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守墓人
(2015-04-18 10:5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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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姥姥是姥姥的陪嫁丫環。
媽媽稱她為孃,四川話,姨媽的意思,就是孃為姥姥的妹妹了。
孃姥姥十歲出頭就隨姥姥的出嫁來到了姥姥的婆家,成了姥姥唯一能說知己話的伴。
50年,放解了,眾所周知的原因,姥姥家一貧如洗了。隻有孃姥姥堅持不離不弁。雖然經濟失去了依靠,但是難不到有著祖傳醫術的姥姥和女紅巧手的孃姥姥。
姥姥雖然名義上是靠在兒子,卻是分家自己過。舅母沒工作,加上五個小孩子都隻能靠舅舅給人做帳維持,收入微薄,幫不了姥姥忙。姥姥和孃姥姥隻能靠自己。
娘家婦兒醫術名聲在四方,不時有鄉下人登門請姥姥看診。每次姥姥顛著一雙小腳出門,孃姥姥總是拎著出診盒來到小小的碼頭,看著姥姥上了病人家請來的船一直到船看不清了才轉身。幾天後,姥姥回來會帶回一小袋米或幾個南瓜和一點小錢之類的。孃姥姥在家為人漿洗,縫縫補補來貼補家用。
雖然日子艱難,相依相伴也還能過下去。
文革開始了,一群紅衛兵在街道居委會的幾個帶領下來到姥姥的家,勒令孃姥姥立即離開姥姥,說是不能再甘願受資本家剝削。姥姥隻能默默的看著孃姥姥收拾一下離開回到鄉下與侄兒居住。
姥姥被媽媽接來與我們一起生活直到終老。
姥姥去世後,媽媽捧著姥姥的骨灰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來到了鄉下,安葬在祖墳。我媽媽才知道孃姥姥回鄉下後就承擔起了為這個家族守祖墳。
原來孃姥姥家是專為這個家族守祖墳的,己有幾百年了。本來應該是男丁,解放後,自然不再守了。孃姥姥回到鄉下後,無聲無息地接著祖上守墓人該做的事,清明上香掃墓,和各墓主忌日上香。這一做就是幾十年。
記得我媽有年告訴我們,政府要征地修路,有幾個祖墳要遷移,孃姥姥來信後,我媽趕緊匯錢,一切道場都是孃姥姥操辦。
今年清明,我媽再去掃墓,又見到了已98歲的孃姥姥,臨走,己78的老媽給老人跪下,以謝多年來對先人的照顧。
老媽在微信上對我說,不知下次還會不會見到老人。
我寫到這突然意識到,孃姥姥會不會是中國現有的最後的守墓人。將來她的去世會不會是那個時代特有的守墓人的消失?
讀到此句不禁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