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童年】上海小子 (一)

七月初的江南，驕陽似火，楊柳低垂，知了高鳴。早晨七八點的鍾聲剛剛敲響，這個不甘寂寞的都市早已沉浸在又一天繁忙喧鬧當中。大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熟識的人們相互扯起響亮的嗓子，阿婆長阿公短地喊一聲，算是打過新一天的招呼。

長陽路上，一位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紡織女工模樣的婦女匆匆走在高大遮陽的梧桐樹下，大包小包的弄得雙手滿滿當當。稍稍走在她的左前方，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連蹦帶跳的，害得肩背上斜誇的小書包一上一下顛簸著。稚氣的小臉上一麵孔的喜氣洋洋。邊走，邊不停地跟母親說笑著，還不時停下來等候母親。

一輛22路無軌電車進站，這娘兒倆便奮力擠進車廂內。小男孩被四周乘車上班的大人圍堵個水泄不通，盡管如此，他還是設法從媽媽的衣袋裏掏出一些硬幣，高聲大喊著阿叔阿姨幫幫忙遞過去幫我媽媽買張票。擠出一身臭汗後，他們又換乘一輛公共汽車，向著地處滬東的浦江邊奔去。

渡江輪上，小男孩嚷嚷著要媽媽走快點，惟恐落在別人的後頭：他要擠到船頭去，要好好看看黃浦江黃黃的奔騰不息的江水，吹吹江麵上夾雜著海腥味的江風，看看兩岸林立的高樓，還有各類的船隻、鋼吊、軍艦、浮標。雖然每年都會看到這些，但一切照舊是那樣新鮮、那樣有趣、那樣引人入勝。他拚命往視野更開闊的地方擠，急得媽媽使勁喊當心別掉到江裏去。

最吸引人的還在後麵呢。

從浦江渡輪一上岸，男孩幫母親拎起一個包裹，嘴裏催促著媽媽你快點，同時自己一路奔跑起來。他要衝到人群的最前麵，要排在火車站售票窗口的頂頭，要第一個買到火車票，這樣他才可以跟媽媽一起坐在火車頭後麵第一節車廂的最前端!

那時的小火車掛三節簡易車廂，逢年過節時偶爾會加掛一節。小孩讓他的母親到車廂裏先占好座位，自己則走下火車，要趁火車開動前好好瞧瞧它。火車頭通體透黑，巨大的鋼鐵輪子裏還用紅漆塗上，分外醒目。蒸汽機的鼻子裏正喘著粗氣，冒出白色的汽霧，像極了外婆家鄉下的老水牛。

一聲哨響，男孩看到車站裏戴大簷帽的叔叔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小紅旗，媽媽也從開著的車窗裏探出腦袋喊：兒子，快上車啦，否則你就無法坐火車了。第二聲哨音過後，小火車轟隆轟隆地跑起來。汽笛也鳴響了。火車頭冒出了濃濃的黑煙，燃煤的味道隨著風吹進來，也帶進來灰塵顆粒，吹進男孩的眼睛裏，把正伸長脖子看窗外景色的他弄得眼淚汪汪，哭喊著要媽媽幫他清清眼睛!

小火車呼嘯著奔向前方，奔向東海之濱!

一路上，小孩興高采烈，趣意昂然。放暑假啦!!!媽媽要帶他去外婆家過暑假，他要重新回到那熟悉的鄉村，回到那班小夥伴身邊。他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可以盡情玩耍，朝來夕去地生活在鄉村裏，無憂無慮。

處暑的節氣過後不久，在城裏上班的父親就來到鄉下接自己的長子，暑假快結束了，他要接他的兒子回去讀書了。這麽長一段時間不見麵，他幾乎認不出自己的孩子了：太陽已經將他曬得烏黑烏黑，渾身上下還發出一層暗暗的光亮，本來就瘦小的身軀顯得更加精瘦，活脫脫像水稻田裏一條黑泥鰍，或者是池塘水底下遊動的一條小黑魚!不過，父親發現，雖然城裏孩子那種嬌生慣養的白嫩勁兒不見了，卻換來農村孩子風吹雨淋、泥裏來土裏去後生將出來的那般健康的精神麵貌。

令父親大跌眼鏡的卻是，任憑他怎般的連哄帶勸軟硬兼施，兒子就是堅決地不跟他回去，還差點兒像前兩年那樣在地上翻滾哭鬧。沒輒了，父親就怒氣衝衝地動起粗來，彎起自己粗壯結實的指頭，在男孩長過暑期熱疥子的光腦袋上，“磴、磴、磴”，就是三下，疼得孩子像殺豬似地嚎叫起來。把老外婆心疼的像什麽似的，立刻將外孫藏到自己的身後掩護起來，然後把女婿痛責一頓，罵得他仿佛沒鼻子沒眼睛似的。

風暴總算過去了。可是城裏終究還是要回的。無奈，男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著父親走了。心疼的外婆送到河邊，送到村頭，小男孩一直還依依不舍，張著迷茫的眼睛，不時回過頭來看外婆，指望她可以說動自己嚴厲的父親改變主意，好讓他再留下一段時間。

一路上，他低著頭，縮在火車車廂裏，一言不發。火車頭，外麵的景致，甚至後來浦江渡輪上一切的趣事，都再也提不起他半點精神來。

他忽然恨起自己的父親來，怪他手下如此無情，怪他心腸竟然如此堅硬!

那天晚上，他在睡夢中哭得很傷心。

這個上海小子現在已經長大了；長成了一個中年男子。他正在為您編織一段段童年的故事。



好了，現在請您欣賞一首邁克爾•傑克遜演唱的歌曲【童年 】

CHILDHOOD 童年
(Theme from "Free Willy 2")

Have you seen my Childhood?
I'm searching for the world that I come from
'Cause I've been looking around
In the lost and found of my heart...
No one understands me
They view it as such strange eccentricities...
'Cause I keep kidding around
Like a child, but pardon me...
People say I'm not okay
'Cause I love such elementary things...
It's been my fate to compensate,
for the Childhood
I've never known...
Have you seen my Childhood?
I'm searching for that wonder in my youth
Like pirates in adventurous dreams,
Of conquest and kings on the throne...

你見過我的童年麽？
我在尋找我來自的世界
因為我已經環顧四周
在我心中遺失和留下的部分
沒有人理解我
他們認為這是如此古怪
因為我一直開著玩笑
就象個孩子，但是寬恕我
人們總說我不太正常
因為我喜愛這些自然的東西
這已經成為我的命運
去補償我的童年
我從不知道
你見過我的童年麽？
我在尋找我童年的奇跡
就象海盜在冒險的夢中
夢想那些征服者和王座上的國王

Before you judge me, try hard to love me
Look within your heart then ask,
Have you seen my Childhood?
People say I'm strange that way
'Cause I love such elementary things,
It's been my fate to compensate,
for the Childhood I've never known...
Have you seen my Childhood?
I'm searching for that wonder in my youth
Like fantastical stories to share
The dreams I would dare, watch me fly...
Before you judge me, try hard to love me.
The painful youth I've had
Have you seen my Childhood.

在你審判我之前，請試著愛我
把目光投向你的內心，然後問自己
你曾見過我的童年麽？
人們總說我如此古怪
因為我喜愛這些自然的東西
這已經成為我的命運
去補償我不曾所知的童年
你曾見過我的童年麽？
我在尋找我童年的奇跡
就象分享那些幻想的故事
在夢中，我敢於看自己飛翔
在你審判我之前，請試著愛我
我曾有過痛苦的童年
你曾見過我的童年麽？

[候鳥2012]

“外婆的澎湖灣”是童年的歡樂和溫馨！邁克爾•傑克遜的《童年》有點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