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煮酒論史]烈將--共產黨早期紅軍軍長們(六十)

(2012-08-12 07:33:00) 下一個
紅軍第十五軍軍長陳資平:



有陳治平這樣曲折經曆的人,實在太少見了。他領導過農民武裝暴動,出席過在莫斯科召開的中共六大,擔任過中共江蘇省委常委、紅軍十五軍軍長、河南省委書記。可是,被敵人逮捕後,卻墮落為黨的叛徒,事敵十餘年。然而曆史的洪流,又使他終於醒悟。遺憾的是,當他重新舉起反蔣旗幟時,卻遭敵暗算,被捕入獄,慷慨獻出生命。

投身革命,打響蘇北農民革命戰爭第一槍:

陳治平,原名陳文正,又名陳資平、陳惕廬等。1898年8月生於淮安縣欽工區橫溝寺。先後畢業於南京國學專修館、江蘇省蠶業專科學校。1924年底考入廣州黃埔軍校人伍生總隊,結識了國民黨江蘇省黨部常委張曙時、組織部長侯紹裘 (共產黨員)。1926年10月,經侯紹裘介紹,在上海加入中國共產黨,後被派到國民黨江蘇省黨部工作。不久,又被派往淮海鹽阜一帶開展活動。他在淮安北鄉和漣水、淮陰、泗陽、阜寧等地,廣泛聯絡知識青年,先後成立讀書會、孫文主義研究會,發動和建立農民協會。1927年9月,他介紹同鄉趙心權、厲石卿加入中國共產黨,在橫溝寺建立了中共淮安特支,直屬江蘇省委領導,陳任特支書記。這是淮鹽地區最早的中共基層組織。是年底,在江蘇省委特派員何盂雄來淮指導下,中共淮陰特委、中共淮安縣委在橫溝寺相繼成立,陳治平任特委、縣委書記。

中共中央政治局“八七”會議之後,江蘇省委在貫徹“八七”會議精神的部署中,決定在淮安北鄉舉行農民暴動。何孟雄傳達了這一指示,並與特委、縣委研究、布置了這一工作。1928年春節前後,暴動的準備工作基本就緒,發展了一批中共黨員,建立了八十多個黨支部,縣農民自衛軍得到擴大,成立了大隊部,掌握了三百多槍支。2月上旬,因情況有變,在來不及向身在泗陽縣的何孟雄請示的情勢下,陳治平決定提前暴動。2月10日淩晨,一場轟轟烈烈的農民武裝暴動在淮海平原的雪野上爆發,橫溝寺學校上空高高飄揚起中國共產黨黨旗,大門兩側分別掛出“淮安縣蘇維埃政府”,、“淮安縣農民自衛軍大隊部”的標牌。一千多名暴動隊員臂戴紅袖標,手持各式武器,冒著風雪分路張貼標語,散發傳單,破壞交通,衝人地主富農家中收槍支、燒田契、分糧食。農民軍把北鄉最大的惡霸地主、團董董玉璠捉來處治。那些拿慣了鋤柄、扶慣了犁梢的手,乍然端起步槍,不免抖動起來。這時。隻見陳治平左手叉腰,右臂款款舉起駁殼槍,對準董的頭顱打響了第一槍。此後,蘇北平原農民暴動此起彼落,40天後,泰興、如皋一帶爆發了規模更大的農民暴動。橫溝暴動第三日,國民黨淮安縣政府糾集常備隊所有兵力,包括一個騎兵隊,傾巢出動,並邀來正規軍的一個營作預備隊,前往****。敵兵分三路進攻,暴動隊伍分三路抵抗。在敵強我弱、力量懸殊的情況下,暴動指揮員和隊員們頑強戰鬥,苦撐苦捱,經一天幾度交戰,對敵雖有殺傷,自己亦傷亡較大。暴動領導人穀大濤、章潔夫等五位同誌壯烈犧牲,隊員家屬有3人遭殺害。陳治平家被放火燒毀,其父陳桂元等19人被捕入獄。

橫溝暴動雖被國民黨鎮壓下去,但其影響巨大而深遠。暴動揭開了蘇北農民革命戰爭的序幕,不僅在當地人民的心田裏埋下了火種,而且在軍事理論建設上作出了自己的貢獻。暴動當月,何孟雄在《淮安北鄉暴動報告》中總結了農民遊擊戰爭的九條經驗教訓。半個多世紀後的t985年,劉瑞龍在《群眾》雜誌上發表文章,指出這九條與朱德、毛澤東後來歸納出的“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訣,“已有很多類似或接近的思想”。瞿秋白也曾在《布爾什維克》雜誌上肯定了淮安農民暴動。

經過橫溝暴動的洗禮和考驗,陳治平的果敢頑強和組織才幹得到江蘇省委的認可和賞識。不久,陳治平、王若飛、項英、蔡暢、嚴樸等其12位江蘇正式代表,出席了在莫斯科召開的中共第六次代表大會,陳治平成為142名代表中有表決權的84人之一。陳治平還在6月25日的大會討論中發了言。這個發言的錄音,後經蘇聯國家檔案局存轉,現藏於我國中央檔案館。陳治平的發言,對瞿秋白作的政治報告所分析的大革命失敗後,中國仍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判斷,對盲動主義、命令主義是黨的主要危險傾向的判斷,對當前中國革命處於低潮、新的革命高潮將不可避免的觀點表示由衷擁護。但是,他對中國共產黨必須處處服從共產國際領導有一種感慨和困惑:中共黨代會的主要代表何以要由共產國際來圈定?在中國蘇維埃紅色根據地肩負革命重任並承寄勝利希望的毛澤東、朱德卻不在應邀之列,尤其是不講德才,隻看階級成分,指定不稱職的向忠發為黨的書記。他懂得,流露任何懷疑和不滿情緒都是不被允許的,他不得不把這粒怪味的種子深深埋在心底。就這樣,離開蘇聯,回到充滿白色恐怖的上海,繼續從事蘇北農運工作。

此後。他相繼擔任中共淮鹽特委書記、省委巡視員,整頓重建徐海蚌特委並任書記。1930年夏,身為徐海蚌特委書記的陳治平,受命組建紅軍十五軍,擔任軍長。為此,他四處奔波,苦心經營。為擴充兵力,他還曾深入虎穴,去抱犢山爭取魯南大土匪頭子劉桂堂(外號劉黑七,即電視片《混世魔王》主人公)。劉桂堂不同意共產黨派幹部進去,也不接受改編他的部隊,陳治平悻悻而歸。

不久,陳治平調任上海滬西區委、滬南區委書記。繼而又先後擔任江蘇省委委員、常委、農運委書記、職運委書記、歪委書記等職。作為江蘇省委核心人物之一的陳治平,和何孟雄等同誌一道,從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對立三路線進行了抵製和批判。他們還反對由共產國際代表米夫操縱的六屆四中全會。陳治平與王克全等5人聲明退出由王明擔任書記的江蘇省委,主張另組第二省委,以抵製王明推行的宗派主義。

叛變投敵,在罪惡之路上加官晉爵:

1932年8月,陳治平被調任中共河南省委書記。不料他到任第三天,就被叛徒、原開封市委書記胡玉坤出賣而被捕,並被解往武漢行營,由蔣介石親自審訊。麵對敵人的威逼利誘,是堅守氣節,還是賣身投靠?是寧死不屈,還是貪生怕死?陳治平在這個最重大抉擇關頭,選擇了後者。他,終於向右跨出沉重的一步,走到青天白日的旗幟下。當年11月,他發表了脫離共產黨的《啟事》,發出“半殖民地經濟的中國絕非共產主義所能挽救”的謬論。由於他的出賣,中共徐海蚌特委、上海市委等組織的部分領導人相繼被捕。

由於陳治平叛變投敵,中共徐海蚌特委和江蘇省委均遭到重大破壞。中共中央於 1933年1月1日作出決議,永遠開除陳治平出黨。

陳治平叛變後積極參與開創“南京實驗區”和社會內線“細胞工程”的特務組織,曾被稱為“細胞工程專家”,頗得特務頭子徐恩曾的賞識。惟其如此,他被委以高官、重任。在蔣介石政權中,陳治平擔任的主要職務有: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黨務調查處“南京實驗區”區長,貴州省黨部執行委員、主任委員,青島市調查統計室主任,中統局蘇魯豫皖辦事處主任,國民政府農林部專員,中央組織部戰地黨務處處長,浙江省政府委員、浙江省行政幹部訓練團教育長等職。

1935年初,蔣介石調李次溫與陳一起入黔主事。陳治平在貴州更加賣力地為蔣介石統治效勞,居然開創了據說是貴州的“黃金時代”。他決意在整頓、振興“黨務”上大顯身手,並從搞“青年運動”入手,組建了“貴州省青年陣地社”,一年時間,競將一向死氣沉沉的貴州省各級國民黨黨部,搞得熱熱鬧鬧。省府各廳處職官,乃至省主席,都不敢不“正視”黨部。就連陳立夫也承認,陳治平“是個會辦黨務的人才”。

但是,叛徒的角色在人們心坎上總是打上特殊印記的。陳治平如此效忠“黨國”,卻從未被國民黨同僚視為“正人君子”。相反,他的才幹,他的活動,更惹來了同僚的嫉恨,密告他懷有“野心”。一向多疑的蔣介石,對共產黨的叛徒當然不會真正信任。所以,由陳治平一手張羅起來的“貴州省青年陣地社”,最終被國民黨中央作為“不法社團”取締了。有人認為,國民黨後來創建“三民主義青年團”就是受了“貴州省青年陣地社”的啟發。

全國抗戰爆發了。陳治平是個知識分子,他在政治上變節了,但民族心尚未泯滅。他投入了抗日救亡運動,創辦了“貴州省邊遠農村工作團”,組織知識青年,分批集訓以後分往黔南、黔北的鄉村,宣傳抗日;他還組織過幾批戰地服務團,前往武漢、江西、河南等抗日前沿,並親自帶領服務團,奔赴長沙大火後的湘贛前線,後來又到山東敵後開展活動。

然而,陳治平所表現出的抗日熱情和實際作為越出了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方針的規範,哪能允許其再展身手?在蔣介石指使下,國民黨特務對陳治平進行暗中調查,後來派人將他監視了起來。

終於,陳升任國民黨貴州省黨部主任委員不過半年,即被國民黨當局撤換。這對他當然又是當頭一棒。

尋求歸正,血染紅旗洗汙痕:

1935年,陳治平入黔不久,經過喬裝的葉劍英突然隻身叩訪陳治平,一連兩次均未相遇,隻得留了封信。這是中共領導對他的一次挽救活動。當時,正值紅軍長征在途,足見中國共產黨堅持民族統一戰線的一貫精神。葉劍英是陳治平黃埔軍校學習時最敬重的師長之一。數日後,陳治平返回,看到了葉劍英的信。他一口氣把信讀了兩遍,連聲感歎“可惜,可惜!”信的大意是,紅軍長征是為了北上抗日,挽救民族於危亡;國共兩黨應停止內戰,共赴疆場逐倭;並以師生之情告誡陳治平,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葉劍英的來訪和信函,如一石投池,在陳治平的腦海中,濺起無數水花,泛出層層漣漪。尤其在抗日戰爭爆發之後,潛藏著愛國良知的陳治平,被長驅直入的日軍炮聲所震驚,被民族危亡的現狀所激奮,被中共抗日主張所呼喚,逐步地對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由不願接受到產生反感。以抗日戰爭為契機,陳治平在這次重大的人生抉擇中,進入了由投蔣、忠蔣,到疑蔣、反蔣的艱苦轉變過程。在這一轉變過程中,陳治平閱讀馬列論著的事不可不提。說來真怪,擔任中共要職時未能認真學習理論,多忙於集會、罷工、暴動,而身居國民黨高官後,卻偷偷閱瀆《共產黨宣言》、《資本論》、《論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列寧主義問題》。也正是這個“怪”集中反映了那個特定時代和環境,造就陳治平這種獨特人物的曆史可能性,從而形成“陳治平現象”。

陳治平曾幾度到抗戰前線活動,接觸了很多抗日誌士和愛國將領。他特別崇敬堅持抗日的馮玉祥將軍,曾互贈字聯,結為好友。他還深得山東省主席沈鴻烈賞識,被委為山東省總動員委員會秘書長,並隨同奉調重慶,任農林部專員。在重慶,他又與李濟深過從甚密,並應聘出任戰地黨政工作委員會黨務處處長。

由於中共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的感召,陳治平曾數次喬扮到重慶八路軍辦事處門前。他曾親眼看到周恩來、鄧穎超迎客送客,下車上車,幾度想邁進大門,握住他們的手,申述、自己內心的活動,但一想到自己罪惡的一節,就鼓不起勇氣向前猛跨過去了,隻好返身踱回住所,扼腕懊悔歎氣。其妻張淑媛見狀,不止一次地鼓勵他說:“我們和周先生是老鄉,你們過去在一起又那麽親密,你當時工作也很出色,如今同居一城,都在抗日,你去見他,難道會把你攆出來麽?”陳治平有時沉默,有時沮喪地答道:“攆我當然不會,要知道,我有曆史上的那一節,見了麵,要我怎麽說起呢?”機緣雖在,曆史無情。由於陳治平的踟躕,致使上海分手之後,陳治平終其一生,再也未能與他所敬重的周恩來相逢。

陳治平盡管是那麽遲疑難決,但他並未停止意欲歸正的追求。正如貴州省一位省級文史館員在回憶錄中指出的那樣,陳治平總是“追求新境,毫不停步”。抗日戰爭勝利後,中國共產黨順應全國人民渴望和平的曆史潮流,力主和平建國。而堅持獨裁、內戰的蔣介石則更加不得人心。離蔣反蔣已成為包括陳治平在內的國民黨有識之士的共同願望。1946年5月,陳治平奉調來到杭州。同年底,國民政府競選國大代表和立法委員,陳治平借口稱病,拒絕蔣介石電召,明確表示不參加競選。杭州任上,陳治平把主要精力放在 “孫盟”上了。他同“三民主義同誌聯合會”的許聞天、屬於鄧演達組建的“第三黨”的鄧吳明取得聯係,一起籌建了“以堅持孫中山三大政策、反蔣聯共為宗旨”,“以在蔣政權中瓦解蔣政權為任務”,“以在國民黨上層搞軍事策反為重點”的孫文主義革命同盟。陳治平任“孫盟”常委、組織部長,起草了組織綱領。接著,他先後建立了“孫盟”浙江支盟、貴州支盟、上海支盟,兼任上海支盟負責人。在杭州二年多時間內,他創建了浙江省農村文化促進會、中國農工通訊社、大眾社。1448年6月,浙江省主席沈鴻烈辭職,陳亦隨之辭掉在國民政府中的一切職務。此後,他來到南京大行宮經辦“文風書店”,以掩護“孫盟”活動。同時兼任中國農工通訊社副社長。

須知,陳治平得以真正複歸革命行列,說到底還是由於中國共產黨政策的感召,以及黨組織的關注和引導。

 1948年夏秋之交,中共華中工委公安局偵察科長江華派科員李柯平前往漣水縣唐集,拜會陳治平的至友、親戚沈祝唐。見麵時,沈一人在家吟詩自慨,李見詩中有“誰為引船纜”句,便主動附和一首:“行吟澤畔持高節,欲賦《江南》趁早秋,成功即是榮歸日,為係扁舟待渡頭。”詩雖近乎拈集古人成句,卻把主人的心境,當時的形勢,上級的任務,來者的使命,皆揉合一處了。

按照李柯平的布置,沈祝唐接受了前往江南策反陳治平的特別任務。他先在偵察科受訓半月,然後從清江市啟程,繞道鹽城、南通,抵杭州,返上海,幾經周折,最後在南京找到了陳治平。沈的到來,使陳驚喜不已。沈說明來意後,向陳提出兩條,要麽立功贖罪,回頭是岸,要麽執迷不悟,“拿我祝大的頭去請賞。”陳治平這次終於抓住機會,霍地站立起來,雙手握住沈手:“祝大,別人不了解我,難道你還不了解麽?……”說時聲淚俱下,當即欣然接受中共組織提出的“立即發動遊擊”、“打入敵營策反、迎接我軍勝利渡江”的任務,並決定由“孫盟”江蘇支盟負責人張達生,偕沈祝唐前往華中工委複命。陳治平還引薦沈祝唐與許聞天、鄧吳明、高宗禹等“孫盟”負責人會晤。“孫盟”因陳治平有了中共華中工委的渠道和背景,工作開展得更加活躍,曾派張達生先後三次潛往江北,接受華中工委的任務,傳遞情報資料。“孫盟”在合法與隱蔽的鬥爭中,先後成功地策反了江蘇省保安第二旅、駐京畿部隊九十七師、江蘇省水上警察局,以及長江南岸、杭州外郊十餘縣市的保安團隊。陳治平在這段日子裏,常攜次子幼廬及友人之子陳嘉寧兩少年,往來於南京、上海、杭州之間,以孩童為旅行掩護,傳遞情報,開展工作。在中共組織的領導與指導之下開展鬥爭,陳治平心裏十分坦然,再無疑慮。他對一位摯友秦雅芳說:“不管共產黨對我如何評價,這一次我決心跟共產黨走到底。”為了控製上海軍港和機場,以取得更大戰果,陳治平積極參與做浙江省主席陳儀的工作,要他策反其“義子”湯恩伯,不料被湯出賣,蔣介石將陳儀幽禁起來,並派少將高級參謀陳祖敏打入“孫盟”。1949年3月28日,陳治平在上海的南京飯店召集會議,共商策應解放軍渡江、進軍上海事宜,陷入陳祖敏預設的埋伏,與會眷全部被捕。京(寧)滬線上的“孫盟”組織幾乎全遭破壞,許聞天、金紹先也同時被捕。由於許、金係國民黨立法委員,軍警不得擅自逮捕,又時值國共再度談判,李宗仁、何應欽不得不將許等釋放。陳治平等則無“立委”身份可庇,雖經“孫盟”多方努力營救,終未能脫出魔掌。陳治平被關押於黃浦監獄,經受酷刑折磨,不為所屈。他在獄中給妻兒的遺書中兩次寫道:“我的死是光榮的,愉快的,也可說是求仁得仁”,“心中毫無遺憾”。又告誡子女要“好好的求學,立誌做人,繼續吾之事業”。這一切表明,經過大跨度大反差的曲折經曆,好不容易從惡夢中走出,重新追得真理的陳治平,此時已義無反顧,完全置生死於度外了。當年5月11日,上海解放前夕,國民黨終於對陳治平等被捕的“孫盟”領導人下毒手了。當日下午,陳治平繞廊一周,與難友告別。赴刑途中,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等革命口號,目睹者無不動容。陳治平、張達生等五人在閘北區宋教仁公園壯烈就義。

1949年9月,新政協邀請許聞天、鄧昊明代表“孫盟”出席第一屆政協會議,周恩來在籌備工作報告中特地提及此事。1950年8月,有關部門追認陳治平為革命烈士。同年12月,陳之次子陳幼廬在朝鮮戰場犧牲,張淑媛成了雙重烈屬。陳毅市長曾親自登門看望她,並指示有關部門幫助她安排子女讀書、就業。

在世已幾度曲折的陳治平死後仍餘波三疊。1963年春太湖畔發生一起涉外事件,一個身披袈紗的老和尚當海外遊人麵澆油自焚。華東局最高領導人柯慶施拍案斷言,這和尚是陳治平,當年殺掉的是“替身”。當公安部門指出陳氏確已追認為烈士時,柯順手用紅鉛筆在報告上批道:“陳惕廬是大叛徒,他的被槍斃,是他們內部爭權奪利或其他原因的結果”。之後有關材料衍出“自相殘殺”四字,前麵加上“估計”二字。市民政局則據此將烈屬證吊銷。同時,上海方麵致公函於廣東,將陳治平次女陳康維夫婦從公安部門調出。12年後,廣東方麵三個單位聯合專案組經110多天全國性調查,確認“陳治平之死原因在於他接受並執行中共的策反任務”。又過兩年,上海市統戰部作出《關於陳惕廬曆史問題複查結論》:“對陳惕廬可不以叛徒特務論定,但亦不宜享受革命烈士的光榮稱號”。陳治平子女認為,吊銷烈屬證的原因已被否認,而其結果卻未能隨之更改,那是不合邏輯的。鑒於陳治平是“民革”成員,上海市“民革”接受其子女請求,為恢複烈士稱號的事做出自已的努力,可至今仍無實質性進展。

陳治平由於他的特殊經曆,以致“蓋棺”數十年都難定論,出現過“叛徒”論、“政治投機”論、“功過抵銷”論、“烈士”論,還有那“不以”和“不宜”論。但僅就陳治平的結局而言,可以這樣說:他的鮮血,一半灑在人民共和國的旗幟上,一半被用來衝刷自己的曆史汙痕。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把心中最珍貴的語言留在了人間:中國共產黨萬歲!

是的,陳治平以其獨特的人生旅程,從獨特的視野角度,向世人揭示了一條真理,那就是,“隻有共產黨才能夠救中國”。

“陳治平現象”之所以為人們念念不忘,為史學界關注探究,其緣由和價值也正在於此。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