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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 (122)

(2016-10-16 22:21:43) 下一個

《天鵝湖》的最後一場演出,是在電視上直播的。中央電視台在新聞聯播後全場轉播了在芭蕾舞大劇院演出的這部著名芭蕾舞劇。一流的大劇院,一流的燈光和布景,一流的指揮,一流的樂團,美麗動人的天鵝故事,柴可夫斯基的無與倫比的音樂,中央芭蕾舞團的強大的演員陣容,給電視機前的觀眾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她在最後一場的演出中,把白天鵝的柔美和悲傷演繹得真切感人,催人淚下,感動了劇場裏的所有人和電視機前的觀眾。

演出結束時,靳凡率領參加演出的全體芭蕾舞演員和指揮一起站在台上謝幕。徐澤寧率領黨政要員們走到台上,跟每一個演員握手,對中央芭蕾舞團的所有演員表示祝賀和感謝。徐澤寧走到她麵前時,從身後的隨從人員手裏拿過一束最大最燦爛的花,獻給了她,當眾擁抱了她一下。記者們都不失時機地把攝像機和照相機對準了這一秀恩愛的瞬間,電視上也播放了特寫鏡頭。

演出結束後,媒體和網上一麵倒地盛讚中央芭蕾舞團的《天鵝湖》,對她的讚譽也達到了新的頂點。一時間,靳曦的名字變得家喻戶曉,風頭之健,超過了最流行的歌星和影星。中央芭蕾舞團這次《天鵝湖》的演出,票價貴,但是每次都是全部售空,票房也創下了前所沒有的記錄。媒體上和網上一些文章講述了她的身世,講述了靳凡和娜佳的莫斯科之戀,講述了文革時靳凡和娜佳所受的磨難,講述了她從小失去母親,在木匠養父這樣一個平民家庭長大,像是灰姑娘,靠著自己的芭蕾天分進入中央芭蕾舞團,隨後遇到了自己的王子。

她和徐澤寧的結識和婚戀,二十年的婚姻,以及後來領養了兩個可愛的女孩,也被媒體和網上八卦得沸沸揚揚。所有的人都羨慕她既有藝術上的成就,又家庭美滿和睦。在人們眼裏,徐澤寧出身高貴,經曆過文革的磨難和上山下鄉的鍛煉,在團中央工作時又主動去支援西藏,而後長期在陝北和外地工作,體察民眾疾苦,兩袖清風,為官廉正,思想開明,有理想,有作為,更加難得可貴的是一貫支持妻子的事業,關愛妻子,對家庭忠誠,對孩子慈愛,無論政績和為人,都堪稱楷模。

看到這些文章,她隻覺得有些諷刺。她已經和徐澤寧分居了,而在外人眼裏,她跟徐澤寧依然是幸福美滿的模範夫妻和模範家庭。她知道,這些文章有一個後果,就是徐澤寧不會願意跟她離婚。他們離婚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小寇和孩子的事情一旦被外界發現,對徐澤寧的名譽的打擊將是災難性的,因為他們的家庭和婚姻,被捧得太高了,捧得像是灰姑娘和王子的神話一樣。在神話裏,王子和灰姑娘是應該一輩子生活在一起幸福相愛,而不會離婚的。

 

《天鵝湖》演出結束以後,已經是十一月中旬。靳凡給演員們放了兩個星期的假,讓演員們好好休息一下。她不用去中芭,每天都把時間花在孩子們身上。徐澤寧讓秘書打電話找房管部門,把房產證上的名字改成她的名字。房管部門接到徐辦的電話,很快就把手續辦好了,讓她去取新的房產證。她去了一趟房管部門,把房產證取了回來。看見上麵寫著自己的名字,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真正擁有了一套房子,心裏安定了一些。她覺得徐澤寧這點挺好的,說話算數,在房子上和孩子上都沒有為難她,孩子歸她,房子也歸她,讓她覺得很感激。

老四有一天晚上來看她,給她送了一筆現金來,比她和徐澤寧這些年來一起攢的積蓄還多。她沒有要。她覺得這樣不好。雖然老四跟徐澤寧勝似親兄弟,但是將來要是有人知道了,恐怕還是會對徐澤寧的名聲有影響。她給徐澤寧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徐澤寧說,她讓老四把錢帶回去了。徐澤寧說老四給你的錢,你就拿著吧,是我讓老四給你送去的。她說,澤寧,我不需要很多錢,我把咱們這些年來的積蓄分成了均等的兩份兒,一份兒放在你的戶頭上,一份兒轉到了我的賬戶上,有這些積蓄就足夠了,不需要老四的錢。徐澤寧說,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著想,怕我因為這些事將來被人抓住把柄,像你這樣的女人太難得了。老四的錢就算了,將來如果有急需再說。但是我們的積蓄你分成兩份兒不合適,因為我的開銷基本都是國家負責,自己不用花什麽錢,何況你還帶著咱們的兩個孩子,應該多拿一些。

第二天,徐澤寧把自己賬戶上的錢大部分都轉到了她的賬戶上。她收下了,因為她知道徐澤寧這樣高層的人從來不缺錢,也基本不用自己花錢。她想以後叫上保姆一起去報一個駕校,去駕校學車,把車本子考下來,再買輛車,這樣以後可以自己開車或者保姆開車去接送孩子上托兒所,就不需要徐澤寧的司機接送孩子了。

 

分居這些日子以來,徐澤寧每個周六早上都來接孩子和保姆,周日早上再把孩子和保姆送回來。每次來接孩子的時候,出門前徐澤寧就會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來接孩子了。她給孩子們穿好衣服,和保姆一起帶著孩子們到樓下等著徐澤寧的車。徐澤寧的車到了樓下,保姆領著孩子們上車,興高采烈地在車窗裏跟她揮手再見,跟著徐澤寧去徐家大院。

分居後,徐澤寧在孩子們身上花的時間比過去多了,有時不是周六,隻要有時間,也會把孩子們接去。徐澤寧去天津視察時,特意帶著孩子們去參觀了停泊在天津的基輔號航空母艦,帶著孩子們鑽進航空母艦下麵的倉位,帶著孩子們在窄小的空間裏走來走去。他帶著孩子們上直升飛機,讓孩子們從空中俯瞰北京城。他帶著孩子們去爬長城,也帶著孩子們上天安門城樓,從城樓上看天安門廣場。孩子們都覺得爸爸比過去更親切了,對她們更好了,每次從徐澤寧那裏回來,都很開心。

孩子們有些奇怪,有時候問她為什麽不一起回去跟爸爸在一起,她都是說媽媽帶你們一星期了,現在輪著爸爸帶你們玩,媽媽要忙一下自己的事情。在孩子們麵前,她從來沒有講過徐澤寧的任何不好。她總是對孩子們說,爸爸和媽媽一樣都很愛你們,隻是爸爸太忙,陪你們的時間少,但是每次爸爸把你們接去,都帶著你們玩,給你們買玩具買好吃的,家裏的玩具,好多也都是爸爸給的錢買的,你看爸爸是不是很愛你們?孩子們都似懂非懂的點頭說是。

徐澤寧每次見到她,總是勸她回去。徐澤寧說,我老了,沒有精力去折騰了,也不想跟別人好了,更不想再結婚有孩子了。世界上的女人,沒有像你這樣賢惠,懂事,有才華和美麗的了。咱們二十年了都在一起,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你看孩子總是這樣兩邊跑,而且她們也在逐漸長大,遲早會知道我們的事兒,會問起這一切來,到時讓我如何麵對孩子,如何跟孩子們解釋啊?如果我要是真愛小寇,心不在你這邊,我們分了也就分了。可問題是我並不愛小寇,心也沒在小寇那裏,而是在你身上。你回來吧,現在每天晚上我一個人都睡不好覺,總是惦記你和孩子們。

徐澤寧每次這樣跟她講之後,她的心裏都湧起一陣波瀾。看著徐澤寧頭上日益增多的白頭發,她覺得自從分居以後,徐澤寧真的越來越顯老。這個官高權重和有自尊心的男人這麽求自己回去,也怪可憐的。想到徐澤寧很痛快地就把房子改成了自己一個人的名字,又把家裏的積蓄幾乎都給了她,她覺得徐澤寧在這方麵處理得很大度和紳士,也像是一個知道自己錯了的人。她想徐澤寧一下失去了她和孩子,心裏也一定很不平衡,晚上一個人睡,也會很孤獨。她的心裏動搖了幾次,特別是覺得自己本來也不怎麽愛徐澤寧,他是第一次跟別的女人好,也悔恨和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再跟小寇好,不管他是否真的愛自己,就是為了孩子原諒他一次也是可以的。但是每當她這樣想的時候,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問她說,你願意重新回到過去的日子嗎?你願意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嗎?她的答案是不想。

她的記憶很好,有時仔細回想徐澤寧對她說得話,覺得徐澤寧的話裏有矛盾。比如說,她曾經質問徐澤寧當初為何會跟小寇好,徐澤寧說是因為那時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芭蕾和孩子身上,對他比較冷淡,所以小寇一主動,他就跟小寇好了。但是她仔細回想那時發生的事情,齊靜是在她出國演出時在徐家大院門口看見那個女人的,說明那時徐澤寧就很可能已經跟小寇好了,可是那時她還沒有領養孩子,領養孩子是在從莫斯科/維也納/布拉格演出回來之後,她給北京兒童福利院打電話,又過了一段時間院長才告訴她有一對父母出了車禍的雙胞胎待領,之後辦了手續,因為孩子的爺爺奶奶舍不得孩子,讓孩子在家裏待了一個月之後才領養到的。可見徐澤寧的話裏有真有假,有水分,並不是因為她把心思放在孩子上對他冷淡導致徐澤寧跟小寇好,而是那時徐澤寧早已經跟小寇好了。

沒有誰比她更了解徐澤寧了。這麽些年一起生活下來,她親眼看見,多年的宦海生涯,讓當年就已經很成熟的徐澤寧變得更加城府,更加善於隱藏自己,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善於洞察別人心理弱點,利用弱點打動別人。如果不是徐澤寧善於偽裝自己,刻意隱藏自己強悍的一麵,甚至經常示弱,對掌權的老人們恭恭敬敬,讓他的對手們麻痹大意,誤以為他沒有什麽本事,就是靠著自己家庭背景和說奉承話升上來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徐澤寧早已經會被踢出局,也升不到今天的地位了。徐澤寧偽裝得太成功了,就像是一個出色的演員,就連當初一致站在他背後,對他寄予厚望的紅二代們都發出了質疑的聲音,懷疑他能否承擔把紅色江山繼續下去的重任。

她想,徐澤寧一定知道女人遇到丈夫出軌,最希望的就是丈夫認識錯誤,表示悔改,求得原諒。現在她和徐澤寧的婚姻被外界渲染得像是模範家庭,她在芭蕾事業上的成就和年輕美麗都給徐澤寧的形象添加了不少分數。結婚這些年來,她早已經知道愛情對徐澤寧不是最重要的,權位才是最重要的。一場婚變,特別是因為婚外情引起的婚變無疑會讓徐澤寧顏麵掃地。人們會因為同情她,痛恨小三,而對徐澤寧產生憎惡感,徐澤寧的政治對手們也一定會利用這種事不失時機地打擊徐澤寧,甚至利用人事鬥爭中經常用的生活作風問題把徐澤寧排擠出局。為了自己的仕途,徐澤寧一定會盡力掩蓋這場事件,盡力讓她回去,好繼續在外人眼裏演出一場模範家庭的喜劇。徐澤寧勸她回去的話,顯得非常可憐,也充滿著對她和孩子的感情,但是誰能知道徐澤寧的話是真是假呢?誰能知道徐澤寧以後會怎麽做,誰又能控製得了他呢?誰能知道他對小寇那邊,是怎麽說的,怎麽做得呢?將來他跟小寇在一起,自己有辦法嗎?想到此,她愈發覺得自己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愛自己,一定要堅持離婚,不能輕易妥協。

 

秋天街頭的落葉變成了遍地的白雪,白雪化作了漫街飄舞的柳絮,柳絮散成了陣陣吹來的熱風,熱風被敲窗的夜雨澆涼。不知不覺,她和徐澤寧已經分居了快一年了。

這一年裏,靳凡退休了,離開了數十年之久的芭蕾舞團團長的職位,賦閑在家。從事了一輩子芭蕾,指導中芭排練了幾十部芭蕾舞劇,退休之前在芭蕾舞大劇院演出了《天鵝湖》,創下了中芭有史以來最高的票房紀錄,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芭蕾舞演員,特別是培養出了靳曦這樣的優秀的芭蕾舞演員,靳凡覺得這一生沒有白過。雖然退休了,但是中芭新任的團長聘請靳凡做了中芭藝術指導委員會的顧問,經常請靳凡去團裏坐坐,觀看排練,給排練提些意見。

《天鵝湖》演完了,靳凡退休了,她本來也想借此機會告別舞台,告別中芭,但是因為她的名氣大粉絲多,很多觀眾都是為了看她演出而出高價買票,有她出演的舞劇票房高,沒她出演的舞劇票房低,新任的團長不放她走,讓她在新排的舞劇《卡門》裏繼續擔任主角。她自小喜歡《卡門》,特別是喜歡裏麵那個身穿波希米亞紅裙的帶著野性的吉普賽女郎的角色,也就留了下來。雖然身體素質無法與年輕時相比,但是她的舞技更加成熟和精湛,對舞劇裏人物的理解也加深了。舞台上的她依然年輕美麗,身穿紅舞裙,舞姿輕盈,比當年在舞台上的卡門更勝一籌。

《卡門》本是從國外移植而來,靳凡當年去莫斯科就是學得《卡門》,娜佳也是最擅長跳《卡門》,在家裏經常對著鏡子穿著紅裙跳《卡門》。她自小看見母親對著客廳裏的鏡子跳《卡門》,對舞劇的所有舞蹈早已熟悉。當年考進中芭,就是靠《卡門》裏的一段舞得了9.95分,拿到了第一名,後來又去紐約芭蕾舞團,在蘇聯著名芭蕾舞演員莎拉波娃的指導下學習過《卡門》,之後在中芭演出過這部舞劇。自那之後,這部舞劇變成了中芭的經典劇目。這次新團長上任,選了《卡門》作為重點劇目排練,親自點名要她擔任女主角,因為除了她還真找不出更適合出演這部舞劇女主角的演員。

時隔多年,重新排練《卡門》,她駕輕就熟,但是依然傾注了大量心血。她既擔任女主角,又擔負輔導演員們排練的任務。靳凡也親自來排練廳坐鎮,不厭其煩地幫她給演員們糾正每一個動作,務求盡善盡美。中芭花了整整半年時間,安排了最強大的陣容來排練這部經典芭蕾舞劇,對這部舞劇的要求嚴格得近乎於苛刻。嚴格和一絲不苟的訓練,大量的時間,最優秀的演員,富有經驗的指導班子,讓《卡門》在芭蕾舞大劇院的演出繼《天鵝湖》之後再一次獲得巨大成功,再創中芭輝煌時刻。

《卡門》在北京芭蕾舞大劇院演出三個月,最低票價超過了六百元但是依然場場爆滿。六個月的精益求精的艱苦排練沒有白費,中芭的演出讓世界芭蕾舞界刮目相看。誰也沒有想到中芭演出的《卡門》,比莫斯科大劇團演出的《卡門》還精彩,成了世界各國芭蕾舞團裏最高水平的《卡門》。

 

這一年裏,她依舊沒能跟徐澤寧離成婚。每次她跟徐澤寧談離婚,徐澤寧都堅決不同意。徐澤寧每次都堅持說要等五年,等孩子十歲時再談。她覺得很煩惱,但是又無可奈何。她不想把這件事鬧得人人皆知來逼迫徐澤寧作出讓步,那樣無論對她自己或者對孩子來說都是一件屈辱和難堪的事兒,何況她也不希望看見徐澤寧因此而仕途受阻。她和孩子們的命運跟徐澤寧的命運早已連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跟徐澤寧遲遲不能離婚,齊靜很為她擔心。齊靜問她說,妹妹你這樣怎麽辦呢?離又離不了,合又不想合,你不是兩邊都耽誤了嗎?

澤寧不願意離,我有什麽辦法呢?她說。你知道澤寧的脾氣,他想做的事兒,沒人能改變他。我說服不了他。

要我說,就跟澤寧合了吧,齊靜猶豫著說。他老勸你回去,我看是真心的。

可我沒辦法再愛上他,她說。一想起他跟小寇,我就覺得。。。

哎呀,兩個人就湊合著一起過吧,都這麽多年的老夫老妻了,還什麽愛不愛的,齊靜說。不就是一起過日子嗎。

可是我不行,她說。我還有一半的生命沒有過完,我不想這樣過後半輩子。也許以後我再也遇不到合適的人,但是我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一年裏,除了芭蕾的艱苦排練之外,孩子變成了她的全部生活。孩子的快樂變成了她的快樂,孩子的幸福變成了她的幸福。過去跟徐澤寧生活了太久,她渴望有另外一種生活,一種自己的獨立的生活。但是當真正開始這種獨立生活的時候,她卻發現這種生活並不像想象的那樣輕鬆。雖然有保姆幫助,但是在繁忙的芭蕾訓練和演出之餘帶著兩個孩子,依然很辛苦。她考下了駕照,買了車,自己開車往返於家中和中芭之間,有時間的話,也去幼兒園接送孩子,送孩子去興趣班學習鋼琴,舞蹈和繪畫。

讓她欣慰的是,孩子們好像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兩個孩子依然很開心,每天都過得很高興,而且也習慣了平時跟著她,周六跟著徐澤寧的生活。雖然沒有一個完整的婚姻,但是她和徐澤寧都認識到不能因為他們之間的事情影響孩子,因此在孩子麵前都是盡量表現得很快樂,讓孩子們得到更多的關愛和快樂時光。

此外,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去看望爸爸。她一直覺得婚後經常住在徐家,特別是在西安時,幾乎很少回家,對爸爸關心得不夠。現在,她有了自由,可以用她的時間去關愛父母,去愛孩子。每個星期日,她給保姆放假,自己帶著孩子去爸爸家,在家裏吃完晚飯再回來。爸爸很喜歡她的兩個孩子,弟弟也很喜歡她們。隻要知道她回家,弟弟也會趕回家來,跟她聊天,帶著孩子們出去逛超市逛街,買好吃的。自從她嫁給徐澤寧,成為芭蕾舞明星後,繼母對她一直很好,也經常在鄰居們麵前顯擺。她帶著孩子回家來,繼母也很高興。

爸爸看見她的精神狀態和對生活的信心,也為她欣慰。爸爸說,這一年她比過去成熟了許多,對自己更有信心,更有能力開始新生活。她也很高興自己並沒有沉溺在自怨自艾裏,沒有沉浸在恨裏,因為那些都不能解決問題,隻會讓她更痛苦。有芭蕾,有孩子,有父母,有朋友,她沒有覺得寂寞,沒有覺得孤獨,也沒有覺得很難受。有很多人關心她:父母關心她,靳凡關心她,朋友們關心她。這一年的經曆,讓她擺脫了對徐澤寧的依賴感,擺脫了負麵情緒和對離婚的恐懼,也讓她更加相信,沒有徐澤寧,自己帶著孩子也一樣能過得很好。

 

這一年裏,大維經常請她和齊靜去北京音樂廳聽中央樂團的音樂會,也有時請她們出去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就像在西安時一樣,她,大維和齊靜三個人成了好朋友,經常一起出去坐坐。跟大維在一起聊天,她覺得很開心和放鬆,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說話也不用顧忌。

看見大維在音樂廳的舞台上拉小提琴拉得很出色,她和齊靜都很為大維高興。齊靜說,這個小寇還算是做了件好事,幫了大維一個忙。現在回想起小寇,雖然徐澤寧一再否認,但是她根據自己對徐澤寧的了解,認為徐澤寧跟小寇還是有一些感情的。現在她已經不恨小寇了,也不在乎小寇是否會帶著孩子回來,徐澤寧是否會跟小寇在一起了。

一個周六的下午,徐澤寧把孩子接走了。大維打電話過來,約上她和齊靜一起去一家新開的咖啡店喝咖啡。咖啡館在北京的一條僻靜的老胡同裏,胡同掃得很幹淨,路邊是兩排古老的槐樹和幾家複古風格的字畫店,咖啡館就在離胡同口不遠的地方。她坐在咖啡館裏,聞著咖啡飄來的濃厚的香味兒,坐在靠窗的木椅子上,手捧著溫暖的咖啡杯,曬著秋日下午的太陽,看著窗外老槐樹透下來的斑駁的陽光,聽著咖啡館裏播放的琵琶音樂,有一種很愜意的感覺。平常太忙了,有個悠閑的下午,坐下來喝喝咖啡,跟閨蜜和大維聊聊天,她覺得心情很高興。

齊靜是個喜歡做紅娘的人,知道大維還沒有女朋友,就張羅著要給大維介紹個文化部的姑娘。大維說他相信機緣,有緣分的自然會遇到,沒緣分的也不會去強求。

給你介紹個姑娘也是機緣啊,齊靜說。你看啊,大維,你人又帥,工作又好,又有音樂才華,小提琴拉得好 --- 你今年多大?

他比我小四歲,她說。

那才三十五,年齡大了一點,也不算太大,齊靜說。很多姑娘都會喜歡你這一款的。

哪裏,我也就會拉幾下小提琴,才華談不上,大維說。要說有才華,那是曦姐,真正的芭蕾舞大明星。我就一在樂團拉小提琴的,坐在一群小提琴手裏,別人看都看不見。再說剛在樂團工作幾年,工資也不高,看北京這房價,怕一輩子也買不起房子。我這樣的,自己有自知之明,也就別娶老婆了 --- 不好的我看不上,好的怕給人耽誤了。

那你就這樣一個人過了?齊靜問大維說。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家庭是社會最基本的組成元素啊。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大維說。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也沒那麽大壓力。我能力低,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給政府和社會添麻煩。

我弟也這麽說,她說。現在這些年輕人都害怕責任 ---

其實不是責任,大維說。你娶個好姑娘,總得準備套房子吧。北京的房價這麽高,外地來這裏的工薪階層,哪裏買得起房?能買得起的,不也都是靠父母嗎。長這麽大,還從父母那裏伸手要錢,好意思嗎?

該靠父母的時候就得靠父母,齊靜說。我女兒需要錢,無論多少我都是毫不猶豫就給打過去。你爸媽不能幫你買套房子嗎?

我爸媽早就過世了,大維說。

越說越可憐了,齊靜說。我非得給你介紹個好姑娘不可,找個重感情重才華不要房子的。

千萬別,別耽誤了人好姑娘,跟著我付房貸,大維說。我這樣挺好,不辜負黨,不辜負人民,誰也不辜負。再說,你看,我現在總能出來跟你們吃吃飯聊聊天。要是有個女朋友管著,我就沒這麽自由了。

 

聊了一會兒天後,話題又轉到了她和徐澤寧的身上。大維跟她們比較熟了,而且是個嘴很嚴的人,她和齊靜聊起徐澤寧,也沒有避諱大維。她跟徐澤寧分居的事情,大維雖然不知道詳情,也沒有多問過,但是從她與齊靜的交談中,大維已經知道個大概了,也知道了徐澤寧不答應離婚的事情。但是每當她們談論起徐澤寧的時候,大維都是自己喝咖啡,很少參與進來。

你最近怎麽樣了?齊靜問她說。澤寧那邊態度有沒有改變?

沒有,她說。每次提,他都不同意,總是生一肚子氣,我現在也懶得提了,愛怎樣怎樣。

可是你這樣下去怎麽辦啊,齊靜說。

我也不知道,她說。這次演出《卡門》之後,反應挺好的。紐約芭蕾舞團發來一封郵件,問我有沒有興趣去紐約那裏,幫著他們排練《卡門》。你說這世界真逗,多年以前,我在那裏學《卡門》,現在我這個學生,要變成老師了。他們的團長還記得我,說希望我能去他們那裏演出。

那不錯啊,齊靜說。很好的機會,你本來就跳得好,外麵請你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不知道團裏會不會批準你去。

團裏我倒不怎麽擔心,她說。我在中芭跳了二十年了,盡了自己的責任,要是想離開,他們也沒辦法硬攔住我。再說我年齡也大了,新秀們也起來了,我走了,自然會有年輕人頂上來。我在這裏,倒反而壓著一些人才,不利於她們的成長。我挺想換個環境,讓自己的心情好一些。

那跟澤寧好好商量商量,希望他能支持你,齊靜說。

要有什麽事情,我可以幫忙,大維說。比如說,我可以幫著曦姐照看孩子,我很喜歡帶孩子玩,保證不會讓孩子們受委屈。而且我演出不多,事情也不多,有很多時間可以自己支配。

你別逗了,齊靜笑著說。你還不夠給添亂的。

 

周六上午徐澤寧來接孩子的時候,她把紐約芭蕾舞團有意邀請她去紐約的事情,跟徐澤寧談了。徐澤寧表示反對。

你不能去,徐澤寧說。我不會同意的。

為什麽?她問徐澤寧說。我不會在那裏待長的,幾個月或者半年就會回來,我想換個環境待一段。

不行,徐澤寧說。你去了,孩子們怎麽辦?

我可以帶著孩子們一起去,她說。讓孩子們出去見見世麵,對她們的成長也好,而且還可以學學外語。

根本不可能,徐澤寧說。她們的安全誰來負責?紐約很亂,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哪兒有像你說得那麽亂,人紐約上千萬人口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嗎?她反問說。

風險總是有的,我不想讓孩子們有任何風險,徐澤寧說。不光孩子們不能去,你也不能去。

我為什麽不能去?她問徐澤寧說。

因為孩子們離不開你,徐澤寧說。我平時沒有那麽多時間陪著孩子,隻有你能照顧孩子,孩子們需要父母在身邊。

說到孩子,她無法反駁徐澤寧。孩子一直是她的軟肋,隻要孩子們說想要什麽,她從來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來滿足孩子。想想徐澤寧最近對孩子們很好,不願意孩子離開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且自己帶孩子去紐約,也不太現實。在北京有保姆幫著照顧孩子,有很好的幼兒園,自己有車,有什麽事兒,徐澤寧的司機也隨叫隨到。到了紐約,自己怎麽照料孩子?孩子萬一有病了出事了怎麽辦?而且,孩子到了那裏,一句英文不會講,就算能上托兒所,在很短的時間裏,能不能適應那裏的環境,這些都是未知數。可是不帶孩子去,自己怎麽舍得離開孩子呢?想到此她覺得隻能放棄去紐約的機會了。從徐澤寧的堅決的態度裏她也知道,無論她還是孩子,以後恐怕都無法出國了。

第二天,她回絕了紐約芭蕾舞團的邀請,告訴他們說,她已經決定不去了。她也把情況告訴了齊靜。齊靜說,猜著也是這樣的結局,澤寧一定會反對。隻要是澤寧反對的事情,一定是做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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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P67' 的評論 :
謝謝HP67,是的,說得很對,我想老徐不想讓靳曦出國的主要擔心是在這裏。
HP67 回複 悄悄話 老徐不會讓她出國,是因為不會讓她見明霄。他得不到的女人,是不會讓別人得到的。明霄不能回國,小曦不能出國,他就能得逞。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占有。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忘憂草' 的評論 謝謝忘憂草。我覺得小寇隻能在倫敦等,因為老徐現在還不敢讓小寇帶著孩子回來。老徐應該是個挺重情義的人,對小寇也應該有些感情,但是我覺得以老徐的年齡和閱曆,老徐應該很明白,他跟小寇之間並不是愛情。
不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以小寇的素質,小寇不會跟老徐鬧。以靳曦的性格,靳曦也不會跟老徐鬧。靳曦和小寇都不鬧,老徐就安然無事。
忘憂草 回複 悄悄話 很想知道小寇現在如何, 徐澤寧應該還是喜歡小寇的。小寇野心勃勃, 絕不會甘於寂寞。 現在的章節比較和緩平靜,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嗎?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謝謝 labo88 。我覺得肯定舍不得孩子的,徐澤寧忙,把孩子讓保姆看著,時間長了肯定不好。
labo88 回複 悄悄話 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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