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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藍色的浮冰 第三章(2)

(2013-11-23 18:14:21) 下一個


我曾經覺得自己是一個很空虛的人。在我的生命裏,我一直覺得人生就是一場悲劇,一場痛苦和煩惱多於快樂的悲劇。我經常陷入抑鬱之中,對人世充滿悲觀的想法。我不怕孤獨,因為我自己經常處在孤獨之中。但是我怕麻木,怕一種麻木的沒有意義的生活。我喜歡抽煙,喜歡在酒吧裏喝酒,因為那樣可以讓我呼出我的空虛感。我需要愛一個人,用愛來解脫我,釋放我,也需要有一個人來愛我,讓我感到愛的快樂,讓愛來帶我走出迷惘和空虛的生活。直子的出現讓我忘記了這種巨大的空虛感,讓我忘掉了生命裏的痛苦和煩惱。跟直子在一起所帶來的快樂,是我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快樂。我看著直子的眼睛,會忘掉世上的一切,掉在她的溫柔的目光之中。隻有在做愛的時候我才能真切地感覺到直子是愛我的,才能聽見直子親口對我說愛我。我像是得了一場熱病一樣,渾身顫抖著,渴望著占有直子的靈魂和身體,身不由己地掉入愛的漩渦。

半夜裏醒來,我看到一串藍色的月光透過窗戶上麵的半圓形的玻璃,靜靜地鋪撒到我的身上,像是宇宙裏的一道神秘的光,把我的胳膊和身上蓋著的被單染成藍色。不遠處的一陣陣嘩嘩的濤聲隔著窗戶傳來,遙遠的海麵上有一隻海鷗在傷心地嘶叫,像是在尋找丟失的配偶。看著黑寂寂的屋頂,我感覺空寂和沮喪像是一個大沙發一樣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我不知道為何會覺得沮喪,隻是那種感覺有時會一陣一陣的襲來,每當我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覺。隻有當我身邊躺著女人的時候,我才不會感到這種沉重的壓迫。我總有一種恐懼,覺得哪一天我會忍受不了這種空虛和沮喪而吞下大量的安眠藥,據我所知那是最沒有痛苦的死法,唯一的問題是若被人發現過早的話會被送到急救室去灌腸,給灌醒過來,那一定比死去還悲慘。

在藍色的月光中睜著眼看了屋頂好一會兒,我才把視線移到窗戶。窗外依舊是一片黑暗,遠處的山岩和樹木融化在夜色之中。透過窗戶頂上的玻璃我能看見窗外的老楓樹,茂密的枝杈之間有一顆星星在孤獨地閃耀。一盞夜燈撼動著楓樹的枝葉,燈光像是一個個細小的光分子,淅淅瀝瀝地打在樹葉上和清澈透明的窗玻璃上。一片樹葉像是由光組成的綠色的舞鞋,在窗欞上左右搖晃,不停地跳著重複的芭蕾舞步。我覺得身體的下部很硬,在直直地立著。它頂在內褲裏麵,像是要掙脫內褲的束縛,把頭鑽出來,呼吸新鮮的空氣。我翻過身,把胳膊伸到枕頭底下,臉朝下趴著,把蓬勃向上的它壓到身子底下。它被壓在小腹和床之間,硬硬地杵著床墊,掙紮著不肯歇息,頭上帶著一種很脹和癢的感覺,像是在渴望著一個溫柔和濕潤的歸宿。我想起了直子,我想抱著直子,把它頂到她的身上,放進她的身體裏去。我知道那裏會是它向往的溫暖兒的家,一個快樂而舒適的家。我不知道直子在哪裏,昨晚因為太困先睡著了,不知道直子睡在哪間房子裏。如果我知道的話,也許我會悄悄出去,找到她的房間,擰開門,掀開她的被單,跟她一起赤裸地摟抱著躺在她的床上。我想起有一次晚上從北京到南京坐火車旅行,我躺在上鋪上,看見對麵中鋪的一個美麗的女人穿著一條銀灰色的裙子在睡覺。她躬著身,臉衝著臥鋪裏麵,腿彎曲著,被裙子箍住的臀部圓圓滾滾的,隨著火車車輪的顛動在微微的顫抖。哪天晚上我一直沒能睡好覺,每次睜開眼的時候,在車廂的昏暗的燈光裏,我總能看見她的圓滾的臀部和彎曲的腿的輪廓。在火車開動不久的時候,我曾經跟她坐在車窗邊聊過幾句天,她說她是南京人,先生在北京工作,是來北京看望丈夫的,渡完探親假自己回南京。那天晚上我在上鋪上睡不著,不斷的翻身,身體的下部一直硬了一晚上。就像我現在無法入眠,感到它硬硬的溫熱的歪著貼在小肚和床墊之間,不肯疲軟,渴望著把裏麵的火熱的液體發射出去。

我掀開被單,摸索著打開床邊的台燈,光著腳站起來。看了一下屋裏的掛鍾,上麵顯示是淩晨三點。我想起昨晚睡覺的時候沒有來得及刷牙洗臉,於是悄悄拉開門,想下樓去到我的行李箱裏拿牙刷去漱口。門外的走廊裏一片黑暗,隻有一點兒窗戶頂上透進來的朦朧的光。我摒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走到樓梯口,摸著樓梯悄悄走下樓去。在樓梯口的盡頭我看見了一排燈的開關,我試了幾個,找到了廚房和生活室的燈,把那裏的燈打開。我記得昨天把小行李箱放在生活室的一個靠著書架的角落裏,於是走到生活室去,果然看見小行李箱靜靜地挨著書架躺著。打開行李箱裏,從裏麵找出牙刷牙膏,還有一件幹淨的內褲和T恤,我抱著衣服,在廚房找到了一個玻璃杯子,拿著杯子和牙刷牙膏走到了一樓的洗手間。出乎我的意料,一樓的洗手間還有淋浴。我關上洗手間的門,擰開淋浴的開關,脫掉身上的衣服,站到蓮蓬頭底下,讓熱水從頭發上淋下,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洗完澡出來,用毛巾把身上擦幹,換上了幹淨的內褲和T恤,刷了牙,頓時覺得渾身清爽了許多。

走出洗手間,我把脫下來的髒衣服塞回到行李箱,在裏麵拿出第二天要穿的黑色的襯衫,西服和黑褲子。行李箱挨著一排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書。記得直子說過她父親是個愛讀書的人,仔細看書架上的書,幾乎都是文學和哲學書,絕大部分是英文和日文小說。在書架上我找到了一本杜拉斯的隨筆集,又在廚房的冰箱裏找到了一瓶啤酒之後,我端著衣服,小說,啤酒悄悄地走回樓上,在樓梯口上樓的時候把樓下的燈關掉。

回到客房裏,我把衣服放在書桌上,擰開啤酒瓶,喝了一口啤酒。澄黃色的啤酒冒著白泡流進了我的喉嚨,冰涼的液體讓我覺得很舒服。我把啤酒放在床頭櫃上,依著枕頭半躺著,打開手裏的書,一邊喝啤酒一邊看書。這本隨筆集叫《物質生活》,我翻開一頁,看見杜拉斯在說,“男人大多是同性戀者。所有的男人都可能是同性戀者,隻是他們還不知道。沒有遇到相附者,或遇見將之顯示給他們的那種明顯性而已。同性戀者對此是知道的,而且明白地講出來。認識並且真愛這些同性戀男人的女人對此也是知道的,同樣也在談說。”看到此我不禁啞然失笑起來,杜拉斯後來的小情人是同性戀,她看見男人,也覺得男人大多是同性戀。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像她所說的是一個沒有意識到的同性戀,但是當我想到別的男的性器官時,和男的男的之間的性愛的時候,感到無法接受,而且沒有一個男人會讓我感到一種親密的感覺,於是我想我肯定不是一個同性戀。

我翻開隨筆集裏麵的《披巾的那種藍色》,《拉幸森林》和《波爾多開出的列車》,看得津津有味,困意全部消失了,一點兒也不想熄燈睡覺。1930年,一個夏季的夜晚,在波爾多向巴黎開出的列車上,十六歲的杜拉斯穿著一條淺色的裙裾,光著腳跟坐在對麵的一個陌生男人聊著天。那時她已經離開了西貢,在回法國。車廂裏的人都睡著了,隻有那個男人和她醒著。然後,“就這樣,突然一下,開始了,就在同一時刻,轉眼之間,千真萬確,而且方式粗野。在這個時候,這類事是絕對不說的,特別是在這種場合,這一來我們也就不可能繼續談話了。彼此也不可能再看誰。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被擊倒了。” 半夜裏的車廂有些涼,十六歲了但是還像個孩子的杜拉斯躺在長椅上假寐,男人關了燈,出門給她拿回來了一條蓋被,蓋在她的身上。男人開始撫摸她的身子。她把腳抵到男人的身上,把腳給他,讓他抓住,男人大概是用她的腳來摩擦自己的硬起的部位,並且射了。“他抓住我的腳,我閉著眼睛順應他的動作。開始動的很慢,後來越來越慢,始終克製著,最後達到了快感,不動了,要是他叫出聲來,那就無非忍受了。”之後有很長時間,男人的手躲開了她的身子。她睡著了。下車之前,男人的手又來了。“它撫摩我的全身,撫摩乳房,腹,腰下,帶著欲望再升溫情激起哪種情味。有時它突然又停下來。它摸到那個地方,在發抖,像是要齧咬,滾燙滾燙。然後,又開始移動。它給自己設置一種理智,又溫柔又知理,讓自己親切可愛地像這個孩子告別。在手的周圍,是火車的喧鬧聲。在火車四周,一片黑夜。在火車的喧聲之中,是車上通道中的沉寂。”

我聽見門外的走廊上有輕微的腳步聲,腳步聲像是走進了客房斜對麵的洗手間。洗手間的門關上時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哢嚓聲。過了一會兒,洗手間的馬桶的水在嘩嘩地響,隨後是水龍頭流水的響聲。水龍頭的響聲停止了,洗手間的門響了一聲,我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從走廊裏走過,似乎是向著客房走來。客房的門被悄悄地推開了,直子穿著一條藍色的吊帶衫內衣和黃色的三角短褲,像是一條水蛇一樣從門口悄無聲息地溜進來,關上門。

睡醒了?直子站在我的床前問。出來上洗手間,從門底下的縫裏看見你的屋子還亮著燈。

剛醒,有些睡不著了,我舉起手裏的書讓她看說。從樓下找了一本杜拉斯的書看,你家裏的藏書真多啊。

你還挺滋潤的,直子看著床頭櫃上的啤酒說。從哪裏偷的啤酒?

冰箱裏的,我悄聲說。我下樓再給你拿一瓶去吧,我看見那裏還有好幾瓶呢。

不用了,直子搖頭說。大晚上的別上樓下樓的再把別人吵醒了,我就喝你這瓶吧。

直子背對著我坐在床邊,拿起啤酒來喝了幾口。我把那本隨筆集放在床頭櫃上,讓沒讀完的《波爾多開出的列車》的頁麵蓋在木質桌麵上,伸出手去從後麵摟住直子的腰,手撫摸到了她的柔軟的小肚。直子的手扶著我的手,扭過頭,眼裏射出一種興奮和期待的光彩來。我把直子抱在懷裏,一隻手伸進她的藍色的吊帶衫裏去撫摸她的乳房。裏麵沒有乳罩,乳房飽滿,光滑而細膩。直子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把頭依靠在我的身上,任我的手撫摸著她,不時地親吻我一下。她的手背在我的唇上掠過,有些冰涼的手指輕觸著我的嘴唇。我咬住直子的中指,像是親吻一樣吮吸著她的手指,我喜歡接觸她的身體的感覺,觸摸著她的肌膚,我的心裏不再覺得空寂和沮喪。我把手隔著直子的三角褲在她的大腿之間撫摸起來,感覺她的兩腿之間一片潮氣。直子摟住我,把舌頭伸到我的嘴裏來。我親吻著直子,把手伸進了她的三角褲裏麵,向下移動,在她的兩腿之間蠕動起來。直子的身體漸漸的有了反應,臉,脖子和胸膛開始緋紅了起來。我掀開被單,讓直子躺進來。她放下啤酒瓶,蜷縮著靠著我的身子躺下,把頭靠在我的胸膛上。我用手指撫摸著她的頭發,手指走過她的臉頰,鼻子,眼睛和嘴唇,像是一個盲人在用手識別她的麵孔。直子掀開我的T恤,細長的手指在我胸膛上遊走,把身子貼近我。我把兩隻手從下麵伸進她的吊帶衫裏,抓住了柔軟的乳峰,擠捏起來。

不行,直子把我的手從吊帶衫裏拿出來說。今天可是我媽的葬禮,這樣不太合適吧?

我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摟著直子的肩膀,尋找著她的嘴唇,跟她親吻了起來。直子的嘴唇依舊濕潤而溫暖,嘴裏帶著剛刷完牙的清新味道。她的舌頭有一股微微的甜味兒,這股甜味兒讓我著迷,想不斷地吸她的舌尖。我親吻著直子,撫摸著她光滑而有彈性的肌膚,覺得快感不斷地湧上來。我側過身來一邊親吻直子的嘴唇,脖子和耳朵,一邊把她的吊帶衫向上推到了肩胛,讓她的雙乳和肚臍露了出來。我有一種衝動想狠狠的咬她一口,在她身上留下個親熱的痕跡,但是我不想在直子的脖子上或者肩膀上留下痕跡,於是我的嘴唇往下移,噙住了她的一個乳頭。她的乳頭含在嘴裏像是含了一粒青澀的帶皮的葡萄珠子,沒有什麽味道,但是帶著彈性膨脹著,在我的舌頭的推動之下在嘴裏上下左右移動著。我咬著她的乳尖,像是要把葡萄珠咬破,讓裏麵的汁水流出來。

輕點兒好嗎?直子身子觸電一樣地哆嗦了一下,伸手托住我的頭說。有點兒疼,那個地方很敏感哦。

我把嘴唇移到了直子的另外一隻乳房上輕輕吮吸著,一隻手撫弄著剛才含過的依然濕潤的乳尖,另一隻手順著她的瘦瘦的腰身伸到了三角褲裏麵,在她的兩腿之間的草叢裏撫弄著,觸摸著正在向外翻開的膨大的花瓣。溪水已經從花瓣之間涓涓不斷地流了出來,不久草叢就變成了一片泛濫的沼澤地帶。直子的身體發燙,臉上出現紅暈,身體繃緊著。我脫下了自己的內褲,又把她的三角褲從腿上褪了下來,扔到地板上,然後壓到她的身上,把她的腿向兩邊分開,讓她的腿彎曲起來。我把挺立起來的東西放在她的花溪口蹭著,感受著溫熱的溪口裏散發出來的熱量和膨脹的渴望。

真沒有辦法,直子扭動著身子在我底下掙紮著說。你一碰我,就把我的身子打開了。你快點兒進去吧,小點兒聲,別讓隔壁的姑姑聽見。

 

我們汗津津地躺在床上,身體疊壓在一起。直子的肚子上沾著我的汗,身上帶著我射出的精液的味道。我大汗淋漓地喘息著,身子依然壓在她的身上,身體的一部分還依依不舍裏留在她的體內,不想出來。直子的剛才彎曲著繃緊的腿現在已經鬆弛地平伸在床上,手隨意地搭在我的背上,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

你第一次做愛的時候是什麽感覺?直子問我說。

第一次嗎?簡直糟透了,我不好意思地說。特別緊張,差點兒進錯了地方。我們都沒有經驗,誰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隻是摸索著做,還很快就瀉了。連保險套都買錯了,號碼不合適。

那裏隻有一個門,怎麽會進錯呢?直子疑惑地說。不會是。。。進到後麵去了吧。

倒沒那麽嚴重,我撫摸著她的乳房說,隻是一開始頂到撒尿的地方去了。我說怎麽那麽細小呢,針眼兒似的,怎麽費力都進不去,急出一身汗來。

哈哈哈。直子忍不住大聲的笑了起來,身子笑得抽慉了起來。

噓。。。。別讓姑姑聽見。我用手指頭壓住了她的嘴唇。還笑,太沒同情心了。

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麽嗎?直子抬頭問我說。

不知道,我尷尬地承認說。

第一喜歡你的直率的性格,不怕難堪,就像你剛才講的這件醜事一樣,你笑的時候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大笑,看著特別開心。直子撫摸著我胸膛上的汗說。第二喜歡你畫畫。我舅舅說對了,從小我就是一個漫畫迷,特崇拜那些會畫畫的人。那次我去畫廊看見你的畫,後來在你的住處,看見那麽多張畫,就被你迷住了。我覺得你有天分,你隻要好好畫下去,今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畫家的。

我也覺得是,哪天我一定會畫出一些很好的畫來。

一定的。直子親了我一下說。

 

當你墜入愛河的時候,你會覺得無論對方怎樣你都會去愛她/他。在愛的裏麵智商下降的一個特征就是你對對方的什麽缺點都視而不見,覺得什麽都無所謂,隻要兩個人相愛就行。這就是當我看到直子的胳膊的肘窩上那些淤積著青點兒的針眼時,我對她的感覺。我知道她一定是在打海洛因,但是這絲毫沒有改變我對直子的愛。

一直想問你一句話,我撫摸著直子手臂肘窩裏的針眼說。這些針眼是怎麽回事兒?你是在打海洛因嗎?

是哦,直子坐起來眼睛看著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是個很不好的女人?一個很壞的女人?

你很好,我看著直子說。隻是我不願意你打海洛因,它會毀了你。所有的人都說海洛因不能沾,我不想讓你也被它毀掉。他們說長期打海洛因以後就無法生孩子,生了孩子也容易是畸形的,你以後不想要幾個可愛的孩子嗎?

我知道,直子歎口氣說。這一切我都知道。你打過嗎?

沒有,我搖頭說。我對海洛因有一種恐怖,另外從小也怕打針。你以後不要再打了好嗎?聽說打得太多了還會死掉,多可怕啊。現在能戒就戒了吧,如果你需要去戒毒所,我會陪你去的。你家裏知道這些嗎?

他們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

我可以去打工,掙錢,有了錢你就可以去戒毒所戒毒了,我繼續撫摸著直子的胳膊上的針眼說。我知道你一開始可能不當一回事兒,打了,就上癮了,那也沒有什麽,隻要以後不要再打了,能夠戒了就好。

不用去戒毒所,我可以自己戒掉的哦,直子說。真的。以後我不打海洛因了就是了。這次回來,看見爸爸的身體比以前虛弱了很多,也比以前老了很多,可能媽媽去世,對父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以前有爸媽在,我一直覺得在他們麵前是一個孩子,一個逆反而沒有責任感的孩子,一個想怎樣就怎樣的孩子。現在我感覺不一樣了,覺得自己長大了,該負起一些家裏的責任來了。即使你不說,我也想戒海洛因呢。姑姑昨天晚上跟我說,爸爸總是坐在媽媽的遺像前發呆,她都怕爸爸神經出什麽問題,問我能不能在這裏多陪爸爸住一段時間,照顧照顧他的生活,在精神上也給他一些安慰。我想在這裏陪著他一直住到開學再回去,你能跟我在這裏一起,等到開學再回去嗎?

當然可以,我點頭說。我願意在這裏,不想離開你,你什麽時候回去,我就什麽時候回去。

我現在也跟你離不開了,直子重新躺到我身邊說。

等我們回到W城,你把房子退了,住到我那裏去吧,我撫摸著直子的乳房說。我想天天睡覺的時候能摸著你的乳房睡,還想天天吃你,嘬你,想天天進你裏麵去,壓著你,占有你,把你裏麵塞得滿滿的,插在裏麵跟你說話。等我們畢業了,找到工作,我們就攢錢買個房子,以後生三個孩子,讓他們都進好學校。到時把你爸爸也接來,讓他跟我們住在一起。

真能這樣嗎?直子看著我,眼裏閃著淚花說。我過去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救的人,一個在海洛因裏不能自拔的人,一個沒用的人。我都快對自己放棄希望了。我以後再也不打海洛因了,我們好好在一起相愛吧。

 

直子像是一隻可愛的小貓一樣蜷縮著躺在我的懷裏睡著了,呼吸平穩,麵容安詳,身上帶著一股芳香。她的一隻手放在我的胸膛上,手指細細的,像是小貓的可憐的爪子。我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眷戀著她,心裏充滿了對她的愛意。我想起人們總是說女人因愛而性,男人因性而愛,也許真的有些道理。如果說過去我對直子是一種crush(心動或者迷戀)的話,現在這種crush變成了一種更深層的愛戀。如果說愛是一種感覺,此刻,我覺得自己很愛直子。我看著直子天使一樣的睡眠的麵孔,把一隻手掌覆蓋在她的手上,把她的手拉近我的心髒的部位,讓她的手感受我的心的跳動。直子睡著時候的頭變得很沉,而身體的重量卻顯得既柔軟又輕。她的體溫比我略低一點兒,我能感覺到她的肌膚上傳來的一絲愜意的涼意。直子的嘴唇微啟,偶爾在夢裏呢喃一聲,頭發散亂在我的肩膀上。她的身體側著依偎著我,乳房隨著呼吸起伏著,散發出迷人的誘惑力。觸摸著她的皮膚,總是有一種被微弱的電流電著了的酥麻的感覺。我把被單拉上來,蓋住直子的赤裸的身體,凝視著她的麵孔,無法入睡。我在心裏感激著直子。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做愛,摟抱著睡在一起,在入睡的時候還能觸摸到她,對我來說幸福就這麽簡單。我想對直子說,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我甚至想跟直子說,我們一起生個孩子吧。這種愛戀讓我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是我想還是讓她好好睡覺吧,因為經過一天的奔波,我們都累壞了,而且再過幾個小時她母親的葬禮就要開始了。

晨曦透過窗簾上的縫隙撒進屋內。早上醒來,我看見身邊空空的,直子已經悄然離開,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我揉揉眼,伸手從床頭櫃上拿過杜拉斯的隨筆集,翻開昨晚沒讀完的《波爾多開出的列車》,繼續讀著這本很短的小說。小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火車停站,把人吵醒,他在夜裏下車。到了巴黎,我張開眼睛一看,他的位置空在那裏。”我看了一眼直子的後腦在枕頭上留下的凹痕,心裏流過一陣惆悵。海上刮起了風,陣陣濤聲在我心裏攪起回聲。我聽見樓下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那是直子的姑姑在一邊做早餐,一邊在跟直子爸爸商量著葬禮的事情。我知道我該起床,準備去參加我從沒有見過麵的直子母親的葬禮去了。

   

當穿著黑袍的牧師拿著一本書,在葬禮上假裝沉痛地壓著嗓音念他的那段給每個死人都念的話時,我穿著帶來的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西服,黑色的皮鞋,係著黑色的領帶,站在直子身邊,心裏還在想著昨晚跟直子在一起的情景,想著直子說過的她會戒毒的話。她一定會把海洛因戒掉的,我想。我的左手站著的是直子的父親和姑姑舅舅,他們麵容嚴肅地看著前麵,神情悲慟;右手是直子的弟弟,沉默不語地站著。在我們的身後,是她家的一些親戚,朋友和鄰居。牧師在前麵講完了之後,大家在一起唱頌歌,我不會唱,隻是濫竽充數的張著嘴跟著哼了幾句。直子的母親躺在前麵的一個漆成黑色的厚重的棺木裏。在葬禮之前,棺木的蓋子是打開的,我跟在直子後麵從她母親的屍體旁邊走過的時候,直子突然俯下身,抱著母親的屍體淒厲地大哭了起來。直子的哭聲讓所有在場的人都感到悲傷,她的父親和姑姑也開始跟著抹眼淚。我不知所措地看著直子,在她哭完了之後擁抱著她,摟著她,用手背替她抹去臉上流淌的眼淚。頌歌唱完之後,棺木在一陣轟隆隆的機械響動中沉入地板下,直子搖晃了一下,趴在我的肩頭上又哭了起來,熱熱的眼淚浸濕了我的黑襯衫。周圍的人都在真真假假的哭泣,我想陪著直子哭幾聲,但是我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無論我怎麽努力都擠不出一滴眼淚來。我隻在棺木裏見到直子的母親一麵,對她的母親毫無了解,無法引起心裏的悲痛。於是我假想直子要是死了我會怎樣,這樣一想我突然開始淚流滿麵,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們家裏人都很詫異的看著我,直子父親和姑姑走過來安慰我,說難得我對她們家人這麽有真感情;直子的弟弟很欽佩地看著我,好像我是個技藝高超的演員一樣;在現場沒能擠出眼淚的直子舅舅對我一臉的鄙視和羨慕嫉妒恨。隻有直子,當她看著我的時候,眼睛也濕潤了。她猜到了我的淚水是為誰而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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