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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都是愛

(2012-01-26 15:01:02) 下一個
“豆,我昨晚又看見他了,他又喝多了。”

米裳若有所思地看著弟弟熟睡的小臉喃喃細語著。病房,寂靜的有些怕人。米裳的自言自語仿佛給這寂靜的病房添了些生氣,也給自己壯了點膽。弟弟看起來還是那麽弱小,藥力在起作用,他的臉色蒼白而又平靜。米裳站起來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早上醫院又給了她續費通知,她不能讓藥停了。

關門的瞬間,米豆睜開了大而無神的眼睛看著門縫中姐姐的身影。姐姐每天在他耳邊的悄悄話,他都記在了心上,他喜歡姐姐的喃喃細語,他甚至有時裝睡。每天躺在這個死寂般病房裏,他隻有等待,等待,沒有明天的等待著。續完費,米裳拐了個彎,去醫院食堂裏買了份西紅柿雞蛋麵,米豆就愛喝這酸酸甜甜的麵湯。看著這鮮亮的顏色,米裳心情也好了起來,她端著麵湯一回身。

“早!給米豆買飯來了?”

身後一個白衣身影,需仰視,麵微倦,笑容淡淡,溫文爾雅。

“啊,簡醫生早。”

米裳耳根一熱,端著西紅柿蛋麵的手有些抖,她生怕潑灑出來,趕緊低頭側身而過。 輕輕地推開了門,米豆側身還在睡著。米裳把麵放在桌子上,順手拿書來看,下午還有考試,她想在大二把所有課程都修完,這樣能多些時間去打工。要不是因米豆的病,應該也不會太吃力,現在白天上課,晚上上班,隻有利用陪米豆這段時間看書了。

“他臉色不太好,頭發......也......有點亂,不過帶上帽子和口罩,誰都看不出來,唉......帶著麵具活著也是一種辦法。”


米裳越過手裏的書,怔怔地看著微風拂起的窗簾,繼續喃喃自語著,一臉憂傷。牆上的時針指向10點,醫生巡房時間到了。米裳有些緊張,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間,不經意地對著門後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簡醫生帶著巡診隊伍浩浩蕩蕩奔赴在住院部的每一個床前。這裏是住院部的最頂層--兒科,米豆是遺傳性血液病---地中海貧血。簡醫生站在米豆的床前,米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身後的實習醫生呼拉一下就把床給包圍了,反而把簡醫生和米裳給顯露在後麵。

“麵,他吃了嗎?”

一身熨燙筆挺的白衣,帶著口罩和帽子的簡醫生,聲音柔和地問米裳。已經習慣了他巡視病房時公式化的口吻,讓米裳沒有防備,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他,嗯,他睡著呢。”


語無倫次後讓米裳的心跳加速起來,直覺告訴她,他今天用的不是平常的語氣,有點不一樣,難道?......不會的。米裳全身緊繃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家裏還沒來人跟你替換一下?”簡醫生沒有打算停止對話的意思。“沒有,家離這裏很遠,不方便。”米裳突然一陣口渴,口幹舌燥的感覺,就好像上課時被老師提問,不知所雲的那樣緊張。“那你要多注意身體,不要常熬夜。”說著簡醫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巡診卡上寫了寫,回身招呼著那幫實習生奔赴下一張病床。米裳頭昏腦漲地站在床前,眼神空洞地看著牆,巡房的醫生來的時候,小米豆已經醒了,他咕嚕著大眼睛看著無知無覺的姐姐


。米裳半晌才回過神來,一低頭正碰上弟弟的注視,嚇了她一跳,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掏出手絹來給米豆擦了擦嘴。米豆狐疑地看著失措的姐姐說:“姐,我還沒吃呢,你幫我擦什麽嘴啊?”米裳撲哧一聲樂了,暗罵一聲:我腦子壞了!趕緊端起那碗麵來。下午的考試有驚無險,順利通過了。指導教授雖然沒有指明,但是米裳知道自己的出勤率不太樂觀,可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她需要錢。食堂東西不好吃,但是很便宜,她必須先填飽肚子,不然一個晚上她挺不過去。從夜總會衛生間出來的米裳,儼然就是一個風塵女子,猩紅的口紅掩蓋了原本蒼白的唇,厚厚的粉妝,遮蓋了臉上所有的特征,黑黑的眼圈粘上了誇張的長睫毛,一頭金燦燦的長卷發,掩去了半邊嬌小的臉,她招搖著大耳環,扭著僅能包住屁股的淡紫色露肩晚禮服,10寸高跟鞋落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她推開了10號包廂的門。k歌聲,猜拳聲,拚酒聲,震破耳膜。烏煙瘴氣中,媽媽桑一把揪住她,對著對麵左擁右抱身陷沙發裏的一個款爺說:“爺,今晚我特意給你挑的,嫩的流水,新鮮貨,不作假的學生妹!”說著,一低頭撩起了米裳本來就遮不住屁股的裙下擺,頓時三角褲赫然昭示在眾人眼前。米裳羞憤難耐,奮力雙手下壓,被媽媽桑一把打掉,使勁把她往前一推,她一個趔趄跌坐在了那個胖款爺的身上。頓時猶如熱油裏加了勺冷水,屋內驟然又沸騰起來。款爺推開身邊兩個妖豔女子,一把就把米裳抱在腿上,仔細打量了一下,“不錯,看起來是挺水靈的,今晚跟我走吧,給你這個數。”說著胖款爺伸出一個巴掌。5000塊,夠大方的,夠米豆輸幾天血的,米裳不置可否,她在這裏一向很冷漠,不是裝的,沒有靈魂的軀殼,無法攜帶溫度。她給胖款爺倒了杯酒,然後點了首王菲的歌《執迷不悔》,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穿透力很強,基本一起調,周圍都會慢慢安靜下來。她每天就這麽過著人格分裂的生活,在金錢的黑洞裏周旋著,時刻都有被吸進去的危險,她的雙手緊緊把住邊緣,因為頭頂還有一絲希望沒有泯滅,心裏還有一絲悸動在支撐著她不能墮落。當初自己一個學生妹,為了籌錢給弟弟治病,找到這裏,媽媽桑對她很不屑,沒胸沒屁股的一個半成熟品,拿不出手,就打算打法她走。米裳急了,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闖第二家的門。媽媽桑看著漲紅了小臉的米裳說:“你以為這裏是什麽人都能來的嗎?別以為一抬大腿客人就掏錢,賺錢也要憑本事的,你懂什麽?你會什麽?”米裳一曲唱罷,媽媽桑徹底收起了嘴臉,說,給自己起個藝名吧,塞了500塊給她,告訴她明天來上班,行頭她來置辦。第一天上班,一個叫滿滿的女孩登場了。媽媽桑把她畫的美若天仙,她還不滿意,讓媽媽桑下手再狠點,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原貌。滿載而歸的米裳,那一夜,抱著錢哭到天亮,她覺得自己不清白了,連一次戀愛經驗都沒有,以後這樣的自己還怎麽讓別人愛啊。第二天當她捧著這些錢送到醫院後,看著小米豆安然入睡的小臉時,她把昨晚的一切都忘了。直到那天晚上,媽媽桑又把她推搡進10號房。昏暗的燈光下,酒氣脂粉氣混合著煙味,嗆得她差點透不過氣來,聲音吵雜的對麵講話都要扯起嗓子。她坐在一個角落裏,安靜地喝著果汁,看著歌譜,她從來不像其他小姐那樣圍攻有錢人。她知道雖然迫不得已進了這個行業,可是很多事情她是做不來的。一個歪歪斜斜的人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旁,醉眼朦朧地看著她說:“來,滿滿,去那邊陪我哥們一下,今天隻要你能把他哄開心了,這錢就是你的了。”說著從兜裏掏出一遝厚厚的鈔票來。米裳也不客氣,揣了錢就走到他指定的那個人身邊,坐了下來。那個人低著頭看著歌譜沒搭理米裳。米裳一皺眉頭,根據這裏小姐傳授來的經驗,一般這樣的客人最難伺候,要麽看不上小姐,無論你什麽姿色,要麽就挑你毛病,一晚上換個5,6個小姐那是正常的,最後還撈不到小費。米裳正在懊惱時,那人一抬頭,兩個人對視著都怔住了。簡醫生!真是想都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熟人,米裳差點脫口而出。簡醫生看著濃妝豔抹的米裳,自然認不出這個女孩就是自己的小病人米豆的姐姐,估計他還沒有那麽豐富的聯想力。陌生而又疑惑的眼神告訴米裳,簡醫生暫時沒有認出自己來,她稍微放下了懸著的心,不過兩個人的距離明顯拉開了。簡醫生把歌譜遞給米裳,也沒說話,一個人在那裏喝悶酒。他身上散發出醫院消毒藥水的氣息,讓坐在旁邊的米裳深吸了一口氣。她拿起了麥克風,一曲唱罷,她端起眼前的紅酒,一飲而盡。剛才給錢的小老板湊了上來,跟簡醫生套近乎,米裳乘機假裝去廁所,快步逃出包房。衛生間鏡子裏,紅酒的作用,讓原本塗了胭脂的臉看起來有股腫脹的紅。米裳閉上眼睛,呼出的氣都帶著酒精的味道,她很少喝酒,除非被客人逼急了,在金錢的誘惑下,會喝兩杯,這是她的底線。今天她這是怎麽了?隻是因為客人是他?他是客人,我是小姐,他不羞,我哪來的愧?米裳狠下心這麽想,竟然清醒了許多,她用手蘸了點冷水,放額頭上,一陣清涼,她搖搖頭大踏步走回10號房。房內依然歌聲震天,喧囂無比。那個出錢的小老板拉著簡醫生在勸酒,今天簡醫生一身灰色西裝,幹淨的襯衫領子讓他看起來很精神,比穿醫生白大褂提神,可與氣氛格格不入的是他的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米裳看過他工作時溫和自信的樣子,比在這個紙醉金迷裏放鬆。那個老板抓住米裳的手,貼著耳朵哀求著:“滿滿,今晚多幫忙,隻要你能讓簡哥鬆口,我就腰纏萬貫了,到時我送你一輛小跑車!哥不跟你玩虛的,就靠你了。”米裳從不相信醉鬼的話,因為她知道,能來這裏消費的老板都是拉人下水做違法的事情,她真不希望簡醫生也同流合汙。她覺得簡醫生很幹淨,像病床上新鋪的床單。小老板不住地勸酒,乘機詭秘地對簡醫生說著:“那藥品都是經過國家檢驗局檢驗過的,你放心,隻要你說能用,醫院藥儲部那邊我來搞定,這點小意思,就當是個加班費。”說著,也不管簡醫生不置可否,硬是把那張金光閃閃的卡塞到了簡醫生懷裏。米裳置若罔聞,她調好了兩杯酒送到他們倆麵前。“這樣不好,你這是讓我犯罪啊,藥可不是別的東西,來不得半點差池,你趕緊把這個收起來,不然下次我不會再跟你出來的。”簡醫生很生硬地把卡又塞回了小老板手裏。小老板訕笑著,“好好好,我先替你收著,你別惱,這事我們從長計議,喝酒喝酒。”說著舉起了酒杯。簡醫生一口酒下肚,狐疑地盯著酒杯看了一眼,又側目看了看低著頭的米裳。米裳知道簡醫生在看她,簡醫生手裏的紅酒,是她用紅茶加了點可樂冰塊兌成的,應該不難喝。小老板看著簡醫生的表情:“怎麽?這酒不對口味?媽媽桑,把你家最貴的酒拿來。”媽媽桑淫聲蕩氣地應聲著,扭著水蛇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穿黑製服的服務生,手裏托著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不不不,這酒非常好,別破費了,我就喝這個!”簡醫生忙不迭地擺著手。媽媽桑趁機戳了戳坐在一旁的米裳。讓她趕緊上去配合一下,米裳動都沒動。小老板揮揮手打發了媽媽桑。簡醫生喝了一晚米裳兌的酒,小老板看他越喝越清醒,本想趁他喝迷糊了,拖他下水的,最後也沒招了,隻好結賬走人。小姐們前呼後擁地歡送他們出門,簡醫生一回頭,看著低著頭走在最後的米裳,對小老板耳語了兩句,小老板立刻又掏出一遝錢來塞到米裳手裏說:“今天服務的不錯,下回還找你。”說著去開他的寶馬送簡醫生回家。已是午夜2點,米裳洗漱幹淨,還原了本來的麵目,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醫院。因為是兒科病房,都需要家屬陪護,不論多晚都能進去。走過醫生值班室時,室內燈還亮著,米裳彎著腰抱著包,躡手躡腳地從門前飄了過去。病房裏,懂事的弟弟安靜地睡著,床頭還剩半塊麵包和一個空奶盒。米團輕輕放下簡易折疊床,卷曲著身子躺在上麵。爸爸媽媽回去籌錢也有半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家裏房子賣了沒有,爸爸媽媽回來之前,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撐下去,想著想著就入了夢鄉。突然的吵雜聲,驚醒了酣夢中的米裳,她一下子坐了起來。護士在門外吆喝著:“醫生巡視病房了。”米裳顧不得收拾自己,趕緊收床,整理病房。米豆早就醒了,正在啃昨天剩下的半塊麵包。不一會兒,一群腳步聲傳了進來,前頭高大挺拔的白衣身影,不用問,簡醫生來了。每天10點巡房,隻有那幾分鍾時間,也就在床前站一站,幾句簡短的公式化問答,可是卻讓米裳有著無限的期待。他來之前的焦急期盼;站在那裏時自己心裏的緊張悸動;他走了,眼線長長注視他離去的背影,不知不覺就成了米裳一天生活中最有盼頭的一件事情。可是昨晚,在那燈紅酒綠中的偶遇,讓一覺醒來的米裳,心裏無限惶恐。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生怕被他一眼看透了。如果他知道在那裏工作的那個女孩就是她,她會無地自容的,甚至都沒勇氣再來醫院的。簡醫生一如既往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兩句,然後帶著身後那群人走了。米團的手心攥出了汗,臉色很蒼白,簡醫生的淡漠神情讓她稍微安心下來。星期五,同宿舍的柳笑笑拉住許久不回宿舍的米裳。“明天我們幾個要去爬山,怎麽樣?一起去吧?”米裳想都沒想,搖搖頭,她沒時間也沒錢,對同學間的這些聚會,遊玩早就斷了念相。“你弟弟還沒好啊?”柳笑笑擔心地問她。“沒,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學校裏有什麽事情,你記得通知我。”米裳叮囑著柳笑笑。柳笑笑爽快地答應著,也沒勉強她,跟同學一起走了。接下來的日子裏,讓米裳非常不安,在這個夜總會裏隔三岔五地都能看到簡醫生的身影,不是跟那個小老板來,就是跟其他老板來,每次也少不了讓米裳去陪酒唱歌。米裳幾次都想辭職,可是一來這裏錢賺得快,二來,她自己下意識裏很期待能常看到簡醫生的到來。每次聽到媽媽桑尖起嗓子叫她出來陪客時,她就特激動緊張,希望下一刻看到的人是簡醫生。漸漸地簡醫生成了這裏的常客,小姐們都願意圍著他,因為這樣就能從帶他來的老板手裏拿到更多的小費。米裳是能躲遠點就躲遠點,她不敢去聞簡醫生身上散發的藥水味,這種地方聞到那種味道,讓她覺得自己在墮落,在犯罪。一夜落雪,讓這個城市墮入純白色的世界裏。米裳裹著一件不太厚的棉衣,走在醫院住院部的路上。月色加上白雪,讓深夜如同白晝。她走著走著停下了腳步,前麵不遠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簡醫生?米裳下意識掃了掃自己的裝束,還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信步走了過去。 “簡醫生,今天值夜班啊?”米裳虛虛地問。“不是,下雪了,出來走走。”簡醫生溫和地笑了笑,“夜裏冷,要多穿點衣服。”米裳聽著這話像是對自己說的。按理說,他該問一聲,怎麽這麽晚還來病房?他並沒有問。米裳頓時有些緊張,她想趕緊逃離。 “啊,我上去了,簡醫生,再見。”米裳低著頭急匆匆地走了。上了二樓,透過窗戶看到下麵那個靜立在雪地裏的高大身影,難道他真的在賞雪?第二天醫生巡房,沒有見到簡醫生,讓米裳好生失落。又不能去問醫生護士簡醫生為什麽沒來上班,這一天米裳神不守舍。晚上照例去燈紅酒綠的地方掙錢。歌聲正酣時,媽媽桑進來拽走了米裳,把她一把推進10號包房,米裳怔住了。危襟正坐的這個男人,正是讓米裳擔心一天的簡醫生,身旁自然也少不了那個小老板。簡醫生對米裳的到來,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驚異,一如既往地喝酒,米裳照例不吭聲地在旁邊給簡醫生兌酒。酒喝得差不多了,小老板心不死,舊話重提,說藥儲部已經搞定,隻要主治醫生認可,這藥就直接入庫,好處當然少不了,除了這卡上的幾十萬辛苦費,東區最好位置的公寓樓,鑰匙都拿來了。簡醫生微笑不語,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沒聽清楚,還是真的不會為之動心。小老板悄悄拽起一旁的米裳走出包房,來到拐角樓梯處。“我看出來了,簡醫生對你有意思,這些日子,你從我這裏也沒少拿好處,今晚你陪簡醫生過一夜,把這件事搞定了,我給你這個數,5萬,幹不幹?”小老板一臉胸有成竹地看著米裳。 5萬,確實很有誘惑力,而且這個人還是簡醫生。放別的小姐身上,那是求之不得。但是,米裳從接觸到他們倆,上網查詢後,才明白這些行賄的藥品大多數都是假藥,從此她就噩夢連連,總是夢見弟弟米豆吃了假藥後口鼻噴血。她咬牙切齒地對小老板說:“你就別妄想了,我弟弟就是血液病,還在醫院躺著呢,你會有報應的!”“赫,你這個下賤的女人,給你臉不要,還敢罵我。”說著小老板舉起巴掌扇了過去。米裳的嘴角頓時流出了血,但她沒有出聲,她忍著,她怕驚動了裏麵的簡醫生。小老板再次舉起巴掌時,被身後的一隻大手抓住了,米裳透過亂發看到了小老板身後的簡醫生,一臉怒氣。小老板狠狠地甩了一下手,說了句:“便宜你了,下次說話小心點!”頭也不回地進了包房。樓梯口兩個人靜靜地站著,簡醫生掏出手絹遞給了米裳,米裳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簡醫生悄然轉身走了。這活是幹不下去了,她卸了妝,換好衣服,打輛車回醫院了。這個地方她不會再來了。第二天,她正在琢磨,待會兒巡房,簡醫生來了該如何麵對,雖然不能百分百地確認簡醫生已經認出她就是米裳,可是昨晚他的舉動,讓她一夜都沒睡好。結果,巡房的,不是簡醫生。辭了夜總會的活兒,米裳為了藥費在瘋狂地尋找新工作,她被錢逼的焦頭爛額,夜不能寐。柳笑笑打來電話通知米裳,說有她的匯款單,米裳想,大概是家裏房子賣了,錢匯過來吧。可是等她拿到那張匯款單時,發現沒有匯款人簽名,難道爸爸忘記了?總之,有了這筆錢就能救米豆的命,她沒有絲毫猶豫,全部充進了醫院米豆的帳號裏。米豆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製,終於在一個月後,退院了,爸爸媽媽拿著賣房子的錢來結賬,米裳才知道那筆款不是爸爸匯過來的。到底是誰呢?她不敢確定。自從那晚被打後,米裳就再也沒有見到簡醫生,他一直都沒有在醫院出現過。米裳又回到了久別的宿舍,開始了正常的學生生涯,她學的是會計專業,畢業後也不難找到工作。假期她還是去打工,不過都是白天去商場發發宣傳單什麽的,掙不到大錢,卻是光明正大,心裏坦然。上、下班路過那個醫院時,心裏無端地有些惆悵,這個人到底去哪裏了呢?畢業前一天,一群大學生在做最後的瘋狂,大家坐在街邊攤子上吃吃喝喝,好不熱鬧。一直對米裳窮追不舍的大劉抓著米裳不鬆手,趁著酒勁,訴說衷腸。“你到底要躲我多久啊,以後我們興許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了,再過幾年,你也會嫁人,我也會娶妻生子,就一點想頭都沒有了,米裳,別再強撐著了,錯過我,你會後悔的。”大劉的裝瘋賣傻隻能讓米裳一笑了之,可是他的話,句句如針,紮在米裳心裏最隱痛處。他是在躲我嗎?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連聲告別的話都不肯說。為什麽還要留那筆錢,是接受了那個小老板的賄賂,做了虛心事了?所以躲得遠遠的。我做小姐都不怕,你受點賄就怕成這樣了?你怕我會說愛上你,纏著你?我把我最醜惡的一麵都讓你看到了,我還有什麽資格跟你說這些呢?我隻是想再看你一眼,看一眼而已。米裳眼裏噙著淚水,一杯一杯地喝著,不一會就喝高了。回去的路上,大劉架著她,她掙紮著撲上電話亭,撥出了那個存在心裏已久的電話號碼。醫生值班室裏,一個高大的男醫生接了電話。米裳一愣,頓時清醒了不少,對方喂喂喂了幾聲,沒有反應,正想掛電話,米裳顫抖著聲音問:“請問簡醫生在嗎?”“你找簡醫生啊,他早調走了,去S市了。”說著就把電話掛了。米裳心髒一陣痙攣,她伏在電話機上大聲哭了起來,大劉傻傻地站在她身後,不知所措。畢業後,她隻有一個目的地就是S市,學會計的卻不去企業做個安穩的財務工作,偏偏去找跟醫院相關的工作,因此那幾年她一直不斷地換工作,隻是想能跟他近點,再近點。夜晚,帶著一身疲憊,依窗憑眺,他現在到底在這個城市的哪個角落呢?是不是結婚了?有孩子了?還那麽愛喝酒嗎?那個雪夜,他是不是想跟我說些什麽呢?我為什麽逃得那麽快..........................................她把那塊男士手絹整齊地放入自己的枕套裏麵,每個夜晚枕著它安然入睡。後來慢慢地米裳不再這麽執著地癡想了。她變的知足了,想著跟他同在一個城市,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喝著源頭相同的水,也許上下班還能坐同一個電車,自己去過的地方,也許前不久他也來過。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無形中都有了他的痕跡,米裳覺得這已經足夠了。她終於在一家不大的醫院裏落下了腳,並在工作中認識了一位藥商男朋友,隻因他名字裏有一個‘簡’字。那日,他來收藥款,因數額巨大,米裳質疑他有行賄行為,拒付。米裳因為以前小老板的一巴掌,對藥商極其痛恨,因此做財務時,下手非常狠,藥商都怕她,說這個女人軟硬不吃,米裳反擊道,這叫無欲自剛。可是這個藥商男朋友說:“做人做事都是需要時間來證明的,隻要你給我這個機會。”這句話讓米裳思索良久,機會,她當初就是沒有等到這個機會,才介懷至今。好吧,看在這個‘簡’字的份上,就給你這個機會。看著寶馬旁,西裝筆挺,懷抱鮮花的這個成功男人,米裳有些想笑,在他眼裏自己無疑純潔的猶如他懷裏的那束百合,完美無瑕。可是,要是他看到多年前自己每晚奔赴風月場所,坐男人大腿上喝酒賠笑,會做何感想,恐怕連寶馬都來不及開,逃之夭夭了吧。就像那個男人一樣。隻因欠一句:我愛你,或,隻差一句:我答應..................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了,在那些過去了的,遺忘了的,看得見的年華裏想著他,記住他的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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