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整編第七十八師師長葉成
78軍，是川軍在抗戰期間擴編出來的部隊。由於損失過大、戰力不濟和派係爭鬥等原因，這個軍被裁撤了。於是番號就給了駐防新疆、曾經吃過新疆民族軍苦頭的新編第2軍，是為整編第78師。在整個新疆駐軍中，整78師的實力最強，且是駐新中央軍中的龍頭老大。胡宗南原本想以這支部隊為基礎，撐起新疆的反共局麵，可惜由於新疆駐軍的高層中，主和者戰居了多數，這支部隊未經戰鬥便加入了解放軍。此後被改編為新疆建設兵團一部，到是為共和國立下了不少苦勞。
葉成，字力戈，浙江青田人，生於1905年。葉成是黃埔軍校三期步科的優秀學員，軍校畢業後就進了蔣介石的侍從室，是標準的嫡係中的嫡係。此外他還是複興社的骨幹，這要放在當時，絕對是前途無量的天子門生了。於是葉成在曆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侍衛大隊長、軍事委員會特務團副團長等職後，於1934年中央掌握福建軍政之後被派任福建省保安處副處長一職。
省保安處，雖然是負責指揮編練地方保安團的機構，但是在中央的特別關照下，福建的保安處是繼浙江省保安處之後的又一試點性機構，保安處所轄各保安團安插有大量黃埔學生，在待遇和裝備上也與正規軍無異。這些名為保安團的部隊，要正式開戰，與正規軍沒什麽區別。當時任處長的趙南僅僅是個擺設，所以保安處的一應事務都是由副處長葉成來負責處理。兩年後，葉成正式上位，名副其實的當上了中將處長。可是就在葉成前途無量的時候，一件上層爭權奪利的事，差點把葉給毀了。
抗戰爆發後的第二年，不賣軍統頭子戴笠麵子的福建省主席陳儀，將軍統駐閩南站的站長張超槍斃了。而這執行死刑命令的，就是時任保安處長的葉成。葉成執行的挺利落，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張超給斃了，因為對於葉來說，張超在福建實在是過於囂張，這次抓住機會了自然得快速處理，省得讓張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然而在事發後，戴笠自知暫時還撼不動陳儀的地位，於是就拿葉成開刀，而陳儀也沒打算救葉。於是這位本來當個處長帶帶幾個保安團，日子過的還挺滋潤的葉成，就這麽成了陳、戴相爭的犧牲品。好在命沒丟，隻是被革職了事。
葉成丟了官，思來想去，決定去投靠一期老大哥胡宗南。畢竟葉成是侍從室裏出來的幹部，再加上戴笠沒把葉搞死，這就充分的說明了蔣介石還是要用葉成這個三期生的。當胡宗南心裏有了底之後，便把葉成保薦為第13補充兵訓練處的處長，負責大後方訓練新兵的工作。此後葉成又先後擔任過第196師副師長、暫編第58師師長、第91軍副軍長等職。在西北一隅度過了剩餘的六年抗戰時光。
抗戰勝利前夕，駐在新疆的新編第2軍被新疆民族軍打慘了。這時候胡宗南想起了葉成，而葉成自己也想找個上位的機會，便很順利的接管了新2軍。你還別說，畢竟前幾年的訓練工作沒白幹，新2軍在葉的整理下很快就恢複了朝氣，並且逐漸成為了駐新各部中最有戰鬥力的部隊。1947年5月，新2軍整編為78師後，葉成就改任整78師中將師長，並一直在新疆幹到了1949年。
1949年的局勢，尤其是解放軍在發起渡江戰役之後的局勢，明眼人都知道國民黨在大陸的統治已經維持不下去了。可葉成不死心，他和極力主戰的整編騎兵第1師師長馬呈祥、整編第179旅旅長羅恕人準備秉承胡宗南的指示，動員駐新各部與解放軍做拚死一搏。
其實葉成在經過福建的風波之後，在處事上麵還是比較圓滑的。再加上他是天子門生，又是侍從室出來的人，駐新各部將領都對他很尊重，就連新疆警備總司令陶峙嶽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本來葉成有死戰之心，但還不便公開表露，但是當他有了外援馬呈祥的鼓勵和部下羅恕人的支持後，就這麽站了出來，當上了死戰派的領頭人。三個人是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的商討著“反共大業”。可這三位太一相情願了，因為大部分駐新將領和下層官兵都不想打了。隻有極少數的幾名將領支持死戰，而這極少數的幾名將軍中，又有好幾個在1949年8月前後因為種種“原因”被陶峙嶽免了職。等到葉成等人發現與解放軍做最後一搏隻是他們想當然的幻想時，葉成就隻能選擇離開部隊跑到國外避難去了。在陶峙嶽的動員和安排下，葉成與馬呈祥、羅恕人等人帶著家小安全的離開了新疆。
1949年初,西北戰場節節勝利,蘭州危在
旦夕,在張治中的過問下,新疆局勢正向和平方向努力。以陶峙嶽等為首的主和派與葉成、馬呈祥(騎兵第一師師長,掌握萬餘兵力)、羅恕人(駐迪化旅長)主戰
派頑固分子,對部隊外調支援蘭州戰役等有原則分歧。
胡宗南多次以西北軍政長官名義來電,催促陶
峙嶽部隊火速入關,以便在蘭州外圍與共軍決戰……胡還不斷與葉成通話,讓葉成為部隊東調作準備。但為了新疆和平,陶借口經費缺乏、車輛不足……拖延部隊入
關。
同年7月,人民解放軍攻克蘭州後,勢如破竹
地向河西挺進,直逼新疆大門——星星峽。在陶總司令、陶晉初參謀長等人多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說和“轟炸”下,葉、馬、羅開始偃旗息鼓,誓與人民解放
軍戰鬥到底的囂張氣焰破滅了。他們望眼欲穿的廣州運鈔飛機久等不來——蔣介石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怎能顧及他們呢!葉成、馬呈祥等人對多年效忠的黃埔
校長和馬步芳的信念開始動搖了,他們在思考該不該為他們殉葬!?
眼看新疆局勢大局已定,就這樣拱手把部隊交
給共產黨,他們實不甘心!假若頑抗到底,不是戰死,便是被俘。葉成等在陶峙嶽耐心說服下,思前想後便於1949年9月20日作出決定:接受陶峙嶽的忠告,
交出兵權,離開迪化(今烏魯木齊),經南疆出境到印度。
出走前提出三個條件:
一、辦理出國護照;二、由馬呈祥點一排兵力
護送到邊境;三、所有不動產小汽車、房屋等作價兌換成黃金……遵守與陶峙嶽達成的協議,9月24日離開迪化(原定25日宣布起義)。
陶峙嶽對頑固派提出的前兩條滿口答應,對第
三條兌黃金皺起眉頭。他知道聯勤總部駐新疆供應局儲備的黃金不足他們的要求,即便勉強湊足,自己也無權動用,而把所有的財產交給人民解放軍,才是一個起義
者起碼的誠意。陶峙嶽知道,省政府的財力也很緊張,要拿出巨額黃金也非易事,他正在為難之際,包爾漢主席替他解了圍。
包爾漢說:“為了使新疆和平起義順利進行,
為了四百萬各族同胞,省政府做出點犧牲也是值得的……”接著,劉孟純秘書長指示財政廳廳長白文煜、省銀行金庫主任等,對葉、馬、羅三人財產進行評估。具體
是:
葉成小汽車一輛,折黃金300兩,房院一所
及物品折黃金1000兩,共計1300兩;馬呈祥小汽車、房屋各折黃金300兩,由師部出資為他做生意用的50輛馬車折黃金500兩,共計1100兩;羅
恕人的房屋300兩。三人財產總共折黃金2700兩。
新疆人民都知道,這些頑固派的小汽車也好,
房屋也罷,並非他們的私有財產,而且葉成、馬呈祥是有名的斂財高手,他們克扣軍餉,吃空名額等盤剝的財寶不計其數,臨走還要禍害新疆百姓,實在死有餘辜。
但為了送瘟神,省政府隻好吃啞巴虧了!
葉成、羅恕人逃離迪化前,還不擇手段搜刮民
間古董、珠寶,並夥同一七九旅熊毅團長等精心策劃了一出綁架六歲小孩的鬧劇。被綁架的是迪化市金氏商貿公司老板的兒子。金老板祖上在迪化開設商貿公司,業
務往來於中東、蘇聯和關內,主要經營珠寶、茶葉和絲綢等物品,南北疆、內地均有分號,生意興隆,在迪化數得上商賈大戶。由於戰亂等原因,到金老板手裏家境
敗落,但金老板本人跟祖輩學得一手鑒別文物、古玩、字畫和珠寶真假的本事。
葉成雖係一介武夫,但卻附庸風雅,每駐防一
地,便傾其所有,盡量搜刮古玩、字畫,一來可以向世人展示他的“儒雅”;二來深知“古董”的價值,他每搜羅到古董,總要請金老板鑒定,一來二往,葉成便成
了金家的座上客,天長日久,他們便成了無話不說、無物不示的“密友”。葉成常把珍藏的珠寶、古董在金老板麵前炫耀,金為了表明對密友的真誠,也常把祖傳下
來的、不輕易示人的古董讓葉成觀賞。葉成雖在軍長、師長任內搜刮到不少古董,但比起金老板的珍藏是小巫見大巫了,那些未聞未見的稀世珍寶,不僅使他大開眼
界,還使葉垂涎欲滴。
發現兒子被綁架後,金老板夫婦痛哭流淚,來
求葉成幫忙解救人質,葉成滿口答應,說隻要能知道人質在哪裏,一定幫忙……他馬上打電話給迪化城防團長熊毅,讓他火速查尋歹徒綁架小孩後的去向,對方有何
要求……少頃,熊團長來電話:“人質有下落,對方答應放人可以,少了800兩黃金不行……”金老板聽到回電話的聲音看到葉成麵部的“表情”,焦急地說:
“師長,隻要綁架者同意放回孩子,我願傾家蕩產,盡其所有……”
葉成假惺惺地說:“我們是朋友,又是浙江同
鄉,為了救人,我先挪用經費黃金500兩……”羅恕人亦答應湊足200兩黃金救小孩。金太太感激涕零地說:“大哥,你們慷慨解囊,可我家隻能湊足100多
兩黃金,剩下還有部分珠寶等悉數交給你們處理,隻要孩子能安全回來……”
這場所謂綁架,完全是因為葉成覬覦金家古
董,由羅恕人策劃,葉成等人自導自演的雙簧。葉、羅兩人將經費700兩黃金,再加上金太太的100兩,共計800兩黃金,當著金老板夫婦的麵,由軍需官轉
交“綁架人”(實際挪用700兩黃金完璧歸趙,隻是金老板被蒙在鼓裏)。未久,金老板的孩子安然無恙地回到金家。就這樣,葉成不費吹灰之力,獨占金家送來
的大部分珠寶、古董;羅恕人和熊毅各分得黃金50兩。
葉成、馬呈祥等人乘汽車,分別於1949年
9月24日、25日離開迪化,29日在阿克蘇匯合。就在葉成等頑固派做著複辟夢的同時,駐阿克蘇六十五旅部分中、下級軍官、士兵也在秘密集合。他們看見葉
成、馬呈祥腰纏萬貫,滿載金銀、珠寶,不僅攜帶妻兒老小,連傭人也帶著,已經十分不滿。當得知葉成等頑固派正在進行著反起義勾當,更是義憤填膺,以該旅參
謀主任為首的參謀、老兵和警衛積極策化和參與了刺殺葉成的行動。
同年10月1日下午,葉成剛從李祖唐旅長
(六十五旅)公館廁所出來,旅長警衛範某即向葉成開槍射擊,連發兩槍,因其慌張,葉傷左臂,尚未斃命。據知情人講:範某行刺,並非出於政治原因,因其胞兄
屈死葉成槍下,此番是為胞兄報仇。
葉成被刺後,雖虛驚一場,已是驚弓之鳥。當
葉、馬等拿出黃金、銀元犒勞全旅官兵一個月的薪餉後,雙方和解,一切風波遂告平息。10月14日,六十五旅派一排兵力把葉、馬等送出阿克蘇西大橋。
葉、馬等到達喀什後,仍驚魂未定,不敢外
出。根據陶峙嶽的指示,他們在喀什四十二師休整兩晚,上交他們攜帶的無線電台和部分武器,辦理了出國護照,由當時的蒲犁邊卡進入印度國界。行前,趙錫光師
長分別贈送馬呈祥銀元1500塊;葉成銀元1000塊;羅恕人銀元800塊,算是對他們在阿克蘇“破財”的一點補償。
這些頑固派離開迪化,無疑是給新疆和平起義
掃清了障礙,給奄奄一息的國民黨駐軍摘除了毒瘤,絕大多數人是拍手稱快的。但也有不同意見,他們認為:人民解放軍即將兵臨城下,他們早晚難逃人民法網,讓
那些沾滿人民鮮血的劊子手,行前共搜刮黃金2700兩、銀元共3300塊以及珠寶等,浩浩蕩蕩逃離迪化,實在是對這些頑固派寬大無邊的處理。
葉成在印度加爾各答住了一陣後前往台灣歸了隊。在那裏，他先是被送入三軍聯合大學進修了一年，隨後被派到75軍當軍長，兩年後又調任80軍軍長。1954年台灣整軍時，葉成調任國防部戰略計劃研究委員會委員，於1970年退役。應該說葉成在台灣過的還是挺滋潤的，台灣當局不僅沒有追究他不戰放棄新疆的責任，還委任他為軍長。僅憑這一點，就可知道葉成當年在侍從室沒白混，他的侍從室同僚們還是願意拉他一把的。就這樣，葉成在台灣安度了晚年，於1994年8月7日在台北病逝，享年90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