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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 (125)

(2016-11-06 22:37:20) 下一個

徐澤寧帶著孩子們走了之後,她一直悶坐在屋子裏,心情很不愉快。仔細想想徐澤寧說的話,她覺得徐澤寧講得確實有道理。倘若沒有徐澤寧和靳凡,既使自己再有天賦和努力,也不可能取得今天這樣的成就。她的芭蕾舞事業太順了,每一部芭蕾都成了理所當然的第一女主人選。她過去總以為靠得是自己的才華,現在想想,有些舞劇自己並不是最合適的女主,難怪有的時候聽到中芭的姑娘們裏有怨言,認為跳得好不如生得好嫁得好。

她想起多年以前,要不是靳凡去家裏找她,要她跳芭蕾,她可能根本就不會走上這條芭蕾之路。那次她並不知道芭蕾舞團在招生,也沒有報名,是靳凡破格直接把她帶入複試。秦老師後來說過,當時看見靳凡這樣做,幾個主考官都很有意見,他們憋著讓她通不過,可是沒想到她的一隻《天鵝之死》跳得的確是完美,也就沒刁難她。過去芭蕾舞團排練劇目,總是受到文化部主管部門的審查,每次靳凡都很頭疼,擔心舞劇到最後一刻被主管部門否定,不讓上演。自從她跟徐澤寧結婚之後,文化部的主管部門對靳凡都很客氣,審查時就像是走個過場,提點兒小意見就讓過了,再也沒有讓任何芭蕾舞劇中途夭折。此外,部裏還給中央芭蕾舞團增加了經費和人員名額,有幾次還特別撥款支持排練新劇,每年芭蕾舞團的舞劇都受到部裏的表彰,評獎也從沒落下過。想起那時跟著徐澤寧去了西安,幾年沒跳舞,回到北京之後,靳凡一句話,她就繼續擔任芭蕾舞劇的女主角。要是別的芭蕾舞演員,能不能回來繼續跳舞都不好說。而靳凡在芭蕾舞團能夠說一不二,也是因為人們都知道靳凡有徐澤寧做靠山,沒有人敢得罪靳凡,就是文化部長來劇院視察,也對靳凡很客氣和尊重。世界水平的芭蕾舞大劇院的建成,也是徐澤寧一力主張,才在政治局得到通過,財政部撥了一大筆錢,請了國外著名的建築師幫助設計,曆時幾年才蓋成。

她過去從來沒有仔細想過這些,總覺得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芭蕾跳得好,所有的榮譽都是理所當然。現在想想,自己除了芭蕾之外,真的別的什麽也都不會。自己得到的榮譽和芭蕾上的成就,一多半原因恐怕也是因為靳凡和徐澤寧。現在自己住的房子,是徐澤寧給的。存款中的大多數也是這些年來徐澤寧的工資,孩子們能上高幹子弟雲集的北海幼兒園,也是因為徐澤寧。離開了徐澤寧,自己恐怕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有。靳凡退休了,新團長上任了,沒有了徐澤寧,自己還能繼續在中芭跳芭蕾嗎?不跳芭蕾了,自己還能幹什麽呢?青春已逝,容顏也不能久駐,未來也充滿了不定性。今後還會有人關心和安慰自己嗎?會不會自己以後就隻能過一個孤獨生活?自己真的能放棄這種體麵的生活,放棄這種安定的生活,離開徐澤寧嗎?

她越想越覺得沮喪。她原以為跟徐澤寧分開後可以開始一個全新的單身生活,卻沒有想到徐澤寧堅持不放手,而且還能輕易地影響自己的心情。

 

屋子裏響起了微弱的音樂聲。她茫然地抬頭,掃視了一眼客廳,才想起是放在臥室裏的手機鈴聲。她快步走進臥室,從床頭櫃上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是齊靜打來的。她接起了電話,對著電話喂了一聲。

小妹,是我,齊靜的聲音在電話裏響了起來。今晚有時間嗎?大維剛給我打電話,說晚上去工體聽一個搖滾音樂會去,他手頭有幾張票,問咱們有沒有時間一起去。你想去嗎?

我不太想,她想了一下說。今天有些不舒服,什麽都不想做。

怎麽了?齊靜關心地問她說。病了嗎?

沒有,她說。是心情不太好。剛才跟澤寧在談離婚的事兒,被澤寧說了幾句,突然覺得沒自信了。覺得自己特別笨,什麽都不會,沒有澤寧什麽都做不了。

那就一起出去聽聽歌,散散心去吧,齊靜說。我還從來沒去聽過那些搖滾,倒想去聽聽。晚上誌宏有應酬,說會晚些回來。我自己在家裏也沒事兒,想你那裏今天孩子去澤寧家,自己一個人晚上待著也沒意思,不如我接上你,咱們一起去看熱鬧,好嗎?

有點兒不太想跟大維一起去,她說。姐,我想還是跟大維保持距離為好。

大維可能也是有些顧慮,所以把電話先打到我這裏來了,齊靜說。這孩子是一片好心。距離是該保持,可是也別太疏遠了,就當個好朋友吧。反正我也在,咱們三個人在一起,怕什麽,就是一起出去聽音樂會,散散心,讓自己高興一下。

好吧,她猶豫了一下說。那什麽時間?

晚上五點我先去你樓下接上你,再去接大維。工體那邊新開了一家朝鮮料理,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直接去工體,你看好嗎?

行,她說。那五點在樓下等你。

 

齊靜果然五點鍾開車過來,接上她和大維,一起去了工體旁邊的朝鮮料理店。店是新開的,裝飾不錯,店麵寬敞,裏麵是紅色的隔板隔開的一個個小單間,每個單間有兩排座位,中間是一個木桌,桌上鑲嵌著凸起的燒烤電爐。她和齊靜坐在一排,大維坐在她們對麵。他們點了燒烤套餐。不一會兒,女招待就把一碟碟的小菜上來了,五六種小菜擺了一桌子。

自從上次她告訴大維不要再來看她了之後,一個多月了,大維果然沒有再來找過她。她一方麵感到放鬆,另一方麵又有些失落。這一年多分居的日子,大維經常在周末約上齊靜和她一起出去吃飯,說說笑笑,三個人玩得很開心。大維突然不出現了,她和齊靜都有些不習慣。

隔著桌麵看著大維,她發現一個月不見,大維瘦了許多,麵容也有些憔悴。

怎麽了?齊靜問大維說。最近是不是很累?

沒有,樂團一點兒也不累,大維說。就是最近沒什麽食欲,不想吃東西。

那你要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齊靜擔心地說。我辦公室有個同事,夏天還挺好的,還去張家界旅遊來的,活蹦亂跳的。九月份突然檢查出癌症,人眼看著就瘦下去了,三個月人就不行了,死了。你可不要大意啊,有沒有哪個地方覺得疼?或者是不是全身發癢?

沒有沒有,大維說。就是最近比較鬱悶,見到你們就好多了。今天我要多吃點兒,再來一份兒石鍋拌飯。

 

飯吃了一半,齊靜起身去了衛生間,隔斷裏隻剩下了她和大維。空氣突然寂靜了下來,大維和她都低頭扒拉著自己盤子的飯,什麽也沒有說。她知道大維的心情。她知道大維喜歡她。這一個多月沒見,大維突然瘦了下去,她想一定是跟她有關。但是她不能跟大維好。

時間流逝得很慢,一秒一秒的,她不知道自己是盼著齊靜趕緊回來打破窘境,還是盼著大維說句話。她怕大維說出一句讓她控製不了自己的話。她既不能答應大維什麽,也不忍心再說一遍讓大維傷心的話。她覺得自己活得很窩囊,既離不了婚,也愛不了自己喜歡的人,也不能把自己的愛給予喜歡自己的人。她知道大維在掩飾著自己的感情,怕這感情太濃烈,怕這感情傷到她,以後連朋友都做不得了。她也是害怕,怕承受不了大維的感情,也怕徐澤寧知道了,傷害了大維。大維是個孤兒,沒有親人,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兒樂團的工作,她不能讓大維再回到地下通道拉琴的日子,那樣會毀了大維一生的幸福。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氣球,憋得快要爆炸了,然而隻能低頭扒拉著自己盤子裏的飯。

好在齊靜很快就回來了。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

你對自由的向往

天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無牽掛

穿過幽暗的歲月

也曾感到彷徨

當你低頭的瞬間

才發覺腳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遠

盛開著永不凋零

藍蓮花。。。

布置得簡單的舞台上,幾盞藍色燈光掃來掃去。鼓手坐在舞台靠後的地方,兩隻手抑揚頓挫地用鼓棒敲擊著麵前一排架子上的爵士鼓,腳下踩著踏板,神情十分專注和興奮。一個留著長發穿著牛仔褲站在麥克風前麵彈著吉他的歌手,在唱到藍蓮花這一句時,身子向後仰去,吉他指向天空,聲音變得高了八度,顯得有些聲嘶力竭。台下的千百個觀眾像是著了魔一樣在台下站著,無數隻手高舉著打火機,身子跟隨著台上的歌手的節奏一起搖擺著。

她站在靠後的一排位置上,看著台上留著長頭發的歌手和前麵的瘋狂的觀眾,聽著振奮人心的歌詞和四周的喧囂,心裏卻覺得很傷感。要是再能回到年輕時光該多好,那種二十多歲的時光,可以盡情的笑,盡情的哭,可以放下一切,沒有牽掛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現在自由總是說說容易,實現起來難。她覺得自己的心裏沒有清澈高遠的自由的世界,隻有一重又一重的枷鎖;而這種枷鎖沒有人能夠替她打破,隻有她自己才能打破。

四周的人們擁擠著,跟隨著台上的歌手一起唱著,嚷著。站在她左側的大維也隨著人群在搖晃著身體,拍著手,點著頭,神情興奮地沉浸在音樂之中。她覺得大維就像是一個可以一眼看透的孩子,一個單純的大男孩。由於空間窄小,大維的搖晃的身體有時會碰到她一下。她覺得內心突然有一種渴望,想要大維吻她一下,抱她一下。

也許是被人群的興奮和四周的情緒感染,她把左手搭在大維的右肩上,臉在大維的肩膀上輕輕貼了一下。大維有些詫異地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後伸出右手,用力摟了她的肩膀一下。她覺得大維的身體很溫暖,胳膊很有力。但是這隻是一瞬間,因為她立即清醒地意識到,在外人眼裏,她依然是徐澤寧夫人。在這種公共場合,倘若有人認出她,她的麻煩就大了。她掙脫了大維的胳膊,把目光轉回舞台,就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她偷偷瞥了周圍一下。四周的人們依然在跟著台上的聲嘶力竭的歌手興奮地打著拍子唱著,沒有人注意到她,連站在大維另一側的齊靜似乎也沉浸在歌聲裏,沒有注意到剛才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她有些慶幸,幸好芭蕾舞演員不像電影演員和歌星那樣容易被人認出來,因為台上演出時都化了裝,既使在劇場裏,觀眾也很難認出素顏的她。

後麵的演出,她心煩意亂,幾乎無法專注地聽完一首歌。有一種陌生了許久的感情,悄悄在心裏滋長了起來,讓她欣喜而又忐忑不安,渴望而又害怕。她一直覺得徐澤寧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一個缺乏愛的人,所以總要從她的身上尋找到愛。而她也是這樣,自從五歲時失去了母親之後,她總覺得沒有愛就沒有了安全感,總害怕自己隨時會被人拋棄。早上徐澤寧對她講得話,打擊了她的自信心,同時也讓她清醒地意識到,她在徐澤寧眼睛裏隻不過是一個附庸於他的美麗的花瓶,一個離開了他就無法生存的花瓶。而她,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加渴望有人能夠真的愛自己,不顧一切地愛自己,來證明自己依然是一個有魅力的漂亮的女人。雖然她害怕,但是她依然渴望這種愛。

 

秋天過去了,冬天來了,倫敦街頭飄起了雪花。周六晚上,寇辰菲帶著剛過了四歲生日的兒子,來到位於騎士橋的Harrods商城。快到聖誕了,商城早早地在窗戶上和牆上掛上了一排排彩燈,櫥窗上也貼著聖誕大酬賓的五顏六色的廣告,室內傳出歡快的聖誕歌曲。入夜後,屋頂上和牆壁上的幾千盞橙黃色的彩燈勾勒出了商城的輪廓,遠遠看去像是一座輪廓分明的金碧輝煌的城堡。

雖然下著雪,但是倫敦街頭依然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人潮洶湧,到處是出來選購聖誕禮物的人們。寇辰菲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雙排扣呢子外套和一條緊身的牛仔褲,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長靴,肩上挎著一個深棕色的皮包,手上戴著一雙黑色的皮手套,領著孩子走進了商城。

在商城裏逛了一圈,給孩子和自己買了幾件衣服後,寇辰菲帶著孩子來到了商城內一層的Ladurée餐廳,休息一下,吃頓晚飯。她挑了一個僻靜角落的小桌,把孩子抱在高椅子上,自己坐在孩子旁邊,把購物袋和皮包放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她給孩子點了一套漢堡套餐,自己要了一份兒三文魚。孩子的套餐不久就上來了:一個牛肉小漢堡,一碟奶油竹筍,一碟土豆條,四塊孩子平素愛吃的加了黑莓和榛果的蛋白杏仁餅,還有一杯橙汁。孩子高興地吃著,一邊吃一邊蹬大眼睛看著餐廳裏進出的人。她的三文魚也很快就來了。她餓了,很快就把三文魚吃完了,又要了一份兒混有碎杏仁餅的香草冰淇淋。

媽媽,我想要一套帶軌道的小火車,聖誕老人會給我嗎?兒子一邊咬著蛋白杏仁餅,一邊問她說。

會的,肯定會的,寇辰菲說。你這麽乖的孩子,想要什麽聖誕老人都會給你的。

我想要爸爸,聖誕老人會給我嗎?孩子問她說。為什麽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可我沒有呢?

爸爸忙,寇辰菲說。爸爸在掙錢,好給你買東西啊。你看,咱們的房子,車,你的衣服,玩具,都是爸爸的錢給買的。

可我想見見爸爸,我都不知道他長得像什麽樣子,一次也沒有見過,孩子說。他長得像聖誕老人嗎?

不像,寇辰菲搖頭說。他比聖誕老人高,也沒那麽胖。

可我想見見他,孩子說。他們說我沒有爸爸,是真的嗎?

沒有爸爸怎麽會有你呢?寇辰菲說。別聽他們的,他們不懂。

快聖誕了,爸爸也不能回來嗎?孩子繼續問道。媽媽,我不想要聖誕老人給我別的,小火車我也不要了,我就想要聖誕老人把爸爸送來。

聽到孩子這樣說,寇辰菲心裏一酸。轉眼孩子四歲了,但是還沒有見過徐澤寧。老四每年給她匯一筆錢,捎話說是徐澤寧給她的,要她好好安心把孩子養大,但是從來沒有說過徐澤寧打算什麽時候會見她和孩子。她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孩子,恰好女招待來了,把她要的冰激淩給端到桌子上。冰激淩盛放在玻璃碗裏,看著很誘人。

你想嚐嚐媽媽的冰激淩嗎?寇辰菲把冰激淩碗推到孩子麵前說。很好吃。

不,我更喜歡我的餅幹,孩子說。

 

吃完飯,在商城裏又逛了一會兒之後,寇辰菲打車回了家。給孩子洗了一個澡,念了一會兒書。把孩子哄著睡了之後,寇辰菲自己也去浴室洗了一個澡。從熱氣騰騰的浴室出來,寇辰菲換上一套白色的浴衣,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她端著酒走到客廳,把窗簾掀開一條小縫,看了一會兒外麵飄落的雪花。外麵一片寂靜,對麵的房屋黑著燈,馬路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隻有光禿禿的樹影和雜亂的雪花糾纏在一起。雪花變得比回來時大了一些,地上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在路燈下閃爍著帶著寒氣的光。

寇辰菲放下窗簾,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把頭發散開,打開電視,喝著酒,看了一會兒新聞,想了想最近發生的事情。在中學教書這幾年裏,寇辰菲得到了學生和家長的一致好評。她教書認真,課講得好,對學生平時要求嚴,考試放鬆,讓學生既學到了東西,成績也都不錯。每年學生申請大學時,她都會幫著學生們寫推薦信,有時也幫著學生們修改入學申請信。她幫著學生們成立了曆史和文化俱樂部,在俱樂部裏做指導,請了一些劍橋的人來做演講。她加入了保守黨,幫助保守黨的議員競選。劍橋畢業的背景,對政治的精通,中學老師,熱心社區工作,她很快得到了保守黨內部的幾個資深議員的賞識。他們鼓勵她做好準備,在下一屆時參與競選議員。

在倫敦自己帶著孩子的這四年裏,寇辰菲從來沒有後悔過有這個孩子,也沒有動搖過自己的信心。孩子自小聰明,活潑可愛,身體也健康,父母和她都很喜歡這個孩子。她用老四給她匯來的錢,在父母的住處附近買了一幢房子,離父母近,可以經常帶孩子過去看父母,又讓自己有些隱私。但是今晚上孩子吃飯時的問話,讓寇辰菲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孩子越來越大,也開始懂得一些事兒來了,最近經常在問她爸爸怎麽老不回來。很顯然,孩子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個爸爸,也需要一些父愛。她不知道怎麽能繼續把孩子哄下去,也有些擔心缺乏父愛長大的孩子今後會心理上有些問題。

寇辰菲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酒,放下杯子,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包,從裏麵掏出手機來,翻到了一個電話號碼。這是老四給她留下的一個緊急聯係號碼。老四說,如果有緊急事情,可以打這個號碼。她想給老四打個電話,詢問能否在聖誕時讓孩子見見徐澤寧,無論在哪裏都可以,她可以飛過去。她的手指觸摸著號碼,心裏猶豫著。四年來,她每天都在網上查看徐澤寧的情況,閱讀每一篇有關中國政局的分析。她知道徐澤寧早已經成為政治局常委,離徐澤寧想要達到的目標隻有一步之遙了。一切都在向著寇辰菲預想的方向發展:徐澤寧仕途一帆風順,鞏固了自己的政治勢力,在國內和國外都得到輿論的好評,穩步接近權力頂峰。她知道也能理解,這個時候她不能出現在徐澤寧的生活裏。想到此,她的手指離開了號碼,把手機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老四告訴過她,徐澤寧已經和靳曦分居了。雖然老四沒說徐澤寧分居的原因,但是她可以猜到,一定是靳曦發現了徐澤寧和她的關係。她不知道徐澤寧對她的感情到底怎樣。愛情和政治是互相排斥的,一個把愛情看得太重的政治家不是一個好政治家,看看放棄掉王位的英國國王就知道了。一個成熟的偉大的政治家從來就不應該讓感情壓倒理智。

當聽到徐澤寧與靳曦分居的消息時,她既可憐靳曦,又心裏高興。她希望徐澤寧和靳曦早些離婚,那樣就會掃清自己跟徐澤寧在一起的障礙。靳曦快四十了,她還隻有二十七歲。論年齡,她比靳曦年輕許多,男人不都是喜歡年輕的嗎?論學曆,她劍橋畢業,靳曦從來沒有上過大學。論知識和閱曆,靳曦除了芭蕾之外,對別的幾乎一無所知,而她在國外出生和長大,在國外媒體實習過,在中國日報做過編輯,專業是政治學,對國際事務尤其喜好,讀過許多政治人物的傳記和書。論容貌,她覺得自己比不上靳曦年輕的時候,但是年輕就是美麗,她相信自己也不會輸給現在的靳曦,何況自己有年輕的肌膚和身體。論心機,她想靳曦就更不是她的對手了。論孩子,自己的是徐澤寧的親生兒子,靳曦是領養的兩個女兒。論感情,從她那次去中芭見靳曦,借著采訪的名義請靳曦講講徐澤寧,憑著女人的直覺,她感到靳曦並不怎樣愛徐澤寧,甚至對徐澤寧還有一點兒怨氣。

寇辰菲相信自己比靳曦更喜歡和崇拜徐澤寧,不然也不會自作主張,冒著喪失一生幸福的風險去給徐澤寧生這麽一個孩子了。她覺得靳曦除了是原配和芭蕾跳得好之外,沒有什麽能比得過自己的。她相信徐澤寧一旦大權在握,鏟除政敵勢力,沒有人敢對徐澤寧說三道四的時候,就是她回到徐澤寧身邊的時候。

寇辰菲把杯子裏的酒喝幹,走到孩子的房間裏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隨後走回自己的臥室。她躺到床上,關上床頭櫃上的台燈,讓屋子籠罩在一片黑暗中,閉上眼。

隻要堅持和忍耐,決不放棄,就一定會有好結果的,寇辰菲對自己說。

 

二月底的北京,是最冷的季節,天也黑得早。靳曦臨出門前,看了一眼窗外,外麵飄著零星的雪,天已經全黑了。今天晚上中央樂團在北京音樂廳演出德沃夏克的音樂會,大維在裏麵演出,提前送了兩張票來,給她和齊靜。因為是周六,孩子們被徐澤寧接走了,她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家。她下午睡了一個好覺,醒來之後吃了一盤水果做晚餐,洗了一個澡,化了一個淡妝。她在衣櫥裏選了一件白色的針織長衫,一條略微深的藍色天鵝絨打底褲和一件淺灰色的毛絨長毛衣外套。她站在門口的穿衣鏡前把衣服換上,配上了一雙黑色長靴,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頓時覺得年輕了許多。前幾天她穿著這身衣服去送孩子彈鋼琴,幾個也送孩子彈鋼琴的家長看著她,都誇她漂亮,讓她心裏有些小得意。

六點鍾剛過,齊靜打來電話,說已經在樓下等她。她對著鏡子往嘴唇抹了一點口紅,匆忙挎上手包,坐電梯下樓去了。出了樓門,一眼就看見了齊靜的車停在門口,車燈亮著,尾氣管上冒著白色的熱氣。一陣冷風夾雪吹來,她打了個寒顫,趕緊繞過車頭,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頓時感到暖和多了。

今晚你真漂亮啊,齊靜看著她有些羨慕地說。

再不打扮就老了,她把手包扔到後車座上說。再說不是去劇場嗎,總要穿得好看一些。姐,你怎麽這麽早就到了?外麵下雪,車不好開,我還以為你得六點半才能到呢。

正是因為下雪,怕晚了,才早早的就出來了,齊靜說。我們走吧。

 

車沿著小區的路開出去,路上又濕又滑,車流有些緩慢。她一邊看著窗外,聽著CD裏播放的歌曲,一邊跟齊靜聊著天。

誌宏呢?她問齊靜說。

晚上他們人大的同學有個聚會,去參加聚會了,齊靜說。周六晚上,我們誰也不管誰。

誌宏不會有意見吧,她有些擔心地問。

怎麽會呢?齊靜說。他知道晚上我們一起出去,放心著呢。再說了,我們去聽音樂會,他不定去跟誰鬼混去了,我也懶得去問去管了。我們在家裏,都是分床睡。誌宏身體不好,三高,而且老了,都硬不起來了,一起睡也沒意思,我也不勉強他了,他愛怎麽著怎麽著吧。我看大維倒是對你一片癡心,你們家澤寧肯定不高興吧?澤寧知道我們跟大維經常出去玩嗎?

知道,她說。澤寧問我周六晚上去哪裏,我都告訴澤寧。我跟大維就是朋友,也沒什麽需要隱瞞的。他是不高興,但是我跟他都分居了,而且每次都是你我和大維三個一起出去,他也沒法兒反對吧。澤寧不願意離婚,但是我總得有我自己的生活,也不能總看澤寧的喜好和臉色行事吧。

那倒是,齊靜說。不過澤寧有沒有攔過你?

有啊,她說。澤寧有時不讓我跟大維有來往,說大維參加的那個沙龍裏有反政府的危險人物,我跟那些人太接近了不好。自那之後,我們不就不去參加大維朋友們的沙龍了嗎?

 

車到了北京音樂廳,在附近找到停車的地方停下來,已經七點了。音樂會七點半開始,齊靜鎖好車,跟她一起跟著人流匆忙往音樂廳走。進到音樂廳裏麵,拿到節目單,找到自己的座位,已經七點十五了。大維給她們找的票在前麵,位置很不錯,從座位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舞台上的人。

女兒在國外怎麽樣了?她一邊看節目單一邊問齊靜說。

還在讀書呢,齊靜說。比過去懂事多了,聖誕節回家來給我們帶了許多東西,還陪著我買衣服,過了新年就走了。在英國交了個男朋友,爸爸是一家香港銀行的副董事長,家境不錯,小夥子人也聰明努力,我和誌宏都挺滿意的。

真不錯,她說。我也想將來把孩子們送到國外去讀書,就不知澤寧會不會答應。

你現在孩子小,還早著呢,齊靜說。將來澤寧肯定會同意讓孩子去國外讀書的,你看這些人不都是把孩子送出去嗎?

 

聊了一小會兒天後,劇場的燈光暗淡下來,音樂會就要開始了。樂團的人一個個走上台來,在舞台上的幾排座位上坐好。她向著舞台上望去,看見拉小提琴的樂手裏,沒有大維。她覺得有些奇怪,低頭看了一眼節目單,上麵明明寫著第二小提琴手是大維,但是大維怎麽沒出現呢?

大維好像沒在哎,齊靜拿著節目單問問她說。

怪啊,她說。大維明明說今晚會在,怎麽沒來呢?

可能臨時有事情吧,齊靜小聲說。

 

劇場安靜下來,音樂會開始了,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交響樂響了起來。她看著台上,心裏有些不安。大維怎麽沒來呢?難道出了什麽事情了嗎?自從上次在工體一起看演出後,大維像是過去一樣,經常周末約上她和齊靜一起出去吃飯或者看節目。她和齊靜來過音樂廳好幾次,都是大維給找到票,每次大維都在台上演出。今天大維怎麽不在了呢?而且事先也沒說啊。

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和齊靜走出劇場,在一樓買了一份兒飲料。她看見一個樂手走過,認出來是上次參加大維生日時,在大維家裏見過的一位。她拽著齊靜快步走過去,跟大維的同事打招呼說:

哎,你好,我們是大維的朋友,上次在大維生日時見過的。

是你啊,大維的同事說。你今天怎麽有時間來看演出了?很榮幸。

大維給的票,她說。大維呢?怎麽沒在舞台上看見他啊?

我們也都不知道啊,同事說。他早上彩排時還在的,後來回家了,說晚上演出前來,但是就再也沒有回來。給他手機打電話,沒人接,家裏的電話也沒人接,不知怎麽回事兒。大維對演出很認真的,從來沒有缺席過,過去就是病了也會硬挺著來,不知道這次是怎麽回事兒。

這樣啊,她吃了一驚說。那我也給大維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那太好了,同事說。有消息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團長都快急死了。

 

她和齊靜走到一邊僻靜的地方,從手包裏拿出手機來,撥打大維的電話。果然就像是同事說的,手機嘟嘟地響著,但是沒人接,家裏也沒人接。

真怪了,她對齊靜說。大維跑哪兒去了?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吧?

有可能,齊靜說。不然怎麽也會接手機的。

齊靜這麽一說,讓她一下害怕起來。

那我們怎麽辦呢?她問齊靜說。

去大維家裏看看吧,齊靜說。別的地方也不知道去哪兒找去。別是在家裏中了煤氣什麽的吧?

 

她和齊靜從音樂廳快步走了出來,走到停車的地方,開上車,去了大維家。齊靜記不太清大維家的地址,她們憑著模糊的記憶在大維住處附近轉兜了幾個圈,四下打聽,才終於找到了大維所住的樓房。她們氣喘籲籲地爬上樓梯,來到大維門口,敲了幾次門,裏麵都沒反應。隔壁的一個人出來看,問她們找誰。

我們找大維,她說。是他的朋友。您知道他出去了嗎?

大維啊,他去音樂廳演出去了,鄰居說。下午我買菜回來,在樓門口正遇見他出門。他提著琴盒,穿得很正式,說今晚有演出。我看著他向著公交車那邊方向走了。

幾點啊?齊靜問鄰居說。

五點來鍾吧,鄰居想了一下說。

謝謝您,她對鄰居說。

不客氣,鄰居說完就回屋去了。

 

她和齊靜順著樓梯走下樓來,心裏疑惑著。鄰居說大維去音樂廳了,但是大維並沒有在音樂廳出現,手機也沒人接。這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大維在去音樂廳的路上出事兒了。

我們再去音樂廳看看吧,齊靜說。沒準兒大維路上有了什麽事兒,晚了,現在也許到了音樂廳了。

好,她點頭說。

 

齊靜開上車,帶上她重新回到音樂廳。她在路上幾次打大維的手機,眼睛看著窗外,希望電話裏有聲音,或者能在路邊看見大維。但是手機裏依然是嘟嘟聲,沒人接,路邊也看不見大維的身影。音樂廳的門口亂糟糟的,演出已經結束了,人們正在往外走。齊靜把車停在音樂廳門口,她和齊靜直接跑去了後台。在後台她們找到了團長,詢問大維有沒有回來。團長說大維一直沒有出現,不知道現在到底在哪裏。

你們能不能派人去找找大維?齊靜問團長說。我們去家裏找了,沒有人。大維是你們樂團的人啊,他要是出事兒了,也是你們樂團的責任。

我比你們還著急,團長為難地說。但是大晚上的,北京城這麽大,想找也沒地方找啊,一點兒線索都沒有。這樣吧,明早我們還有個彩排,如果到時大維還沒有出現,我們就去報警。手機不是有定位係統嗎?公安局應該能找到手機的位置。

也隻好這樣了,齊靜說。希望明早大維能出現。

 

她和齊靜走回音樂廳門口,坐上車。她掏出手機來,對齊靜說:

我給澤寧打個電話。

你懷疑是澤寧幹的?齊靜問她說。不至於吧。澤寧那樣一個大人物,不會幹出這樣的事兒吧?

嗯,她點頭說。你不了解澤寧,他是一個嫉妒心很強的人,受不了別人跟我好,過去明宵入獄就是他幹的。他要是懷疑大維跟我有什麽,就做得出來這種事兒。我得問問澤寧。

那你趕緊問吧,齊靜說。人的安危要緊。

 

她的手指凍得有些僵硬。她哆嗦著滑開屏幕,找到了徐澤寧的號碼,撥打了手機,電話一下就接通了。

澤寧,孩子們睡了嗎?她說。我有件事兒想問問你。

還沒睡,徐澤寧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我在孩子們的房間裏,給她們講故事呢。你過一會兒,等孩子們睡了,再來電話好嗎?

我就想問你一句話,她說。你能讓孩子們等一下嗎?

好吧,我去書房跟你說話,徐澤寧說。

電話裏傳來徐澤寧跟孩子們的說話聲。她聽見孩子們在讓徐澤寧快點兒回來。徐澤寧答應著,來到了書房。

有什麽問題啊這麽火急火燎的?徐澤寧不高興地問。

大維找不到了,她說。我想問問你,知道不知道大維的下落?

你問我幹什麽啊,我又不是派出所,徐澤寧說。你的朋友找不到了,我哪裏知道。你不是今晚去看他的演出嗎?

是啊,可是他沒有出現,他們團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了,她說。這事兒跟你有沒有關係?

沒有!徐澤寧惱怒地說。你什麽意思啊你?以後少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澤寧,我說話是急了點兒,人命關天,對不起,她說。如果明早大維還找不到,他們團長要去報警,我也隻好去公安局,把一些事情講出來,幫助找到大維。

大維什麽時候找不到的?徐澤寧問她說。

五點多,在從家裏去音樂廳的路上,她說。

現在還不到十點,幾個小時沒見,就把你急成這樣,徐澤寧譏諷地說。你跟那個大維什麽關係啊?你對我都沒有這麽關心過。

澤寧,我不想跟你鬥氣,她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說。大維是個對工作很認真的人。演出沒有出現,手機和家裏的電話都沒人接,如果不是出了事情,還有別的可能嗎?

他有單位,出了事情有單位的人負責,徐澤寧說。既然跟你沒關係,你著哪門子急啊?

他是我朋友,她說。朋友有事情,我不該關心嗎?

有時你越關心就越糟糕,徐澤寧說。而且,你關心頂什麽用啊?誰會聽你的啊?沉住點兒氣,大維不會有什麽事兒的。如果大維明早還沒有消息,我給你打電話找市局和國安部,我一個電話過去,用不了半天,他們就會把大維找到的。回去好好睡覺,明早我把孩子給送過去,有事兒我們明早談 – 我要去接著給孩子們講故事去了。

 

她合上手機,頭靠在座椅後背上,閉了一下眼睛,讓自己冷靜一下。

澤寧否認了?齊靜著急地問她說。

嗯,她睜開眼睛說。姐,你都聽見了吧?

這麽說跟澤寧沒關係?

他的話我都不信了,她搖頭說。他能當著麵撒謊,眼睛都不帶眨的。不過,他說大維不會有什麽事兒的,這點兒我倒相信。我覺得如果是他幹的,他無非是要警告一下大維,也不能太過分了。我們回去吧,希望明早大維就會出現。

也隻好這樣了,齊靜說。但願如此。大維要是有什麽消息,你趕緊通知我一聲。

一定的,她說。

 

車開到她的樓下,齊靜上樓來陪她坐了一會兒,一直等到快十二點,才回自己家去了。齊靜走後,她坐在客廳沙發上,把手機放在麵前的茶幾上,眼睛盯著手機,心緒煩亂,一點兒也不想睡。她擔心著大維,盼著電話響,心裏七上八下的。她越想,越覺得這事兒跟徐澤寧有關。雖然徐澤寧矢口否認,但是她再也不相信徐澤寧的話了。大維是一個隻知道藝術,對別的都不關心的人,平時人也單純老實,從不惹事生非,對每個人都很好,也沒有仇人。如果大維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她想她一定不會原諒徐澤寧,一定會不論什麽代價也會跟徐澤寧離婚,因為跟這樣的人繼續生活在一起太可怕了。她後悔當初發現明宵入獄的時候,就該果斷地跟徐澤寧離婚,但是那時,她還不知道徐澤寧是這樣的人。

她知道大維愛她。齊靜幾次想給大維從文化部裏介紹個姑娘,都被大維婉言謝絕了。這一段時間,她也慢慢地喜歡上了大維,有時晚上一個人在家,也挺想大維的,想要大維過來,跟自己在一起。但是他們都一直克製著自己。她是怕徐澤寧對大維作出什麽事兒來,大維是怕她出事兒,也怕以後不能見到她了。為了孩子,為了徐澤寧的仕途,為了自己,為了別人,她一直忍讓著。既使跟徐澤寧早已經沒有了感情,既使發現了徐澤寧跟小寇好,而且還有了孩子,既使分居了,她也不敢去愛上別的人。她覺得自己一直想委屈求全,但是卻使得自己的處境,變得越來越糟糕。忍讓總有一個點,過了那個點之後,不能再忍讓下去,寧肯破釜沉舟,也不能窩囊地苟且,她想。

 

淩晨五點多的時候,手機響了。她一把抓起電話,看見上麵是大維的號碼。

是我,大維微弱的聲音從電話裏麵傳來。

大維!她驚喜地叫了一聲。你在哪裏?誰都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我在延慶,大維說。昨晚在去音樂廳的路上,被兩個便衣塞上了一輛汽車。他們銬上我,拿走了我的手機,一路往北開,把我帶到了一處黑魆魆的山林裏。我以為要死了,但是他們沒幹別的,隻是把我的手機密碼要走,把手機裏的東西都拍了照。淩晨兩點多,他們收到了一個電話,把手機還了我,放了我,把我放在山林裏,自己開車走了。我走了兩個小時才走出山林,快凍死了,終於遇到了一個路過的好心的司機,把我載到長途車站,現在在等著早班的第一輛車回城裏。怕你著急,趕緊給你打個電話,告訴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兒。

一晚上都在擔心你,齊靜也很擔心你,你們團裏也著急,都快要報警了,她說。到家後給我打個電話,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大維說。你帶著孩子,也不方便。回去我要好好睡一覺,暖和一下,休息一下。今天演出,我穿的衣裳少,在山裏都快被凍僵了。過兩天我去看你,再把詳情告訴你吧。

也好,她說。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放心了。別忘了早上給樂團打個電話,他們還在找你。

我知道,大維說。這麽晚了,不好意思打攪了你休息,你也趕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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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eeyan' 的評論 :
謝謝leeyan。我覺得靳曦這個年齡,跟老徐耗不起。所以或者跟老徐回去,認命,或者徹底擺脫老徐。不然這種分居但又離不了的狀態,生活在老徐陰影下,很難得到自己的幸福。
leeyan 回複 悄悄話 這個時候,我覺得靳曦也是真的不顧大局,老徐不管怎麽說在麵子上還是給足了,但是靳曦卻沒有顧及老徐現在的處境,讓他這個位置上這個時候尷尬,再鬧下去,彼此之間隻有恨了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abo88' 的評論 :
謝謝labo88.因為有明宵的前例,所以靳曦一下就會往徐澤寧身上猜。
labo88 回複 悄悄話 當官的,和Clinton一樣,都做得出來。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P67' 的評論 :
謝謝HP67。
我覺得老徐應該不是那種會派人去跟蹤自己老婆的人,但是老徐知道大維總來找靳曦,憑著直覺,老徐也能猜出大維喜歡靳曦。無論從麵子和自尊上來說,老徐都不能接受靳曦和大維好。
HP67 回複 悄悄話 描寫細膩,情節曲折動人!愛情是誰都控製不了的.應該是老徐在跟蹤曉曦,音樂會一幕被看到了,老徐才出手的。小寇也是作孽,讓兒子成了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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