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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 (107)

(2016-06-12 22:14:41) 下一個

大維穿著一件深藍色襯衫,坐在觀眾席上最後一排靠邊的座位上,目光透過黑暗注視著前麵的舞台。幾年以前,他在深圳因為樂團裏的一個女樂手受了欺負而打抱不平,跟原來是自己老師的團長鬧翻,一氣之下辭職,離開了樂團,北漂到了北京。在北京他找不到樂團的工作,又不願意低頭重回深圳樂團,隻好靠在一些夜總會裏拉小提琴混飯吃,有時也在過街隧道裏拉小提琴掙幾個零花錢。

夜總會喜歡的是歌手而不是小提琴手,像他這樣沒有關係和後門的小提琴手,別說在北京的樂團找工作了,就是在夜總會裏,也競爭不過那些水平不如他但是有關係的人,一個星期也沒有幾個晚上可以掙到錢。北京的房價太貴,他跟一些同樣是北漂的外地人一起住在一間旅館的地下室裏。即使是這種地下室的房子,房租也不便宜。在深圳,大維有一個女朋友,因為他辭職後找不到樂團的工作,總是埋怨他,也不願意來北京跟他一起住地下室。過了一段時間,兩個人就分手了。去年,大維想提高一下自己的琴藝,去了中央音樂學院進修。昂貴的學費對連房租都快無力應付了的他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這些年來,芭蕾舞的票價越漲越高,高得有些離譜了,即使是最後一排的票也票價不菲。對於他這種沒有固定收入,又需要付房租和學費的人來說,看一場芭蕾是一場奢侈,但是大維依然一場不拉地觀看了靳曦的每一部芭蕾的演出,就像現在。

 

此刻舞台上被一片藍光籠罩,正中是一個長方形的簡陋的床,床兩邊立著兩隻長長的蠟燭。舞台的背景是一個墓室,頂上有一個四方形的窗戶,從窗戶裏透出點點星光。身穿白色紗裙,頭上箍著一圈白色珍珠鏈的朱麗葉從安眠藥引起的長睡中醒來,緩慢地起身坐起,準備下床。

她像是頭有點兒暈眩,下床時在床邊搖晃了一下,才站住腳。她的眼光在被藍光籠罩的墓室裏看了一下,發現了倒在舞台左側地上的羅密歐。她的臉上顯現出了吃驚的神色,兩隻手捂住胸口,嘴張開,身子不由得倒退了幾步。她怔怔地看著,像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後,她像是一下醒悟過來,兩隻穿著白色舞鞋的腳快速地跑過舞台中央,來到躺在地上的羅密歐身邊。

她蹲下,跪在羅密歐身邊彎腰俯身,用手搖撼著羅密歐的身體,像是要把羅密歐喚醒。當她看到羅密歐一動不動時,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用兩隻手撫摸著羅密歐的麵頰,用嘴唇親吻著。她悲傷地抬起頭來,兩隻手撫摸著羅密歐的胳膊,從胳膊撫摸到胸部,沿著胸部撫摸到小腹。她在羅密歐的小腹上摸到了一把匕首。她伸手把匕首從羅密歐的小腹上拔了出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銀灰色的匕首。她的目光緩緩地從匕首轉向了羅密歐的緊閉的雙眼,身子從羅密歐身邊緩緩地站了起來,右手握著匕首的尾部,左手伸開,像是在問為什麽。她的兩臂平伸開,眼睛露出絕望而悲傷的神情,隨後兩臂像是畫了一個圓圈似地合攏起來,頭向後仰,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她的眼睛看著墓室窗口裏透進來的星光,兩隻手捂著胸部,身子搖晃了幾下。她的兩腿彎曲下來,上身緩慢地向前傾,像是要俯身再看一眼羅密歐一樣,頭垂在了羅密歐胸前。她的左手胳膊肘杵著地板,右手貼在羅密歐的臉頰上。她的頭向著羅密歐的頭部移去,左手撫摸著羅密歐的頭發,眼睛長久地看著羅密歐,嘴唇對著羅密歐的嘴唇,像是要親吻羅密歐。她移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趴在羅密歐的身上,右手離開了羅密歐的臉頰,手臂伸出去夠羅密歐伸開的左手。她的胸部稍微抬起,右手臂一寸寸地挪動著,手指尖向著羅密歐的手掌伸去,像是要握住羅密歐的手,永不鬆開。

觀眾席上一片寂靜,可以聽到小聲的抽泣聲。她的平伸著的手掌終於伸到了羅密歐手掌的上方,她的手指尖哆嗦著,幾乎就要夠到羅密歐彎曲的手指了。這時,她的身子痙攣了一下,像是一陣劇痛襲來,不由得翻滾了一下身子。她的頭滾下了羅密歐的胸部,觸碰到羅密歐腹部旁邊的地板上,身子也由趴著變成了仰躺著,橫躺在羅密歐身上。她把頭扭向羅密歐的頭部,左手無力地垂落在地板上,右手卻仍然頑強地伸開,向著羅密歐的手臂伸去,像是想用盡全身力氣,抓住羅密歐的手。然而,她的右手在離羅密歐的手掌有一寸的地方頹然垂下,再也動不了了。

一束藍光籠罩在她的身上。舞台上的燈光暗淡下來,她和羅密歐的身子逐漸被幕布一樣垂下來的黑暗淹沒,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黑暗裏。紫色的天鵝絨幕布徐徐落了下來,觀眾的掌聲如潮水般響起,掌聲熱烈而持久,中間夾雜著抽泣聲。

 

大維用力地鼓著掌,心裏被她的出色的演出感動著。她的動作細膩,準確,把朱麗葉內心深處純潔質樸但又纏綿悱惻和淒美的感情,用舞蹈演繹出來。她的舞步輕盈美好,跳躍的時候能在空中停留很久,像是一片潔白的羽毛。這些年來,舞台上的她好像停留住了時光,就像當初在西安少年宮見到時的一樣,而且顯得更美麗優雅。

每次來看演出,大維都是悄悄地來,悄悄地走,從來沒有去後台找過她。他知道徐澤寧已經升為政治局委員了,她既貴為徐澤寧夫人,也是一顆耀眼的芭蕾舞明星。她和他之間的鴻溝太寬了,寬得他一輩子也跨越不過去。他隻能遠遠地看著她,欣賞她,喜歡她,觀看她的演出,為她精彩的演技鼓掌,為她的成就自豪和欣喜。

 

劇場外的街上下著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大維撐著一把黑傘,站在不顯眼的一顆樹的暗影底下,看著她右手舉著一把花傘,左手抱著一大捧花出來,跟著姑娘們上了停在劇場門口的中芭的白色大轎子車。他知道,那捧花裏,有一束是他送給她的,上麵沒有寫名字,也沒有任何留言。他不想讓她知道花是他送的。他從來沒有對別人提起過他認識她。她是芭蕾舞明星。她丈夫是最有權勢的人。她爸爸是芭蕾舞團的團長。如果她知道了他的境遇,也許她能幫上他。但是他不想這樣做。他有自己的自尊心,也不想給她添麻煩。

白色的大轎子車在雨中沿著弧形車道啟動了,向著他站的大樹方向駛來。他向後退了一步,把傘挪低了一些,蓋住自己的額頭。他看見車內的燈亮著,姑娘們在嬉笑著。隔著被雨打濕的車窗,從窗玻璃上似隱似現的一些五顏六色的花朵上,他認出她抱著花坐在前麵靠窗的一個座位上,窗戶的一側對著他這一側的街道。車駛過他的眼前的時候,他看見她低頭嗅了一下花朵,臉上浮現出一種微笑。雖然隻有幾米遠的距離,但是他覺得跟她好像隔著一道天涯。

車從隱身的大樹邊駛過,他看見後車輪在弧形車道跟天橋大街交口的地方碾過一片小水窪,隨後向右拐上天橋大街,不久就消失在一片茫茫的雨霧之中。他從樹下走出來,抖落了一下傘上聚集的雨珠,舉著傘去了不遠處的公共汽車站。一輛電車正在進站,站牌下等車的人向著電車蜂擁而去。他甩了一下雨傘,把雨傘收好,才發現身上的襯衫被雨水打濕了一塊,風吹過來,帶著一股涼爽的味道,也帶著夜來香的香味兒。襯衫被雨水打濕的地方貼在肌膚上涼冰冰的。他用手抹了一把被雨水浸濕的臉頰和頭發,提著雨傘站在人群後麵等著上車。他知道,這麽多從劇場出來的人上車,車上恐怕沒有座位了。他要在車上站著顛簸一個小時,才能回到他所在旅館的地下室裏。但是他心情很高興,因為他又一次看見了她,而且她還表演得那麽好,獲得了那麽多掌聲。

  

徐澤寧推開門走下黑色紅旗轎車的時候,小樓門口的一個穿著一身白色製服的漂亮女服務員已經一路小跑過來,手中撐著一把黑傘,恭候在車門外。他站在服務員舉起的傘底下,掃了一眼停車場,看見老四的掛著軍牌塗著野戰色的悍馬車和誌宏的黑色奧迪車並排停在小樓前的停車場裏,知道老四和誌宏已經到了。雨中的庭院非常安靜,四周見不到一個人影。掩映在一片綠色常春藤葉子下麵的小樓的燈光從窗戶射出來,照著飄下的一縷縷斷續的的雨絲。停車場旁邊的假山下,一陣潺潺的水聲自開滿荷花的池塘邊傳來。

徐澤寧低頭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已經是十點過五分了。這個鍾點,正是靳曦演完《羅密歐與朱麗葉》,從天橋劇場回家的時候。靳曦剛回到中芭演出的時候,他讓自己的司機去接過幾次她,後來她說想坐中芭接送演員的大轎子車走,不願意自己顯得太特殊,他也就不再派司機去接她了。那時他在中宣部做副部長,座車是一部跟誌宏現在的座車相似的奧迪,每次司機都把他的座車停在離天橋劇場有一點距離的街邊,等著靳曦從劇場走過來。現在他的座車已經換成了帶著防彈玻璃和鋼板的高級紅旗轎車,幾乎無法不惹人注目地在街道上停放。每次他的紅旗轎車停在街邊,都會招惹來一群路人觀看。老四曾經羨慕地說,以後也想搞一輛他這樣的紅旗轎車坐坐。他笑了笑,知道老四的願望永遠都實現不了,因為有些東西金錢是買不到的,紅旗轎車就是屬於這樣一種東西。

他們在裏麵等您呢,女服務員用一種帶著軟軟的蘇州口音的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柔聲對他說。

他點點頭,邁開大步向著小樓內走去。女服務員緊貼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把傘舉在他的頭上,給他遮擋著朦朦細雨。

 

徐澤寧走進小樓的大門,沿著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大廳向著裏麵的套間走去。大廳是歐式裝飾,牆壁上掛著一些不知是仿製還是真品的富有古典風格的油畫,粗大的希臘式圓柱立在擦得像是鏡子一樣發亮的帶著花紋的大理石地麵上。套間的大門是厚重的橡木門,門上雕刻著精細的凸出的花紋,門把手像是鍍金的,在燈光下閃爍著金黃色的光澤。女服務員給他推開門,側身請他進去。

他走進屋內,看見圍著一個大圓餐桌四周坐著的人幾乎都在一瞬間把目光投向了他。老四坐在緊挨著主位的空椅子右邊,誌宏隔著空椅子坐在左邊。酒席上的其他的幾位中年男人都是出身於京城各個顯赫家族的紅二代,有當年曾經一起當過紅衛兵,在西城區糾察隊裏一邊喊過著“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一邊抄黑五類的家,後來在聯動裏被打成五一六反革命分子蹲過獄的戰友;也有像誌宏這樣的當年曾經一起上過山下過鄉,在陝北的窯洞裏穿著大棉襖點著油燈依然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憤世嫉俗的知青,還有當年經常一起去老莫餐廳搓一頓解解饞的發小。

男人們的身邊坐著幾位女人,她們是經常出沒於他們這個小圈子裏的幾位歌星和影星,有的紅得發紫,有的剛小有名氣。徐澤寧看見誌宏身邊坐著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氣質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娛樂圈裏的人物,此刻眼睛正帶著一股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雖然老四和在座的這幾位紅二代們已經跟他熟悉得不用講禮數,他們依然停下了筷子和說話,等著他入席。他一邊跟老四,誌宏和其他人寒暄著,一邊毫不客氣地在圓桌的背靠裏麵牆壁的主位上坐下來,因為他知道,他不坐這把椅子,桌上的人沒一個人敢坐主位。買單他不用操心,這種聚會隻要老四在,都是老四掏錢。他看了一眼圓桌,桌上堆著一些盤子和杯子,顯然已經吃了一輪了。

 

服務員,給我們換桌布和餐具,誌宏對站在門口的服務員喊了一聲。

老四給徐澤寧斟上了一杯酒,把菜單遞向他說:

大哥,我們餓了,沒等你,先吃過了,誰讓你來晚了。你點些你喜歡的吧。

我也已經吃過了,徐澤寧擺了一下手對老四說。今晚政治局開會,中間隨便吃了點兒工作餐。這樣吧,給我來一碗冰糖山楂粥吧,這裏的山楂粥不錯。當年在陝北插隊時,我有一次病了,有個女生給我熬過一次這種粥,覺得特別好喝,以後就老夢想有一天能天天喝上這種粥。當然那時沒這麽講究,裏麵不是冰糖,就是陝北的很粗糙的紅糖,山楂也不是新鮮的,是山楂幹,可是那個時候就覺得特別好喝。

主要不是粥好,是村裏的小花姑娘好,老四把菜單收回說。大哥當年是知青模範,後來做大隊長,家境好,人又好,特別樂於助人學雷鋒,迷倒一大片女知青和村裏的小花啊。

哪裏啊,徐澤寧看了一眼老四說。那時沒有一個姑娘跟我好,誌宏在這裏,可以給我作證。

主要是澤寧那時雖然身在窯洞,但是胸懷天下,放眼世界,誌宏給徐澤寧解圍說。以天下為己任,為了解放全人類而奮鬥終生,顧不上談戀愛 ---

得了吧,老四打斷誌宏說。主要是我大哥那時心裏還放不下一個姑娘,所以別的姑娘都看不見了。後來找的我嫂子,就是跟那個姑娘長得一模一樣。

你就揭我的老底兒吧,徐澤寧笑著說。你們再點一些吧,別跟我一樣隻喝粥。

 

幾個服務員從門口推著一個小推車走進來,不慌不忙地把桌上的菜肴撤下,換上了新的桌布,杯子,碗筷和茶水。老四拿著菜單點了冰糖山楂粥和十幾樣別的菜,又點了兩瓶路易十三。服務員們依次給他們斟上酒和茶之後,拿著菜單退了出去,把厚厚的橡木門關上。徐澤寧把目光轉向一直顯得很拘謹的坐在誌宏旁邊椅子上的陌生女人身上,問誌宏說:

這位是 ---

她叫寇辰菲,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起過的《中國日報》的大才女,誌宏把女人介紹給徐澤寧說。別看她年紀輕輕的,《中國日報》的好多政論文章,都是出自她的筆下。她從小在倫敦長大,姥爺是民國時的一代大儒,爸爸在英國倫敦大學學院當漢學教授,她自己本科在劍橋念得政治係,後來在南大中文係進修過,英文中文都非常好。您不是去英國訪問需要一個好翻譯嗎?沒有人比她更熟悉英國和英文更好了。她是真的中英文俱佳。

既然說中英文俱佳,又是在國外長大,那我考考你中文吧,徐澤寧笑了一下說。咱不考別的,就說說你的名字。“辰菲”是什麽意思,有什麽典故,你能告訴我嗎?

這您可難不住我,寇辰菲微笑了一下說。我爸給我講過,辰菲這兩個字來自於一句中國古詩,“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是清代一個叫黃仲則的詩人寫的詩句。

那麽,這句詩又是什麽意思呢?徐澤寧繼續考問道。

這回可難住我了,寇辰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我爸沒有給我講過。在座的不知道有沒有精通古文古詩詞的,我對古詩詞接觸不多,很喜歡但是很多都看不懂。這句詩還好,不是特別難懂,我冒昧用自己的理解解釋一下,不對的地方,請懂行的人幫我指出來。從字義上看,這句詩是說,像是這樣的星辰卻已非昨夜,我又為了誰,冒著風露深夜站在外麵呢?昨夜應該是一個很浪漫的夜晚,也許花前月下,兩個相愛的人纏綿在一起。但是今晚,風也冷露也涼,一個人站在月下久久徘徊,也許風露已經打濕了衣裳都沒有發覺,想必是一種很傷心很絕望的心態。

 

果然是才女,出口成章,老四對著寇辰菲鼓掌說。哎呀,你這國外長大的,中文能這麽好,真不一般,簡直不敢相信。我跟你說啊,我也經常出去談判,也需要一個英文好也了解國外的,公司也需要這方麵的人才。你到我們公司去吧,保證讓你賺很多錢,你想要多少薪水都行。

謝謝,寇辰菲對老四點頭致謝說。不過我學得是政治,喜歡做一些筆頭的工作和寫一些文章,不太喜歡商業談判這一類的事情,也沒有經商的天分,對錢也沒有太多的感覺,夠花就行了。而且我不是一個很愛花錢的人,也不買那些名牌奢侈品。

老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誌宏對老四說。你哥需要個翻譯,你跟你哥搶什麽?就是你哥要,人《中國日報》還未必願意放呢,更別說你了。

我怎麽了?老四眨了一下眼說。我出一百萬美元的年薪,甭說劍橋的了,哈佛耶魯的我都隨便兒挑。

你有錢,你牛,誌宏說。你覺得有錢就什麽都能辦到是吧?

哎呦,誌宏,真讓人刮目相看啊,老四譏諷地說。現在當了副部長了,中宣部副部長,還開著奧迪,了不起了,很牛逼是吧?也敢教訓起我來了?

話不能這樣講,誌宏的臉漲紅了說。老四,我是把澤寧當親哥,把你當親弟,才這樣直說。

您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老四微笑了一下說。誰是您親哥?誰是您親弟?我在大哥家裏住了這麽多年,都不敢把自己當大哥的親弟弟,您倒不見外。誌宏,我跟你說啊,你願意認誰當親哥您隨便,當幹爸爸親爸爸都可以,可別把我當你小弟,可以嗎?

老四,別不知好歹,徐澤寧皺了一下眉很不高興地說。誌宏是好意。誌宏,老四喝多了,撒酒瘋,你別怪他。

 

誌宏被老四嗆了幾句,自覺臉麵皆失,特別是當著寇辰菲這樣的女人。他一聲不吭地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上洗手間去了。席間一下陷入尷尬的境地,老四低頭把一杯酒仰頭喝了下去,不再說話,寇辰菲也不知所措地低頭看著自己眼前的酒杯。過了幾秒鍾,一個坐在徐澤寧對麵的紅二代開口打破僵局說:

澤寧,現在這社會好多事情都讓人看不過去。改革開放這些年,鄧老爺子講,摸著石頭過河,讓一批人先富起來,崛起了一批新貴們。社會不公,貪汙腐敗,貧富兩極分化,說實話,連我們這些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些人靠我們發了財,轉過頭來就罵我們,罵共產黨,說我們不民主,說我們獨裁。還有一些人,靠我們升了官,心裏並不感激我們,而是想升得更高,奪取更高的權利。如果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巴不得人人都做戈爾巴喬夫,把我們搞得跟前蘇聯垮台一樣。我們這個黨,將來要亡恐怕就亡在這群吃裏扒外的王八蛋手裏。陳雲同誌說得對,紅色政權得由我們這些紅色血液來捍衛。老一代打下來的江山,得由我們這一代捍衛。等澤寧上台了,我們要把政權奪回來,掌握在具有紅色血統的人身上,把為富不仁的殺掉一批,關一批,以平民憤。隻有這樣,我們黨和這個政權才能長治久安。你說是不是?

發發牢騷可以,但是這種做法肯定不行,徐澤寧說。國家也好,地方也好,公司也好,家庭也好,既然定了規矩,就得照規矩辦事,不能朝令夕改。你讓人富起來,回頭再來一個劫富濟貧收買人心,以後誰還敢富?世界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服務員推開門把新點的菜和酒送了上來。看見服務員進來,他們都停住了口。誌宏去了洗手間還沒回來,徐澤寧看見和寇辰菲隻隔著一把空椅子,就做了個手勢叫寇辰菲坐到自己身邊來。寇辰菲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洗手間方向,隨後端著自己的酒杯坐到了誌宏的座位上。

你的中文還真不錯,徐澤寧對寇辰菲點頭讚許說。翻譯是小事兒,外交學院的那些人,外語學院的那些人,都能做翻譯。我呢,其實更需要一個真正了解和懂英國的人,給我講講英國的政黨和政治。

徐部長,我不能說很了解英國的政黨和政治,寇辰菲望著徐澤寧說。我大學本科學得是政治學,平時對英國的文化和曆史也一直很感興趣,讀了不少書,在英國也住了這麽多年,多少算是知道一點。如果您想了解英國的情況,我能把自己知道的英國告訴您,任何時候都可以。

我考慮考慮,找個時間跟你單獨談談,徐澤寧說。

 

服務員把菜肴擺放好,把新開瓶的酒給席上的人斟滿,重新退出了房間。誌宏從洗手間回來,看見寇辰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跟徐澤寧說話,會意地笑了一下,坐到了寇辰菲的位子上。徐澤寧先跟桌上的人幹了兩杯酒,後講了兩個小笑話,讓屋內氣氛又活躍了起來。話題一旦打開,信息靈通的紅二代們聊起了從各個渠道聽來的一些趣聞,有幾個特別能侃,幾乎了解京城裏各大家族發生的所有的事兒,講得繪聲繪色,席間不時傳出一陣陣笑聲。徐澤寧傾聽著,不時插幾句話,鼓勵他們講下去。他喜歡利用這種娛樂的時間,了解一下政局這潭表麵平靜的深水下麵流動的潛流。這些紅二代們的耳目很靈,經常給他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八卦了一陣各大家族和京城裏的趣聞之後,有幾個人又回憶起了紅衛兵和知青時的那些事兒。

剛才不是說小花嗎,誰還記得知青的那首歌《小花》?老四問。

記得,這首歌印象最深了,誌宏看了一眼桌上的女歌星們說。咱們這裏有誰能給唱一段兒?

席上的幾個女歌星麵麵相覷,沒有人說會唱,似乎這首知青時代的老歌已經被人忘懷了。冷場了幾秒鍾之後,寇辰菲有些怯生生地低聲說:

我會唱。

你一國外長大的孩子怎麽會唱這首歌?誌宏好奇地問。

我有個叔叔,是個歌唱家,寇辰菲看了一眼桌上的人說。當初也插過隊,後來到英國皇家音樂學院進修,就住在我家,教給了我許多歌。他說這首《小花》旋律很優美,歌詞也感人,我就跟著學了,還以為是中國最流行的呢。不過我嗓音不好,也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在各位歌星麵前班門弄斧,有點兒不敢唱,怕讓大家見笑。

沒關係的,唱一個吧,徐澤寧鼓勵寇辰菲說。就是懷舊一下嘛,不需要那麽完美。

好的,那我就大膽獻醜了,寇辰菲清了清嗓門說。不過我先得把頭發弄一下,我叔叔說,那時農村裏的小花們梳得是兩隻辮子。

寇辰菲說著,兩隻手靈巧地把腦後的頭發梳起來,梳成了兩隻小辮,又從手包裏找了兩個箍頭發的皮筋,把辮子係住。

等等,誌宏站起來說。我來報一下幕。下麵我們請英國劍橋大學的高材生,寇辰菲小姐,來給我們演唱一首著名的知青歌曲《小花》,請大家鼓掌。

桌上的中年男人們都興奮地鼓起掌來,年輕的女歌星和影星們有些嫉妒和醋意地也拍了幾下掌。寇辰菲站起來,把兩隻小辮拉到肩膀前麵,做了個村姑一樣羞答答的樣子,把酒席上的人都逗笑了。她開口唱了起來,嗓音清脆而明亮。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花

彎彎的眉毛像月牙

每當田野開滿油菜花

我都會采一朵送給她

 

她身上的衣服總有些大

她說那是因為想媽媽

天真的她會有很多想法

總盼望自己快些長大

 

寇辰菲唱到這裏,誌宏,徐澤寧,老四以及桌上的幾個曾經當過知青的人,都一起打著拍子跟著唱起來,幾個女歌手也跟著哼起來。

那年我離家才十八

當年的小花已長大

也許她已經成了家

應該會有個胖娃娃

 

如今我在城裏安了家

當年的小花不見了

城裏的姑娘都很美

可我最愛的 還是小花

 

寇辰菲邊唱邊用眼睛瞄了一眼徐澤寧。她看見徐澤寧的眼睛閃現出一股柔情,似乎這首歌觸動了徐澤寧的內心。

如今我在城裏安了家

當年的小花不見了

城裏的姑娘都很美

可我最愛的 還是小花

寇辰菲唱完之後,大家都鼓起掌來。誌宏連聲說,唱得太好了。徐澤寧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用一種很讚許的目光看著她。寇辰菲含笑坐下,心裏很高興,因為她能夠感覺出來,徐澤寧對她的印象不錯。果然,一直到聚會結束,徐澤寧沒有怎麽跟別人聊天,而是跟她聊了許多,問了她許多問題,了解她在英國的情況,和在《中國日報》的工作情況。寇辰菲聊了一些國外和國內的不同文化造成的一些問題,比如在國內經常會遇見陌生的人看著她也不說話,有時她主動說話,對方反而會不理她,這樣的一些故事,也聊了在英國的趣事,和國內遇到的趣事,讓徐澤寧聽得很開心。聚會結束的時候,徐澤寧低聲對寇辰菲說:

明天下午三點四十五你到我辦公室來,我們好好聊聊。我在中南海北院辦公。你知道中南海南門吧?到時你到南門值班室,告訴他們說找我,我讓秘書去門口接你進來。

 

從小樓出來,雨已經停了,大院的地上依然濕漉漉的。寇辰菲上了誌宏的奧迪車,誌宏把她送回了外交公寓大樓的住處。一路上寇辰菲問了誌宏許多有關徐澤寧的問題,包括徐澤寧的愛好,家庭生活和生活習慣。誌宏跟隨徐澤寧多年,對徐澤寧的一切了如指掌,也毫不隱瞞地把徐澤寧的一切都告訴了寇辰菲,包誇靳曦的一些情況。寇辰菲饒有興趣地聽著,不斷插話問著一些問題。

他們有孩子嗎?車快到外交公寓樓的時候,寇辰菲問誌宏說。

還沒有,誌宏說。

怎麽結婚這麽多年了還沒有?寇辰菲好奇地問。是他們不想要嗎?

也不是,誌宏說。澤寧特別想要一個男孩,可是一直生不出來。靳曦曾經有一段吃了許多中藥,想懷上,我還給他們找過偏方,可是都不管用。澤寧跟我說過一次,他們看過醫生,可能是澤寧精子數量不夠。現在澤寧年齡大了,更不太容易讓靳曦懷孕了。而且靳曦現在重新跳芭蕾了,可能也放棄了要孩子了。

聽到誌宏這麽說,寇辰菲不禁心裏暗笑了一下。誌宏真可愛,連徐澤寧家裏的這些私事都知道,還告訴了她。

澤寧別看不顯山不露水,他才是個大英雄,誌宏說。你別看他相貌平平,看著也大大咧咧,很隨和,但是他其實是個很有原則的人,而且誌向遠大,有自己的思想,是能主宰今後幾十年中國發展的人。

我也能感覺出來,寇辰菲說。今天多虧了您引薦,謝謝您。

跟我就不用客氣了,誌宏說。我以後還有事兒要找你幫忙呢,到時你不要推辭啊。

怎麽可能呢,寇辰菲說。您是大部長,我哪裏有什麽能幫上您的?

這都很難說啊,誌宏說。像我這樣的人,無論官做到多大,都是沒有底氣的。澤寧,老四他們才是有底氣的,以後說不定哪一天,我要靠你幫忙在澤寧麵前說好話呢。

 

誌宏把寇辰菲放在外交公寓門口就離去了。寇辰菲站在樓門口,目視著誌宏的車離去,心裏還在想著聚會結束時徐澤寧對她說得那句話。從誌宏這裏,她已經了解到了足夠多的徐澤寧的信息。明天去徐澤寧辦公室時,她已經知道自己該穿什麽,說什麽,怎樣讓徐澤寧對她感興趣了。她隱約感覺到明天見徐澤寧,將是改變她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而她,已經做好這種準備,去迎接新的挑戰了。

 

中芭的大轎子車從天橋劇場前的彎道啟動時,靳曦抱著懷裏的一大捧花,眼睛看著被雨水打濕的窗外。車緩緩地向著天橋大街的方向拐去,透過被雨霧朦朧了的窗玻璃,她看見有一個舉著一把很大的黑色雨傘的男人,正站在一顆大樹的暗影裏。雨傘垂得很低,遮住了男人的一半臉頰。她看不清男人的麵貌,但是覺得這個男人站立的姿勢和舉著傘的樣子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想起了十多年以前,在西安少年宮,下班時的公共車站的大樹下,曾經有一個年輕的小提琴手在下雨時為她打過傘遮過雨,那個小提琴手後來去深圳去了,再往後許多年都沒有了消息。

雨中的夜晚顯得很安靜,也許是天晚了行人稀少,也許是雨水阻隔了街上的噪音,她隻覺得世界都變得安靜了許多。一種濃鬱的清新的雨水氣息,從窗戶縫裏擠了進來,彌漫在大轎子車裏。她低頭看著花束,每一束花上都附著一張卡片,上麵寫著熱情洋溢的話和簽名。隻有一束普通的花,上麵沒有卡片也沒有留言,像是她的一個不知名的仰慕者送的。

也不知道這是誰,送個花還不留名字,她想。不過,還是挺讓人感動的。

 

轎子車在路上七拐八拐的,不斷在路邊停靠,門口也不斷響起一起跳芭蕾的姐妹們的再見聲。經過一晚上的耗盡全身力氣的演出,此刻隨著車的顛簸,她覺得自己很疲倦。抱緊了懷中的花,她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一種滿足的微笑。今天晚上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演出很成功。演出完畢後在後台化妝間,靳凡對她說,《羅密歐與朱麗葉》後,中芭要排練保留劇目《紅色娘子軍》。靳凡說,之所以排練《紅色娘子軍》,是因為俄國文化部邀請中芭秋季去莫斯科進行友好訪問和演出。考慮到莫斯科芭蕾舞團是世界上最頂尖的芭蕾舞團,在《天鵝湖》,《胡桃夾子》,《睡美人》,《吉賽爾》等經典芭蕾舞劇演出上有悠久而輝煌的曆史,中芭不能在莫斯科大劇院班門弄斧,演出莫斯科芭蕾舞團最擅長的劇目。《紅色娘子軍》是中芭自己編導和排練的,是中芭獨特的保留劇目,世界上別的芭蕾舞團都沒有演出過。因此,靳凡決定中芭帶《紅色娘子軍》去莫斯科,用《紅色娘子軍》來與莫斯科芭蕾舞團的同行們交流。而她,將在《紅色娘子軍》裏,扮演女主角吳瓊花的角色。靳凡說,在莫斯科大劇院演完後,中芭將帶著《紅色娘子軍》去訪問西歐,在法國,英國,德國和奧地利演出《紅色娘子軍》。

聽完靳凡的話,她覺得很激動。她渴望著能夠有一天去莫斯科,在莫斯科大劇院演出,而且去看看母親的故居,也去看看姥姥姥爺在莫斯科的墓地,給他們掃掃墓上上墳。

 

小曦,到你家了,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說。

她謝了司機,跟姐妹們揮手再見,抱著花走下車來。眼前是一扇黑色的大鐵門,裏麵的警衛已經看見了她,給她把大鐵門上的小門拉開。自從從西安回到北京以後,她和徐澤寧很少住在結婚時的新房裏,而是大多住在徐澤寧父母的小院裏的一座廂房裏。這十來年裏,徐澤寧的父母明顯地老了,喜歡徐澤寧和她住在身邊。徐澤寧的父母對她非常好,讓她有一種住在自己家裏的感覺。

她走進院子,看見徐澤寧父母住的臥室的燈已經熄了,就悄悄走回自己的臥室。她把手裏的花插在臥室裏的一個碩大的半米高的花瓶裏,換上了睡衣和拖鞋,去衛生間洗漱了一下,回來後疲累地甩掉拖鞋,倒在床上,拉上被子閉著眼躺著。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半夜時分,她被徐澤寧進屋的聲音驚醒,想睜開眼下床,但是卻已經困得一點也不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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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KindPerson' 的評論 :
謝謝KindPerson。分析的很理性,也很有道理。在靳曦二十歲的那個年齡,徐澤寧三十三歲,風華正茂,家世顯赫,又成熟有魅力,而明宵當時隻是個毛頭小夥子,雖然帥氣陽光,但是性格衝動不知珍惜,所以他們當時的分手也是不可避免的。這裏麵,一開始是靳曦的責任,她不該腳踏兩隻船。後來是明宵的責任,他性格太倔強和自尊,對靳曦不管不顧。當然,兩個人一個在美國,一個在北京,誤解無法及時澄清,何況徐通過誌宏傳達了一些誤導信息,讓靳曦和明宵都以為對方已經放棄了自己,這樣拆散了靳曦與明宵,娶走了靳曦。
時隔多年之後,身在婚姻裏的靳曦,雖然幾次與明宵重逢,也了解明宵對自己的感情,但是明宵的入獄,以及為了救明宵出獄而對徐作出的許諾,也讓靳曦無法跟明宵在一起。
隻要靳曦和徐依舊在婚姻裏,靳曦和明宵就不能在一起。我想按照徐的性格,徐不會讓靳曦跟自己離婚,去跟明宵在一起的。所以靳曦的婚姻和對徐的許諾是一個魔咒,這個魔咒恐怕不那麽好打破。
KindPer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擁抱哥' 的評論 : 其實明霄與大維作為小曦的配偶都比老徐強百倍。
小曦的兩位父親都沒有對小曦的前途與生活做最貼切的考慮。象小曦年代的孩子們,家長都要培養孩子的特長,送去學文藝,或美術或體育,還要想法讓孩子讀好學校。但小曦有如此天賦,其養父起初還阻止她跳芭蕾,似乎從來沒想過她的前途(小曦的學習及學校都不好)。而且再婚後就不給小曦錢了,盡管靳凡一直在給他錢。還姑息小曦的繼母刻薄小曦。靳凡也沒有對自己的唯一親骨肉考慮足夠。如果沒有明霄,靳凡都不知道小曦的芭蕾天賦與技能,也沒有考慮過小曦高中畢業後的前途。可以說沒有明宵,就沒有小曦的輝煌。
小曦有如此天賦,又有靳凡,根本不用把實惠作為婚姻考慮因素。老徐除了出身外,沒其他特長。如果出身平民,最多當個縣長。從科學出發,從遺傳學,生理學,及心理學考慮,老徐都遠不如明宵與大維。有優秀歌唱家們嫁了高幹子弟,但孩子都很平庸,無才無貌。我原來認為小曦知道老徐對明宵的罪行後,已無法再對老徐笑,沒想到又跟他過了十年,還試過去愛他。看來靳凡沒有把明宵托他轉告給小曦的話轉告小曦。兩位極有天賦的人就應該盡早來美,又耽誤了十幾年。老徐豆腐還要劈腿,看來要吃偉哥了。
小曦與明宵兩個極有天賦及才華,才貌雙全的人青梅竹馬,本應有最幸福美滿的生活,被老徐害了。小曦和老徐根本沒有共鳴。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P67' 的評論 :
謝謝HP67。是啊,我覺得徐的外遇,對靳曦來說,固然也會受傷,但是更是一種解脫,可以借此離開徐,去跟更愛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誌宏的蛻變也是那一代人的縮影,當初七七級的那些人,絕大多數都是經曆過文革和上山下鄉的有誌青年。幾十年後,位居各個重要部門,經曆宦海沉浮的他們已經蛻變成了腐敗,貪財,爭權奪利,外麵彩旗飄飄和對權貴們卑躬屈膝的主力軍。相反,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或者像明宵這樣在國外沒有受到汙染的人,依舊能保持淳樸的本色。
HP67 回複 悄悄話 擁抱哥每每善意回複讀者,結果就劇透了:-) 外遇雖然不是什麽好事,但是它的發生卻是不可避免,因為他倆本來就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又因為明霄入獄而心生隔閡,簡單的道德評判無濟於事。隻是覺得誌宏不地道。他對老徐的忠誠有功利心,而且不惜破壞他人,當年欺騙自己的表弟,還算是被動參與,如今為了找個更接近老徐能說好話的人,則是主動設計了。按說誌宏也是個有才能有誌向的人,在中國官場裏混,就要跟對人,動這些腦筋。老徐,老四,誌宏這條線上的人,按說比那些沒有底線沒有信仰的貪官汙吏要好多了,但是跟明霄,小曦,大維這條線一對比,還是現實與理想之差。才注意到兩條線並列發展,很好的構思!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忘憂草' 的評論 :
謝謝忘憂草。徐澤寧的外遇,最終會被靳曦發現,徐澤寧和靳曦都會麵臨怎樣處理自己的婚姻問題。徐澤寧願意留住靳曦,還是願意跟小三在一起?靳曦願意給徐澤寧一次改過的機會,還是選擇就此離開徐澤寧?
靳曦最終還是會跟明宵在一起,隻是還要經曆一段曲折。
忘憂草 回複 悄悄話 好緊張啊, 小曦情歸何處?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若妖' 的評論 :
謝謝小妖。那部芭蕾舞也是挺好看的,比電影好看。
若妖 回複 悄悄話 我特別喜歡羅密歐和朱麗葉那個片段的描寫,永恒的,美麗的,絕望的,讓人心痛的,純潔的愛。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海外飛仙' 的評論 :
是的,徐澤寧要劈腿。我覺得中國幾十年的變化太大了,徐澤寧,誌宏他們當初都是非常好的有理想有誌向的人,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官位的升遷,也都隨波逐流了。
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星如雨86' 的評論 :
謝謝星如雨。大維比靳曦小五歲,應該32了。一個不出名的藝術家也是挺倒黴的,生活就是這樣啊,多少藝術家都是過著拮據的生活,成名的才有幾個。我覺得大維挺好的,一直沒有放棄音樂,喜歡靳曦,然而知道跟靳曦的差距,所以也不去打攪靳曦。
海外飛仙 回複 悄悄話 不好,澤寧要劈腿
星如雨86 回複 悄悄話 “這些年來,芭蕾舞的票價越漲越高,高得有些離譜了,即使是最後一排的票也票價不菲。對於他這種沒有固定收入,又需要付房租和學費的人來說,看一場芭蕾是一場奢侈,但是大維依然一場不拉地觀看了靳曦的每一部芭蕾的演出,就像現在。”喜歡大維。他此時應該30出頭了,卻依舊是個默默無聞的北漂,境況如此窘迫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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