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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 (124)

(2016-10-30 22:27:58) 下一個

電影拍攝完之後,為了感謝劇組人員的努力,明宵帶著劇組的所有人來到一個海邊小島,讓大家放鬆一下。這部片子經曆了不少波折,拍攝時間之長遠遠超過了明宵的預期。片子拍到一半的時候,從大陸來到美國留學的男主角受到一些壓力,中途退出。明宵不得不重選男主角,重新補拍鏡頭。因為外景地不能在大陸拍,隻好由好萊塢的電腦工程師進行背景合成,那些百萬人大遊行的場麵,隻能靠一些資料片和電影特技來重現。因為拍攝時間加長,原來準備的資金不夠,中間停拍了一段,幾乎胎死腹中,直到找到新的投資人才繼續完成。為了讓片子逼真和符合曆史事實,明宵做了大量的工作:跟編劇研究劇本,推敲細節;與好萊塢的電腦特技師坐在一起,不放過背景中的任何疵瑕。明宵請了當時在學校和廣場上很活躍的小魯來做顧問,核對曆史事實,幫助演員,攝影師和特技人員重現當時的場景。因為用的不是專業演員,明宵不得不花很多時間給演員說戲,有時一個場景要重拍十幾遍才達到理想的效果。片子終於攝製完成以後,明宵感覺身心疲累,迫切需要休息一下。

深秋蕭瑟時節,海邊的風已經涼得有些硬了。晚上,旅館的人在沙灘上點上篝火,擺上燒烤爐,劇組人員在臨近沙灘的棚子裏舉行雞尾酒會和舞會,縱情歌舞。平時習慣於早睡早起的明宵,為了不讓大家掃興,也在海邊待到了午夜時分才回旅館休息。

入睡之前,明宵靠在床上,讀了一會兒書。睡前讀書是他在監獄裏養成的習慣,用它們來使自己心情平靜下來。窗外傳來陣陣濤聲,舞曲聲以及篝火邊意猶未盡的人們的喧嘩,篝火的紅色的光映照在俯瞰沙灘的玻璃窗上。明宵讀著川端康成的《雪國》,沉浸在純淨的文字中浮現出來的對生死的頓悟之中,感歎像川端康成這樣一個在小說裏早已對生死悟得很透徹的人還會自殺。也許越是對生死悟得透徹,才越不會貪戀人世的浮華吧,他想。他喜歡川端康成的美麗純淨清澈透明的文字,在監獄裏時,曾經把川端康成的小說通讀了一遍。《伊豆的舞女》,《千紙鶴》,《古都》,《雪國》,這些小說的名字看上去就很純淨美麗。那些帶著一些淡淡憂傷的文字,陪伴他度過了監獄的大半時光,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冬天,現在想起來依然曆曆在目。

窗外的喧嘩聲逐漸平息了,明宵聽見海邊的人們陸陸續續地走回了旅館,旅館的過道裏也響起了腳步聲和說話聲。他放下書,把燈關了,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胸口,閉上眼。由於疲累,他很快就睡著了。他在夢裏夢見海麵上下起了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聽見了濤聲化成的雪聲。

 

明宵被濤聲和海鷗的吱叫聲喚醒的時候,窗外的天早已亮了。旅館裏依然靜悄悄的,好像昨晚狂歡一夜的人們此刻都還在睡夢中。天空灰蒙蒙的,好像是要下雨。他穿上一條藍色牛仔褲和淺灰色長袖恤衫,外麵穿上一件帶著帽子的深棕色外套,在門口穿上一雙灰色的耐克運動鞋,拉開門出去,沿著海邊跑起步來。這些年來,每天早上他起床,都是先跑一圈步,鍛煉一下身體。他沿著海邊迎風跑著,看著風鼓起浪,浪撞擊在黑色的礁石上,散開白色的水花。清涼的海風迎麵吹來,讓他感覺渾身清爽。

他沿著一條小徑向著遠處聳立在一片斜坡上的燈塔跑去,在燈塔下麵停了下來。他渾身燥熱,出了一身汗,心髒在劇烈地跳動著。他解開外套的紐扣,讓風吹進來,張開嘴,呼吸著帶著鹹味兒的海邊的空氣,看著天上塗抹得濃濃淡淡的雲層。海麵上,一隻掛著白帆的漁船在緩緩地出海,向著天水交接的灰蒙蒙的天際駛去,不久就消失在海上的晨霧裏。幾隻海鷗在礁石邊徘徊,一行大雁在雲層下煽動翅膀,拍成人字形向著南麵飛去。

他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看時,是小魯沿著小徑跑過來。

你出來跑步怎麽不叫我一聲,小魯站在他麵前氣喘籲籲地說。我從窗戶裏看見你在沙灘上跑過,就跟著來了。

怕你昨晚回去的晚,在睡覺,所以沒去敲你房間的門,明宵說。

沒有,我剛過了一點也就回去睡了,小魯說。篝火邊剩下的都是那些年輕人了。看見他們,我真羨慕啊,當年我們年輕的時候,隻知道學習,很少有時間出去娛樂,把青春裏最美好的時光都錯過了。真希望我年輕時也像他們一樣的快樂啊。

想起年輕時光,明宵苦笑了一下。當年他也曾經有過快樂的時光,也曾是一個狂妄和偏執的人。但是監獄的四年,給他身體和心靈都留下了無法消除的烙印,讓他變得過早地成熟起來,性格也變得比過去沉默多了。他從衣兜裏掏出煙來,點上一支,把煙盒和打火機遞給小魯。

這部片子拍完了,以後有什麽打算嗎?打算再拍一部什麽片子嗎?小魯從煙盒彈出一隻煙,用打火機點上說。

還沒有,明宵吸了一口煙說。我想回北京去看看,住一段,照顧照顧我爸。我爸近來身體不好,公安局也不批他的護照,沒辦法來這邊,隻有我回去了。

你還好,拍了好幾部好片子,也算有成就了,小魯把煙盒和打火機還給明宵說。像我這樣的,什麽都沒混出來,都沒有臉回去。我的那些同學們,留在國內的,一個個都升官發財了,就我這樣的在國外混得慘。

也不能這樣說,明宵說。你可是被通緝過的人,還蹲過監獄,在國內你也升不了官,發不了財。現在後悔了當初太感情衝動了吧?

沒有,小魯說。路都是自己選擇的,當年在天安門廣場絕食的時候,那時一腔熱血,覺得死也認了。到國外來,也是自己願意的,沒人逼著我來。我沒有後悔過,隻是覺得特別失望。覺得自己到國外來後太浮躁,沒有能塌下心來好好做一件事,也沒能去好好讀書,讀個好學校。電影拍完了,我也該回紐約去,該幹嘛幹嘛了。

 

明宵和小魯站在岩石上看了一會兒海上的波濤和漁船。雲層的縫隙露出了一長條鮮豔的紅色,一道霞光從縫隙裏直射下來,照在起伏的海麵上,海麵上閃耀著鱗片一樣跳躍的小光點兒。跑步出的汗慢慢落下去了,海風吹在身上有些涼。他們沿著岩石繞到燈塔的小門前,想上去看看。小魯推了推燈塔下麵的門,發現門被一把發鏽的鐵鎖鎖著,推不開。他們沿著來時的小徑往旅館的方向走去,遠遠看見旅館的屋頂上冒起了炊煙。

謝謝你幫了我許多忙,明宵邊走邊說。沒有你給把關,我都不知道拍出來是否符合當時的情景。

咱倆就不用客氣了,小魯說。當年你冒著生命危險送我去機場逃跑,還把你的護照給我,讓我冒充你上飛機,被大兵們抓住,差點兒被槍斃,後來你入獄也跟這有關,我一直覺得於心不安。再說了,你付我的錢很多,比我在紐約掙錢還多。何況幫你拍這部電影,也算是讓人們能夠記住那一段曆史,我這也算是為中國的民主做了一點兒實事兒,沒有光練嘴,比那些光說不練擅長於搞內鬥的人強。以後你要是再拍這樣的電影,隨時找我,我還會來。

我不會再拍這樣的片子了,明宵說。有這一部就夠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北京?

過兩三個月吧,明宵說。這部片子拍是拍完了,但是還有後期剪輯什麽的,怎麽著也得花個兩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全部弄好,到時我交給米拉麥克斯的老哈維發行,才能放心的回北京。你北京有什麽事兒嗎?

沒有,小魯說。有機會去看一眼我爸媽吧,跟他們說我在紐約挺好的。

一定,明宵說。

 

自從告訴大維以後不要來看她了之後,第二天大維果然沒有來,以後幾天也沒有來,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她了解大維。大維從小是孤兒,自立能力和自尊心都很強,不是一個愛強人所難的人,而且最不愛求人。她能感覺出來,在西安少年宮做同事時,大維就喜歡她,但是大維從來沒有說過。這些年來大維在北京,悄悄來看過她的演出,也沒有去後台找她。而且大維明明知道找到她,她或許能幫上他,但是大維從來也沒找過她,寧肯自己在地下通道裏拉琴。想到冬天的夜晚,大維自己一個人在寒冷的地下通道裏拉琴,也掙不到幾個錢,她覺得大維怪可憐的。自從知道大維是小寇幫著進入中央樂團的事兒之後,她對那個叫小寇的女人有了一些好感。不論小寇跟徐澤寧怎樣,就憑小寇跟大維萍水相逢,就找誌宏幫著大維進中央樂團,她覺得小寇這件事兒做得不錯。換作自己,她想她做不出來。

在家養病以來,因為跟徐澤寧分居的事兒不想讓人知道,所以除了爸爸,靳凡和齊靜之外,她謝絕了所有想來看她的人。中芭的團長和姑娘們想來看她,還有秦老師也想來看她,都被她婉言拒絕了。秦老師自從退休後,還在時時關注中芭的演出,也經常幫著她排練。她覺得不讓秦老師來,有些對不起秦老師。但是別人來了之後,就會發現她跟徐澤寧分居的事兒,那樣一傳十,十傳百,過不了多久就會人人皆知,而徐澤寧和她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分居的事情。

齊靜總是下班之後過來看她,或者給她帶來晚飯,或者幫她做晚飯,跟她聊一會兒天後才走,需要去醫院複查時,齊靜請假開車帶她去。齊靜這樣每天來,她覺得很過意不去,畢竟齊靜是有家的人,時間長了也不好。每次她都催促齊靜早些回去,說這樣每天晚上在她這裏做飯吃飯,誌宏該有意見了。

他才巴不得呢,齊靜說。我在你這裏,他就自由了,想出去就出去,想晚回來就晚回來。

那你不擔心嗎?她問齊靜說。

過去也擔心,不過現在我想開了,齊靜說。誌宏想做的事,我攔也攔不住。既使能天天晚上在家,他要是跟別人好,白天也一樣出去,我有辦法嗎?

你還是應該多關心關心誌宏,她說。別讓誌宏覺得你對他太冷淡了。

老夫老妻了,就沒那麽多講究了,齊靜說。再說誌宏知道你病了,也總是囑咐我多陪陪你,我要是在家,他也不願意。

雖然話是這麽說,她還是覺得這樣長久下去不太好,於是每天晚上吃完飯,都早早地催促齊靜回家。齊靜走了之後,她因為醫生囑咐過,不敢繼續練功,隻能看看電視看看書。孩子白天去托兒所,下午回徐家大院。爸爸和靳凡看她時,總是下午或者晚上。徐澤寧總是晚上很晚的時候給她打電話,詢問她怎麽樣。剩下的時間,家裏經常沒人,讓習慣了繁忙的生活的她覺得有些很不適應。

 

半夜裏她從夢中醒來,覺得有些尿急,抹黑去了一趟洗手間,方便了一次。她的手隔著紙巾觸摸到私部的時候,想起好久好久都沒有做愛了。自從跟徐澤寧分居以來,一年多了都沒有再碰過男人的身體。沒有人抱著自己親著自己壓著自己跟自己耳邊說愛了,也沒有人觸摸過那個地方了。上次做愛還是在發現徐澤寧婚外情之前,自從發現了徐澤寧跟小寇的事情,她跟徐澤寧就再也沒有親熱過,之後也沒有接觸過男人的身體。

她洗了手,走回床上躺下,拉上被子,手捏了捏自己的乳房。當她捏著乳房的時候,乳尖不自覺地漲立了起來,心裏有一種怪怪的癢癢。她想要是有個喜歡的男人陪著自己睡就好了。她用手指揉捏著乳尖,感受著順著乳尖傳到全身的快感,這快感讓她的小腿繃直,腳尖直立了起來。她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一碰乳尖下麵就會有反應。她捏了一會兒,覺得下麵有些濕了。她鬆開了手,讓身體放鬆,心裏歎了一口氣。她知道大維喜歡她,也一定想要她。她的身體也想要個大維這樣的年輕有力的男人,來滿足自己身體的渴望。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作出這樣的事兒來,那樣不但會毀了她的名聲,也會毀了大維。

 

一個月之後,她的腿傷基本已經好了,不用拐杖也能自己行走。齊靜開車帶著她去解放軍總醫院複查,醫生給她拆了石膏,做了X光,說骨裂愈合得很好,但是還需要在家裏多保養一段兒,最好再休息三個月。她把情況打電話告訴了徐澤寧,說想孩子們了,要讓孩子們回來住。徐澤寧給保姆打了電話,讓保姆把孩子從托兒所給送到她這裏來。孩子們回到家之後,跟她很親熱,晚上都不去自己的屋裏睡覺,跟她擠在一張床上睡,讓她很開心。

她腿傷的這些日子,徐澤寧讓孩子們住在徐家大院,雖然依舊很忙,但是經常很早就回家陪著孩子們玩兒,給孩子們買各種玩具和東西,帶著孩子們去看航空母艦,坐直升飛機,看軍隊裏的大炮和軍車,還很耐心的坐下來教孩子們認字,對孩子們的關心比她在徐家大院時好多了。雖然孩子們都是領養的,但是徐澤寧對孩子們這麽好,孩子們也喜歡徐澤寧,讓她對徐澤寧有了一種重新審視的眼光。

有時她忍不住問自己,到底徐澤寧可不可以被原諒,自己能不能接受小寇和孩子。她覺得徐澤寧無論是因為政治上的原因還是個人原因,都不願意跟她離婚。小寇的孩子雖然是親的,但是徐澤寧隻見過照片,沒見過孩子本人,相反自己的兩個孩子倒是總是跟徐澤寧在一起,比親孩子還親。她想將來要是小寇回來後,徐澤寧會認小寇的孩子,也就會認小寇。無論徐澤寧怎麽保證,將來既使小寇沒有名分,也會事實上跟徐澤寧在一起。想到此,她依然覺得無法接受。

 

周六早上徐澤寧來接孩子,上樓來查看了她的傷勢,給她帶了一些營養品和水果來。

別著急回芭蕾舞團,徐澤寧說。你一輩子都在忙啊忙的,好不容易有個休息的借口了,先好好清閑一下,跟孩子們多待一待。這世界上,離開了誰地球都照樣轉,你不去芭蕾舞團,他們也一樣排練,也能排練好的。你回去了,肯定就閑不住,到時一訓練,把剛養好的傷的腿再碰了怎麽辦?聽醫生的,醫生讓歇多長時間,就歇多長時間。

我覺得也是,她說。所以這次我也沒想著急想回去。醫生說最好繼續休息三個月,我想就那就歇滿了三個月再回去吧。

 

徐澤寧跟她聊了一會兒之後,讓孩子們跟她告別,準備把孩子們帶走了。她讓保姆先帶著孩子們去車裏等候,讓徐澤寧稍微等一下,說有話要跟徐澤寧說。保姆領著孩子們去坐電梯下樓後,她關上門,跟徐澤寧說:

澤寧,我還是想我們早些離婚吧,這樣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你喜歡上誰了嗎?徐澤寧反問說。

沒有,她搖頭說。你知道我不會這樣做的。

那就先這樣吧,徐澤寧說。現在孩子們太小,不懂事兒。等孩子們十歲的時候,那時你想離,我不會攔著你。

可是孩子們十歲時,也是依舊不懂事兒啊,她說。孩子們要成年了之後才會懂事兒。

那就等孩子們成年了,徐澤寧說。反正我不同意離婚。

我不明白,她說。這樣分居,你覺得好嗎?

挺好的,徐澤寧說。我覺得這樣挺好的。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非要離呢?你又不是喜歡上了什麽人。

可你為什麽非不離呢?

因為隻有我才能最給你帶來安全感,而且我也不想失去你,徐澤寧說。別把我想得太卑鄙齷齪了,我不是隻為了自己,我也是為了孩子,為了你。你不是說很了解我,比我自己還了解我自己嗎?其實反過來也是一樣,咱們在一起二十年了,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自己對自己的了解還多。你可能想象不出來,你得到的那些榮譽,裏麵有多少是因為你是徐澤寧夫人,才會被媒體如此熱捧的。我們以前也有很好的芭蕾舞演員,但是誰有你的榮譽高?沒有。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太太,芭蕾舞大劇院會蓋起來嗎?不可能。相信我的判斷力:有一天你會回心轉意的。你會想通了,自願回來的。我告訴你為什麽,因為你已經習慣了跟我在一起的這種生活,這種無論到哪裏都會受歡迎,無論自己和家裏有什麽事兒都會一個電話搞定,無論什麽事兒都不需要去操心的生活。 這種帶有優越感,對別人不羨慕,不嫉妒的生活。沒有人喜歡過那種一地雞毛,把心操碎的生活,隻是他們不得已。隻要有可能,人們都會選擇一種有品質有尊嚴的生活,而不是卑微的低下的生活。

跟別人在一起,你以為你會幸福嗎?徐澤寧繼續說。你不了解老百姓的生活,那些終日操勞,為了生活奔波,有點兒病,有點兒什麽事兒都要求爺爺告奶奶的生活,那種你不得不看別人臉色的生活,那種為了一個好角色就被潛規則的生活,那種為了孩子升學,為了孩子工作都不得不提著禮物擠出笑臉去求人的生活,那種沒有尊嚴的生活。我跟你說,現今這個社會裏,人們隻認兩樣東西,一個是錢,一個是權。跟我在一起,有人敢欺負你嗎?有人敢欺負你家裏人嗎?有人敢欺負咱們的孩子們嗎?沒有人敢惹我,也沒人敢惹你,因為他們惹不起。相反,他們巴結你,因為他們想巴結我。就說前一段電視轉播的芭蕾舞實況吧,要不是因為電視台的那些人知道你是徐澤寧夫人,要不是因為他們想巴結我,他們會用中央電視台的黃金時間去轉播一場芭蕾舞嗎?不可能。這些年來你一切都這麽順,你可能覺得理所當然。如果你不是嫁給了我,而是嫁給了一個普通人,如果不是因為靳凡是你爸,你能在芭蕾舞團一直跳到四十歲,還總是做主角嗎?如果你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天賦好,那你就太天真了。

我跟你說啊,徐澤寧走到門邊把手放在門把手上說。如果不是人們知道靳凡有一個有權有勢的女婿,靳凡早就被人拱下去了,早當不成團長了。我敢跟你打賭,你要不是徐澤寧夫人,三十歲你就跳不了芭蕾了,別說跳到四十歲。你是有天分,誰也無法否認。可你想沒有想過,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你要終日操心生活,上麵照顧父母,下麵照顧孩子,既使人們真正尊重的是你的才華,可是你能有那些精力去專注於芭蕾嗎?你總不能說,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有這麽好的天分吧?那些跟你一樣有天分的人,為什麽沒能成為你呢?因為她們不是徐澤寧夫人。因為她們為生活所迫,不能集中精力跳芭蕾。好好想想我的話,跟我在一起,是你最好的選擇。對我來說也是一樣。另外告訴你一件事兒,今天春晚的導演通過文化部長找我,說要給你在春晚上安排一個芭蕾節目,讓你在春晚上亮相 --- 你可千萬別覺得他們是找不到能歌善舞的人了。

徐澤寧關上門走了。她站在門口,被徐澤寧的話說得無話可說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榮譽裏有多少是人們看著徐澤寧的麵子給她的,也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軌跡裏麵,哪些是因為徐澤寧而受到命運的眷顧的。她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心裏覺得很沮喪。她一直相信是自己的芭蕾天分,才讓她取得今天這樣的成就;一直覺得是靠得自己的努力,才成為芭蕾舞明星的。原來沒有徐澤寧,如果沒有靳凡,無論多麽有天賦,她也很可能努力終生卻隻能是一個普通的演員,就像中芭裏那些許多盼望成為芭蕾舞明星的姑娘們一樣,她們努力,她們身上也是傷痕累累,其中有的也不乏天分,但是她們隻能跳群舞,而不是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燈下跳著主角。原來自己的成就不是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得來的。她覺得自己的自信心和自尊心都受到了一種震撼,一刹那崩潰了。她有一種赤身裸體站在露天裏的羞恥感,所有的自豪和自傲,都像是被風吹走的麵紗一樣,消失在空曠的原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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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abo88' 的評論 :
謝謝labo88。我覺得老徐穩操勝券,在等著靳曦認清現實,自己乖乖回去。靳曦既不甘心於回去,又說服不了老徐離婚,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P67' 的評論 :
謝謝HP67。老徐年齡大,閱曆深,對付靳曦綽綽有餘。我聽到一些事例,男的追女的時候,手腕玩得讓女的感動的不得了,等以後男的變心了,對付起女的來,也是讓女的沒轍沒轍的。所以我覺得婚姻,還是兩個人基本般配一些比較好,不然弱的一方總是受欺負。
labo88 回複 悄悄話 Please don't go back to the shit.
HP67 回複 悄悄話 出人意料,來看愛情的,卻看到了生活。老徐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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