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亂之後說騷亂

就像剛剛過去不久的滅門慘案一樣，突如其來的一場騷亂再次衝擊著我們這些僑居或者永居在英倫的華人或者華裔的心靈。因為我們是這裏的外國人，或者說是外來族裔，無論是否已經入籍，你黃色的麵孔改變不了那些騷亂者瞬間的辨認，外來族裔或許更容易遭受攻擊，因此我們有理由感到內心的恐懼和不安。

當然這一切並沒有發生，這次騷亂並不是針對外來族裔的，但是想想挪威的那個殺手吧，誰能保證在經濟持續惡化後的另一次騷亂不會有同樣的後果？

倫敦騷亂的起因是警察擊斃了一個黑人，被害者的家屬前去警局討說法，但是他們沒有得到適當的答複，所以示威了，所以騷亂了。這個起因我們是不是太熟悉了？數年前的法國騷亂不也是一名黑人少年被警察槍殺而引起的嗎？今年中東北非茉莉花革命不也是一名突尼斯小販被殺而引起的嗎？再看看中國近年來的一些大的騷亂，例如錢會雲案、貴州某城（記不清名字了）一個少女被殺案、廣東增城的騷亂不都是這樣引發的嗎？因此我們有理由認為這樣的事情是全世界所有國家麵臨的共同問題，是一個國家治理、城市管理的問題，嚴格說來，與政治無關、與製度無關、與意識形態無關。每個國家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和困難，每個國家都有富人和窮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社會問題。

但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英國這樣的國家，不能不讓人啼笑皆非。這裏是民主國家，是最尊重人權的國度，但是侵犯人權的事情依舊照樣發生。想一想當其他國家尤其是被西方國家認為的獨裁國家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西方輿論包括BBC等國際媒體會是怎樣一種心態？在過去的許多年代，發生在伊拉克、阿富汗、伊朗、埃及、敘利亞、俄國，當然還有中國的許多事情，西方總是站在道德的巔峰之上對這些國家指手劃腳，教導你不能怎樣怎樣，應該怎樣怎樣。作為華人，當中國政府被這樣不斷教訓的時候，我們自己都感到一種強烈的自卑，我們會認為人家說的對，中國政府確實做的不好，不夠民主，不夠人權，中國確實需要普世價值，確實需要改變中國的製度。

然而我們忽然發現在法國、在英國這樣的民主國家、這樣一個他們認為全世界最好的製度的國家竟然也會發生同樣的事情，我疑惑了。使我更疑惑的是英國政府此後采取的措施和一些說法，例如當有人質疑警察所采取的鎮壓行動時，首相說“這些虛偽的人權關注”不會阻擋警察的腳步；為了阻止此類事件的發生，政府將采取措施包括關閉博客、推特，甚至手機上的短信服務，等等。

首相錯了嗎？沒有錯，任何所謂的人權關注都不能允許此類燒殺搶掠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為了達到這樣的目標，采取任何的措施都是必須的和必要的。別說噴水槍、橡皮子彈，對於那些暴徒，就應該真槍實彈的就地鎮壓，對於暴徒的任何憐憫都是對善良的、遵紀守法民眾的犯罪。

但是，但是，但是我的天呀，這些不都是西方包括英國輿論此前強烈批評其他國家依據嗎？考慮人權你不能粗暴的對待你的人民，通信的自由、言論的自由、網絡的自由是不容侵犯的，這些話語我們似乎這樣的熟悉。那麽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統一一點的是非標準呢？或者說這個世界就應該是“雙重標準”，對待西方一個標準，對待其他國家一個標準？

所以有一些幸災樂禍的聲音就不足為奇了。當伊朗這些國家用相同或類似的語言譏諷英國的時候，一個負責任的中國政府不會這樣做，但是作為普通民眾可以不可以在內心竊喜一下，哈哈，原來你也有今日！為什麽不呢？想想近年來中國發生的眾多事件，民間的一些事件就不用說了，西藏、新疆那麽明顯的暴力騷亂，殺燒搶掠其嚴重程度比倫敦騷亂嚴重的多的事件，在西方的輿論中竟然都是中國政府的錯，連基本的譴責詞句都吝嗇的不願使用。你說這個世界有正義和公理嗎？

因為騷亂發生在英國，所以英壇理所當然的更加關注這起非常事件。有一些不同的觀點和爭議是正常的，不要試圖用一種聲音概括了所有不同的思想，當我們站在道德的巔峰之上時，同樣需要容忍不同的聲音。民主的真諦在於：我可以反對你的觀點，但是我堅決捍衛你講話的權利。

(發於2011年8月15日《人在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