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九把刀的小說《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爆紅,勾起了無數人對青春殘夢的追憶,甚至一些隱藏已久的情思,也禁不住地在這股熱浪中暗暗地翻湧……
這天,江慧淇約了幾個中學時一直保持下來的好朋友見麵,剛坐下沒多久,敏芬突然說:
“你說,沈佳宜結婚之後,會不會後悔?”她好像“九把刀”上了身。
“看不出她老公有什麽好,如果我是她,我肯定後悔!”瑾華說。
“她心裏還有一個男人,怎麽可以跟另一個男人結婚!”湘兒說。
“說不準那是‘九把刀’瞎編的吧!人家心裏根本沒有他,他幻想而已……”慧淇說。還沒說完呢,突然“刷”地一聲,所有目光一起射向了她!
“快說!當年誰是你的柯景騰?”她們幾乎不約而同地。
“我。。哪有什麽柯景騰。。”她沒有料到她們這樣問。
“不可能!當年你就是“沈佳宜”,我們一直好奇,究竟是誰……”
“是不是就是坐在你前麵那位?……”
看來她們不肯放過她。
“沒有啦。。。”慧淇招架著。
“好吧,你就嘴硬吧,沒有關係,反正再過兩個月你就結婚了,看到時誰在婚禮上Kiss你的新郎,誰就是柯景騰!”她們得意地笑著,一臉的“邪惡”。
“不過。。我想即使真有這個人,可能也不會出現呢。。”湘兒掃著大家的興,怯怯地說。高中三年,湘兒一直是慧淇的同桌。
是的,再過兩個月江慧淇就要結婚了,今天約她們出來,本來就是想派喜帖給她們的,不過看她們現在的樣子,她們好像更期待在婚禮上看到一場鬧劇呢!
她不會去想象這一幕會不會發生,生活不是小說,哪來這麽誇張。她隻知道,在她結婚的那天,有一個人會在地球的另一端,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他祝福也好,不祝福也好,從此以後,他們又會象天上的兩顆行星,在各自的軌道上行走……
她不覺得自己是“沈佳宜”,因為讀書那時,她的成績並不優秀。
高中三年,說實話,她過得一點都不開心。她讀的那所中學,是全省重點中學,每年高考入學率都名列前茅,進入這所學校,就等於大半隻腳跨入了大學的門檻,是當時所有學生都夢寐以求的學校。那年江慧淇也不知怎麽鬼推神磨地,竟考進了這所學校的高中,為此爸媽還四處向人炫耀了好一會兒。不過,榮耀是別人看的,痛苦是自己受的,進去之後,她才發現,這裏是一個“魔鬼訓練營”。
為了保住“全省第一”的稱號,學校采用的是高壓式的教學方式。每天密集式的上課、補習,補習、上課;排山倒海般的練習題,反反複複地做,做到成條件反射就好了。那時他們住在學校裏,每天過的是“半軍訓式”的生活:六點鍾長鳴一響,所有人要起床,在最短時間內刷牙、洗臉、將被子疊成正方形,再以九秒九的速度衝向操場;六點半,所有人就要在操場上集中,進行早練;早練完吃早餐,之後就回到課室,晨讀,開始一天的上課,直到下午;晚間要晚自修,九點結束;回到宿舍,九點半就要統一睡覺。長鳴一響,所有的燈都熄滅,宿管會拿著手電筒,一間一間宿舍地照,如發現有人還沒回到床上,或仍發出聲響,就要被揪出來,大聲叱喝。後來大家學乖了,那段時間一般都鴉雀無聲。等宿管走了,個個便紛紛拿出“秘密武器”來 – “小手電筒”,那是當時每人都必備的。一天讀了十幾個小時的書,還是不夠的,晚上還要躲在被窩裏,偷偷“開夜車”- 不能發出聲響,手電筒的光也要盡量調到最小,萬一宿管又折回來,被發現,就會很麻煩……“全省第一”,就是這樣“懸梁刺股、被窩夜讀”地換回來的!
每天象上了鏈條的鍾,重複又重複,刻板而沉悶。在原先的學校,慧淇還算尖子,但在這裏,人人都是尖子,她使出吃奶的力,也隻是剛剛追上。而那時老師判斷一個學生的好壞,也往往隻看他的成績,象她這種不好也不壞,平時也不夠積極,還往往表現出不大認同的學生,老師平時連正眼都不會多看一眼。她是高中才考進這所學校的,而那裏的大多數學生,都是初中就在那裏讀,所以他們一早就有了自己的圈子,象她這種“外來者”,感覺就象“插班生”,往往被隔離在他們的圈子之外。她那時常常感到很孤獨,她不是主動的人,別人不搭理她,她也不會去搭理別人,所以大多數的時間,她都是獨來獨往。幸好她的同桌湘兒也與她一樣,是從外校考進來的,她們倆算是“同病相憐”。
那時坐在她前麵的男生,當然,也不是柯景騰,他的名字叫鍾井然。井然是屬於那種很好動但是成績又很好的學生。上課時,他總是表現得很積極,是帶點惡作劇的那種積極。有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女老師,講課總是拉長了語調,還愛用反問的形式,不停地問,聽得人昏昏欲睡。而整堂課,就隻有井然在回應她,她問一句,他就答一句,兩人象唱雙簧似的,而其他人,遊魂的遊魂、打盹的打盹。有好幾次,慧淇幾乎要睡著了,突然被一陣巨大的浪笑聲驚醒,原來是井然和女老師的交流達到了“高潮”,兩人肆無忌憚地狂笑,一下子又將大家的遊神拉回來了……
還有一位教政治的男老師,上課時總是神情激昂,語氣激動,他一張口,口沫噴得一地都是。坐在前排的同學,總要不停地抹桌子。“這個,大家一定要記住!一定要記住!考試時一定會考到!”他總是豎起他的食指,讓大家感到事態的嚴重,“劃下來,一字不漏地背熟!”所有人豎起了耳朵!他開始讀重點,整頁書,除了逗號和句號之外,竟然每一個字都是重點!一頁、兩頁…… 大家已經一字不漏地劃了幾頁書。“老師!”這時井然高高舉起手,要提問。“什麽事?”老師被打斷,顯然有點不大高興。“在這些重點句裏,還有沒有重點中的重點啊?”井然大聲地問,全體哄然而笑。“都重點!信我,大家一定要信我!”政治老師再一次豎起了食指,口沫又將噴薄而出!前排學生趕緊又作出迎接“救世者”的準備……
因為井然總是成為課堂上的焦點,坐在他後麵的慧淇,會不時地被“禍及池魚”。“那個那個,坐在井然後麵的女同學,請你回答這個問題!”每次站起來之前,她總要狠狠地踢一下他的凳子!
井然初中就在那所學校念,對於“插班生”的她們,他還算顯得熱情。他會時不時逗慧淇和湘兒說笑,也會悄悄告訴她們班上各個“圈子”的“人物關係表”。井然有著微曲的頭發大大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很多女生都說好看,但慧淇卻覺得一個大男生長著一副洋娃娃的臉孔,總讓人感覺象個小男孩。雖然那時自己也沒有成熟到哪去,她卻總覺得身邊的男生都很幼稚。井然雖然比她高了一個頭,但她還是覺得他是小男生。
而對於慧淇,井然總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焦躁,“這個這個,公式又用錯了……”“那道題,你完全解錯了……”他會不時大力敲打著她的桌子!而每當這時,她總是緊蹙雙眉、梨花帶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 數理化,一直是她的弱項,無論她花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去複習,也總是徘徊在及格與不及格之間。“我真是想不明白!什麽份子質子量子的,與我生活有什麽關係呢?我這一輩子也不會看見它們,為什麽要學它們!”她總是大聲地嚷嚷。“是的,你是看不見它們,但是如果你不知道它們的存在,你就過不了高考!”這是他對她最嚴厲的忠告了。而那時他就象個男版的“沈佳宜”,會指導她在排山倒海的練習題中,有的放矢地去做哪幾類、那幾道。對數理化一籌莫展的她,也隻能對他完完全全地信任、依賴。
那時有一部日本的校園劇,叫《GTO》,由反町隆史和鬆島菜菜子主演的,很紅。劇中那些中學生,活潑叛逆,慧淇覺得與她們的生活,簡直是天淵之別!她想不明為什麽其他同齡人可以這麽多姿多彩,而她們的生活,好像永遠隻有兩種顏色 – 白色和藍色。那時女生的校服,是白襯衣和藍裙子,裙子藍得有點老土,還要長過膝蓋,那是學校發配的,隻有白襯衣,是自己搭配的。女生們唯有花盡心思在那間白襯衣上,星期一到星期五,每一件都會有點不同,要麽圓領,要麽方領,要麽帶些小花邊……總會在特殊的日子,或見特殊的人,穿上自己最喜歡的那件。也會在腰間束條腰帶,是當年最流行的那種,黑色寬邊,讓腰看起來更細一點,也讓上衣顯得更緊一點…… 不過在男生們的眼裏,可能她們每件衣服都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任何不同。
高一過去了大半個學期,在班上能聊得來的人,還是隻有湘兒和井然。空氣中總彌漫著一股緊張和競爭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有一天晚自習,慧淇突然感到渾身無力,手腳發軟,她摸摸自己的額頭,嘩,燙得不行!她想自己發高燒了。她過去對班主任說:“我不舒服,想回宿舍休息。”那位班主任摸著她的額頭,一臉的愁容。她以為她會說:“趕緊回去休息,多喝水,多睡覺……”沒想到她驗證完之後,說:“是有點燒,好吧,你回去宿舍,記住要自己看書,不要偷懶……”那一刻她的心象掉進了冰窟窿裏!成績,真的比她的身體還重要嗎?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死掉了,一定也是讀書讀死的……
有時候她會抱著湘兒,大聲地喊:“天啊,我怎麽覺得自己象是進了嬤嬤院啊?!”
“不是嘛,不是還有個井然嘛,他經常逗你開心啊!”湘兒說。
是的,還有井然,他會時不時刺激一下大家的神經。不過井然,可不是她故事的男主角。
(原創小說,未完待續)