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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條波希米亞紅裙(八十七)

(2016-01-14 22:08:33) 下一個

八十七

她的最後一場演出《卡門》依舊是在天橋劇場。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八號,演出八點開始,她六點半就跟著劇團的大轎子車來到了天橋劇場。轎子車停在貼滿了《卡門》海報的劇場大門口,她跟秦老師和其他劇團人員一起走下來,看見天已經黑了,黑藍色的天空沒有雲,隻有一彎殘月淡淡地掛在劇場屋頂的拐角,和街燈一起照耀著劇場門前的幾顆老洋槐和海報櫥窗。老槐樹上的葉子早已被秋風掃盡,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棲著幾隻黑烏鴉的樹枝。落在地上的殘舊的發黃的葉子在劇場門前的台階上隨著呼嘯的秋風翻滾著,像是穿著無形的永不停息的紅舞鞋。

櫥窗裏的海報是靳凡請的美術學院的教授幫助設計的。海報畫麵上的她站在一束聚光燈下,身穿波希米亞紅裙背對觀眾,耳朵上掛著一個銀色的大大的耳環,一束用皮筋束起來的長發披在赤裸光滑的背部。她的左手提著紅裙的一角,右手五指分開像是要抓住什麽一樣。火紅的百褶裙和美麗光潔的雕塑出來一樣的背部,組成了一個完美的畫麵,給人一種既含蓄又性感的印象。

她肩上背著一個藍色的大旅行包,踩著腳下哢哢作響的落葉,邁上劇場門前的灰色水泥台階,手扶著大門上磨得發亮的銅質把手,心裏突然湧上了一種惆悵的感覺。六年以前,她的第一次舞台演出,就是在這個劇場裏,跳得是《天鵝之死》。六年以前,她還在跟明宵談戀愛,那時明宵已經去了美國,但是她的心裏都是明宵,隔著大洋跟明宵鴻雁傳書,在信裏傾訴著相思的煩惱和發著如火一樣相愛到老的誓言。六年以前,她還隻是一個進入中芭不久的小演員,上舞台的時候緊張得要死,但是她的《天鵝之死》表演得很成功,也讓她結識了徐澤寧。徐澤寧第一次看見她,就是在天橋劇場裏,看她演出的《天鵝之死》,自那之後徐澤寧隻要有她表演,就到後台來給她送花。時光荏苒,歲月如飛,六年以前她心裏隻有明宵,沒有徐澤寧。可是現在她已經跟徐澤寧結婚兩年多了,而明宵依舊遠隔重洋,不但不能相見,也不能寫信和打電話了。

 

今天是你告別舞台的最後一場演出,以後你就該去西安了,你想跳完舞後講些話嗎?靳凡從後麵伸出手來,幫她把門推開時說。

不,我不想,她搖頭說。我隻把最後這一場舞劇跳好就行了。

也是,舞蹈本身就是最好的語言,靳凡說。聽說澤寧已經飛回了北京,要來觀看你今晚的演出?

來,她說。和他父母一起來,坐在靠後麵的一排。

你怎麽不找我要幾張第一排的票?靳凡跟她一起走過劇場大廳時問她說。他們來,該坐第一排啊。

他爸爸現在是在養病之中,幾乎很少出門,她說。這次他父母來也是悄悄的,不想讓記者和別人知道,所以讓我悄悄給找了三張後排的票,誰也沒打算驚動。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靳凡感歎地說。過去我記得他父母一來,警衛啊,記者啊,一大堆,前呼後擁的。政治人物一旦失勢,還真不如老百姓自由啊。澤寧受影響大嗎?

還好,她說。有人趁機落井下石,說澤寧在那場風波裏立場不堅定,想把澤寧的副省長給罷免了,但是讓澤寧給回擊回去了,那些人也不敢太過分。不過澤寧自己說,他的仕途恐怕要受些挫折,要準備在陝西這個地方待上五年十年的。

年輕人受些挫折是好事,靳凡說。我看好澤寧,韜光養晦一段時間之後,他一定能有機會東山再起,一鳴驚人。

 

她跟靳凡在樓梯口分手,自己走進天橋劇場給她專用的化妝間。從她出演《吉賽爾》女主角開始,她就有了自己單獨的化妝間。她熟悉這裏的一切,就像自己的家一樣。她關上門,把肩上背的旅行包放在梳妝台上,從裏麵拿出了那條波希米亞紅裙。化妝間中間有一個畫著山水畫的四折屏風,把化妝間隔成兩個部分。她走到屏風後麵,脫去身上的衣服,換上紅裙。她把衣服掛在屏風後的衣裳架上,走出屏風,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鏡子裏的她穿著隨著時光有些褪色的紅裙,依然美麗,年輕,像是一個火辣的吉普賽女郎。

這是她的最後一場演出,沒有誰比她更想把《卡門》演得盡善盡美,給自己的芭蕾生涯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從七月初到十月初,她和秦老師帶領中芭的演員們進行了四個月艱苦而緊張的排練。為了節省路上的時間,她搬回了中芭宿舍,生活重新變成了宿舍,排練廳,食堂三點一線的簡單生活。過去中芭排練的舞劇,都是由導演組負責導演,有專人負責編舞,秦老師負責排練。這次因為她在紐約跟著紐約芭蕾舞團排練過《卡門》,也參加過演出,對這部舞劇的各個場景都熟悉,靳凡要她既承擔這部舞劇的女主角,也承擔這部舞劇的導演和編舞工作。她把全部時間都投入到排練和編舞上,白天刻苦排練,晚上到了宿舍還要設計舞蹈和動作隊形,給別的芭蕾舞演員畫分解動作,畫舞台上的位置和琢磨舞台演出的各個環節和銜接。

紐約芭蕾舞團排練的《卡門》是法國的羅蘭·佩蒂版,獨幕五場。她跟秦老師商量後,決定中芭也采用這個版本。舞劇的第一幕是在煙廠做工的吉卜賽女郎卡門和煙廠女工們下班後一起來到廣場,性格自由奔放的卡門和一個女工打起架來。英俊瀟灑的軍官唐何塞把卡門和女工分開,喜歡上卡門。第二幕是卡門在一個小酒館裏跳舞,看見唐何塞進來,開始挑逗唐何塞。唐何塞情不自禁陷入情網。第三幕是在一個房間內,唐何塞和卡門相愛,兩個人表演大段的纏綿的相愛舞蹈。第四幕是在一個穀倉,與走私販合夥的唐何塞為了卡門刺死了一個路人,搶走了路人的錢。第五幕是卡門在鬥牛場喜歡上了一個彪悍驍勇的鬥牛士,因嫉妒而發狂的唐何塞來到鬥牛場,要把卡門帶走。卡門拒絕跟唐何塞離去,兩個人打起架來,唐何塞妒火衷燒一劍刺死了卡門。

在跟秦老師討論舞台服裝時,她把一直珍藏著的母親給她留下的那條波希米亞紅裙找出來,讓秦老師找裁縫按照這個樣式定製一批,裙子顏色要分成紅綠紫黃白五色。秦老師很快就找人訂做了新裙子。她把新裙子給了團裏需要穿這種裙子的演員,自己打算穿著那條經曆過很多歲月的紅裙演出。看到這條她最鍾愛的紅裙,她不禁又想起了當初放學回家的路上,看見這條裙子被繼母扔下了陽台,掉在了一輛卡車棚子上的場景。她還記得自己背著書包使勁兒跟著卡車跑,追著這條裙子,向著卡車司機招手。司機沒有看見她,這條裙子最後還是被卡車帶走了。她記起了當裙子丟掉的時候,她慢慢地走回家,心裏充滿的失望和對繼母的憤恨,也想起了後來從明宵手裏拿回這條裙子時的激動的心情。

她從梳妝鏡裏看著這條印著金合歡花帶著百褶的紅裙,心裏感歎它記載了她人生經曆的所有轉折。母親去世的時候,身邊放著的就是這條裙子。繼母把裙子扔了,裙子卻落在了明宵手裏,從此開始了她與明宵的初戀。第一次來到中芭小劇場,也是因為她穿著這條裙子在空空的舞台上偷偷跳舞,被靳凡看見,認出這是母親生前穿的裙子,才認出她是他的親生女兒,想方設法把她招進了中央芭蕾舞團。後來,她去徐澤寧當團委書記的舞蹈學院去教跳舞,也是穿著這條裙子,讓徐澤寧愛上了穿著這條紅裙的她。現在,她要穿著這條紅裙跳最後一隻舞,告別舞台了。

她坐到梳妝台前,看著梳妝鏡裏年輕的麵容,開始化妝,做頭發,在腿上套上絲襪。多年以來,她已經習慣了這一套演出之前的流程,幾乎不用動腦子就可以進行。她把一隻腿放在椅子上,俯身穿上紅舞鞋。舞鞋的絲帶很光滑也很長。她一邊把絲帶繞在腳腕上,一邊想起秦老師有一次感歎地說,二十二歲,對於一般的女孩子來說也就剛大學畢業,而她已經跳了包括《吉賽爾》在內的十幾部芭蕾舞劇,不但成了中國最好的芭蕾舞演員之一,而且已經可以帶著一個劇團的演員排練一整部芭蕾舞劇了。二十二歲,這麽年輕,正是一個女人最青春最美麗最容光煥發精力最充沛的時候,也是她芭蕾演出最輝煌的時刻,而她卻要告別中芭,告別天橋劇場,告別自己喜歡的芭蕾了。她問秦老師,二十二歲時,你在做什麽?秦老師說那時正是文革,除了樣板戲之外什麽芭蕾舞劇也不能演。中芭那時排練了《紅色娘子軍》,他們排練得很刻苦,最後演出的時候,人們要徹夜排隊才能買到票。《紅色娘子軍》成了文革中人們最為喜愛的舞劇,還拍成了電影,在全國上映,到現在也是中芭劇目裏的經典舞劇。你想回到二十二歲嗎?她問秦老師說。不想,秦老師說。誰也不想再回到那個什麽都沒有,隻有八個樣板戲的年月。她理解秦老師的感覺。她不知道等她到了秦老師的年齡,自己會怎麽想,會不會想重新回到二十二歲,回到現在。

 

一切都準備好了。她站在舞台的一側,一邊做著熱身動作,一邊等待著演出的開始。她從舞台側麵的帷幕向著舞台下麵看去,看見劇場裏座無虛席,人們在交頭接耳地說著話,劇場的空氣裏充滿了嗡嗡的模糊不清的聲音,像是數千隻蜜蜂一起煽動翅膀發出的響聲。她看見不僅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了人,而且劇場的兩側和後麵的牆壁前都站滿了人,走道上坐著一些人,就連舞台下的樂池裏也站著一些不認識的陌生的麵孔,就好象全北京的芭蕾愛好者都聚集到了天橋劇場來觀看她的最後一場演出一樣。

她知道為什麽來了這麽多觀眾。靳凡早就把她告別舞台的新聞稿給了各家媒體,各家媒體在彩排時都派來了記者采訪她,電視上和報紙上連篇累牘地報道了《卡門》將是她最後的一次演出的消息。聞訊而來的老觀眾們在劇場售票處前排起了長龍,有人為了得到一張演出票而連夜排了兩天兩夜隊,黃牛們把票價炒到了原價的十倍以上依然能夠順利脫手。靳凡辦公室的電話不斷響起,都是找靳凡要票的。靳凡最後不得不想出了站票這一招,來應付一些無論如何也要搞到一張票的請求。

她一邊活動著腳腕,一邊從帷幕縫隙裏用目光尋找著徐澤寧。在後麵的倒數第三排她找到了跟父母坐在一起的徐澤寧。徐澤寧手裏拿著一份節目單,正在跟父母講著什麽。徐澤寧特意從西安飛來,帶著父母來觀看她的最後一場演出,讓她很感動。結婚這兩年來,身在西安的徐澤寧盡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來關照她。凡是她演出的首場,徐澤寧無論多忙也會放下在西安的工作,專程飛來參加。這次徐澤寧不但參加了她的首場演出,而且也飛來參加了最後一場演出。

這麽年輕就放棄了芭蕾,將來你會後悔的,秦老師有一次對她說。她會後悔嗎?她一邊看著坐在後排的徐澤寧,一邊想。她不知道。她和徐澤寧都有自己的事業,也都不能離開自己的城市。事業和家庭有了矛盾,總得有人做出犧牲。徐澤寧肯定不願做任何影響他的仕途的事情,那麽隻有她來做出犧牲了,她想。

 

 

《卡門》的序曲音樂開始了,劇場的燈光逐漸暗下來,人們停止了說話。伴隨著一陣教堂的鍾聲響起,舞台帷幕向上拉開,露出了站在一束聚光燈下,身穿波希米亞紅裙的她。劇場裏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她有些愣住了,沒有想到一開始亮相就引起了這麽熱烈的掌聲。看著那些如癡如醉的觀眾們的熱情的麵孔,她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觀眾們的掌聲蓋住了音樂,她聽不見音樂的節拍,隻好按照自己的節拍跳了下去。

整場《卡門》,她的每一段舞都引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每一幕的結束都跟隨著長時間的掌聲和喝彩。震耳欲聾的掌聲和喝彩聲從四壁傳來,像是風暴一樣,幾乎要把天橋劇場的屋頂掀掉。她的演出從來沒有這麽受人歡迎過。在舞台上她看不見徐澤寧,但是她知道徐澤寧一定和父母坐在後排上,也在為她鼓掌。觀眾的掌聲和喝彩給她注入了力量,她興奮地跳著,幾乎感覺不到疲乏。由於掌聲太熱烈,她經常不得不停下來向觀眾鞠躬致謝。每一次鞠躬致謝,都給了她一個喘息的機會,讓她渾身充滿了力量繼續跳下去。

演出結束時,全場觀眾不但起立鼓掌,而且人們如潮水一樣向前湧來,湧到了舞台前,把手裏的鮮花扔上了舞台,舞台上變成了一個五彩繽紛的花朵海洋。靳曦,靳曦,靳曦,人們有節奏地一邊呼喊著她的名字,一邊鼓著掌。記者們手裏的鎂光燈不斷地閃光,記錄下了她和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她站在鮮花鋪成的舞台上,不斷地彎腰致謝,一直謝了七次幕才能退下場。

我的天,靳凡在舞台側幕迎接她說。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精彩的演出,也沒見過這麽熱烈這麽癡狂的觀眾。你把所有的人都征服了,男女老少通殺。

所有的人都要羨慕嫉妒你了,秦老師跟在靳凡後麵說。中芭的所有明星都沒有這樣受過這樣的待遇,我敢說全世界的芭蕾舞明星也沒有一位受過如此熱烈的歡迎。

勞駕您把記者們給擋住吧,她對靳凡說。別讓他們進後台,不想讓他們再采訪報道我了,采訪報道得太多了。

好的,我這就去後台入口處把住門口,攔住他們,靳凡說。我早就準備好了今晚演出的新聞稿,一會兒把稿件給他們,他們剛才也照了不少照片了,不用再給你拍照了。你去後台休息一下換換衣服,有什麽問題我來替你回答好了,等記者們走了我們一起去開慶祝會和告別會。

謝謝您,她說。那我先去後台化妝間了。

 

她走進自己的化妝間,依然還沒有從興奮中解脫出來。她的臉上帶著激動的紅暈,嘴裏哼著《卡門》的鬥牛主題曲,心裏帶著巨大的滿足感。她關上門,正準備去屏風後換下裙子時,突然看見屏風後走出一個人來。她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她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屏風後走出來的人。是明宵!

你。。。你怎麽來了?她驚訝地問明宵說。

你為什麽要放棄芭蕾?!明宵把手裏抱著的一大束鮮花摔在梳妝台上,臉上帶著一種惱怒的神情問她說。

我願意,她看著明宵的眼睛說。我不想跳了。

你知道你放棄的是什麽嗎?明宵衝她跨前一步說。你是為了芭蕾而生的,你說過你愛芭蕾要勝過你的愛情,你的生命,你為什麽要放棄它?

我變了,不可以嗎?她被明宵的口氣激怒了,恨恨地說。你是誰,你憑什麽來質問我,管我的事兒?你怎麽知道我要告別芭蕾的?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還能不知道?明宵說。前幾天在舊金山拍電影外景時,有人拿著一份唐人街上的中文報紙,上麵報道說的。我沒有想到,我完全沒有想到,你會這樣。你怎麽能放棄芭蕾呢?你這麽好的天賦,這麽努力,你完全可以創造出前所未有的輝煌,載入芭蕾史冊,成為烏蘭諾娃那樣的傳奇。你怎麽能半途而廢,現在就放棄芭蕾呢?你才二十二歲,二十二歲是芭蕾演員最輝煌的年齡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屬於全世界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不屬於你自己,你不能放棄芭蕾。我看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特別傷心,給你打電話沒人接,過去給你寫信也一直沒有回信。我從舊金山飛來,就是想告訴你,你犯了一個生命裏最大的錯誤。你以為放棄芭蕾就會幸福嗎?你以為放棄芭蕾你就會快樂嗎?你不會的。我了解你,沒有了芭蕾,你不會幸福的,你也不會快樂的

明宵,你知不知道徐澤寧就在劇場裏,隨時就會進來?她打斷明宵的話說。你趕緊走吧,趁著他還沒有看見你,不然他會叫人把你抓起來的。真的,你趕緊走吧 ,他知道你過去的事兒,也說過你要是回來,會把你抓起來的---

你怕了嗎?明宵說。你是怕跟我見了麵,徐澤寧不高興是吧?你連電話都不敢接,信也不敢回,徐澤寧憑什麽剝奪你做人的自由?。你以為徐澤寧會一直愛你嗎?我告訴你,你別相信徐澤寧,他那樣的人遲早會把你甩了,到時你就什麽都沒有了 ---

明宵,我是為了你好,你別不識好人心,她打斷明宵說。是的,徐澤寧不讓我跟你見麵,不讓我跟你有任何聯係,我答應他了。你的信,他都要走了,我一封都沒有打開看 ---

你!你怎麽能把我的信交給他?!明宵生氣地說。你為什麽這麽軟弱?為什麽任他欺負你?難道這就是你的幸福嗎?

你給我出去,她再一次打斷明宵的話說。別指手畫腳的指責我,我的幸福和快樂跟你無關。

小曦,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最愛你,那就是我,明宵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說。離開徐澤寧,跟我去國外,我們在一起,你繼續跳你的芭蕾,你會更幸福和快樂的。

你趕緊走吧,徐澤寧就要來了,她用力甩開明宵的手說。他要是看見了你在這裏,一定會 ---

小曦,聽我一句勸,即使你不能跟我在一起,也不要放棄芭蕾,明宵又一次抓住她的胳膊說。世界上什麽都靠不住,愛情也是,但是你的芭蕾是可以靠得住的。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她把明宵推開說。你走吧,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和談話,以後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你不愛我了嗎?明宵被推得身子一晃,有些愣住了地說。我以為你心裏一直沒有忘記我的。

不愛,一點也不愛。她轉過頭去,背對著明宵說。我愛得是徐澤寧,不是你。我早就不愛你了,我們的緣分早己到頭了,我也早就把你忘了。所以你的電話我不接,你的信我一封都沒拆開,全部交給徐澤寧了。你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也不要寫信了。你的信我都會交給徐澤寧。你走吧,別跟我再羅嗦了,我們就到此為止,請你馬上離開這裏。

聽到靳曦的這些話,明宵怔住了。聽著靳曦的這些句句刺疼他的心的話,他的目光由不解和疑惑變成傷心,變成失望,最後變成絕望。他完全不知所措地站了一會兒,看見她隻是背對著他,不肯回過身來看他,也不肯再跟他說一句話,知道一切希望都滅絕了。

那好,小曦,我知道你了,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祝你幸福。明宵說完,大踏步走出門去,把門在身後摔上。

 

聽見明宵走出門去的腳步和摔門的聲音,她轉過頭來,眼裏溢滿了淚水。她想她一定把明宵的心給傷透了,明宵這次一定不會再找她了。她坐到梳妝台前,忍不住把頭埋在胳膊裏,哭了起來。

門外傳來了徐澤寧的腳步聲。她抬起頭來,匆忙抓了一張紙巾,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

小曦,你今晚的表演棒極了,祝賀你,徐澤寧推開門說。我剛把爸媽送走,才到後台來。記者們都在外麵等著你,你怎麽自己在化妝間裏?

我不想去見記者,她把藏在背後的紙巾悄悄扔到梳妝台底下說。已經報道了這麽多,不要再報道我了。

你怎麽哭了?徐澤寧走到她身邊,看了一眼她臉上殘留的淚痕,有些詫異地問她說。

沒,沒有,她本能地否認說。

怎麽沒有,這兒還有一顆淚珠呢,徐澤寧用手指把她臉上的淚擦了一下說。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兒嗎?

沒,沒有,她站起來向屏風走去說。我要去把裙子換下來。

這是誰送的花,這麽多?徐澤寧拿起梳妝台上的花疑惑地問。誰剛才在這裏?

我也不知道,她轉過身說。進來就看見這些花在梳妝台上。

徐澤寧翻著花,一眼看見上麵有個小卡片,上麵寫著一行字。他把卡片撕下來,看了一眼上麵的字。

那是什麽?她伸手找徐澤寧要卡片說。

沒什麽,沒留名字,是個匿名送花人,字寫得蠻有特色的,徐澤寧把卡片揣進兜裏說。走吧,你也累壞了,換上衣服我們回家吧。

我們團裏一會兒還要開慶祝會呢,她望著徐澤寧說。得開完慶祝會才能回家,要不你先回去?

不,我跟你去,徐澤寧搖頭說。今晚我要陪著你,一步也不離開你。最後一次演出,又這麽成功,值得好好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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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P67' 的評論 :
謝謝HP67。時代會變,人也會變。團委書記時的徐澤寧和身為副省長的徐澤寧會變化許多。權力使人自大和膨脹,官場也會讓人變得更加無情,徐也難免不受影響。
HP67 回複 悄悄話 真的好可惜,這麽優秀的芭蕾舞演員,這麽好的年華。老徐太自私了, 開始變得可惡了。當年追求時的支持事業可以暫時不要孩子的誓言已經忘到腦後了。如果再對明宵動手那就正式變成壞人了。小曦太年輕了!真的不該找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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