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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戰場遊記之二十二:薩拉熱窩戰火中的一對苦命鴛鴦(跟帖回複)

(2015-01-30 20:33:51) 下一個

              古戰場遊記之二十二:薩拉熱窩戰火中的一對苦命鴛鴦( 跟帖回複 ) 

  
       本文的上下集登錄後,有一些網友在跟帖中提出中國、烏克蘭等國家的民族問題是否會造成類似南斯拉夫解體後的災難。我在這裏先提出自己不成熟的看法,拋磚引玉吧。
    我想花些時間來溫習南斯拉夫曆史並探討內戰的原因。巴爾幹這個地區,近500年一直是奧地利哈布斯堡皇朝和土耳其奧圖曼帝國爭奪的前線,本身又是貧瘠多山,自然資源不足,多民族多宗教,內部矛盾尖銳的地區。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哈布斯堡皇朝和奧圖曼帝國都垮了台,1918年統一的南部斯拉夫民族國家才有了雛形,1929年正式命名南斯拉夫王國。不到幾年納粹德國突然崛起。1941年春希特勒準備進攻蘇聯,為保障南側翼安全,他威迫南斯拉夫攝政保羅親王於3月4日口頭答應加入軸心國軍事同盟,3月25日在柏林簽了約。但次日南斯拉夫國內就爆發軍事政變和人民起義,推翻王朝並廢除此協議。希特勒對南國的轉變既震驚又憤怒,4月6日,他糾集德國、意大利、保加利亞、匈牙利等國的軍隊向南斯拉夫進攻,隻用了十一天,4月13日攻占貝爾格萊德,4月17日南軍投降。
    這一事變對納粹德國是災難性的:十一天的戰事讓希特勒喪失了至關緊要的春季三個月時間。拖到6月22日他才能實施巴巴羅沙計劃,攻到莫斯科城下時俄羅斯的嚴冬吞沒了德軍最精銳的部隊。歪打正著,南斯拉夫人無意中配合天老爺為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立下關鍵的一功。
     鐵托早於1937年被第三國際挑選成為南斯拉夫共產黨總書記並回國活動。蘇德戰爭一開始他立即組織南斯拉夫人民軍和遊擊隊。在四年的期間內他在極其艱難的環境下以堅如鋼鐵的意誌和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利用境內複雜的地形和德意羅保侵略軍周旋,不斷壯大隊伍,成為德軍在歐洲占領區內最頑強(沒有之一)的對手。圍剿的每個德軍口袋中都揣著一張鐵托照片,活捉或擊斃他就能得到十萬馬克賞金。1944年10月配合蘇軍攻入貝爾格萊德時,鐵托手下已有50萬人馬,順理成章地獨裁了南斯拉夫,向蘇一邊倒,工業國有化,農業合作化,建設社會主義,向共產主義進軍。這些咱們中國人都很熟悉,而且也幹過,比他還起勁。
    接下來的事情咱們也同樣碰到:老毛子軍隊的紀律......別提了,你懂的;斯大林視南斯拉夫為自家產業,將南斯拉夫人做奴隸使喚;把南斯拉夫共產黨當孫子,動不動指責訓斥。鐵托受不了,頂了回去;社會主義陣營立即炒了他的魷魚。
    南斯拉夫比中國有福氣,他們沒有一個拖咱們下水的無賴鄰居,沒有一個甘心替大老板火中取栗的大頭症皇帝。他們有鐵托,他不但有骨氣,而且有清醒的頭腦。和斯大林鬧翻了的南斯拉夫一開始非常困難:東邊是隨時可能軍事入侵的老大哥;西邊是在大戰中炸成廢墟,自身都難保的資本主義鄰居;更要命的是國內糟糕透頂的經濟,勞力有的是,但缺乏資金、技術和市場;企業勉強按照國家計劃生產出來的工業品滯銷,急需的農產品卻由於農民不賣力幹活而極度短缺。
    鐵托有他的本錢:他在國內有崇高的威望,有一班久經考驗忠心耿耿的夥伴和部下,有一支百煉成鋼的軍隊;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必須根據實際情況改變政策,我們天朝把它叫做修正主義或叛徒哲學。它得到了美國及西方國家特別是聯合國的政治支持,獲得大量的軍事裝備援助,加上國內沒有強大的反對派,使得斯大林不敢輕舉妄動。國際上鐵托在東、西兩大陣營中保持中立,並創立和領導了不結盟運動,聲望日隆。
    在國內方麵,南斯拉夫共產黨探索,發明了“社會主義工人自治製度”,生產資料國有,由工人自己選舉的委員會對本生產組織的經營活動及各項政策的執行結果進行檢查和監督,企業自主決定生產和銷售,引進外資、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依靠市場機製來決定自己生產商品的價格,然後在市場上出售產品,收入在工人自治下民主決定分配。由於這個模式的成功,1963年國家更將這種製度推廣於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甚至包括文教衛生。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把一個落後的農業國建成了中等發達的工業強國。1950年至1980年,南斯拉夫GDP總量增長了5倍,1960年至1980年,GDP年平均增長率為6.5%,遠高於當時西歐的資本主義國家。
    南斯拉夫在很多方麵相似於雲南省:麵積、人口、多民族、多宗教、多山、相對貧瘠、交通不便、偏僻落後,唯旅遊資源倒很豐富,等等。農業方麵鐵托改變政策允許農民自由退出合作社,但個體農戶耕地限製在10公頃內。六十年代以後,農業合作社多數發展成為農工商聯合企業,同時,原有的典型農業合作組織仍繼續存在,並受到鼓勵。由於農工商聯合企業(原則上也是合作組織)的規模不斷擴大,實力不斷增強,在與農戶合作生產中更能為農民提供有益的幫助,因此成為承擔農業社會主義改造任務的主要力量。合作的內容非常豐富,形式又非常靈活。有低水平的合作,為社會所有製經濟組織向個體農民提供良種、化肥、農藥、農機服務、谘詢服務、技術指導、以及提供貸款,等等,而進行合作的農民則按合同向社會所有製經濟組織出售農畜產品,或用現金和實物進行抵償。也有高水平的合作,為社會所有製經濟組織與個體農民,進行某種產品的加工或某項經營活動的推廣。這類合作,深受廣大個體農民的歡迎。溫習這些都讓我回憶和對比台灣的農會,以及我比較熟悉的雲南農村。我相信“參加和退出自由”的農業合作化會給雲南農村帶來下一波的發展。
     南斯拉夫普通人民生活上要明顯比其他東歐國家自由,西方的文學電影都被允許傳播,每年有超過600萬外國遊客進入南斯拉夫。1976年,全國人平均穀物占有量達800公斤,36%的人民擁有自己的汽車,每1.8個家庭擁有一台電視機,每2.1個家庭擁有一部冰箱,所有7歲到15歲的兒童都可以免費受到8年義務教育,相比同一時期世界上的社會主義國家,南斯拉夫人民的生活是最富裕的(同樣沒有之一)。1976年是一個很容易讓我們中國人記憶的年代,請大家回想一下那時我們自己家庭的生活怎麽樣。
     唯一和南斯拉夫保持良好關係的東歐國家是羅馬尼亞,齊奧塞斯庫很羨慕鐵托又獨裁,國家又富有。可惜他沒學到家,自然條件那麽好的國家(我2000年去過羅馬尼亞,那時正在恢複期,今天已高度發展)被他弄得一塌糊塗,自己也因之被推翻而死於非命。碼到這裏忍不住離題幾句:這使我想起毛和鄧的優劣高低。毛這個人,按原華東局書記處書記魏文伯的評價是這樣(我文革串聯時在上海淮海路/西藏路口看到的大字報揭發):“主席這個人最見不得老百姓吃飽飯,這兩年(指大饑荒後的恢複期)剛緩過氣來又要搞運動了。”假如有人懷疑大字報缺乏證據,那麽他對華國鋒的批評該是正式中央文件了吧:“我看你是滿腦子的農業,我是滿腦子的路線鬥爭。”什麽路線鬥爭?就是他屁股底下那張龍椅。假如劉少奇在七千人大會後主持國民經濟調整沒弄好,倒不致慘死呢,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老百姓餓死多少,毛是無所謂的。鄧雖有諸多不是,但他是真心實意想搞好國民經濟並身體力行的。我十幾歲時正逢大饑荒,文革時又經受物資短缺,實在是餓怕了。我給鄧(還有鐵托)的治國打至少80分,毛(齊氏一樣)0分以下。
      鐵托在政治上實行一黨專製和他自己個人獨裁。但他並不專橫,個人的操守也檢點,比較廉潔,沒有身後鞭屍的顧慮,也不指定接班人。他一共有三個戰爭年代最得力的親密戰友和助手:卡德爾比鐵托早死一年。吉拉斯曾任付總統和國會議長,後因鼓吹“自由化”和共產黨決裂,甚至在國外出版《新階級》一書,提出掌權後不受監督的共產黨異化為新的資產階級,這個新階級與人民群眾的關係是壓迫與被壓迫,剝削與被剝削的關係;因而他主張實行多黨製。鐵托極為惱怒,將他逮捕入獄。但1968年蘇聯侵捷事件發生後,吉拉斯卻獲準訪問英、美和澳大利亞,然後再回國寫他的反黨書籍。蘭科維奇是由於強硬左傾、民族主義和反對改革,甚至監視竊聽包括鐵托在內的高層領導人而被開除出黨的,他仍保留軍籍和曾獲得的人民英雄稱號。
   南斯拉夫素有“八個政治實體、七條國界、六個共和國、五個民族、四種語言、三種宗教、二種文字、一個國家”的形象,民族及宗教矛盾很尖銳。鐵托是克羅地亞族,為防止占人口約41.5%的塞爾維亞族勢力過強,他一方麵打壓塞族幹部,另一方麵在劃分政治實體時將一部分塞族人居住區劃入其他民族管治區域,這些都造成他身後的民族衝突複雜化。鐵托的晚年,世界石油(南斯拉夫甚缺)危機和南斯拉夫國內改革停滯導致各方麵矛盾激化。鐵托考慮到身後的諸多問題,采取將聯邦權力下放到各共和國的方法。1969年的南共九大是一個轉折點:鐵托以各共和國先召開代表大會確定各自的方針政策,然後舉行南共聯盟代表大會進行磋商,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先召開全國代表大會,再召開各共和國共盟代表大會加以貫徹;其次南共聯盟領導機構成員不再由全國代表大會選舉產生,而是由各共和國按分配的名額在各自的代表大會上進行選舉,再由南共聯盟全國代表大會予以確認;如此一來,南共聯盟中央的領導人不過是各共和國共盟選派到中央的代表,他們首先必須為本共和國的利益服務,這樣實際上把南共聯盟議會化了,變成了由共和國聯盟組成的“鬆散聯邦”,越來越受到民族主義影響。1974年憲法的修改,更賦予了各共和國脫離南斯拉夫獨立的權利;這一點成為後來南拉夫社會主義聯邦解體的法理基礎。1989年的“蘇東坡”天鵝絨革命是東歐走向自由繁榮的起點,但卻給鐵托後時代的南斯拉夫帶來巨大災難,這可能是鐵托生前始料未及的。在那一變革中,德國選擇了統一,捷克斯洛伐克選擇了分裂;都是和平進行的。我在2000,2008,和2014年曾三次參觀遊覽了這兩個國家,它們的繁榮與不斷進步給我良好的印象。為什麽德國和捷克斯洛伐克做得到而南斯拉夫就不行?這不能歸咎於西方大國的插手,而應該是國內當事各方的責任。這才是應該警惕和預防的。
    當大家都認識到誰也無法從戰爭中獲益,以及國際調停和幹涉之後,波黑衝突三方終於簽定了代頓條約。三方組成鬆散的邦聯(confederation)國家。我這是第一次見識邦聯國家。我們到達薩拉熱窩機場時是波黑共和國移民局蓋的落地簽證,ATM取的是邦聯政府的第納爾鈔票。出了機場有TAXI,我告訴司機先去Butmir村後再進城。他問是去看地道嗎?我說對。(這地道是1993年薩拉熱窩被圍時城內穆斯林守軍挖來輸送救援生活及軍需物資的)。出租車開出機場將要轉入Butmir村的local trafic時,司機停下來,取下車頂的TAXI牌子說,前麵是塞族共和國的地盤了,我的TAXI牌不能在這裏用。然後一路開行沒有見到任何國家標誌,也沒啥麻煩。看完地道我們進城到薩拉熱窩旅館。拿出行李後司機又把TAXI牌子擺上開走了。可值得為這麽一點簡單的不同而打4年仗死傷十幾萬人嗎?

Butmir村地道入口處:
 

地道:

 

    問題在於這裏:和戰爭同樣可怕的,是一個“合法”殘暴政權對它治下人民的虐殺和迫害,例如納粹德國屠殺猶太人,斯大林的合作化和肅反,北京1966年的紅八月,柬共的共產主義實驗等等。薩拉熱窩塞族人相信隻有當他們有實質上的自治政權保護下日後才能安全地生活下去,否則怎樣才能免除人民的恐懼呢?1968年夏天,中共中央“七 .三”布告發布後,韋國清乘機在廣西大開殺戒,十幾萬無辜群眾被槍決、砍頭、活埋、燒死,甚至吃肉挖肝。作為韋國清後台之一的黃永勝,以及劉興元孔石泉雇人在西江撈屍掩埋,但仍有漏網的五花大綁屍體飄到廣州來。我當時在廣州讀書,那情景至今回想仍曆曆在目。1968年底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時又聽到當地清理階級隊伍時“貧下中農最高法庭”處決階級敵人的恐怖。像這樣的慘劇誰有什麽辦法來預防製止呢?
   歡迎批評和討論,特別歡迎擺事實講道理的不同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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