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的地方(2)

2 姑母·大伯

父輩們姊妹十個，夭折四個，父親排行最小，大姑母比父親大幾十歲，大表哥結婚的時候，父親還在玩泥巴。因此，大姑母去世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隻聽父親說她極其聰慧，人又漂亮，與小姑母相比，竟是天壤之別。他常舉的一個例子是：大姑母回娘家探親，碰巧家人下地的下地，出門的出門，都不在家。她自藏鑰匙的門洞裏找到鑰匙，開了門，放下禮品便挽袖子下了廚。等奶奶她們回來時，熱騰騰的飯菜已端上了桌。同樣是回娘家，同樣家裏沒人，小姑母卻把帶來的雞蛋擱在大門旮旯角，便串門閑聊去了。等奶奶她們回來時，不要說吃現成飯，連她帶來的雞蛋也被豬踩碎。然而，何其不幸，大姑母壽短，隻生了一個兒子便去世了。我的大表哥每逢大年三十便會祭姑母，哭得一塌糊塗，家人則噤若寒蟬，如此者幾十年，直到他做了爺爺，有了孫子才不哭了。如此可見姑母的形象與魅力於一斑。

小姑母的婆家不太遠，有時我們上坡幹活或摘草莓的時候，會順道去她家裏喝水。記得第一次騎馬，便是在她家。她是長壽，已過了八十高齡，身板、牙口都很好，前些日子打電話回家，正值她在家中作客，聽聲音、說話都利落。記得還在上初中的時候，她曾唱過年輕時唱過的山歌給我聽，歌喉並不美，但歌詞質樸，旋律妙曼，令人回味無窮。當時也曾記錄過幾首，不知是否還在日記本裏？她唱歌時羞澀的表情和泛紅的雙頰至今留在腦海裏。現在想來，那些歌應該都是情歌了。在我的記憶裏，沒有絲毫姑父的影子，莫非他早逝？小姑母也有十個兒女，我卻隻對其中的二男一女有印象的。真是奇怪。

大伯父我隻見過照片，長得非常英武，劍眉直立，煞氣逼人。據說的確也很厲害，一身武藝。解放前鬧兵匪，他為了保護家眷，曾赤手空拳對付當兵的。然而，鐵打的身板也抵不過病痛的折磨。他病逝時，據說瘦得脫了型。他是老年得子，唯一的兒子被溺愛的不成樣子，也終沒成器。於是，他去世後，他的兒子以及兒子的兒子，至今都受到父親們的關照。在我的印象中，大媽性子溫和，戴頂黑絨帽，是最普通的農村婦女。關於她的去世，我也沒有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