間緊責任大，報酬低沒前途。正經寫作的人是看不上的，隻有急需幾個零花錢的窮學生最適合。福利可能也許有。比如社領導說了，這校對費標準麽，國家有明文規定，我一分錢也沒法給你加。但我們社出的書，隻要沒賣出去的，隨便拿。我去！你這個大忽悠。都是我已經一字一字地讀得要吐的東西，還會再想。。。
今天我在文學城論壇，居然還看到有網友在逐字逐句地校對別人的帖子，感覺依然要吐。這是當年沒幹過這髒活來補課的？而這種“校對”的目的是為了找證據要求刪帖，就更以難理解。就算是到商店超市，你要買的隻有少幾樣，但總願意這店裏品種花色齊全，挑選餘地大吧。不至於見到不喜歡的商品就去鬧著要店家下架。。。你是戴著工商物價質監海關FBIFDA的大蓋帽麽？嚴格地說，網友與文學城既無買賣又無合同，都沒法以顧客上帝自居。也許吳承恩老爺子知道真相，轉述如來佛祖的話：作個淨壇使者，乃是個有受用的品級，如何不好！
扯遠了扯遠了。話說回來，作家夢真的未曾有過。或者，若有萌芽，也被那兩年的校對生涯殺得死透透。我在國內從未寫過或發表過與專業無關的文字。也不在網上混。這個ID是當年在BBS上討論GRE題目時用的。為注冊文學城翻出來，撣了半天的灰。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說，我來碼字不是為了出名，這個ID與真人沒有任何聯係。除了文學城有我的注冊信息，沒人知道誰是誰。哪天不用了，一切都隨風去。如果有真人站出來說他就是驢十八，我謝謝您勒。隻要你貼出來的照片足夠帥，我就點讚。
還是校對惹的禍。從那以後，我就有了另一個夢。那就是，有朝一日，我能夠自由地寫字，不以出版為目的；不用校對也不被校對；不要忠實於原稿也不需忠實於任何其它；不用在乎別人也不用逼迫自己，那將是多麽的輕鬆寫意。自由地塗，自由地抹。文學城提供了一個好平台，我用中文有比用英文更大的自由。當然，寫出來還是希望有很多人看，是讚是罵，隨緣。一個五音不全的人，敢躲在自家浴室裏唱歌不算啥，要是能在大庭廣眾下毫無顧忌的放聲高歌，才是更高一層的放鬆自由。我來了，我寫了，被指出錯別字，抱歉，俺現在懶得再改。一切的正確不正確，你們盡情說去吧，一個都不改。
寫了八年，字數不少，沒有一個“粉絲”。相對於我的寫作目的，粉絲不是什麽profitable asset，而是一種obligation。文學城論壇博客，相對是一個小世界。如果有人無條件地誇獎你，為你的每一個帖點讚，這就很為難。你是不是有義務為粉絲的每一個帖點讚誇獎，即使你並不一定同意其觀點？obligation與自由相反並衝突，我要後者。我對讀者要麽不回複要麽打哈哈，就是想免於建立起這種約束。粉絲類似蜘蛛絲，粘得越多越沒自由。。。
當然上網有人各不同的目的和驅動。我相信有更多的人來文學城追求名聲與粉絲。我覺得都很正常，沒有高低好歹。實際上我不做道德價值判斷，認可任何目的，隻判斷是否有效，能不能以低於社會平均成本達到你的目的。若想出名，從效率上，自己原創碼字是最慢的，粉絲積累也太慢。
轉貼也是辦法。笑壇曾經的都是國貨網友，大量轉貼，卻都極有趣。他不原創，所以不是粉他。但我們，幾乎所有的笑壇網友，都真心地愛他。至今時刻想念。有一個網友分享了到國內混網的不成功經曆。我看了你在茶軒的貼，其中最精彩的一段是抄的為人父版主的。如果都能有這種質量，估計網居大易。當然，這裏是順便拍一下。多拍版主，混壇不累。我這裏不是教大家學壞。曆史學家說了，美國之所以成為美國，是因為這裏的人們感興趣的是詳細地討論經驗，而不是去詳細闡明真理。在美國混網，你無論了解還是不了解這一點，反正你都混不過教做菜的。。。
我覺得文學城網友個個智商都不亞於蓋茨川普，隻是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才有空來混網。同樣，也苦於缺了網上的第一桶金，才倍感點擊數出名行路難。不由感慨一下已故文學城第一大腕閻潤濤先生。據老生常談網友統計，老閻在文學城寫作的字數花的時間發帖頻度長度等，都是令人震驚的，很可能因此對身體有所傷害。這種成名實非偶然，但我覺得成本太高，並不推薦。
說聲學大腕太難，反過來，打大腕就該容易些。有個一叔ID，發現了這個捷徑。有兩年，一叔咬定老閻往死裏打，逐條逐句地駁斥老閻的任何觀點。你說東來他非說西。成功地吸引到大量注意力，讓大家看到原來一叔也挺能寫的。還召集到許多不喜老閻的網友做粉絲。當然過了這個階段，一叔就比較放開寫作了，因為他網上的第一桶金已經掙到手了。
這裏我們不去判斷這種做法對不對的問題。隻評價這個戰略的有效性。的確很成功，一叔也成了大腕粉絲眾眾。咬大腕一年近乎別人埋頭寫十年的功效。看似時間成本節約許多，但是其中隱藏有極大的風險。采取這種策略是毫無自由的。比如老閻恰好是不喜川普持預測他沒戲的立場。這本是出於真知灼見還是誤打誤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決定了一叔隻有挺川一條路。而且老閻是神算他必須超神算；老閻是鐵嘴他至少得是鋼嘴。。。以一叔的聰明才智不可能不知道這選舉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不該說那麽多斬釘截鐵的過頭話。騎虎難下。。。現在，一叔可能需要換個ID了，許多當年的投資，都要打水漂。。。
其實曆史上采用這種策略圖出名最成功的是牛二----對不住，說“曆史上”說得太多嘴滑了。刀子就在眼前晃，牛二能不知道風險有多大嗎？但相對於這標的，他認為值。三千貫可不是個小數，武大郎賣一輩子炊餅都掙不到。牛二不就是差這第一桶金嗎，不然，起碼也是蔣門神或西門慶那樣的體麵商人，也不定牛二變馬雲了呢。所以我們不急著判斷牛二道德品德，人想要掙第一桶金的欲望皆無可厚非。楊誌可是個真有錢人，他是雇人挑著一擔財貨進京跑官的。而且已讓他把層層關節都買通了，公文送到高太尉那裏臨門一腳踢飛了。那擔財貨肯定比換盤纏的寶刀要多，否則他將刀一獻官不就到手了麽。
所以，這是一場弱者對強者的挑戰。楊誌青麵大漢，世代軍官，一看就是練家子。不需用寶刀，打十個八個牛二都綽綽有餘。這牛二無錢無才，憑什麽覺得可以搞定楊誌呢？細看下來，首先，牛二講道德，守規矩。從頭到尾，牛二沒有罵過人，沒說過髒話，沒威脅過人恐嚇過。不主動打人，即使楊誌推他一跟頭，他也隻是鑽進楊誌懷裏，無非是你打你打。。。
看官，這事當時為什麽不到官府去解決，非要殺人呢？（應該是個意外，牛二的風險評估不能算不準。）楊誌本是體製中的人，最近又各處使了錢，到官府應該不怕吧？這裏就涉及牛二真正的軟實力，他是地頭蛇，幫腔的多。你看為了試刀，牛二去討一疊銅錢全不費事，多好的鄰裏關係。哪怕是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左鄰右舍證詞問一圈下來，肯定是牛二占理。說不準稀裏糊塗寶刀成了牛二的也未可知。街道居委會的誰會為一個陌生外地人說話。
那位要說了，你這推斷和書上不符，明明寫著是街坊幫著楊誌脫罪的。且慢，那是牛二已經死了之後，好不好？現在大家當務之急是要維穩這位真敢殺人的凶漢了，自然要采取另一套對策。都是混社會的，楊誌心中有數，我們也不必裝糊塗。嗨，又扯遠了，我要說啥來著？哦，現在閻大俠離我們而去，文學城都沒個大腕。所以牛二策略，應該不再適用了。死纏爛打個把網上小紅，連個三五貫的好處都未必有，真的很無趣。洗洗睡吧。
我這後輩，雖然和老生常談前輩的很多觀點相左，不過他也是個踏實碼字之人，引用各種數據支持自己的觀點，而不是信口胡說，所以也敬重他。
我這幾天在統計老閻的文字，找到他974篇網上的博文。中文文字，不含標點符號，他就碼了超過380萬字。這裏麵還沒包括他用的英文單詞、數字，也沒包括和網友互動時的文字。和諸多網友互動是件樂事，可他這麽早去世，實為粉絲所累，我等深深自責。驚天巨浪那是洶湧駭人，殺傷無數，可轉瞬即逝。超級大佬生命最後的兩大劫數：閻顏之爭、預測美國總統和兩院大選。最後一仗完勝，贏得幹脆漂亮，世間無人可敵，不服者陷於陰謀論，苦苦不能自拔。倒數第二仗，在那戰鼓壘起之霎那間勝負已分，隻是俗人如我等看不透這一瞬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站在外圍看那不停的辯論和廝殺，心中求索形式上的公正和輸贏。要是不打這兩仗，或者隻打其中一仗，說不定老閻還在活奔亂跳地碼字、包餃子。
文城之中人才輩出，隻是文理兼修之人難得。城中的一些文字，起初看似乎有點意思，可細細看卻沒什麽意思。那字繞啊繞，看著似乎還行，可不知作者的邏輯在那裏。看完不知道作者要說什麽，不知道他/她為什麽要說。邏輯混亂，這是我對這些碼字人的評價。見過很多人將簡單問題複雜化糊弄別人，當然這也是一種功力，至少我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