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澗小楓
很簡單的一個人，在即將不惑的年齡，生命的軌跡卻變化突起，一切可能要從新開始。
這是流傳了幾百年中國的老話，今天對這句老話的感觸尤其很深。
我的美國媽媽周六過 85 歲大壽，我從印第安納的 Elkhart 市趕到大芝加哥的 Grayslake 小鎮去。她和女兒一家住在一起。周五下午 4 點出發，心想要早點到，就走平時很少走的 Toll road 。哪裏知道這條 80-90 號線，竟然在芝加哥穿城過的時候，就像動脈血管粥樣化 , 粘稠得流不動。原來最多 2 個小時的車程，這下 4 個小時才到達，看起來，以後周末是絕對不可以走穿城而過的路線，否則，會讓自己很著急和懊悔。
去年到美國的時候，第一次去見她。她給了我一個吻，是親我的嘴巴，然後給我一個緊緊的擁抱，不知道為什麽，我當時眼淚就噙滿了眼眶，感情很複雜。第一 , 這不是長輩對晚輩親昵的中國方式。中國的父母差不多在自己的孩子開始懂事的時候就不會再給孩子親吻了。中國父母對孩子的愛，或者說長輩對晚輩的愛，是藏在心裏的。一般情況下，隻有晚輩自己能體感到，別人不細心是看不出來的。第二 , 我在從大二升大三的時候，那年春節，我們失去了最受我們崇敬的母親，也失去了她對我們的愛。從此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過母愛的滋味。 ” 慈母手中線 , 遊子身上衣 …….” ， ” 兒行千裏母擔憂 …….” ， ” 父母在 , 子不遠遊 ……..” 等等 , 好多中國的古語都在述說父母 , 特別是母親跟兒女們這種血脈相連的關係。第三，這個親吻和擁抱，讓自己突然覺得在母親麵前依然是孩子，心有依托。在國內，你總是可以看到一個很平常，但是很特別的現象，這就是一個家，要是沒有了母親，即便父親還在，孩子們很快就散了，這個家隨著也就散了。如果母親一直在 , 母親就是維係家庭的核心 , 即便兒女們在外千裏萬裏 , 逢年過節 , 總是要想辦法回家的 , 因為母親在 . 這句話, 我好想用家鄉話說 , 因為娘還在 . 我活到中年了 , 讀過很多很多關於敘述母親和兒女情感方麵的詩歌和散文 , 最讓我心靈震撼的 , 還是餘光中先生的詩 , 裏麵的詩句 , 讀著讀著 , 就會讓你的心流淚 , 也能讓你的心滴血 .
去年冬天 , 我同學來美國公差 , 繞道來看我 , 見到老人後也告訴我老人真的很慈祥 . 我曾經把她的照片發給我好多朋友 , 大家都恭喜我有個溫良而且慈祥的好媽媽 .
這樣的情感 , 我想 , 在絕大多數美國家庭中也是同樣的 . 盡管文化背景不一樣 , 但是 , 人類的情感是一樣的 . 她女兒在操辦這個生日 Party 的時候 , 全家都傾注了對老人的關懷和愛戴 . 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 . 半年前就有計劃 , 並且在不停地準備 . 我到的時候 , 隻不過是在餐飲這一塊幫著做點很輕微的事情 . 老人總共有 7 個姐妹 , 還有 2 個兄弟 , 她是最小的一個 , 其他都已經離世了 . 所以 , 你可以想象這個家庭繁衍下來的人口數字 . 據說現在四世同堂 , 已經超過 300 人 . 全美每一個州都有自己的親戚 . 臨近威斯康新 , 印第安納 , 密西根等幾個州的親戚才過來 , 最後也來了 50 多人 , 加上老人自己老年公寓的朋友 , 來了一些 , 也有 70 幾個人 . 所以 , 餐飲這塊女主人和女婿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 而且 , 有些關係比較近的親戚 , 也帶了不同的食品 , 給 Party 的餐飲增色不少 . 沒有親自參加過美國家庭組織的 party, 就不會知道美國人在這件事情上的重視程度和細心程度 . 內外場的精心布置 , 主人都會把自己當作客人 , 每個環節都過一遍 , 小到鮮花的擺放角度 , 餐具和食品的放置 , 一切都會讓客人方便 , 稱心 , 主人才有可能認為可以了 . 還會特別注意年紀大的客人坐下來 , 行走和取食物是否方便 . 一切都很讓我感動 , 也會覺得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麵還是缺憾不少 . 原來總是覺得自己在對待客人的時候 , 腦子裏雖然有賓至如歸的概念 , 也努力了 , 現在想起來 , 隻要沒有完全站到客人角度去做接待工作 , 就一定做得不夠好 .
下午 1 點左右 , 客人們陸陸續續從各地趕來 . 到了的客人都按著次序向老人祝壽 . 這裏有個細節跟我們不一樣 . 我們總是會在現場有個對禮品進行登記的人 . 禮物越重 , 主人就越榮耀 . 美國這樣的家庭聚會 , 客人到了 , 會自己找到放禮物的房間 . 老人拆開賀卡 , 打開禮物包裝的時候 , 才是這個 party 的高潮 . 去年也跟大家一起過聖誕節 , 因為我的生日就在聖誕前一天 , 所以 , 我除了收到生日禮物之外 , 還有新年的禮物 . 此時此刻 , 我最能與老人的心交融 . 老人眼睛已經不是很方便 , 聽說能力和思維都很敏捷 . 這個過程大概花了 1 個半小時 , 大家一直在歡笑著 , 伴隨著老人欣喜的心情 . 所以 , 禮物不在輕重 , 而在於情誼 , 祝壽不是主人借這個機會榮耀自己和家族 , 而是重在跟大家分享快樂的時光 . 這點 , 跟我們中國文化下的祝壽 , 是決然不一樣的 , 即使是在親戚之間 .
每次跟老人分別 , 老人依然會以媽媽的身份給我吻和擁抱 . 每次都會讓我不舍 . 也是她的吻和擁抱 , 讓我很快融入了這個很大的家 , 而且因為是跟這個家沒有血緣關係的中國人 , 媽媽似乎也故意讓我得到特別的一些母愛 . 她把我的一言一行都會當做講自己兒子的故事一樣講給她的朋友們聽 . 這次差點因為要到中國出差而錯過她的生日 , 讓她覺得很是遺憾 , 告訴她的女兒 , 說她的朋友都以為我會來參加 party, 都想看看我 . 所以 , 她特別開心 .
我很清楚 , 家有老人是福 . 但是 , 真正清楚這個道理的時候 , 一定是你懂得生活的時候 , 而且這個時候 , 一定是年齡不小了 . 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
感念老人 , 你就會更加有愛心 . 自己也會老 , 也能讓晚輩感到家有老人是福 . 每一個善良的 , 普通的人都能做到 .
2006 年 10 月 7 日星期六晚
說得好啊:感念老人 , 你就會更加有愛心.
我不知道父母不在後，我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急於回國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