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酒吧的人幾乎走走光了，隻剩下了一些亂七八糟擺放著的椅子和桌子，還有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屋子裏散發著混雜著煙氣，酒氣，汗味兒和雞翅味道的汙濁的空氣。淩晨散場後的空曠的酒吧，謝了幕的沒有燈光的舞台，總讓人唏噓。但是劉東已經見慣了喧鬧背後的沉寂，已經感覺不出什麽了。每天對著一屋子人熱情演唱完之後，劉東總是一個人騎著自行車穿過空曠的街道，來到冷清得有些冰涼的寓所，一個人坐在屋子裏抽煙寫歌曲。喧囂之後是寂靜，寂靜之後是喧囂。不同的麵孔，相似的神情，同樣的啤酒和雞翅。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這就是生活。
望著陳欣茹和堂姐走出門去的身影，劉東有些發楞地在原地站著，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這些年來，他的歌隻限在這個小酒吧裏和朋友們的小圈子裏，外麵的人幾乎沒有人知道。現在，終於有機會能到電台去演唱，能讓更多的人聽到自己的歌，劉東覺得心情很激動。在這一行唱得越久，劉東越害怕，因為北京這樣的城市，樂隊太多了。每個大學都有好幾隻樂隊，幾乎每個像樣點兒的酒吧，舞廳歌和歌廳都有駐唱的樂隊，裏麵有才的人很多。雖然自己是中央音樂學院畢業的，但是在唱歌這一行業裏，沒人很在乎你的學曆。你隻有不斷的推出好歌來，才能站住腳。而想在這些樂隊裏麵脫穎而出，又談何容易啊。
雖然陳欣茹說《失眠之夜》隻是一個晚間的音樂節目，聽眾可能也不會很多，但是劉東相信，一旦你邁出第一步去，後麵可能還會有別的機會在等待著你。第一步是最難的。多少個樂手最後都默默無聞，因為他們沒有機會去邁出這第一步。劉東相信這世界上有很多像是梵高一樣有才的藝術家，甚至有更有才，但是他們的畫並沒有能流傳下來，因為他們 並沒有機會去向人們展示自己的畫。他們在貧窮中死去，那些畫在他們的身後隨著時光腐爛，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存在過，也幾乎沒有人喜歡過他們的畫。這些年來，劉東有激動的時候，也有灰心的時候。剛出道時，他曾經對自己滿懷信心，自信能夠憑借天賦和努力去實現自己的夢想。現在經曆了這麽多，劉東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那種自傲。有些事情你隻能隨緣，劉東想。既不要放棄希望，也不要指望命運會特別眷顧自己。你隻能努力再努力，而把剩下的交與命運。
酒吧的老板從熄滅了燈光的舞台邊經過，看見劉東在自己收拾舞台，就拍了劉東彎著的背一下，問他說：
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裏收拾？鼓手呢？
噢，他有點兒事，早些走了，劉東抬頭說。
最近唱得不錯，老板樂嗬嗬地說。聽你歌的人越來越多了，店裏的生意也比過去好了。快到七夕了，到時一定有很多情侶會出來過節，我想那兩天把酒吧搞得熱鬧一些，從晚上七點唱到淩晨三點，你看怎樣？
對不起，劉東站直身子搖搖頭說。我那兩天有事情。
得了吧小子，你又沒女朋友，跟誰過七夕去啊？我多給你工錢行不行，錢多你還怕燒手？
不是不是，是真的有事情，劉東說。不是錢的問題。就是你不給我錢，該唱我也會來唱的。
淩晨三點的時候，劉東背著吉他騎車回到了和平裏的住處。他把山地自行車沿著斜坡推進住宅樓的大鐵門的時候，看見一輛銀灰色的淩誌轎車從黑夜裏駛過來，在住宅樓門口停下。劉東把車搬進鐵門的門檻，走到電梯前，看著電梯頂上的閃亮的紅燈，等著電梯下來。鄰居的女孩從大鐵門風一樣地走了進來，在電梯前停下了腳步，像劉東一樣抬頭看著電梯口上麵閃耀的紅燈。電梯像是卡在了最頂上的一層，遲遲不下來。劉東知道女孩在《天上人間》做模特，經常在淩晨才下班回家。今晚，她好像是從班上直接回來，化的妝還沒有卸，嘴唇豔紅，穿著一條很短的紅裙子和紅色的高跟鞋。鄰居女孩看見他，跟他點點頭打了個招呼，手裏拿著一個iphone，耳朵裏塞著耳機，在跟著耳機裏小聲唱：
我就站在布拉格黃昏的廣場
在許願池投下了希望
那群白鴿背對著夕陽
那畫麵太美我不敢看
蔡依林周傑倫的歌吧？劉東依舊看著電梯頂上閃耀的燈說。
嗯？鄰居女孩聽見劉東在說什麽，但是沒聽清，於是把耳機摘下問他說。
是蔡依林周傑倫唱的《布拉格廣場》吧？
我不知道，我在聽電台，跟著裏麵瞎唱，鄰居女孩說。你聽過《失眠之夜》節目嗎？我很喜歡裏麵的主持人，她總是能播一些我沒有聽過的，但是非常非常好聽的歌。她就像是知道我愛聽什麽似的，播的歌曲總是讓我一聽就喜歡。
你是說《失眠之夜》嗎？沒有聽過。
特別棒的節目，主持人叫陳欣茹，是台灣來的。聽說她是在紐約讀的大學，對音樂特別懂。我真羨慕那些台灣的女孩，她們好像想去國外讀書就能去，多幸福啊。
真巧了，我今天在酒吧遇到你說的這個主持人了，劉東說。原來她在國外讀的書啊，我還以為她是廣播學院剛畢業的學生呢。她的節目很受歡迎嗎？
我的姐妹們都喜歡聽。鄰居女孩看了一眼劉東身上背著的吉他說。你是唱歌的吧？總聽見你在家裏彈吉他和唱歌，也看見你淩晨回來。你在哪裏唱啊？
一個小酒吧，三裏屯，劉東說。
電梯來了，門叮的一聲打開了。劉東讓鄰居女孩先進去，隨後把自行車推進來。吉他在電梯門口碰了一下電梯，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鄰居女孩伸出手，按了一下樓層。
是鄰居好久了，可是從來不知道你的名字，鄰居女孩看了一眼劉東說。哎，你叫什麽啊？不是特有名的歌手吧？我愛死樸樹了。
劉東。
沒聽說過。鄰居女孩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你們----在酒吧唱歌很累嗎？
還可以吧，我自己喜歡，就不覺得累，劉東搖頭說。你們做模特的累嗎？
累倒不累，在台上每天走幾次台步，在台下陪客人喝喝酒什麽的，鄰居女孩說。我挺喜歡那個環境的，掙錢也多。那裏的客人一般都很大方，小費給得很多，我們也有提成。也有那讓人討厭的，但是還好不太多。
電梯的門開了，劉東讓鄰居女孩先出電梯門，隨後把自行車推了出去。
我就想趁著年輕多掙些錢，等我攢夠了錢，我也到國外念書去，鄰居女孩說。一直特別喜歡國外的環境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他們好像都特單純。唉，沒個好爸媽，隻有靠自己了。
鄰居女孩在自己的門前停住腳步，手伸到手包裏摸索著，掏出鑰匙。
Bye ----鄰居女孩一邊擺手向劉東示意，一邊打開門進屋去了。
劉東把山地自行車推進屋子，反手關上了門。他把自行車靠在門口的牆壁上，一邊往屋裏走，一邊把背上的吉他摘下來，放在一把椅子上。劉東走進廚房，把一個鐵鍋坐在爐子上，燒上水，把一包韓國方便麵泡在水裏，回身去冰箱拿了一個雞蛋，一截香腸和一個西紅柿出來。他把西紅柿和香腸切碎了，放在鍋裏，又往水裏麵擠了一些韓國辣醬。等鍋開了之後，他把兩個雞蛋磕到鍋裏，等了幾秒鍾後把火關了，用蓋子蓋住鍋，讓方便麵在鍋裏悶了兩分鍾。十分鍾之後，劉東已經連湯帶麵的把西紅柿方便麵吃光了，把碗和鍋也洗幹淨放回了遠處。劉東隨後坐了一壺開水，沏了一壺茶，把茶壺端到屋子裏靠窗的小四方桌子上。攤開紙，拿起筆，點上一顆煙，劉東在桌子寫下一首歌的題目：《七夕的晚上》。他過去沒有寫過跟七夕有關的歌。他想寫一首新歌，在七夕的節目裏演唱給聽眾聽。
像月亮一樣升起 我的憂傷
古老的院子 歲月的滄桑
落花的街巷 百合的清香
像相思樹一樣成長 我的憂傷
細雨霏霏的晚上 青石板的星光
淋濕的長凳 燈下的悵望
像雪花一樣飄落 我的憂傷
霜凍的冰窗 無痕的眺望
六角的淚珠 手指的冰涼
像光陰一樣緘默 我的憂傷
腐爛的時光 壁上的燈光
逝去的迷茫 落了的丁香
七夕的晚上 咖啡館的紅牆
看得見的身影 尋不到的目光
記憶中的美麗 心中的悵惘
沒有你的日子總是不一樣，總是不一樣。
劉東把煙掐了，拿起紙來，讀了一遍剛寫好的歌詞。他伸手拿過吉他來，對著歌詞試著彈了一下，想找出一個動人的旋律來。他反複的彈了幾次，但是一直找不到感覺。可能歌詞有些太憂傷了，劉東心裏暗想。也許這個歌詞不太適合七夕。
劉東放下吉他，拿起筆來，把上麵的歌詞劃了，重新起了一個頭：
昨夜打開記憶的小木箱，細細數著發黃的時光
一片片紅葉沾滿蛛網，水晶上結著灰色的滄桑
輕輕翻開落花的街巷，走過百合沁肺的清香
拉出一條淋濕的長凳，衣袖拂去留不住的悵望
七夕的晚上 不是流淚的時光
要杯綠茶Latte，看看咖啡紅牆
翻翻手裏的書本，想想冬日的陽光
沒有你的日子還不是都一樣，都一樣
劉東放下筆，把寫在紙上的歌詞念了一遍。他覺得這次好些了，但是這隻是第一段，還需要寫幾段。他拿過吉他來，試著重新尋找著旋律。他試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滿意旋律。
就是它了，劉東想。
劉東放下吉他，拿起筆來，點上一支煙，開始繼續寫下麵幾段的歌詞。
七夕的頭一天，陳欣茹給劉東的手機發了一條短信，讓劉東務必一點四十五前到達，同時問劉東有沒有準備好自己的歌的CD，到時可以推薦給聽眾買，也好給堂姐帶回去聽。這幾天以來，陳欣茹一直在忙單位裏的事和陪著堂姐在北京轉，沒有再去酒吧聽歌，也沒有見到劉東。劉東回短信說，已經刻好了三盤CD，裏麵是他這幾年來寫得最好的歌。一盤給陳欣茹，一盤給她的堂姐，一盤留著可以複製給別人。
最好多準備一些，到時我們在節目裏幫你介紹一下，如果有聽眾感興趣的話當時就能買，陳欣茹短信給劉東說。
通過節目賣出去的CD怎麽分成呢？劉東的短信回複馬上來了。
我們都是三七分成，你拿七，我們拿三，陳欣茹短信說。但是刻錄CD和包裝都要你自己準備，我們隻管發貨，不管刻CD。劉東說，這好辦，如果量不大的話，他自己就能刻，也能印刷一批包裝。如果量大的話，就去外麵做。陳欣茹說，你想怎麽做都可以，隻要能保證到時按時發貨就行了。
好，就這麽著吧。對了，我剛寫了一首歌，專門為七夕上你們節目寫的，劉東短信陳欣茹說。
太好了，是第一次演唱嗎？很期待，陳欣茹短信說。
時間比較匆忙，沒有時間好好琢磨，怕寫得不好，劉東回複說。
沒關係，你先唱吧，以後還可以慢慢改進，陳欣茹鼓勵劉東說。我們節目的聽眾都沒那麽挑剔，隻要是愛情歌曲，她們都喜歡聽。
七夕的那天淩晨，酒吧的演唱在一點鍾按時結束。劉東把舞台交給鼓手收拾，自己背上吉他，帶上準備好的一箱子CD，急急忙忙地騎車去了建國門外的北京廣播電台的大樓。在傳達室等了幾分鍾之後，節目組的一個小姑娘匆匆跑來，在傳達室簽了字，帶著劉東上了樓，來到了《失眠之夜》節目組。陳欣茹身穿一件白色的針織衫和一個樸素的藍白雙色格子的長裙，已經坐在裏麵等著劉東了。
見到陳欣茹後，劉東把刻好的CD交給了她。簡短地說了幾句話之後，陳欣茹把劉東帶到了錄音室，讓劉東站在麥克風前，把麥克風的立杆幫他調整好。陳欣茹把一副耳機交給劉東說，等節目開始的時候，她會先講幾分鍾，講話結束的時會給劉東一個信號，讓劉東看見信號就準備好唱歌。
聽眾朋友們，晚上好，歡迎收聽今晚的《失眠之夜》節目，陳欣茹對著麵前的台子上的話筒介紹說。今天我們請到了一位歌手來給我們演唱幾首歌，獻給所有還沒有睡的戀人。不論你能不能夠跟你愛的人在一起，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隻要你們心心相印，能夠想著對方，思念對方，你們的心就會在一起。
今晚我們請來的歌手叫劉東，是中央音樂學院畢業的，陳欣茹介紹劉東說。他畢業以後沒有去中央樂團，也沒有去別的樂團，而是一直在堅持著創作，堅持著唱自己的歌。在現在這樣一個世界上，能夠堅持自己的理想，並且腳踏實地地去做的人已經不多了。前幾天我們給大家介紹了樸樹和他的歌。樸樹大學綴學，一直在堅持自己的音樂之路；劉東畢業後也在堅持自己的路，不受誘惑地寫自己的歌，唱自己的歌。這種對音樂的執著，讓人感動。等他唱完以後，我們還有機會跟他聊一聊。大家有什麽問題和反饋，也隨時可以打電話到節目組來。
七夕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是牛郎織女團聚的日子，陳欣茹繼續對著話筒將。花開花落，人世滄桑，無論你落魄也好，得意也好，在今天這個夜晚，希望你能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渡過。羅曼羅蘭說，愛是生命的火焰，沒有它，一切都將變成黑夜。我們中國也有一句古話說，願君心似乎我心，永不負相思意。聽眾朋友們，如果你有愛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祝願你和你的愛人能夠愛得多一些，愛得久遠。如果你還沒有結婚，祝願你和你的愛人能夠早成眷屬，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如果你還沒有愛人，那麽祝願你能盡早遇到你的另一半，能夠跟他/她傾心相愛，牽手一起走過漫漫的人生旅途，白頭到老，地老天荒！
戴上兩隻白色耳機，坐在播音台前用柔和的聲音侃侃而談的陳欣茹，清秀之外，顯得很帥氣。劉東站在陳欣茹對麵的錄音室的麥克風前，拿著吉他，隔著玻璃看著眼前這個正在對著黑色的話筒從容講話的女生，突然覺得她比在酒吧裏看見的，美麗了許多。她的聲音甜美悅耳，語音清晰，說的話語既親切又動聽。
陳欣茹從話筒上抬起頭來，舉起手給了劉東一個信號，叫劉東做好準備。
現在我們請劉東現場演唱他這兩天剛寫的一首歌：《七夕的晚上》，陳欣茹對著話筒說。
劉東的左手按住了吉他的頭部，右手用力地撥響了吉他。序曲像是清晰的月光，照在一處無人的庭院。劉東對著麥克風張開嘴，渾厚的帶有磁性的聲音，第一次穿過路燈，在這座城市的夜空裏飛翔，飛入了那些不眠的人的耳朵裏：
昨夜打開記憶的小木箱，細細數著發黃的時光
一片片紅葉沾滿蛛網，水晶上結著灰色的滄桑
輕輕翻開落花的街巷，走過百合沁肺的清香
拉出一條淋濕的長凳，衣袖拂去留不住的悵望
七夕的晚上 不是流淚的時光
要杯綠茶Latte，看看咖啡紅牆
翻翻手裏的書本，想想冬日的陽光
沒有你的日子還不是都一樣，都一樣
昨夜推開記憶的百葉窗，向著喑啞的夜空眺望
一輪明晃晃的月亮，它孤獨地懸掛在天上
夜風帶著回響，吹動花季的丁香
寂靜的青石板上，是誰踏著藍色的光
七夕的晚上，不是悲傷的時光
穿過記憶的長廊，藏起流淚的憂傷
看看電影穿個洋裝，告訴自己說別太失望
缺了誰的日子還不是都一樣，都一樣
昨夜聽見錚琮的雨響，聲聲敲打半開的藍窗
一隻候鳥向著遠方飛翔，它在雨霧中失去方向
穿過曠野的迷茫，拍打堅韌的翅膀
湖邊的一盞盞燈光，是永不放棄的希望
七夕的晚上 是微笑的時光
數數珍藏的陽光，撣去塵封的惆悵
光陰它會緘默，留下溫馨的回想
沒有你的七夕還不是都一樣，都一樣
我想要迎風飛揚，像跨越湖泊的野鳥一樣
我想要煽動翅膀，奔向遙遠的前方
我想要飛進夕陽，穿越燦爛的金黃
理想它不是陪葬，它會在最黑的夜晚綻放
隻是沒有你的日子，總是不一樣
沒有你的日子，怎麽能一樣
七夕的晚上 我不再悲傷
七夕的晚上 我藏起淚光
七夕的晚上 我騎過人潮洶湧的廣場
七夕的晚上 我看見一隻灰鳥在夜空飛翔
隻是沒有你的七夕，總是不一樣
沒有你的七夕，怎麽能一樣
怎麽能一樣，怎麽能一樣
劉東的手停住了。吉他聲嘎然而止，廣播裏一陣靜默，好像空氣都沉寂了一樣。透過玻璃窗，劉東看見陳欣茹和節目組的人像是沉浸在音樂裏忘記了一切，隨後突然醒過來一樣，在一起給他鼓掌。劉東鬆了一口氣，手在額頭上擦了一把汗。他一直有些擔心，怕把這第一支歌給唱砸了。
節目組的電話開始響了起來，不斷有聽眾打來電話，說他們喜歡，要劉東再多唱幾首。劉東把這七年來自己寫的最好的歌都拿出來，一支一支的唱給那些還沒有入眠的人。聽眾們的反應很熱烈，超出了劉東和陳欣茹的想象。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個聽眾打來電話說。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敏感和脆弱的地方，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你的歌恰好戳中了我心裏的薄弱的地方，我哭了，我笑了。我其實最怕笑著流淚了。非常感謝你把新寫的歌唱給我們聽，這是你第一次演唱這支歌嗎？
是的，劉東對著麥克風說。剛寫出來，有些地方可能寫的還不太好，有些字句還需要斟酌，旋律也有些生澀的地方。以前沒有寫過七夕的歌，第一次寫。前幾天坐在桌邊，坐了好幾個小時，喝了很多茶，抽了幾盒煙，寫了幾稿都不太滿意，總是寫了撕，撕了寫，最後就是這個樣子。不管怎樣，是特意為《失眠之夜》的聽眾們寫的七夕的歌，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看到不斷有聽眾打來電話，陳欣茹不失時機地在節目裏向聽眾們介紹了劉東的CD，說現在他的CD還沒有發行，有想聽他的歌的可以打電話到節目組訂購。兩個小時在劉東的歌聲和聽眾的電話聲中很快結束了。陳欣茹本來準備了幾首經典的情人節歌曲，但是看到聽眾們喜歡劉東的歌，就一首也沒放。當節目在淩晨四點結束的時候，已經有好三百多個聽眾打電話來現場訂購了劉東的CD。
很不錯了。節目結束後，陳欣茹放下頭頂上戴著的耳機對劉東說。上次樸樹來，隻當場賣出去了一千多張CD。你剛上來，也沒有名氣，就賣三百多張，很值得驕傲了。
都是你趁熱打鐵介紹的好，劉東感激地說。
行了，今晚的任務完成了，你也可以放鬆了，陳欣茹說。我和同事們要去樓下的餐廳吃夜宵，你想跟我們一起去嗎？
當然想了，劉東說。你們幫我賣出了這麽多張CD，我來給大家買單好了。
在樓下吃夜宵的時候，陳欣茹和劉東一起聊了很多。節目組的人吃完了都一個一個回家去了，隻有他們在空了的餐廳裏依然聊著，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從音樂，到生活，到家庭，到對未來的憧憬，陳欣茹覺得好像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跟自己這麽合拍，這麽聊得來，有這麽多共同的興趣愛好和想法。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聊了有兩個多小時，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劉東問陳欣茹下班怎麽回去，陳欣茹說住處就在不遠的地方，走著也就二十來分鍾，每天不是自己走著就是打出租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今天你不用打車了，劉東說。
不用了，你趕緊回家休息去吧，陳欣茹看看手表說。都早上六點多了，你唱了一天，又說了這麽半天，嗓子都快啞了吧，早些回去睡覺去吧。
沒事兒的，劉東看著陳欣茹說。我每天都要淩晨五六點鍾才能睡著。先送你回去好了。
用你的。。。自行車？陳欣茹說。
我隻有自行車，劉東有些慚愧地說。
那好吧，陳欣茹點頭說。我從小到大還真沒坐過男生的自行車呢。
坐在劉東的車的後座上，背著劉東的吉他，抱著劉東的腰，讓涼爽的夜風從耳邊飛過，陳欣茹突然覺得有一種很浪漫很浪漫的感覺。從小到大陳欣茹一直坐汽車，從來沒有在男生的自行車後座上做過。清晨六點的北京，上班的人們還沒有出家門，街道上依然很空曠。穿過晨霧，沿著路邊的一排排高大的槐樹和楊樹，向著外交公寓的灰色的寓所騎去，陳欣茹覺得自己像是在一部古老的電影裏。雖然是夏天，淩晨的北京還是有些涼。陳欣茹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有些害怕，同時也覺得有些冷，但是她還是放鬆自己的胳膊，隻鬆鬆地把胳膊圍著劉東的腰，免得顯得過於親近。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陳欣茹一直就渴望著能找到一份兒溫暖。那些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想起來總讓人傷感。不是不想愛，而是找不到自己的愛，所以隻剩下了一個人在季風裏的孤單。現在，陳欣茹終於覺得遇到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可以去愛上的人。雖然她不知道後麵會怎樣，但是她感受到了一種心動和一種渴望。
陳欣茹希望自行車能夠永遠的騎下去，但是很快，他們就已經到了外交公寓的樓下。
你們這樣的歌手是不是總有女孩子願意坐在自行車後麵的啊？陳欣茹從車上蹦下來的時候問劉東說。
哪裏啊，現在的女孩都願意坐寶馬而不願意坐自行車，劉東扶著自行車的把說。你們這樣的主持人是不是天天都被官商們包圍著，每天都被請去參加宴會啊？
那是央視的主持人，陳欣茹笑笑說。我們廣播電台的，都純真著呢。
謝謝你讓我上這個節目，謝謝你在節目裏對我的介紹，也謝謝你在節目裏幫著推廣我的CD，劉東望著陳欣茹說。真不知怎麽感謝你才好，要不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今天可是。。。七夕哦，陳欣茹停頓了一下說。
嗯，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嗎？
謝謝金碧輝煌，謝謝你的鼓勵，
題目是有些太讓人不知所雲了。。。
《七夕的晚上》真該被譜上曲，一定是一首賺人眼淚的歌。
謝謝藍框！
謝謝頤和園，是我寫的。
寫歌手，我想總要下點兒力氣寫點兒歌詞吧，就像歌手的電影一定要唱歌一樣。
過去沒有寫過歌詞，所以寫的時候還是挺費力氣的。。。不管怎樣，我也就隻能寫到這樣子了。
謝謝一塵的褒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